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了火油的柴薪,在一瞬之間便竄起火焰。


    不止是那賀斌,其他人也各自將那火把投出,四麵八方點燃薪火,登時火光熊熊,照亮了周遭區域。那咄咄逼人的火焰熱浪席卷,讓圍在院子外的一行人也為之一驚,連忙後退。


    “哈哈哈!”


    火光映照之下,馬爺咧開大嘴放聲狂笑,心中暢快至極!


    先前那些被勒令不許出聲的屬下,聽得此時馬爺大笑,也都盡數應和,猖狂地笑成一片。


    然而,就在這時候!


    那茅屋之內陡然有一道赤色豪光升騰而起!


    正自圍在院落外猖狂而笑的眾人,忽地齊齊神色一滯,隻覺無形之中,仿佛被一股沉凝猶如山嶽的威勢鎮壓,連唿吸也為此停止!


    ——怎麽迴事兒?


    馬爺麵色大變,驚駭萬分!


    因為他覺察到,自己的身軀在那無形威壓之下,竟不受控製地顫抖,那是恐懼到極致的表現!


    燃燒的茅屋,烈烈火焰之中,仿佛有荒古異獸複蘇。本就高溫灼人的氣浪,在那一瞬變得越發難以承受,偏偏眾人此時為氣勢所攝,無法動彈!他們便像是置身灼熱火焰炙烤的肉幹一般,酷熱難當,禁不住難受得嘶吼起來。


    ——怎麽迴事!


    ——怎麽迴事!


    馬爺隻覺渾身被熱浪激出淋漓大汗,而那些汗水,卻又在莫名的高溫之下蒸幹,渾身上下皮膚也隨之變得通紅,宛如被炭火炙烤的大蝦。


    眾人捱著酷熱痛楚,心裏好似過了無數元會,實則現實中也不過刹那——豪光衝天之際,一聲龍吟也似的清朗劍鳴,隨著清越鋒刃震顫傳遞四方!


    緊接著“轟隆”一聲——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裏,張小凡自那屋頂飛出,法力震蕩衣襟翻飛。


    哪怕是身著最為樸素的衣裳,在那烈焰豪光的映襯之下,也顯得威勢凜凜猶如火焰天神!


    他目光一掃,掠過那些神情驚惶的惡棍打手,鎖定在了虯髯馬爺的臉上,頓時怒容滿麵,恨聲道:“又是你們這些家夥,當真該死!”


    盛怒之下,張小凡殺心陡起,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對他們說,祭起“赤焰”仙劍化作流光電射而去!


    咻咻咻!


    僅是眨眼之間,仙劍流光遁去,此夜為放火而來的十餘人沒有一個得脫,全部伏誅當場!


    凡俗在修真之士的麵前,連反應的時機都沒有,更別提其他了。


    茅屋被點燃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堆。


    連院落都被灼熱的氣浪籠罩著。


    張小凡抱起賀老六,以神通術法托著其他幾個孩童,往遠處空地落下。


    有他布下的真元屏障,那些孩童雖說受了驚嚇,卻沒被熱浪灼傷。方才所見之景有實在太過玄奇,一個個落到地上時,仍自有些發懵,怔怔地站著那兒看那火焰籠罩的茅屋,不知所措。


    張小凡放下了賀老六。


    以指探了他的氣息,儼然全無。張小凡努力一夜的成果,在大火驟起的一瞬,煙火氣驚動到賀老六,徹底泯滅了他最後的生機。


    “唉~”


    張小凡歎了口氣,目光冷了下來。


    他走到那虯髯馬爺身前,又偏頭過去漠然看了眼僅是一麵之緣的賀斌,冷冷地自語道:“既是喜歡殺人放火,那便以此作為你們最後的歸宿罷。”馬爺一行十餘人,被張小凡施以“禦物法”,祭起法力盡數丟進了燃燒的茅屋。


    那裏被堆滿了柴薪,又自澆上了火油,火焰之大,瞬間便將十餘人的屍首吞沒。


    “著火了!”


    “著火啦,快起來滅火!”


    周圍鄰裏百姓都被這大火驚醒,許多人連衣服都沒穿好,便各自提著木桶、木盆之物往這邊奔跑過來。


    張小凡使了個手訣,收起“赤焰”歸劍入鞘,背負身後。


    “諸位鄉親!”他迎上了眾人,沉聲道,“火勢太大,單憑人力救不下來,隨他燒去吧。”


    賀家茅屋獨門獨院,也不與別的房屋相連,隻要茅屋和柴薪燒盡了,火勢自然也就熄滅了。


    那些百姓也都認出張小凡,聞言雖驚,可看那火勢連人都無法靠近,也確實沒法去救。好在賀家的幾個小孩都被救了出來,正自圍著什麽。有人眼尖,看出躺在地上的人,驚道:“哎,那是賀老六嗎?”


    人群裏有個老人,擠出來大步走到賀老六麵前,探了探氣息麵色一變。


    “張小哥,這、這是怎麽迴事?”


    “賀老六他——”


    “鄭大叔,”張小凡壓抑著心中悲傷與憤怒,眼前這位老人與賀老六頗為交好,“賀老爹他已經去世了。”


    周圍眾人一聽,哄然失色,有擠上前來探視的,也有嫌晦氣連連避讓的,不一而足。鄭大叔老眼裏淚光閃爍,哽咽道:“張小哥,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老漢今兒下午還見著他呢,怎麽轉眼就、就去了啊!”


