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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方身後霧團團,那是血染的紅霾。紅霾鮮豔,但陰損非常,恍如鬼魅纏身,是修真界特有的一種修煉偏途,據說是采集各種天地怨氣和風水陰邪之氣祭煉而成,需要特定的手法才可完成。


    夏辰記憶中,修真界裏,絕大多數修士憑天地元氣修煉,修習仙家法術,這是中規中矩的修仙,但也有人另辟其境,或因體質特殊,或因心念信奉有異而創造出與修仙迥然的法途。於是有人修毒,一身毒攻讓他人聞風喪膽。有人主邪,以陰毒之法直接奪取他人修為生命來成全自己的功力增長皆被定義為邪修,如采陰補陽至陰死的邪歡修士,如奪靈奪法等,這樣的人不為修士所容。


    但也有其他被稱為歪道詭秘的信奉修士,他們流傳於上古,與修仙並存於世卻始終未被同化,依然保留著古老的修煉方法,他們往往群居,保持原始色彩,狩獵,祭祀,崇拜自然,自身又含有難以言述的蠻力,這樣的種族夏辰所知也曾遇到過的隻有一個:巫族。


    前世夏辰所在的天星大陸,由於修仙的普遍,巫族這樣古老傳承的種族生存空間已經很小了,他們偶爾也出現於世人眼前,大都因為交易。


    夏辰曾經在外出執行宗門任務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很小的巫族部落,他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布紋飾,手持的各類祭器,擁有特殊的語言,但文字仍屬於修士可以查閱典籍的範疇。


    “在我認知中,隻有巫族會修霾,至於用途我確實不太清楚,宗門的古籍也不曾翻閱到,倒是巫族的文字,我略知一二,如果這真是屬於巫族的霾,楊家先祖不過千年之前的人物,那麽這世界怎會有巫?紅霾又怎會落到畢方身上?”


    夏辰突然收迴靈識,關閉了墨綠的識海,依舊憑肉眼看去,畢方獸又搖身一變,身上絲毫不見傷痕,恢複了之前的神采奕奕,赤色光芒耀眼給人以高傲威嚴的樣貌,恍如神祗。


    隻是現在這畢方獸盡管披上光彩,夏辰還是悄然察覺到它的冥冥死氣甚至還透出一絲悲慟。


    “到底哪一個是真?”


    夏辰心裏充滿了懷疑,他對於楊家有了很不一樣的看法。他繼續將靈識散開,果然,又看到了滿身蒼夷的畢方獸,這一次紅霾的浮動加劇,隱隱就要前伸。


    石室裏,此刻隻剩一人。“他到底能不能承接妖意,完成啟靈?是否應該現在就把血靈加上去.....還是等等......對,我應該等等,至少等他啟了妖靈走到第三步再加不遲。若是他最終失敗,就留下和我的畢方獸作伴吧......”


    楊坤此刻仿佛變了個人,獨自徘徊,紅潤的臉變得幹皺,陰森自語,目光最終帶著想不到的熱切看向渦流中夏辰的光點。


    “來!汝承妖意!”


    畢方的意誌再次傳出,按照此意誌,夏辰需要立刻靜坐,催動開辟的識海接受來自畢方的妖意,並灑下獻血,從而借助祖靈溝通天地妖意,立誓,若可行則會有妖靈降生,由此啟靈基本成功。


    夏辰透過識海看到另一畫麵後,心生警惕,眼下他對於這畢方的慘狀和紅霾無法判斷虛實,可直覺告訴他承受對方的妖意,獻出自身的精血實在危機難料。


    “這楊家千百年來的啟靈莫非無人向我一樣可以看到畢方第二種形態?還是說他們就是這樣接受了傳承啟靈而並未發生意外?”


