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目光幽幽,瞧了瞧院牆,答非所問:“院牆該加高一點了。”


    第51章 和好


    話雖這麽說,安遠侯府的院牆到底也沒加高。不過這天發生的事情,在翌日又大差不差重現了一次。


    “姑娘,是本遊記。”青竹覷著周月明的神色。她記得姑娘還是挺喜歡看遊記的,以前世子沒少給姑娘帶。


    周月明隻“哦”了一聲,也看不出喜怒:“你拿去處理吧。”


    不過在晚間,她忽然取出了自己的魯班鎖,興致勃勃拆解。未幾,又丟到一邊,翻出了一本誌怪話本翻看。


    “姑娘仔細眼睛。”青竹小聲提醒,“我再多點一盞燈吧?”


    “不必了。”周月明懶懶的,“這就睡了。”


    然而躺在床上時,她翻來翻去,難以入眠。事情過去幾天了,事實上她已經不像剛得知真相時那般驚怒交加了,心態也平和了許多,但到底還是感到意難平。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每天都會收到來自神秘人的“小禮物”,也不算貴重,但大多都是她喜歡的,很明顯在投她所好。


    青竹初時還吃驚訝異,後來見那人似是沒什麽惡意,姑娘也沒告訴別人,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而是好奇猜測每天出現的會是什麽。


    周月明雖不說話,但心裏的不平已在不知不覺間淡去了許多,但是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


    夏日多雨,這日還未起床,就聽到外麵雨聲。周月明怔怔的,有些恍惚。她梳洗打扮後撐著傘去向了春暉堂,跟祖母說話時也有點心不在焉。


    迴來時小心翼翼,她行得很慢,唯恐雨水淋濕了衣裳。途徑大槐樹下時,她有意無意看了一會兒,並未像平時那般發現什麽。


    雨大,青竹的聲音也比平時高一些:“姑娘,可能那人沒來。這麽大雨呢。”


    “嗯。”周月明神色淡淡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輕鬆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她輕聲道:“就這樣吧,可能以後也都不會……”


    “咦,姑娘,那邊窗下好像有東西。”青竹指著遠處的窗子。


    周月明聞聲望去,隔著雨幕,果然看到了窗外一把油紙傘,傘下放著一物,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她心中一震,酸酸甜甜,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下這麽大雨呢,他居然還來?還真當他是做魂兒的時候麽?以為雨淋不到他身上?而且連傘都一並留下。


    她鼻腔有點酸,卻移開了視線,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青竹快步走過去:“姑娘,還用油布包著呢。”


    連日來,姑娘都是讓她處理,是以這一次她也直接打開了油布:“咦,好像是本手劄。”


    “手劄”兩個字讓周月明微微一怔,她撐著傘快步走過去:“給我看看。”


    若真是紀雲開的手劄,那裏麵說不定會有關於她的部分。青竹粗通文墨,不能給她瞧見了。


    周月明迅速從青竹手裏接過來,往身上一扣,低聲道:“我先進去了。”


    她速度極快,青竹剛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進房間了。搖了搖頭,青竹草草收拾一下,也跟著進去。


    這一天雨下了很久。


    伴隨著雨聲,周月明坐在窗邊拆解魯班鎖。未幾,她放下魯班鎖,默默打開了剛帶迴來的手劄。


    這不是她上次見過的那一本,看日期,分明是他這次從邊關迴來後寫的。不出意料,劄記中提到次數最多的人就是她。大約是對他動過心,所以當她這時看寫著他的心事的劄記時,她的感觸要比上次多得多。一顆心像是被泡在水裏,酸酸的,脹脹的。


    真是的,明明她以前那麽討厭他,他為什麽還要喜歡她?


    她抱著看了好一會兒,取過一支短箋,磨墨提筆,良久才寫下“大騙子”三個字。待墨跡幹後,鄭重地放進手劄裏。


    次日清晨,再度看見枝葉間的白影後,周月明將帕子往袖子裏塞了塞,皺眉對青竹道:“我的新帕子好像落下了,你去幫我取過來。”


    “是繡著蘭花的嗎?”


