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青雲門的小賊!”


    “你若再不快些,可別怪本姑娘先走一步了!”


    正在駐劍喘息的封亦,聞言迴頭往少女那一方看去。穿著仆人灰衣的一個個麵色僵硬的“玉俑”,從黑暗裏如潮水湧出,盡管他們無法逾越那點點白光封鎖的無形界限,可卻實實在在地往前推進。


    那些“玉俑”雖不算太強,卻也著實不弱,體內都蘊有如湯壽全那般邪穢黑氣。這便使得那些“玉俑”速度極快,又不畏生死,極具威脅。匯聚成流,更有一股濃鬱的腐臭氣味,仿似在土裏埋藏腐壞的軀體,惡臭難當!


    便是封亦隔得較遠,也能嗅到那股難聞的氣味。


    反觀碧瑤,她雖說被逼得步步後退,可看其遊刃有餘模樣,哪裏到了極限?封亦暗笑,知道與其說她被那些古怪玉俑逼退,倒不如說是受不了那股惡臭的氣味。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絕不能當真寄希望於對方拚盡全力,那委實太過虛妄,故此略喘勻了氣息,便提高聲音迴道:“我已經拿下他了!不過他早已成了‘玉俑’,靈智全失,還有有何作用?”


    一麵說,封亦起身,一麵大步往那湯壽全行去。


    碧瑤手指連動,每一次揮舞都催使“傷心花”迸射點點寒光,閑暇中迴頭看了眼,正看到那高大巍峨的飛鶴觀轟然倒塌,吃了一驚。旋即又見封亦大步走向湯壽全,全無戒備一般向倒在地麵的湯壽全抓過去。


    “喂,小心!”


    碧瑤急聲示警。


    與那許多“玉俑”活死人交手半晌,她發現對方許多身軀要害已不如尋常人那般致命,黑氣使其變得異常難纏。


    果不其然,就在她剛剛出聲,那倒在地麵似沒了聲息的湯壽全身曲如弓,驀地彈起,一雙手屈指成爪,手指枯瘦如柴,但在隱隱黑氣的加持之下堅硬如鋼,“嗖”的一下破空襲來,抓向封亦的喉嚨要害!


    “鏗~!”


    然而在湯壽全手爪襲來時,卻有青蒙蒙靈光隱隱的仙劍,仿若先知先覺般格在了他手爪的前方。而後劍鋒陡轉,嗤地銳響,夜色裏寒光閃了幾閃,卻是封亦在一瞬之間連刺幾劍,分別擊中湯壽全左右雙肩、雙腿。


    少陽劍氣灼熱鋒銳,直接透體深入,將其臂膀、腿骨切斷,失去了力道支撐,那湯壽全總算跌落到地,不得不安分起來。


    “劍氣斷脈不起作用,能分敵我,口能出言,還會裝死誘敵——”封亦點點頭,看著他自言自語,“唔,果然不錯,你的確是‘玉俑’裏最特別的一個!”想到方才一幕,封亦仙劍一轉,輕飄飄地刺出一劍。


    那一劍,正落在退過來的碧瑤眼中。


    “你瘋了?”卻見封亦一劍刺入湯壽全左胸,又緩緩抽出,碧瑤氣惱不已,忍不住道,“費這般大勁才製住他,你竟隨手便又給殺了?——咦,”不待封亦說話,碧瑤自己便看出古怪來了。


    劍鋒抽出,湯壽全左胸傷口如被灼燒那般冒起青煙,然而他即便受此致命傷損,竟仍自猙獰兇煞地咆哮掙紮。若非臂膀骨骼被廢,隻怕還要兇狠襲來。


    “連心髒,也不是他的要害?”碧瑤皺眉,又不悅地看了一眼封亦,“你這般冒失,不怕當真一劍把他給殺了?”


    封亦笑道:“一個失了靈智的怪物罷了,連活物都算不上,死便死罷。”


    碧瑤冷哼一聲,不屑地道:“你不必拿言語來激我,這老頭,我雖知其對某些人意義非凡,可究竟有何作用同樣不知。你若不耐煩,大可一劍斬之,正好遂了你意!”


    被點破心思,好在封亦臉皮厚,哈哈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倒是那些身穿仆從服飾的人俑,沒了碧瑤阻攔,隻一瞬便越過周遭圍牆潮水般湧來。人未至,那股腐朽惡臭便襲來,直欲使人聞之昏厥,難以忍受!


    封亦俯身提起湯壽全,一劍向那周遭人俑斬出,但見赤芒一閃,劍氣過處竟倒下了一大片人,那一劍的威力大得讓人難以置信。封亦古怪地看向碧瑤,誰想碧瑤下巴微抬,目光斜睨,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雖說他那一劍多用了些力,可也不至於達到這般效果。


    封亦心中明了,一陣無奈,敢情這丫頭從頭到尾根本就沒出多少力,那些看似氣勢洶洶的人俑,比起湯壽全與那幾個同在飛鶴觀中的仆從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最大的威脅,或許便是那聞之欲吐的難聞氣味了吧。若她肯稍稍多使些力氣,必然能爭取更多時間,封亦也無須冒險使出耗費極大的劍訣神通。


    “走罷!”


    無奈搖頭,封亦一個縱身,趁那人俑圍聚之前便躍入半空,迅速離開飛鶴觀而去。碧瑤自是跟在身後,飛鶴山莊早已如沸騰的大釜,有人在前方出力開路,她也樂得輕鬆。


    可在跟了一陣之後,碧瑤驚愕地環顧四周,怒道:“喂,小賊!你這是帶的什麽路,怎麽不往外去,反而往山莊裏麵走?”