    這時畢方身上發生了微變,身子一陣扭曲,一股陌生的妖意釋放出來,似乎要讓夏辰接受。


    “此意絕不能受。”


    夏辰不進反退,他心意已決,寧可啟靈失敗也不能就此接受這畢方的傳承,尤其看到了那紅霾隨著妖意一起散發而出,盡管極淡,可還是被靈識捕捉到了。


    “此子在做什麽?他竟在倒退!”楊坤盯著渦流中向後退卻的紅色光點一怔,目光無盡的陰沉,雙手一捏,似要即可施展什麽,可隨即那代表夏辰的紅色光點停止不動,楊坤又將緊繃的手一鬆。但他心裏隱憂,不知哪裏會有不妙。


    裏麵的夏辰之所以不再後退,是因為變故再起,他識海一動,一抹綠色赫然飛出額頭,正是那上古冥玉!


    夏辰心裏一喜,幾次的經驗讓他內心相信這件神秘莫測的寶貝隻會在最危急的關頭救他於水火。


    冥玉一現,一道無形的波浪卷出撲打在追擊而至的畢方妖意之上,妖意盡失。幽綠的光芒散發,這次不同於以往冥玉的暗淡無輝,反而綠色之芒奪目璀璨,似在預告此次的形勢絕非尋常危機。


    綠芒照耀著整個空間,那畢方獸在綠芒之下,竟慘哼一聲,這一聲落在夏辰耳朵裏恍若驚雷。紅霾就像遇到了天敵一般,立刻萎縮,全部縮進了畢方背後,接著畢房獸就如被定身一樣,紋絲不動。


    除此以外,夏辰還感受到綠芒的波動超過了他的想象,一種寂滅的氣息揮斥八方,但繼而更加強大的新生的氣息驟起,兩股無形之氣交匯直接衝進了他的體內,而後他驚駭地發現自己的靈魂劇痛,簡直要被活生生剝離出竅。


    “這是為什麽?”夏辰內心嘶喊,他看不見的地方,脫離此空間,脫離楊家祖宅,脫離柳楊城,於那整個大地扶搖直上萬裏,無人可視,一大圈紋路生成,類似於夏辰當初凝氣時的規則陣紋。


    一隻通天巨眼愕然出現,這巨眼圓形,內有無數道環,這時的環遊動起來,一縷特殊的白氣生成。


    而在楊家祖宅啟靈的夏辰此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魂魄被強行抽出,一個人形元神飄出,而前方空氣裏驀然有一道白光出現,白光打開了一條缺口,夏辰的元神似有感應,他忽然迴頭望向浮在一旁的冥玉和自己的肉身,決斷立下,主動一飛,擠進了缺口裏。


    就在此時,冥玉飛迴夏辰的肉身,接著憑空消失了。畢方依舊靜止,然而石室裏傳出楊坤一句怒吼。


    “此子究竟在搞什麽?啟靈又出了什麽問題?”


    楊坤幾乎抓狂,他親眼看見夏辰的光點停下來,結果下一刻竟然消失了,紅色光點直接從渦流裏不見了,這是楊家啟靈多少年從未發生過的事!他身形一動,幾乎立即就要直接衝進渦流,勢要看看夏辰那邊在搞什麽鬼。可想了一下還是止住了,此時情況未明,一旦進入,夏辰的啟靈被外人打擾必然失敗,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可是就這樣不明所以,也實在可氣,楊坤心裏發覺自己似乎對此子低估了,啟靈前沒有仔細查視一番興許是個錯誤。


    就在夏辰進入白光缺口的刹那,萬裏高空的巨眼裏,那白氣旋轉,就像一麵白鏡,鏡子裏的景象無限放大後,便是夏辰所在。


    這個世界看起來給人以虛幻飄渺的感覺,天是純白無暇,地上同樣潔白,泥土自然也是白色,沒有太陽,月亮,沒有任何星辰,有的隻是單調的白霧。


    此時,一團灰氣飄來,這灰氣逐漸凝實,成為人形,露出四肢,但五官並不明顯,隻有兩眼一口模糊可見,他便是夏辰。


    隻不過當下的夏辰看上去兩眼空洞,毫無神采,就連神智都不具備,靈魂似在沉睡,就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走著,漫無目的。


