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心痛地幾乎說不出話,在那不停地喘氣。


    這時媽媽說話了:“阿福,你這說的什麽話?你讀大學那年,我剛跟你哥談戀愛,那時公公已經七十歲,無力支持你繼續上學,是我二話沒說,年年給你寄生活費,這些你都忘了?現在你侄女有難,你就眼睜睜看著?”


    小叔臉上恨憤交加,臉色青紫不一,剛想反駁,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說的好聽,是你們支持的阿福上大學,那能有多少錢?再說,當時又不是你家一戶出的錢,那是所有兄弟一起湊的,還真拿這恩情當天高了。”我聽得出來,這是小嬸的聲音。


    爸爸氣得說不出話,隻聽媽媽說:“他們有沒有出錢,阿福你不知道嗎?你先是給大哥寫的信,後又給你小哥寫了信,最後才給我寫的信,你怕給你哥寫信,萬一我不同意,又得黃。是我二話沒說,給你寄了錢。我不是真把這恩情當迴事,隻是珍寶的眼睛真的不能耽擱,就當二嫂求你……”說到後來,媽媽幾乎哭出了聲。


    小嬸卻道:“我們把當年你們給寄的錢還了還不成?是多少?一個月寄幾塊錢,四年大學下來是多少?一百夠了吧?”那聲音裏滿滿是不屑,又喊,“阿福,拿一百塊錢,但要把爹媽叫上,就說這恩情我們還了,以後別拿這恩情再要挾。”


    爸媽氣得大喘氣,最後爸爸輕歎一聲,說:“阿福,人這一輩子,誰窮誰富,誰也不能作數。人在做,天在看,你……你也不用還,就當我……沒有支持過你。”爸爸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失望。


    ……


    在歎息中,腦中閃現的片斷消失,眼前依然迴複了黑暗。


    第5章 傳承


    天眼耗費了太多元氣,感到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頭痛欲裂,整個腦袋就跟劈開了似的,痛得沒有精力去想其他,身上的血脈幾乎凝結。全身沒有半點力氣,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這可真嚇壞了爸爸。大姨也從廚房出來,見到我這個樣子,也是嚇著了,跑到電話旁去打電話,爸爸卻等不及大姨叫人叫車,背著我就已經衝出門去。


    從大姨家到縣中醫院,走路隻要半個小時,那年的公交可不像後世那麽頻繁,半小時來一班的情況比比皆是。爸爸等不了公交,想要去攔出租車,但是大中午吃飯的時間點,正是換班的時候,路上匆匆而過的車子有,卻沒有攔下半輛。爸爸又急又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背著我一路往中醫院跑。


    八月的天,在江南小縣還是很熱的,但此時卻從身體深處感覺到控製不了的冷意,渾身打著哆嗦。我喊:“爸爸,我冷。”爸爸用自己的外套緊緊裹住我的身子,卻一點沒有減輕我的寒冷。爸爸從背改為抱,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幫我取暖,卻依然不頂用。


    “珍寶,馬上到了,再忍忍。”爸爸焦急的聲音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直疼得將臉往爸爸的懷裏縮,吸取著爸爸的體溫,嘴裏卻安慰:“爸爸,我能忍受得住,咱不急。”說著,又打了個哆嗦。


    爸爸嘴裏不停地安慰我,奔跑的速度加快,一有車子經過,不管是出租車還是私家車,爸爸都會想辦法攔上一攔。半小時的路程,卻感覺有半世紀那麽長,路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血液已經在凝結成冰,我不敢分爸爸的心,隻是緊緊地咬著嘴唇,忍受著那絲寒冷,還有從筋脈裏傳來的陣陣剝離般的痛。


