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第三天,長沙的百姓和饑民都以為迎來了轉機,在口口相傳之下都知道了郭知縣對饑民的許諾,一大早便都提著米袋,挑著米桶,湧向官倉所在的碧湘街,人數達到了恐怖的近十萬人。


    此情此景一如前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平糶卻杏無音訊,各米店均自行關門停業,進行黑市交易,米價仍在騰漲,蜂擁而來的眾人才知道上當,頓時怒不可遏,大罵郭中廣狗官,坑害百姓。


    正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唿道:“鄉親們,昨日帶領我們一同搗毀王家糧倉的劉永福被巡警道的人抓走了,他可是為咱們鄉親出頭,咱們得找狗官要人去!”


    那人雖然唿聲如雷,但在數萬人的噪雜場麵中卻是很難傳到更遠的地方去,不過很快那唿喊的人也發現了這種情況,隨後他直接領著十幾個人走到糧倉大門的階梯上,對著下麵吵鬧的百姓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而他身後的十幾個人也在重複著他的話,如此一來倒是真的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唿喊,吵鬧聲由近及遠開始慢慢地平息了。


    喊話的人一看大家停止了談論都看向≦☆,自己,於是再次喊道:“鄉親們,昨日帶領我們一同搗毀王家糧倉的劉永福被巡警道的人抓走了,他可是為咱們鄉親出頭,咱們得找狗官要人去!”


    喊話之人的話音剛落,人群下麵就有一個青年迴應道:“你說的說真的還是假的,李永福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如果沒有他,我那八十歲的老娘在昨天可就被餓死了。這要是真的我們肯定會向狗官要人的!”


    “對、對,我家也斷糧好幾天了。我家婆娘都沒有奶水喂孩子了,要不是李永福帶領我們從奸商王家搶到了糧食,我家那八代單傳的兒子就活不成了,誰要是向狗官要人算我一個,我就是豁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講救了我們家香火的恩人救出來!”


    “對,找狗官要人去!”繼這兩人以後,不斷地有人出來煽動百姓去官府要人,這讓本來還在猶豫的饑民下定了決心。隨後要人之聲響徹天際。


    “好,大家跟我走,咱們找狗官要人去!”台階之上的那人看到民心可用,便招唿著大家一同向巡警道總署走去,隨後整個隊伍便在他的帶領下開始向前移動,而那些本來不想參與此事的人卻在擁擠的人群中退卻不得,無奈之下隻好隨波逐流。


    在巡警道總署,巡警道賴承裕雖然已經來上值,但昨夜的宿醉的影響依然沒有完全消除。於是考慮到最近並沒有太大的案子,他就在簽押房內平時休息用的床上躺著休息。


    “大人、大人!”就在賴承裕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名巡警突然闖進了他的簽押房,將他從半睡半醒間叫醒。


    “出什麽事了。大唿小叫的!”賴承裕半睜著眼看了一眼來人,有點火氣的訓斥道。


    “大人,有數萬饑民到官倉去領糧食了。官倉的吏員沒有收到開倉放糧的命令,拒絕打開官倉。現在官倉那裏都鬧翻天了,還有人在罵巡撫大人!”那名巡警趕緊解釋道。


    “竟然敢罵巡撫大人。他們是要造反嗎?”賴承裕聽說有人罵岑春蓂,馬上就來了精神,噌的一聲就從臥榻上坐了起來,對那名巡警質問道:“刁民如此目無王法,你們怎麽還不抓人?”


    “大人,饑民有數萬人,就憑我們這些弟兄可不夠用,大人你最好還是請示巡撫大人,讓他調撥巡防營與咱們一同鎮壓為好,晚了恐防民變啊!”那巡警建議道。


    “你說的有理,你快點給我備轎,我這就去求見巡撫大人!”賴承裕聞言急忙坐起來穿上靴子,然後對報信的巡警吩咐道。


    “是,大人!”報信的巡警趕緊趕緊出去準備。


    報信的巡警剛走出賴承裕的簽押房,迎麵便裝上了一個向裏趕的巡警,兩人“彭”的一下都撞在了地上。


    “李二狗,你不想活了,撞死老子了!”報信的巡警看清撞自己的人後,氣憤的訓斥道:“我不是讓你看著那些饑民嗎,你怎麽迴來了?”


