“爸,這位就是您要找的警官。”王得水來到父親身邊,俯身在他耳旁輕聲說道。

    聞言,王有財慢慢睜開了眼睛,微微抬起頭看了孟少輝一眼,然後緩緩地伸手,費力地把氧氣麵罩挪到了一邊。

    “得水,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和警官說幾句話。”王有財喘著粗氣,極其費力地說道。

    “好的,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就成。”王得水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此時的病房裏,就隻剩下孟少輝和王有財兩個人,他仔細打量著王有財,心裏非常好奇,這樣一位老人一定要見自己的原因會是什麽呢?

    “你就是負責調查魏村長命案的警官,是嗎?”王有財雖然從兒子口中知道了孟少輝的身份,但似乎並不放心,他謹慎地親自問道。

    “是的,這是我的證件。”

    孟少輝將證件遞到了王有財麵前,他仔細看了半天,才終於放下了心。

    “您說一定要見負責魏秋遠命案的警官,這起案件媒體都還沒有報道過,您是如何得知的呢?”孟少輝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也是麻雀村的人。”王有財說每一個字都顯得異常費力,不過他並沒有想停止的意思,他戴上癢氣罩,吸了幾口氣後,繼續說道:“不過離開麻雀村差不多二十年了,自從我兒子在城裏闖出點名堂,就把我接城裏住了,要不是之前有村民得知我病重,來醫院看我,和我說了,我還不知道村子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原來如此,那您找我來是?”

    “在我的心裏,有一個秘密藏了三十年了,我知道我這把老骨頭快不行了,我不希望帶著這個秘密進棺材,所以想說出來,但又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怕影響麻雀村啊!”王有財感慨道。

    “您的這個秘密和魏秋遠有關?”

    “是的。”王有財微微地點了點頭,繼而迴憶道:“我記得那是在四十年前的事了,當時魏秋遠來到村子裏,看中了村子裏山上的石材,再加上村民又好麻將,於是就投其所好,在村子裏搞起了製作麻將的生意,他出錢,我們出石頭和人,利潤五五分,在那時候,魏秋遠的到來在我們的眼裏,簡直就像是財神爺下凡一般。”

    王有財所說的和之前村治保主任趙鐵頭所說在內容上基本是一致的,不過孟少輝並沒有打斷王有財的話,而是饒有興致地靜靜聽著,要說對村子的了解,從年齡上來看,王有財自然是比趙鐵頭更深。

    “魏秋遠的到來的確讓村子頓時改變了許多,原來所有人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打麻將,可是現在卻都先想著賺錢,到了晚上才聚到一起賭些小錢,漸漸賭博的風氣也削減了許多。”

    “聽您這麽說,魏秋遠不僅像是財神爺,也像是村民的再生父母一般。”

    “可以這麽說,哪怕到現在,大部分村民也是這麽認為的,因為其中有一件事情隻有我和當年的村長胡亮知道。”

    “什麽事?”孟少輝對王有財將要說的事備感好奇。

    “事情是這樣的,在魏秋遠剛到村子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村民有一部分負責上山采石料,另外一部分負責加工,而魏秋遠則專門聯絡一些買家,由於村子的夜光石石料質地出眾,做出來的麻將色澤通透,手感可謂是一流的,銷量在當時來說那是非常地好,村民撈到了第一桶金後,對魏秋遠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但是過了八年左右,一部分的村民身體卻開始有了不適的反應,身體逐漸消瘦,直至死亡,但因為當時醫療水平還比較落後,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一直都認為可能是某種傳染病導致的,所以隻是對那些死亡的村民屍體進行簡單地焚燒處理,家中進行一些消毒就了事了,可是後來仍有村民不斷死亡,胡村長發現,死的這些村民大都是進山開采石料的年輕力壯的村民,而負責加工麻將的村民卻平安無事,所以他就認為可能是這一部分村民進山采石,驚擾了‘山神’,所以才降災到他們身上,以示懲罰,後來他就和村民以及魏秋遠商量,希望能停止采石,但是村民卻都不同意,畢竟這關係到他們的利益問題,見阻止不了村民,無奈之下胡村長隻能請一些神婆道士來村子裏作法驅邪,希望能保佑村子平安,但是效果並不明顯,仍然有村民陸續身亡。”

    “這麽奇怪?難道村民的離奇死亡和魏秋遠有關?”