    “嗯。對。”周月明點了點頭,待青竹離去後,她才按了按眉心,語氣沉沉,“你還不下來麽?”


    她話音剛落,白影閃過,紀雲開縱身從樹上躍下,站在她麵前。他臉上帶些笑,薄唇微微揚起:“卿卿……”


    周月明垂眸,目光不與他對視,隻咳嗽了一聲,惡聲惡氣:“你明天不要來了!”


    “什麽?”紀雲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了,他抿了抿唇,“是我給你造成困擾了麽?我明天……”


    “你日日奔波,風雨無阻,如果真損了身體,昏迷不醒,怎麽辦?”


    紀雲開怔了一瞬,後知後覺明白了話裏的意思。他眼中的笑意遮藏不住,似是有星子浮動:“你是在擔心我嗎?我有分寸的,而且我身體好得很……”


    他話未說完,就偏過頭,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周月明瞪了他一眼,聲音很低:“大騙子。”


    收了她一記眼刀,紀雲開非但不惱,心裏反而甜滋滋的。她聲音偏軟,這句話,雖是嗔怪,卻隻讓人心癢。


    一直懸在心裏的石頭掉下來,他正要說話,鼻腔一陣發癢,不得不偏了頭,又打了個噴嚏。


    注意到周月明幽幽的目光,他神情有些不自在,且不自覺紅了耳根:“我真沒什麽事,卿卿,你是不是不惱了?”


    他目光殷切看著她,看向她時有幾分小心翼翼。


    周月明給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她避開了他的視線,小聲道:“你還是養好身體再說吧。”


    “我身體真的很好……”紀雲開神情認真。


    “大騙子。”


    紀雲開有些尷尬,他鄭重其事:“我發誓,我以後絕不會騙你。”


    周月明顯然不信,她撇了撇嘴:“你剛才還說你身體很好。”


    ……


    青竹在房間裏姑娘常待的地方細細尋找了一會兒,並未找到。她想問一下姑娘究竟將帕子落在何處了。然而一掀簾子,卻見立在槐樹下的姑娘對麵站著一個白衣人。


    那身影甚是熟悉,不是紀公子又是誰?


    青竹瞪大了眼睛,大感意外。她跟在姑娘身邊多年,何曾見過她與紀公子和睦相處?姑娘哪一次不是見了紀公子就即刻離開的?


    她掩住口,不讓自己低唿出聲。


    清晨的陽光灑在那兩人身上,她離得遠,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隻覺得這一幕美好得仿佛一幅畫。


    青竹默默放下簾子,悄悄退了迴去。其實那些投其所好的“小禮物”是誰送來的,她大概也能猜得到。


    這許多年來,孜孜不倦,致力於給姑娘送東西的,也隻有紀公子了。以前他還在安遠侯府時就這樣,現在估計是搬出去了,不方便了,是指使某個下人送的吧?


    ——青竹之前從沒想過他會親自過來。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麽?姑娘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為什麽她作為跟姑娘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


    青竹有些惆悵。


    ……


    周月明擔心青竹迴來,匆忙道:“你趕緊走吧,明天不要再來了。”


    好不容易得她原諒,還沒說上幾句話,她就讓他離開,紀雲開很是不舍:“那後天呢?”


    “後天也別來。”周月明神情有幾分不耐,但是一瞥見他抿了唇,眼角微微下垂,似是極失落的模樣。她不知怎麽,心裏驀地一軟,神色不自覺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不用再這樣。”


    “那你是不是原諒我了?”紀雲開一雙眸子寫滿了喜悅與期待,“卿卿。”


    周月明擔心時間久了給人看到,又被他這模樣磨得硬不起心腸,隻得隨口道:“好了,好了。原諒了,原諒了。你快一些,別給人看見。”


    紀雲開大喜,想伸臂抱一抱她,又唯恐她再著惱,隻衝她笑了一笑:“好,這個給你。”他將手裏的東西往周月明懷中一塞,幾個縱身,消失不見。


    周月明盯著手裏驟然多出來的物件兒瞧了瞧,低聲道:“誰稀罕呢。”可到底是沒有扔掉。


    青竹是在紀雲開走後,才掀簾出來的。既然姑娘不想她知道,她也就裝作不知,隻說道:“姑娘,那繡著蘭花的手帕在哪裏啊?沒有找到,我隨手拿了一塊兒,姑娘看可還成?”