    “所長,大事不好了,那些饑民在一夥刁民的煽動下向咱們總署來了,說是向咱們要李永福!”李二狗從地上爬起來後趕緊將那名報信的巡警攙扶起來,然後解釋道。


    “你說什麽?那些饑民全向咱們這裏來了?”這報信的巡警原來是總署內的一名所長,他的管轄地就包括長沙城的官倉,這也是他最先知道官倉動靜的原因,而這時他對下屬的迴報表現的非常吃驚,又再次確認了一遍。


    “是啊,所長,以咱們總署的這點人可擋不住那些饑民,你快點想個辦法吧!”李二狗急切的說道。


    “老子哪裏有什麽辦法,這麽大的事情隻有讓道台大人拿主意了。”這名所長說完後又一次走進了賴承裕的簽押房。


    “我不是讓你去準備轎子去了嗎,這麽快就準備好了?”賴承裕看到剛出門不久的下屬又返了迴來,疑惑的問道。


    “大人,又出事了,本來圍在官倉外的饑民不知道受到誰的挑動,全都向咱們總署來了,說是要咱們放了李永福。”這名所長迴答道。


    “這幫刁民,難道是想要造反嗎!”賴承裕盛怒之下將想要別在腰中的手槍“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然後對這名所長說道:“數萬饑民咱們不一定能擋得住,你派人將咱們衙門的大門關上,給下麵的人發實彈在衙門周圍警戒,然後再派人去巡撫衙門搬救兵。記住,要快!”


    “是,大人。卑職馬上去辦!”那名所長說完轉身跑步向外走。


    長沙城本來就算大,而且官倉還屬於總署的管轄範圍。距離自然更近了,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數萬饑民就擁到了巡警道總署。瞬間將巡警道總署外麵的大街堵得斷絕交通。


    賴承裕其實在心底並不懼怕這些饑民,他進入官場這麽多年,見慣了百姓對官員的畏懼,這種心理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在他看到烏壓壓的數萬饑民他也隻是震驚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你們這群刁民來此作甚,難道不懼王法嗎?”賴承裕所站的東西是總署內的巡警特意為他搭建的,站直了身子正好將他胸部以上的位置立於圍牆之上,隨後他一手扶著圍牆的頂端。一手指著外麵的饑民訓斥道。


    “放了李永福,開倉平糶!”領隊的那人在聽到賴承裕的質問後高聲喊道。


    “對,放了李永福,開倉平糶!”領隊之人身後一直緊跟著他的十幾個人也高聲附和道,隨後在他們的帶動下,所有的饑民都喊出了他的聲音。


    “胡鬧!吾聞茶寮碗百錢不為貴,豈升米八十文為貴乎?你們如果再不散去,不要怪本官拿幾個領頭的打殺了!”賴承裕聞言大怒,厲聲對下麵的饑民訓斥道。


    “狗官。你們肉食者豈知百姓之苦,你不放人我們自己將李永福救出來!”領頭之人聽到賴承裕的訓斥也是怒不可遏,然後他轉身對後麵的人說道:“鄉親們,我們一起衝開這道門。就出劉永福!”


    饑民當中有很多參與昨天搶劫王家糧食的人,這些人的擔子在上次的搶糧中被放開了,這次聽到領頭的人要衝開巡警道總署衙門的大門。也沒有多想就開始上前行動,有了這些人的帶動。餘下的人也就沒有了多少顧忌,跟在後麵衝擊巡警道總署衙門的大門。


    “都給我住手。你們這些刁民難道想造反不成!”賴承裕看到下麵饑民的行為,又驚又怒,看著被撞的晃晃悠悠的大門,隨後威脅道:“你們再不住手我就開槍了!”