    一輛私家車停了下來,在九十年代,私家車都是有權有勢有錢的人的標誌,但還都有純樸的感情,不像後世連老人摔倒都要想想是不是會被訛上。車主的熱心,自然換來了爸爸的感謝,連頭痛欲裂的我,都把一分精神放在了車主身上,聽聲音,車主是個年青人。車主的性格應該是個健談的人,從他口裏知道,他姓葉,是從外地來的,好像是過來找人的。


    中醫院確實近,車子也就開了沒幾分鍾,就到了中醫院大門。車剛一停下,爸爸就抱著我出去了,才進醫院就喊:“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家孩子。”醫生向我們湧來,引路的引路,準備器材的準備器材,驗血的驗血,但一通檢查下來,什麽指標都是正常的。爸爸急了,指標正常,卻為什麽人一直疼痛,渾身冷得像冰封。堅強得一直腰挺得直直的爸爸,卻在那時抱著我哭了,他是真的怕失去我。


    重生一迴,被我這小蝴蝶的翅膀這麽一扇,很多事情已經在悄然發生著改變。前世沒有這一出,今世因為天眼的開啟和使用,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我疼痛寒冷交加,心裏卻悵然若失,眼睛真的能好嗎?


    這一刻,我有點懷疑了。


    媽媽和外婆也迴來了,兩人手裏還抱著那溫熱的母乳,那是準備給我滴眼睛治傷的。遠在鄉下的爺爺和奶奶也到了,奶奶眼睛不方便,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失明了,此時卻抱著我輕聲地哭著,奶奶說:“不說話,咱不說話,奶奶在這陪著你。”甚至連大姨和大姨夫也來了。


    過會,外公也來了,他剛從山上采藥迴來,還沒到家,就接到了村公所守電話的幹部特意跑來通知的消息,就急急趕來了縣醫院。大家手忙腳亂的結果,什麽用也沒有,外公摸了脈,一聲令下:“準備一間病房,不要有人打擾。”


    醫生有疑慮,住院是需要費用的,醫生不敢下決定,就聽爸爸說:“我去想辦法湊錢,醫生你先安排病房吧。”


    此時,爺爺說:“我這有一千元,阿田,你先去交了費用,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手裏全是零散的錢,有一元的,也有十元的,整百的卻很少。外公卻大吼一聲:“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記掛著錢,醫生的醫德心你們都到哪去了?告訴老杜,如果他覺得治病要先錢為衡量,那我們馬上走,以後別上我家了。”外公是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難堪的事情,他迴去的太早,竟然不知道我們因為醫藥費的事情,被醫院強製出院。


    大姨夫遲疑著說:“爸,要不,迴我家吧,家裏安靜,我去叫車。”醫院的態度,已經讓人寒了心。外公卻說:“來不及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我怕珍寶挺不到迴家裏。”說著,不停地按著我的手,給我輸送元力。這一輸送,血液裏的冷意少了許多,一絲絲的溫暖從外公的手裏往我這傳送,我終於鬆開了緊皺的眉頭。


    醫院最後終於安排了病房,甚至在院長老杜的首肯下,安排的還是特例病房。病房的門被重重關上,外公手法純熟地扔了幾塊石頭,頓時外麵的聲音就被隔絕掉。


    “外公……”潤如細雨,隨著外公的手,我血管凍結的速度在減慢,慢慢地有了化解的感覺。


    “不要說話,慢慢感受,隨著我氣息的軌道,慢慢引導。”外公說,“等會,外公再跟你細說。


    緊張的心終於平靜下來,慢慢去感受外公傳導過來的氣息,發現這股氣流讓我很舒服,頭痛欲裂的感覺減輕了許多。更隨著這股氣流地湧入,我感到眼睛的疼痛也在消失,有點麻癢,意識海也有複蘇,黑暗中閃著點點白光,很像頑皮跳躍的孩子,讓我有親近的感覺,我舒服地隻想呐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血液中的冰封慢慢解凍。元氣地注入,精氣神也在慢慢恢複,停頓的大腦才開始真正運作開來。外公這是在幫我渡換元氣?我突然想起了老祖的知,還有外公一夜白頭的事情,喊:“外公,停……停一下……”害怕前世的事情再次重演。