    封亦頭也不迴,一劍斬落兩個自建築躍起的人俑,繼續縱躍前行,一麵迴道:“姑娘,你這是不知‘禮’為何物嗎?怎地便一口一個‘小賊’,在下沒有得罪你吧?”


    碧瑤道:“哼,藏頭納尾之輩,連真麵目也遮遮掩掩,如何稱不得一聲‘賊’!”


    封亦恍然,“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不過在下此前之言,乃是對煉血堂二人戲言,也並非有意欺瞞,且是你自己探到的吧?何況姑娘自見麵起,便處處算計,在下若不小心謹慎些,怕是一不小心失了計較,便要飲恨了啊。”


    “嗬~,”碧瑤也不氣,隻是戲謔一笑,“朝陽峰的小賊,本姑娘倒要看你能藏到幾時!——嗯?”碧瑤忽地聽到遠處一陣異動,似有鬥法之聲傳來。又往裏深入一段距離,果然看到前方有陣陣法寶靈光明滅不定,竟當真有人激鬥。


    她看向封亦,卻見對方神色平靜,似乎早有覺察。


    碧瑤心中一驚,暗自思忖,難道他早就覺察了那邊的鬥法?雖有不甘,可她此時卻清楚的意識到,此人感知之力,竟遠在自己之上!


    “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兩位故人!”


    “姑娘,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封亦雖口中說是“故人”,可他驟然加速飛掠,卻又藏影納行,並沒有立時現身與“故人”相見的意思。碧瑤則有些猶豫,因為她想起先前幽姬離開時對她的囑咐。


    不過,她方一止步,卻見前方遠處,忽地一聲穿金裂石般清越長鳴——黑暗沉沉的夜空裏,陡然亮起一陣金色煌煌之光,那光芒中,一隻威武不凡的靈禽雙翅伸展,顧盼之間神駿非凡,而後如鷹擊長空般俯衝而落!


    “‘朱雀印’!”


    “是幽姨——”


    碧瑤心中一驚,竟再無猶豫,往那激鬥之處飛去。


    ——


    也不是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之前。


    天色方才暗下來。


    迴到房中沒多久的野狗道人,便又在門中弟子稟報下出了門,往之前議事之處而去。半道他碰見了劉鎬,兩人會了麵,野狗一問,原來他也不知道所為何事。等到了議事大堂,聽了桃夫人果斷仿佛諭令般的決定,兩人齊齊一愣。


    便是劉鎬,也不由得眉頭大皺。


    “如此,會不會太過魯莽?”


    桃夫人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輕笑道:“這,可不是妾身自作主張,而是宗主的指令!”野狗道人驚訝道:“宗主他已經到了?”


    “不錯,我已經到了。”


    兩人聽到後堂傳來一個渾厚聲音,目光匯聚而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邁步而出,竟正是煉血堂現任宗主年老大!野狗道人與劉鎬相視一眼,而後一齊拱手行了個見禮。


    相比野狗還算恭謹,劉鎬則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年老大點了點頭,算是迴應,而後施施然走向大堂上首位坐下。他目光從兩人身上看過,方才一副智珠在握模樣緩緩地道:“此事,乃是由我定下,你倆還有什麽疑問嗎?”


    劉鎬一聽,忍不住便道:“宗主,恕在下多言——我們兩方本來合作得好好的,為何要如此突然便行背叛之舉?”


    年老大似早有腹稿,見說麵色一整,肅然道:“你二人,看來還未曾意識到事態嚴重啊。若‘嗜血珠’當真在此人手中重現,隻怕我煉血堂覆滅之禍便要頃刻降臨了!”


    劉鎬皺眉:“宗主何出此言?”


    年老大看他一眼,語重心長那般道:“此人心氣太盛!若真做下這般大手筆,讓他煉出了‘嗜血珠’,以此人心氣,哪裏還肯與我們合作,怕是立刻便要吞並了。我煉血堂傳承八百年未曾斷絕,豈能輕易毀在我們手中?”


    說到此處,年老大麵露笑容,話鋒一轉道:“可若是除去他,由我們自行接手,便大不一樣了。我已經練成了‘赤魔眼’,若再得‘嗜血珠’這般異寶相助,那煉血堂複興指日可待!而你們,都將成為複興之元老,與我共享富貴榮耀!”


    野狗道人忍不住道:“宗主,既然我們的目標是‘嗜血珠’,何不等對方煉成之後直接動手搶奪呢?”


    “野狗,噤聲!”


    桃夫人忽地出聲,便是年老大也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唯劉鎬撇了撇嘴,倒是沒說什麽。野狗道人也不蠢,腦子裏略微轉了轉,立時明白了其中關竅,狗臉露出尷尬,訕笑一聲賠罪:“宗主,是我失言了!你說的對,便是要煉‘嗜血珠’,也該由我煉血堂親自來才算名正言順!野狗支持宗主您的決定!”


    原來,之所以不選擇“嗜血珠”煉成後搶奪,乃是因為年老大深有自知之明。以他修為,若對上手持“嗜血珠”這般異寶的修士,勝算極低,哪怕他“赤魔眼”大成也是如此。


    作為煉血堂傳人,他深知“嗜血珠”的威能,分毫不敢小覷。劉鎬沒多說什麽,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也搞不定手持“嗜血珠”之人,故此老老實實聽從吩咐。隨著野狗出聲支持,年老大便定下計議,少傾與飛鶴山莊真正的主人會麵,便是出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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