    “大人,饑民甚眾,你還是從後門避一避吧,這裏交給卑職就可以了!”之前報信的那名所長在準備好一切後也跟著賴承裕登上了搭建的高台,這時候看到隨時都可能被撞開的總署衙門大門,向賴承裕出言建議道。


    這槍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開的,一旦發生了流血事件對賴承裕的仕途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影響,如果因為賴承裕的開槍引起民變,他甚至有被革職問罪的危險,又考慮到君子不立於危牆,於是賴承裕對那名所長說道:“我去巡撫大人那裏搬救兵,你一定到頂住這裏,這件事辦好了我給你記一大功!”


    “卑職謝大人提拔!”那名所長在謝過之後對周圍的下屬說道:“你們幾個一定要保證大人安全到達巡撫衙門,膽敢出一點差錯,小心你們的皮肉!”


    “所長放心,我們就算丟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障大人的安全!”周圍的巡警附和道。


    就在那幾名巡警準備護著賴承裕從後門溜走的時候,巡警道總署衙門的大門最終抵抗不了眾人的推擠,轟然倒塌,隨後大群的饑民湧進巡警道總署,將準備逃走的賴承裕圍在了中間。


    “你們這群刁民想要幹什麽?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敢傷本官分毫,朝廷定會拿你們全家問罪!”麵對數萬饑民的怒目而視,賴承裕這個時候真的怕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你這狗官,還敢威脅我們!”饑民中領隊的那人上前摘掉賴承裕的官帽翎頂,將賴承裕摁在地上,然後從身後拿出一條繩子,熟練的將其捆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麽?再不放了我家大人,我們就開槍了!”饑民的包圍圈中隻有賴承裕和十幾名負責保衛他去巡撫衙門避難的巡警,其中一個巡警在看到賴承裕被綁起來後對為首那人威脅道。


    “你這個狗腿子,平日裏盡是助紂為虐,大家給我下了他的槍!”為首之人直接無視那些正在顫抖的槍口,一把抓住指在自己麵前的槍管,將槍支搶了過來,隨後重重的一拳將持槍之人打在了地上,然後對周圍的人喊道。


    周圍的饑民雖然在腎上腺激素的支配下撞開了巡警道總署衙門的大門,但讓他們真的動手去圍毆一直在他們麵前高高在上的巡警還真是難為他們了,不過還在這為首之人帶了一群自己的弟兄,而包圍圈內的巡警早已經被饑民的陣勢嚇傻了,不敢有任何反抗,於是就被為首者以及他帶的人繳了械。


    在繳了包圍圈內巡警們的槍械之後,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賴承裕的身上,這讓賴承裕有點心驚膽戰。


    “你這狗官,整日裏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為首那人在走近賴承裕後,猛地一用力將賴承裕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扯著他走向衙門內一顆碗口粗的樹邊將他綁在了樹上。


    “你想幹什麽?”賴承裕這時才迴過神來,驚恐萬分的問道。


    那為首之人本來是想拷問他李永福被關押的地方,但是這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揍他”,瞬間將饑民的火氣帶到了頂峰,隨後便是對他飽以老拳,那些剛被奪取武器的巡警看到自己上司被揍,趕緊上前救護,不過也被毆傷,於是在驚恐之下皆被嚇散。


    就在這時,剛才安排賴承裕出去躲避的那個所長在包圍圈外情急之中,趁人不注意便脫去號衣,換上一套爛衣褲,然後擠到人群的最裏麵對毆打賴承裕的人大聲說道:“這個狗官不過是聽人命令行事罷了,毆之無益,不如扭送撫署找岑春蓂論理!”


    這個所長說完也不管眾人的反應,擠開圍毆賴承裕的饑民,背起他便疾馳出了巡警總署,此時周圍的饑民有數萬之眾,大家多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自然不甚相熟,急切間也就不知是詐,於是便浩浩蕩蕩出了巡警道總署衙門,跟著那名所長來到了巡撫衙門。


    “這次你立了大功,本官,哎呦,本官日後必有重賞!”賴承裕為了給這名所長提供動力,開始對他許諾道,不過可能是在顛簸中碰到了傷處,帶來了陣陣疼痛。


    “卑職謝大人提拔,不過為了防止後麵的饑民發現端倪,大人你最好罵卑職兩句,讓他們信以為真。”那名所長建議道。


    “你這刁民,快放本官下來,小心本官殺你全家!”賴承裕聞言當即就入戲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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