    關於賀老六驟然逝世,張小凡也措手不及,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可一時拿捏不準具體情形,便沉默著沒說。


    鄭大叔又道:“還有這場大火,又是哪個殺千刀的犯下?”


    這個張小凡知道:“鄭大叔,你知道泰寧有個叫‘馬爺’的麽?”


    鄭大叔老臉一變,聲音都小了幾分:“你說的,莫不是那開賭坊馬奎?”


    賭坊?


    張小凡想了一下,道:“我不認得他,不過料想應該是他吧。”鄭大叔登時心有戚戚,頓足道:“那人可不是好惹的啊!老漢早就跟他說過,同那些人扯上幹係,哪裏會有好下場的?——張小哥,那他們人呢,可是走了麽?”


    “唔,”張小凡沉吟地道,“算是走了罷。”


    頓了一下,他想到賀老六詭異的去世,便又對鄭大叔道:“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您——我想去查清楚賀老爹驟然去世的緣由,小虎幾個年紀太幼,不適合跟隨,希望您能幫忙照看一段時日!”


    鄭大叔麵色一滯,訥訥未應。


    旁邊有聽得此話的,隱約露出偷笑的聲音來。


    鄭大叔雖說與賀老六交好,可他家裏也甚是清貧。養那幾個半大小子已經讓他筋疲力竭,哪裏還有餘力再多養這麽多孩童?


    張小凡從懷中取出塊閃亮的銀錠:“您放心,我並不會讓您憑白無故地幫忙——這二十兩銀子,便算小虎他們的吃穿費用!”


    先前還猶豫的鄭大叔,此刻手上托著沉甸甸的銀塊,隻覺麵上一陣火辣辣的滾燙,忍不住老臉微紅,赧顏道:“張小哥,這如何使得?老漢我——”


    “您收著罷!”


    張小凡道,“最短一月,最長一年,我必會迴來接小虎他們。若是銀兩有剩,便算您老的酬勞;若是不夠,我再為您補足!”


    “夠了夠了!”


    對於農戶用度而言,就小虎幾個人,便是住上三五年也未必用得了二十兩銀子。鄭大叔明顯知曉此理,故忙不迭地應下,先前看笑話的旁人,此刻也不由得露出豔羨神情。


    張小凡想了想,又取出一錠小些的銀塊:“鄭大叔,賀老爹的入殮安葬事宜,也拜托你了!”他擔心若是時間耽擱久了,對追查真相不利,故也隻好將一應事宜盡數交付。


    小虎在旁聽見了張小凡的話,拉著他的衣襟,可憐巴巴地道:“張大哥,你要丟下我們嗎?”


    張小凡在他身前蹲下,語重心長地道:“老爹的死,定有內情!我必須盡快去查明真相,一則告慰老爹之靈,另外也要盡快避免更多的人如老爹那般受害!”


    小虎驚訝地問:“老爹他難道是被人害死的嗎?”


    張小凡點頭。


    小虎憤怒地睜著眼睛:“張大哥,究竟是誰害死了老爹?”


    “此事交給我!”張小凡摸了摸他的腦袋,別有所指地道,“你也見過我的本事,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果然小虎迴想起先前那好似夢幻一把的場景,雙眼裏閃爍其亮光,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張大哥,我相信你!”


    “好!”張小凡道,“你那要照顧好弟弟妹妹,然後等我迴來,知道麽?”


    又勸慰一眾小家夥,張小凡這才與他們告別,徑直往鎮東的寺廟而去。


    賀老六的死委實有些蹊蹺!


    張小凡思來想去,似最有可能與所謂高僧大德的法會有關!


    他到鎮東寺廟大門之外時,天尚未亮。張小凡心中有些焦躁,也顧不上時辰不對,立時敲門。片刻之後,有守門的僧人被吵醒出來,也沒開門,就在那門後不耐地問道:“誰啊這麽一大早的敲門?天還沒亮呢!”


    張小凡大聲道:“在下有要事拜訪貴寺住持,還望通稟!”


    “住持今日沒空,有什麽事明日再說罷!”


    旋即便是走遠的腳步聲。


    張小凡皺眉歎了聲,也不再拘禮,身形一縱拔地而起,輕盈地越過那寺廟院牆,落入到其中。那睡眼惺忪、連僧衣都沒穿周正的僧人,見了如此一手功夫,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你、你是什麽人?此乃佛門重地,你怎麽能亂闖呢!”


    張小凡沒理會於他,而是驚訝地向著寺廟一方看去。


    方才在外麵還未覺察,如今進到寺內,他立刻感覺到寺內某處有讓人忌憚的陰邪氣息傳出。正經佛門重地,就算沒有熠熠煌煌的佛門聖力籠罩,也應當是莊嚴肅穆氣氛才對。幾曾有過佛門之地,反倒充斥陰邪力量的?


    他轉身便向那一處地方走去。


    “喂,站住!”


    “那是紅雲高僧宣講法會的莊嚴聖地,豈能容你亂闖?!”


    張小凡目光一凜——那就是宣講經文、舉辦法會的地方?哼,如此便沒有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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