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太多人注意,戴弩繞過帝京最熱鬧的一條街巷,這巷子向來有很多人來往,十分繁華,車水馬龍聲中,一匹快馬從不起眼的一條路,向林府方向疾馳而去。


    不刻,一人一騎出現在盡頭巷口,馬踏聲聲,仿若一陣疾風而至。


    戴弩勒住駿馬,停下在林府門口,因為方才騎馬疾馳,趕得急了,弄得他身上的衣衫有些淩亂,他的巾帽就那麽斜落在他的肩頭,可一眼看上去,卻不覺得有多狼狽,反倒有一種飛揚挺拔、來勢兇猛的感覺。


    騎在馬背上時,他的麵上始終沒有表情,兩道眉高高的豎起。


    “籲——”


    長聲籲馬,馬蹄踢踏了兩下,停了下來。


    隻見林府大門口,正站著一個身影,此人眉毛微聳,表情十分嚴肅,待戴弩到達,他的眉毛才微微鬆了平。快步走下台階來。


    戴弩翻身下馬,來到林茂的跟前,微微抱拳:“林統領。”


    林茂衝他淡淡一笑,嫻熟地伸手做了個進府內詳談的動作。


    戴弩便即會意,以一笑迴之。


    他將馬匹交給林府的家丁後,便隨著林茂徑直走入林府,繞過大廊,往一間比較偏僻的廂房走去。


    盡管因為這一趟來林府趕得過急了,戴弩的衣衫淩亂,可他的風姿儀態,卻好似穿著十分整齊的華服一般,一點也不隨意。


    這一趟來林府談事,對他說來,一定很重要吧。


    林茂眼中漾著精光,隨即散開,恢複了自然:“林統領,來消息了。”


    林茂身為禁軍統領,他的心思是十分靈敏的,他能夠感受戴弩此話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已經得到了一點梅妃的消息。


    林茂眉間透出一絲憂沉之色,在房內走了兩步,斟酌道:“戴兄,消息來得可靠嗎?”


    戴弩點點頭,“我的人,在一戶農家附近,看到過梅妃。”


    林茂拍定掌心,皺眉道:“此事萬不可聲張,一點風聲都不可走漏,此次皇上遇刺,梅妃在宮中失蹤,本就是一件疑點重重的事,加上寧妃娘娘那邊,現在對梅妃的搜捕,可以說是不遺餘力。我們必須趕在寧妃前,找到梅妃。”


    戴弩同意的點點頭。於房中來迴走了一會,輕輕地吐了口氣,對林茂道:“林統領,我想好了一個計策,想聽聽你的看法。”


    說完,招林茂到身邊,兩人交耳兩句,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


    “這倒是個好辦法。希望皇上沒有看錯梅妃,不然,唉——”


    戴弩道:“那我先通知兄弟們,去準備一下。明夜,於府中會和。”


    “我送你出去。”林茂送戴弩出府。命家丁牽來戴弩的馬匹,眼見著他離開林府,這才轉身進府,關門。


    平夷山是帝京的一座並不算出名的小山,這名字甚至很難讓人記住,山頭雖然不高,但總體看上去,倒也顯得十分秀麗。


    附近的百姓隻知平夷山上有一座寒光寺,寺內有一尊金佛,經常會有善男信女到那裏去求福,傳言,那裏求得福,十分靈驗,所以也時常會有很多京官,帶著家眷前去求福保平安。


    寧暮來到平夷山腳下時,便瞧見有一汪清澈的流水,順著山間的一塊岩石狹縫,潺潺地流下。


    山道裏雖有修葺,可還是讓人感到稍是陡峭,幸而山間的一大片綠蔭,不時地送來縷縷暖風,讓上山的客人感到心情舒曠。


    上了半山腰,所見山道上分有幾處岔口,那裏的林木長得比山腳更加密集,晃眼望上去,宛似鋪上一層翠裝。


    寧暮一身男子裝扮,行走在山道上,憑著眼力,雖然看不清前方遠處的曲折道路,但仍舊能夠辨別得了大致的方向。


    好在山腰的煙霧還不甚濃烈,道路什麽的都還看得清。


    越是上了山,岔道越是陡峭。


    她特意選擇在這個時候上山,乃是為了避嫌。


    自從那夜,她冒著被緝捕的危險,瞞過所有人的眼皮,在許淮生的掩護下,成功闖了一次皇宮,暗暗地埋伏於屋宇之上,窺探皇宮的情況。


    她親耳聽到秦天說起,鍾沉算是撿迴了一條性命,但卻中了毒,這種毒來得十分蹊蹺,隻有用西域的冰蟾蜍方能解毒。


    那夜,她躲在暗處偷窺,暫時確定鍾沉沒有死,心中有了一絲喜色,若不是許淮生在旁勸她離開,憑著那些皇宮侍衛的警覺性,早就發現了他們。


    “寒光寺的空善大師,對西域的蟲蟻鳥獸頗有研究。冰蟾蜍,本就是罕見之物,在氣候溫和或者炎熱之地,是沒有的。隻有像雪國和北音這樣常年被冰雪包裹的地方,才可能有冰蟾蜍出沒。就算是如此,也很難有機會能夠抓到一隻冰蟾蜍。除非用動用一種行動極快的靈狐,放靈狐去抓冰蟾蜍,希望就會大大的增加。”


    昨夜,慕容愁的話在寧暮的耳邊迴響著,卻聽見從山道的另外一個叉口飄出來的人聲來,一片碧色的綠蔭正好遮擋住了這突然出現的人影,隻隱隱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爹,往這邊走!小心一點!”