    路上並無他物,他就像一隻孤魂,仍是由灰氣合成,沒有知覺,沒有目標。可隱隱地有一種**生成,這**催他一直向前走,促使他來到一個地方。


    這地方霧氣更濃,隻是霧氣中一座看不見高度的巨大的雲梯立於地麵,穿透白霧不見頂。說是雲梯,因為梯上的台階均由一抹抹雲彩鋪疊而成,這些雲彩像棉絮一樣堆積,又像魚鱗一樣泛著光。


    雲彩亦是白色,由其鋪就的台階每一級都有高達三丈,一級一級盤旋連綿,直通天穹。


    夏辰失魂般來到台階腳下,幾乎發自本能地就展開手腳往上爬,這雲雖厚大卻很輕浮,不太難便可爬上去,很快夏辰來到了一級台階上。在他身體到達台階麵上的一刻,一股陌生但不排斥的氣息出現,這是這片白色天地特有的氣息,撲在他身上。隨後這台階麵上一絲絲同樣灰色的氣體形成,就像夏辰的灰氣一模一樣,隻是每一條灰氣都隻有夏辰的拳頭大小,樣子奇形怪狀,分不出什麽,就在空氣裏蠕動。


    夏辰依舊兩眼無視,自顧的繼續爬第二級,當他站在第二階後,那天地氣息略微加深一絲,同樣的一幕產生,又有一團團灰氣產生,隻不過這次的灰氣比之前大了一些,形狀還是各異,它們的浮動看上去也更加靈活。


    夏辰依舊無視,繼續爬上第三級、第四級......第九級台階,他遇到的情況和前兩級一樣,隻是氣息天地氣息每次稍稍加深,每一級產生的灰氣團越來越大,活動越來越劇烈,甚至會往夏辰身體上撞,直到第九級台階,隻有一團灰氣生成,但和夏辰一樣大小。這次的灰氣更加強大,儼然有了雙眼,嘴巴,灰氣的形狀像一個猴子,眼睛裏露出的是難以描述的渴望!


    沒有任何聲音,這猴形灰氣直接撲到夏辰身上,極力張開口就咬在同為灰氣的夏辰身上,仿佛咬在了美味之上。


    夏辰沒有防備和反應,本能地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這痛如身體被撕開,分裂,最終被撕成碎片,他意識仍然茫然,隻是嘶叫,最後一片片的消散。


    不知多久以後,蒼白的大地上,一個灰氣人形又走到通天雲梯前,他五官不清,隻分眼、口,神智全無,似乎第一次到來,接著茫然地爬上第一階雲梯,一階一階,直到第九階,一隻和他一樣大小的犬形灰氣生成,無聲地張開嘴,撕咬著他的身體。


    被撕開的劇痛傳來,這次更加猛烈,似乎靈魂都在撕扯著破碎,灰氣人形這次依然毫無防備,沒有抵抗被撕咬,可是卻在被咬在頭顱的那一刻有了一條記憶,似乎自己之前已經被咬過一次了,這或許稱不上記憶,隻是一種特別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在頭部被徹底咬斷前也張開了嘴微微觸碰到了敵人,然後化作碎片,消散。


    有一次,這個灰氣人形來到了通天雲梯腳下,沒有神智,開始爬行。他還是夏辰,似乎在這裏他不會真的滅亡,總能複生。當他來到了足夠產生威脅的第九階,這次一隻不明的灰氣生物再次向他張開口,一咬到他的身上,那痛覺讓他猛然一醒。


    “這感覺,我分明記得經曆過兩次了,我不喜歡這樣。”於是灰氣人也張開嘴,四肢並上,和這個灰氣生物撕咬在一起,這次夏辰漸漸地變得兇殘,隱約的占了上風,一段時間後,他終於戰勝了對方,並將對方撕碎,然後吞噬一空,看著自身,壯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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