    “外公,求求你,不要……”我不要你早逝!我在心裏呐喊。


    “不要哭。”外公終於放下了手,幫我擦拭眼角的淚水,“相信外公,外公沒事,外公會幫珍寶恢複的。”說著,卻咳嗽出聲,在他強行咽下喉間的血液,卻還是被細心的我聞到了絲絲血腥味。


    伸手去抓外公的手,所觸之處,卻是幹裂如痕,就跟我元氣大損後出現的症狀相似。我不停地搖頭:“外公別騙我了,老祖都告訴我了,修道之人,不能損失元氣……”


    “你……果然知道?”外公震驚當場,好久才緩緩吐出這句話。


    “我知道,你莫要瞞我了。我知道真家是古派鬼穀的傳承,老祖說真家的傳承就是玄學。”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在外公麵前什麽也瞞不了,既然想要傳承玄學,首先要通過的就是外公這關。


    外公激動地問:“珍寶,你激發血脈了?”聲音裏帶著忐忑與小心翼翼。


    我用力地點下頭:“如果激發血脈就是激發血脈裏老祖煉化的一絲神魂,還有開了天眼,那我應該就是。”


    外公激動地搓手,來迴走著,高興地連說三個“好”,“真家複蘇有望了。”外公看著我,又道,“珍寶你的眼睛複明也有望了。”


    “外公?”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擔心前世的事情再度發生,顫著聲音說,“外公是不是想用元氣為我打通眼睛的筋脈?老祖說了,不用那麽麻煩,隻要我修習玄學之山術,就能用靈力修複眼睛。”


    外公點頭:“不錯,隻要你達到煉精化氣中期以上,就能修複。”


    這一刻,我才真實感受到,外公真的沒有我前世所看到的那麽簡單。老祖說的,可能還將信將疑,如今得到外公確切的答複,我心裏很激動,眼睛能好,自然是最好不過。又想到一種可能,問:“外公,我今天元氣大損,是不是極度用了天眼的原因?”那以後我就不能頻繁使用天眼了?如果真是,就有些雞肋了。


    外公卻道:“天眼,是我真家血脈傳承的異能,卻不是誰都能激發,從兩千多年前祖師爺創派開始,真正激發血脈的,十指可數。但每一代傳人,卻都是萬中挑一的天才,能帶領門派走向輝煌。唐時的李淳風,就是我鬼穀傳人,他亦是開啟了天眼,與他師兄袁天罡創出了背推圖這一預言奇書,將鬼穀玄學推至奇高的地位。”


    天眼能預測未來,也能通曉過去,這一點已經在我身上完美展現,卻原來李淳風竟也是鬼穀門的傳人,怪不得背推圖預言的準確程度,幾盡百分百。


    “天眼的厲害之處,不隻是能預測未來和通曉過去,還能接天地之氣,運轉你體內的元氣,所以你並不用擔心以後元氣用盡。”


    心中的答案得到證實,我鬆了一口氣。這天眼的功能十分強大,這對我以後學習玄學五術,有加成之用。想通這點,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迴家,迴到虎嘯鋪,早點接觸玄學的一切。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渴望迴家,在醫院這個充滿消□□水的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這裏的空氣太混濁。


    外公甚是欣慰,算算時間已過了很久,外麵等著的人定是焦急萬分,便撤了陣法,打開門。首先進來的是媽媽,後麵跟著爸爸他們,看到我已經恢複正常,但還是不放心地問:“珍寶,沒事了吧?”外公卻斥道:“有我在,會出什麽亂子?”媽媽忙說“是”,已經奔向我,抱住我上下摸了一遍,真沒看出什麽不妥,這才放心。


    老杜此時也走了進來,他眼睛放光地看著外公,激動地說:“真神醫,你可是願意出山?”


