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好好地伸手,也請你千萬不要放棄我。

    護士說時間到了,於是綠穀就跟著她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畢竟重症和輕傷不是一個病房。

    逝錯縮成一團捂在被子裏,嚴嚴實實,小小一隻縮在床邊。

    咬著被子。就不會發出哭聲打擾到別人。

    “……斯……斯坦因,那個傷了誌村先生,又莫名奇妙想殺我的人,死了……”逝錯喃喃自語,“以及那個看到了半邊的職業英雄……居然,這麽簡單就死掉了……”

    “結果最後還是,把別人牽扯進來了嗎……”

    我的周圍依然充滿了厄運與不幸。

    輕易地經常有人遭受痛苦。

    輕易地經常有人受到傷害。

    輕易地……有人死去。

    “……為什麽總是發生這樣的事啊……這樣……是這樣呢。我大概——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從常規中逃逸掉了……”

    “但我……除了沉默什麽也做不了。被人害怕的經曆,被人厭惡的經曆,在我的生命中,就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啊……但是,因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從來都沒有否認的打算。從一開始,就不奢求理解。”

    “可是你居然……”他哽咽,眼淚瘋了般流淌,“你居然能答應我……”

    對於我自己的恐怖程度,我如墜深淵般的理解。

    在選擇使用“半邊”的時候,逝錯就已經做好了被拋棄的準備。

    沒有人喜歡肮髒的東西。

    但是綠穀沒有打他,沒有罵他,居然還想著可不可以救他。

    溫柔的是他才對。

    ……

    第二天早上,護士輕聲和綠穀交代,“他現在還在睡覺。怎麽說呢,他身體很差,睡眠又極其地淺,經常性地失眠,但是這次他卻一反常態地睡熟了,最好不要打擾他,等到他目然醒。讓他休息一下吧。”

    “為什麽他經常失眠?”

    “這可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或者……”護士苦笑一下,“算了,這種事也不太可能。”“請你把它說出來,好嗎?”

    “嗯……”護士想了一會兒,“這是我自己個人很主觀的猜測啊,我看到他身上有一些不正常的傷痕,所以覺得他可能……被什麽人逼著睡不了很多天的覺,留下心理陰影了之類的。”

    “那我們等著,”轟未等綠穀發話,突然從他背後冒出來,“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麽多。”

    “因為我也是[夢」的粉絲啦,”護士不好意思地笑了,“而那個黑白發色的男生又偏偏長得很像他,所以當然多點關注囉。”

    一直到下午四五點接近傍晚,護士才來通知,她打開門,綠穀和轟進去,再把門關上。

    病房裏陽光暖乎乎的,透過白紗簾,一切都呈現出溫暖而朦朧的輪廓。

    逝錯半坐在病床上,低著頭,整個人看上去軟不隆咚老老實實的,很乖的樣子。

    簡直像隻受傷的貓咪。

    “我們是來……嗯,想跟你談事情。”

    “好。”逝錯老老實實地迴答。

    “單靠我們的話,是不夠的,所以有些事必須要你配合。”

    “嗯。”

    “……”(這人太乖了,感覺自己好像傳播邪教的)

    “你不是說過要我也伸手嗎,”逝錯想了很久很久才開腔,“我會好好迴答的,但拜托你們不要著急問我,讓我慢慢地想明白,這樣我才能開得了口。”

    他的聲線又迴到了那種弱弱的腔調,帶著請求的意味,仿佛先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你說對不起的次數有些過於頻繁了。”轟想了一下說,可能覺得太直白了,又補充一句:“其實不用說那麽多,不然會有點莫名奇妙。”

    還會讓聽的人很痛苦,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你。綠穀暗暗地想,但是他並沒有說:“對。”

    “……嗯,隻要好好認錯,隻要把錯誤都歸到我自己身上,可能別人就不會那麽討厭我……我不想防礙別人,成為別人的負擔……我不能當別人的麻煩,別人的麻煩這樣的人沒有價值,會被丟下。”

    逝錯半是自嘲半是自虐半是哀涼地笑了,“可我的存在就是一個大麻煩。”

    所以才被丟下了。

    綠穀心裏微微一動,這話不知為何很耳熟,無個性……無個性就是沒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活該被丟下?逝錯那麽努力那麽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難道他選擇自己一個人抗,隻是害怕被人當成防礙,然後被丟下?

    這讓人好奇他以前到底過著什麽樣的生活,隻有那種從來就一直被當成防礙和麻煩的人才會習慣如此痛苦的生存方式,因為他活著的環境排斥和憎恨他到了極點,他不這樣就活不下去。

    “……這種想法是錯的啦。”綠穀苦笑,“總要客觀地想到底是誰的錯……我們都想和你平等地交流,包括承擔自己該承擔的錯誤。不是自己抗得越多別人越開心……”

    “你什麽時候想說,就問我們一下。我們告訴你該不該說就好了。”轟很認真,因為他一直都對自己的哥哥姐姐懷有一種歉疚,他們隻是個性有缺陷,就被當成沒用的負擔……

    此刻,逝錯的話觸動了他的心靈。

    幫助他就好像自己還是個稱職的弟弟……

    “好呀。”逝錯用力地點頭,“真是不可思議,人類居然總是能相互矛盾,沿著特殊的、人盡皆知的軌道運行……好複雜,也好難……我真的無法理解、無法感受、無法捕捉……”

    綠穀聽了有些輕微的不舒服,大概是逝錯太過喜歡也太過頻繁地使用〖人類〗這個名詞,那種奇妙的疏離感,像橫貫在血管中的棉絮,堵到血液凝滯流動都不行。

    就如同自己並非人類一般——

    “我發現,逝錯君你,是真的有自虐傾向哎,”綠穀歎了口氣,“不要這樣看待自己啊。也不要……自己一個人衝上去受傷。”

    也許那個醫生對逝錯的戲稱才是完美的概括吧?他真的就是個自虐狂的小孩子,對世界的認識簡單又純粹,因此根本無法適應人與人之間變形扭曲而又複雜的表達與處世方式。但他卻又沒有像一般的小孩那樣大哭著對世界踢打咒罵怨恨憤怒,而是將這些行為對準了自己。

    ——一個溫柔的小孩。

    真是個自虐狂。

    ……

    (不要以為這一章不重要,相反,這是一個重要的節點。

    相信大家也可以看到逝錯的變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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