    “這是胡村長的猜測,至少在魏秋遠沒來村子采石、生產麻將前,村子是平安的,而我和胡村長是表親,所以他就把這事告訴了我,由於沒有證據能證明此事和魏秋遠有關,所以在阻止不了村民的情況下,隻能暫時作罷,而胡村長一方麵讓我多留意村民的身體變化,他自己則對此事展開了調查,希望能找出村民離奇死亡的原因。”王有財頓了頓,深深地吸了幾口氧氣,才接著說道:“不過說是調查,但在當時來講,根本就無從下手,都不知道要從何查起,直到有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是快過年的前幾天,魏秋遠把貨款帶迴村子的時候,同時也從城裏帶迴了一批收音

    機,這在當時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因為那次的麻將賣了不錯的價格,魏秋遠就說這收音機算是分給村民的福利,有了收音機,村民們足不出戶也能了解外麵的世界了,這讓村民再一次對魏秋遠無比地感激。而就在拿到收音機的第二天,胡村長就發現了問題,每當收音機和從山上采下的有些夜光石放在一起時,收音機裏就會傳出嗞嗞的雜音,可是一拿開,又好了,他突然覺得會不會是夜光石有什麽問題,於是他就帶了些夜光石連夜趕去城裏,想找一些專家對石頭進行檢驗,當時從這裏去城裏,不像現在有車這麽方便,來迴再加上檢驗的時間,整整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不過好在沒有白忙。胡村長一迴來,就跑去找我,說檢驗出石頭果然有問題,說是從其中一部從夜光石裏檢驗出了含有微量的放射性物質,雖然所含的放射性比較弱,但是如果集中在一起,長期接觸,就會使人體產生癌細胞,而這一些正好和得癌症死去的村民的特征相吻合,那些村民大都是一些進入到山裏采石的。”

    “負責製作麻將的村民,因為隻是接觸到零散的夜光石,放射性弱,倒是影響不大,相反那些進放山裏采石的村民由於接觸到的都是成堆含有放射性的夜光石,所以才導致了體內生成癌細胞,從而死亡,而造成這一切的真正元兇,就是因為魏秋遠來村子采石製作麻將。”

    “沒錯,胡村長說,他寧可村民像之前那樣,雖然好賭,但至少不會送命,但是現在,錢是有了,生活也好了,但是命卻沒了。可是他又不想把此事聲張,因為以魏秋遠當時在村子裏的威信,再加上村民逐漸富裕的生活環境,相信他們誰也不會輕易聽信自己的一麵之詞而停止麻將生意的,更何況當時胡村長這個村長的身份其實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魏秋遠更像是一村之長,村民對他的話那是言聽計從,所以如果貿然把事說出事,萬一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引起村民的騷亂。”

    “那這事就一直沒曝光?胡村長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村民一個個死去吧!”

    “當然不會,他親自去找魏秋遠,說明了情況,希望他能主動放棄繼續采石製造麻將,不過由於當時我沒去,也就不清楚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然而就在他去見魏秋遠的當天晚上,他家就意外失火,他和老婆都葬身火場了。”王有財神情落寞地說道。

    王有財的這番話讓孟少輝非常驚訝,之前在村子裏的調查,魏秋遠在村民的眼中一直都是一個老好人的形象,村民幾乎將其看成了再生父母,可沒想到的是在他善良的另一麵卻隱藏著如此邪惡的

    一麵,人有兩麵性的說法此時用在魏秋遠身上再合適不過。

    “這麽說那場火很可能是魏秋遠放的,為的就是將事實的真相掩蓋?”孟少輝問道。

    “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王有財微微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胡亮和他的妻子都在那場火災中喪生了,那他的孩子呢?難道他沒有孩子?”孟少輝疑惑地問道。