    寧暮微微警惕,捏緊了手中的劍,低著頭,裝著過路的客人,不疾不徐地繼續朝前走去。


    那陣聲音之後,似有另一個聲音迴了前者什麽,因為隔著有些遠,恁是沒能聽得很清楚。那岔口處冒出的二人的聲音都稍低,隨後,又傳出一些說話的聲音,待寧暮停下腳步,欲待繼續捕捉他們說些什麽,那兩人已經漸行漸遠了。


    過了片刻,她徒步來到平夷山的山頂,已是夕陽西下。晚霞遮天。


    這片山頂,是一大片的平台,平台皆是由一些青石板鋪成。雖不是十分雄偉奢華,卻也顯得質樸氣派,一點也不輸於朝廷所建的相國寺。


    這座平台的尖角之處,是一座依著山崖邊建造的八角大亭,亭邊貼有一片連著一片的青白色山石,在霞光之下,顯得十分光彩熠熠。其間流有一汪清澈的泉水,潺潺而出,就像是從一條人工開鑿出,約莫兩尺寬的彎曲水道裏,順沿石坡蜿蜒流下。


    曲曲折折的流水由兩旁分流而下,每隔約莫半丈的距離,每一個位置上,皆故意放了一兩張溫暖的錦墊,於錦墊邊上,又擺放著是一張四方形的矮幾,幾麵上放著一些糕點的食物,以供來客食用。


    不過寧暮卻無暇關注這些邊角的東西,她的心神正被眼前的一景所驚訝:百姓口中流傳的,求福百求百靈的寒光寺,到了此地,卻仍舊沒有見到。


    這已經是山頂了。


    寧暮蹙了蹙眉頭,正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這時,山頂上已經來了不少行人,眾人聚在一起,倒像是來參加什麽聚會的。


    這些倒不是最稀奇,最令她感到稀奇的是,這些人之中,幾乎都是男子,他們走動起來時,個個身姿瀟灑,揮舞著長袖,倒是挺好看,就算當中有那麽幾哥外貌並非十分出眾,雖然是臉容普通的,其舉止和儀態也表現的甚是優美得體,讓人瞧上第一眼,便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寧暮有點鬱悶,早知如此,就應該讓慕容愁跟著自己一起上山,想必她對這裏的山勢道路,要比自己清楚的很。


    轉身準備下山,迴頭馬上愣了一愣,隻見那亭子裏的那些人,正齊刷刷地向自己看來,這種不約而同的投視,令她大感驚訝。


    她不知這是什麽狀況,也沒有功夫去多想。她的神情,微微定了一定,從一副驚訝中恢複為了平靜。如剛上山時一樣,自然地向山下走去。


    沒走兩步,忽有兩個人影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將下山的去路給攔了。


    “這位公子,你可是來拜訪空善大師的。”熟悉而又清脆的聲音。


    寧暮心中一驚,方想起剛才在山道上,聽到了兩個人在岔口說話的聲音,再看看眼前所站的這個男子,便對應上了。


    這名男子年紀約莫二十多歲,長身屹立,他正扶著一位頭發蒼白的老者。


    寧暮憶起方才在林中聽到的那些話,迅速判斷之下,就知,這是一對父子。


    她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朝這對父子抱劍笑道:“是啊,我是專程來拜訪空善大師的。卻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這裏,如今也不知該怎麽去寒光寺。這位公子,可否指條明路。”


    那少年聽了,衝著他爹一笑,立即眉開眼笑:“真是巧了,公子,我們正好也要去寒光寺呢。你的方向是對的,隻是走錯了路,所以繞了半天,才到了這裏。”


    “哦?”


    看見寧暮不懂的樣子,那少年摸頭笑道:“嘿嘿,實不相瞞,我們父子也是走錯了路,才繞到了這裏來。公子,不嫌棄的話,你就放心地跟著我們父子來吧,方才我已經向這裏的人打聽過了,去寒光寺正確的路。”


    寧暮略一思考,再次抱劍:“那就多謝了。”


    話畢,三人同行,天黑之前,果然按照那少年的走法,到達了寒光寺。


    兩人走到寺門口時,寧暮心中覺得好氣又好笑,原來這座寒光寺遠在天邊,卻是近在眼前,當時離那座八角大亭其實很近,隻要再繞過一片梅林,很快便會到達。


    起初她尋到了那座平台,眺望過去,因為眼前被茂密的梅林擋住了視線,所以一時間也看不見,原來那寺,竟就在梅林之後。


    看到梅林的寧暮,觸景傷情,想起,在空霧山上也有一大片梅林,那裏的梅林和這裏的梅林一樣,開滿了梅花,隻是不知,現在已經落成了什麽淒涼的樣子。


    那對父子看到寧暮站在那裏發呆,忙問:“公子,怎麽不走了?”


    寧暮想要解釋兩句,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衝著他笑了笑,便繼續朝著寺內走去:“沒什麽。”


    “那我們進去吧!也不知今日空善大師在不在寺內。我和我爹可來了好幾迴了,每次都沒和他碰個巧合,上山這麽多次,卻偏偏見不到他。”


    “咳咳咳!”


    少年話畢,他的老父一陣猛咳,看樣子,是帶著一身重病前來的。


    生了重病,卻不去看大夫,獨來寒光寺來找和尚,難道不成這和尚還會給人治病不成。寧暮細細地想著,一團疑惑飄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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