    周月明接過來,似模似樣地瞧了瞧:“嗯,還行吧,就先用著,辛苦你了。”


    青竹覷著姑娘的神色,胡亂應了一聲,心裏著實好奇。姑娘到底是因為什麽對紀公子改變態度的?還真奇怪。


    得到卿卿親口的一句“原諒”,紀雲開很輕鬆,也很歡喜。盡管額頭有些發燙,仍然無損於他的喜悅。


    她讓他養好身體,他就很快請了大夫診脈開藥。


    沈業來探視他時,見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一時好奇,問:“這麽高興?”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好了?不使性子了?”


    紀雲開斜睨了他一眼:“本來就沒使性子。”


    是他做錯了事,怎麽怪她使性子?


    沈業嘖嘖兩聲,慢悠悠道:“我還想著實在不行,請人幫幫忙說和一下,看在別人的麵子上,說不定她就……”


    “你是說薛姑娘嗎?”紀雲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這件事給別人知道了,她會更不高興。”


    沈業再次嘖嘖兩聲:“你對她倒是了解。”


    紀雲開沒有理會好友的揶揄。


    “對了,既然和好了,那你什麽時候提親?”沈業一本正經問道,“總不能一直沒名沒分吧?這迴你去提親,她應該不會再以死抗爭了吧?”


    紀雲開眼睛微微一眯,看向沈業的眼神裏帶著寒意。


    沈業知道戳著了他痛處,當下便有些訕訕的,小聲道:“我又沒說錯。”


    紀雲開收迴視線,緩緩說道:“這事兒不急。”


    “還不急?不怕跟人跑了麽?”沈業搖了搖頭,不甚讚同。


    在這方麵,他可是過來人。去歲他剛迴京沒多久,就隱約聽聞薛家表妹很仰慕他的風姿。在記憶裏搜尋了一圈兒後,記起來是哪個表妹。小時候不懂事時,還一塊兒玩過,長大了見的少了。


    迴京後偶然見了一麵,還未說話,薛姑娘先紅了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沈業瞧著有趣,漸漸也上了心。然而等他後來再度迴京後,卻聽說她母親在給她議親。嗯,議親的對象並不是他。他當時便有些急了,不是很仰慕他麽?又怎麽跟別人議親?仿佛是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了一般,他心裏酸得難受,先是自己上門拜訪薛家長輩,後是請了母親出麵提親,以最快的速度將婚事定了下來。


    沈業認為,在男女婚事上,他比紀雲開有經驗,也有資本對其進行指導。


    然而紀雲開並未看他,隻慢悠悠說了一句:“不會的。”


    他有這個信心,隻不過他剛得到她原諒,貿然提起親事,隻怕會逼急了她,使得她再縮迴殼裏去。更重要的是小姑娘臉皮也薄,當初明明白白拒了婚事,這件事單單周家就有不少人知道。他這一次得給足她麵子啊,讓她不感到難堪還不夠,須得讓她臉上有光才行。


    這一次,他希望她能歡歡喜喜地嫁給他。


    這個時候,周月明在忙另一件事。先時,她因為想知道“白衣紀雲開”究竟是不是紀雲開,便去拜訪“活神仙”,可惜“活神仙”被皇帝請進宮中,她自然見不到。數日前,“活神仙”從宮裏出來了,不少達官貴人爭相求見,她的心思也活泛起來。


    雖然說已經能確定了,可是她畢竟先前排了很久的隊呢。好不容易機會就在眼前了,不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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