    “這也是我找你來的原因。”王有財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因為胡村長帶石頭去城裏檢驗的時候是帶著兒子去的,但是他卻是一個人迴到了村子裏,我當時有問過他,他說在得知石頭有放射性的結果後,就把兒子暫時寄在了城裏的一間孤兒院裏,說等事情辦妥後再把兒子接迴來,以免孩子接觸到這些帶有放射性的石頭,畢竟小孩不如大人的抵抗力強,哪怕一點的放射性都有可能對身體產生影響。”

    “也就是說,胡亮的兒子至今仍然活在世上,而且你懷疑是他殺了魏秋遠?”

    “是的,我所能想到的和魏秋遠有深仇大恨以至於要殺他的,就隻有胡村長的兒子胡震東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是他啊!”

    “那胡震東現在的下落呢?”

    “我不清楚,當時胡村長家發生火災後,魏秋遠也發現少了胡震東的屍體,就讓村民四處尋找,表麵說是胡村長已經遭遇不幸了,一定不能讓他的兒子有事,完全一副大善人的樣子,但實際上我知道,他一定是想斬草除根,而我作為唯一一個和胡村長有親戚關係的人,魏秋遠也曾找過我打探胡震東的下落,所以我一直沒敢離開村子去孤兒院找胡震東,生怕被魏秋遠跟蹤。直到兩年後,我才找了個機會跑進城裏,但是很可惜,那家孤兒院已經人去樓空了,我也再沒有胡震東的消息了。”

    “那石頭有放射性這一情況,除了你和胡亮外,就再沒有村民知情了嗎?”

    孟少輝沒有再繼續糾纏胡震東這條線索,而是提出了新的問題,主要是為了求證其餘的村民有無作案的可能性。

    “是的,都怪我啊!要不是因為我的膽小怕事,當年舉報了這件事,胡村長也就不會死得不明不白,那些村民也不會枉死了,所以我現在才要把事實說出來,我怕我到了底下,沒臉再見他們啊!”王有財露出一副懊悔的表情,幾滴淚水順著他蒼老布滿皺紋的臉上滑落,“因為魏秋遠當時在村裏的威信,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貌然趕他走,村民一定不同意,所以胡村長不讓我和任何人提這事,他想找到證據後先自己

    找魏秋遠談,希望他主動離開村子,可誰想會是那樣的一個結果,他為了保守住秘密,居然狠心地殺害了胡村長一家,說實話,在那件事之後,我真擔心他發現我也知道這件事,殺了我滅口,要知道,當時在我們那樣一個偏遠的村子如果死了一個人,根本不會有人刻意去關注他的死因,所以我一直將這個秘密埋藏在了心底,對誰也沒有提過,權當沒發生過。更何況魏秋遠的麻將生意讓全村的村民都過上了好日子,出於私心,我也不舍得放棄所得到的一切,而且後來引進了機器開采石料,村民接觸到夜光石的時間減少了,受到放射性而患癌症的村民自然也少了許多,再加上金錢的誘惑,我出賣了自己的良心,不過或許這就是報應吧!現在我也患上癌症了,真的是報應啊!”

    麵對王有財的自責,孟少輝無言以對,在整件事的處理上,他的確是大錯特錯,或許就因為他當年的私心和膽小,才導致了現在又一起的命案發生,但孟少輝不想再去責備這樣一名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現在他能做的就是靜靜地在一旁等待,等到他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你知道‘雀歸巢’的秘密是什麽嗎?”臨走前,孟少輝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麽,根本就沒人知道,我也曾出於好奇在村子裏尋找過關於它的秘密,但始終沒有找到,根據那首詩中的提示,似乎秘密和佛經有關,可是就我們這種粗人,字都不認識幾個,更別說什麽佛經了,看幾眼都感覺累,所以最後村民對這事也就漸漸淡忘了,隻是偶爾閑聊時會提起,不過卻沒人特意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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