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翹望著遠處湖泊的邊沿,隨手摘下一抹柳絮,道:“陪我走走看,我想找個東西。”


    柳辰依並不明白他尋找什麽,不過聽到走走看三個字,便頓時顯得興奮起來,淡淡的倦意也抵擋不住想走走看的心情,於是很幹脆地點著頭。


    二人便在這枯湖畔行走起來。


    枯湖的兩岸的水藻殘留枯黃,紛飛如雪的柳絮以及清脆的柳樹與其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怪異的景象反而滋生了一種別樣的美。


    柳辰依不斷地望著四周的景色,不斷地伸著手抓著那些她手一靠近便飛得愈發快的柳絮,神情顯得輕快,以至於都有些忘記腹上的傷。


    如同初升的嬰兒一般對於外界的美好感到如此興趣,景陽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像這樣的身份注定不凡的大家閨秀,有什麽是她沒有見過的風景。


    與柳辰依相反,景陽則在低著頭,仔細地尋找著什麽。


    柳辰依無法感受到、即便是岩壁上觀賞大試的那些大能人也無法感受到的是,他體內一抹極其微弱的暗金色氣息在躥動,不斷地與他右臂上的符印做著輝映,從而對外界的一些常人根本無法感受到的元氣波動感應著。


    “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蒲公英?”終於到抓到了一朵飄飛的柳絮,柳辰依把它握在手裏,兩隻手合著擔心它飛走,一邊小聲嘀咕著。


    景陽愣了愣,看了她一眼,“蒲公英?”


    柳辰依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難道不是?”


    景陽目光落在不斷飄蕩如珠簾的柳枝上,撓了撓頭,對著她道:“這……其實叫柳絮。”


    柳辰依神情微怔,看向了身旁的一株株柳樹,這才恍然大悟,微笑道:“名字真好聽。”


    一邊細細感知著自己想要感知到的東西,景陽對這個姑娘的故事不禁好奇起來,問道:“你沒有見過這個嗎?”


    柳絮這樣的東西實在太過常見,若說沒見過,實在太讓人難以理解,尤其是她這樣隨身攜帶強大符器的大家閨秀,而且給她易容的那位大能人也象征了她家境的不凡,不是富甲出生便是朝中貴族,若是往常,景陽必然會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過他無法否認的是,她身上沒有絲毫那些上位者的惡心味道,恰恰相反,與這個女孩相處,真的會讓自己感受到輕鬆喜悅的感覺。


    他身份的敏銳也讓他深知,這樣的感覺對他而言,真的很不妙。


    柳辰依有些低落地搖了搖頭。


    “沒見過柳絮?莫非是生在沒有湖和池塘的地方?”景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思考著中州哪裏有這樣的地方,然而一時之間也不可能得出結果,搖搖頭,不再思考人家的秘密。


    “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大院子裏,都沒有出去過。”柳辰依聲音變得微弱起來,訴說起她自己的故事,一個景陽說過,她不說,他不問的故事。


    “小的時候,我有很多的病,娘親便不允許我出門,把我關在一個大大的院子裏。她非常疼我,給我吃各種各樣的好吃的,給我帶各種各樣好玩的,還找人教我修行,但是從來沒有允許過我離開院子,也不準我接觸太多的人,我接觸最多的就是娘親,哥哥,還有舅舅,以及師父。


    後來娘親告訴我,她不是我真正的娘親,隻是覺得我命苦,所以這些年一直在照顧我,身體好了後,又把我托付給了我真正的娘親。”


    說到這裏,柳辰依長長的歎息一聲,俏臉上滿是哀愁之色。


    “我覺得很難過,因為原來我比我原本以為的還要可憐。”


    景陽神情一凝,不敢相信她居然會有這麽淒慘的往事,而讓他意外的是,提及這些傷心的事情,原本以為十分脆弱的她,卻沒有流出眼淚。


    從小生活在一個大院子裏足不出戶,景陽理解了為什麽她行走在危機四伏的林間會如此興奮,為什麽看向山水的眼光會充滿喜悅,為什麽會在參加送試的路上開心地甩掉自己的護送人,無法想到這個俏皮可愛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麽一段不堪迴首的過往。


    景陽沉默了良久,也開口向他訴說起了自己的故事,隻不過他的故事太過特殊,所以不得不有些隱藏。


    “我呢,一開始也是生活在一個大院子裏,那個院子也很大。”


    “你也從小不出戶嗎?”柳辰依問道。


    “沒有。”景陽搖搖頭,“隻是出的很少,很多條件的製約,以至於很難出去。”


    柳辰依仔細思考了一下,很難理解怎麽會有這樣的地方。景陽深吸口氣,聲音變得極度寒冷,神情也默然如雪,聲同萬年玄冰:“有一天,我的家被搶了,我的父親母親也被殘忍地殺害。”


    柳辰依倒吸了口涼氣,“什……什麽?”


    景陽嘴角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柳辰依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睿智陽光的男孩,居然會有如此讓人心底生寒的時刻。


    “衛大叔保護我離開了追殺,我和他相依為命四處逃亡,吃過各種各樣的東西,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最後衛叔把握托付給了一位老伯,而後便去離開了,老伯便帶著我到了渝南陵的韓楓城,我便在那裏長大。”


    故事簡單直敘,沒有絲毫花俏,但是柳辰依卻聽得出來,這個故事其實悲慘至極,以至於原本對自己命運感到感傷的她,將所有的感傷都轉移到了景陽的身上。


    “對不起。”柳辰依愧疚道。


    景陽笑著搖搖頭:“沒事,我們交換了故事,你要幫我保密,我也幫你保密。”


    景陽將自己並非韓楓城人的事實也在故事中講述了出來,這樣極大可能會給他帶來殺生之禍的事情如此沒有戒備的訴說與他而言是禁忌,然而他還是無悔。


    “嗯,我們拉鉤。”說完,便將手伸了出來。


    景陽微笑著迴應了一手。


    “柳辰依和景陽相互保守秘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甜甜的笑容與糯糯的聲音,仿佛是世間最美的風景,景陽不禁覺得視線有些朦朧,心中不自覺地流淌起舒心之流。


    “這麽說你不是韓楓城的人?”柳辰依偏頭好奇道,“那你的戶籍怎麽辦?”


    景陽聳聳肩,“以前有偽造的戶籍,隨著參加大試,便有人幫我搞定了這一切。”


    “偽造?”柳辰依笑了起來,“好聰明呀,偽造不會被發現嗎?”


    “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生活極度落魄的小人物其戶籍真假的。”


    柳辰依旋即深感有理的點頭,思考著景陽所說的故事,覺得有些問題想問,然而問出來又太不合理,不過性情單純不太理解這些人情世故的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為什麽不報官?讓那些搶走你家的人付出代價呢?”


    景陽的眉頭蹙下,忽然站定了腳步,視線則是看向了天邊。


    柳辰依慌忙道:“你不願意說也沒事,都是我不好。”


    景陽看著她,正聲道:“沒關係,隻是這件事,真的不是報官便能解決的。”


    “為……為什麽?”


    景陽腦海中出現了那座雄城,那座宮殿,那把龍椅,那身龍袍,還有那張極度冷酷的臉。


    “因為他就是個官,是個大官。”


    柳辰依咬緊了下唇,不再說話。


    景陽再度行走了起來,深吸口氣平複下激蕩起的心情,體內隱隱間躁動的那縷暗金色氣息也平靜下來,再度在以內縈繞,尋找著他那抹遲遲沒有出現的波動。


    ps:最近在考試,我在攢存稿,估計很快就可以保持每天兩更了,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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