    外公卻笑而不答,良久,故作神秘地道:“我已經收到高徒,以後就讓我高徒接我的班吧。”


    第6章 血光


    這一天,院長老杜一直在套我的話。


    杜院長是一個健談的人,倒是沒有什麽官架子。他早些年當過兵,野戰部隊的醫療隊學的醫,後來保送到了軍醫大學讀了外科。跟外公的認識,聽他自述,是七十年代末中越戰爭時,他還在部隊沒有轉業,當時戰事吃緊,傷亡太大,醫療的人員緊缺,醫療條件又不足,傷員太多,甚至有些還感染病重,在熱帶雨林中終於暴發了大規模的傳染事件,很多醫護人員也受了牽連。這事上麵很重視,派了不少專家過來,其中就有外公。老杜感歎:“當時真是神了,你外公隻是幾枚銀針下去,就控製了病情。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中醫的神奇,後來中越戰爭後,我又去讀了中醫學,其實我最想拜師的是你外公。”


    一個好的聽眾,不隻是在於他能夠認真地聽著別人講話,哪怕你心裏再厭煩,適當的時候要在別人賣關子的時候能互動下,這才是最高境界。作為一個未成年的兒童,更要充分表達下偶爾的好奇心,給述說者一個往下說的欲望,那種氛圍的調動,杜院長作為領導,經常在大會上講話,這種技巧自然也是深深掌握的。當他停頓下來,把一雙眼睛望向我的時候,我適時地裝著天真問:“那你拜師成功了嗎?”


    杜院長得到了滿足,說:“如果能拜師,我的醫術早就更進一步了。你外公是個高人,高人都是怪脾氣,這個我理解。所以我就迂迴戰術,我轉業選擇到了海縣。”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追著外公的足跡到的海縣。追星潮,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癡狂的,後世那些追星族,甚至為了偶爾做出瘋狂的事,在這裏我特能理解。當一個人在專業領域達到了那種癡迷的地步,更上一層樓的想法完全能讓人做出瘋狂的事。就像我,當知道了鬼穀門的存在,玄學的神奇,天眼使用的變態,讓我心裏狂熱到極點,所以我特別理解他。


    杜院長在海縣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在前世的時候他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把家也安在了這裏。他是國內著名的腫瘤科專家,甚至被評為癌症殺手,京都大醫院多少次高薪聘請,都被他拒絕,記得有一次電視台采訪,他說:“他走了,我就要為他守在這裏。”沒有誰知道他口裏的“他”是誰,當年我看電視時也奇怪,如今這個謎底算是揭開了。


    杜院長湊過來,小聲地問我:“童真小朋友,你知道你外公的高徒是誰嗎?”


    我裝傻充愣,一臉懵懂。不管杜院長無論怎樣不恥下問,打發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我還是緊閉嘴巴半點不透露。有時候,隻有在心裏的問題得不到解決的時候,才能更好的被利用。外公既然將收徒的事情宣告出去,定然是想為我打好基礎。一個真正好的玄學大師,要有神秘感,但是人脈卻也是缺少不得。


    要學五術,醫術是其中之一,而杜院長恰恰是其中的人脈之一。


    杜院長在我這裏得不到答案,自然是心癢不已,卻又拿我沒有半點辦法,隻能失望的走了。他去向爸爸媽媽還有大姨他們打探消息去了,但收獲甚微。家裏知道外公秘密的人並不多,媽媽他們一直以為外公隻是個普通的老中醫,自學成才,卻並不知道外公的額外身份,我當年不也這樣認為?那個年代,破除四舊,外公迴到海縣,不是沒有想保護家人的想法。


    午飯是在醫院解決的,杜院長想要請客,卻被爸媽拒絕了,無功不受祿。


    菜式很簡單,大姨說我暫時不能吃油膩葷腥的東西,暴炒的菜肴更不能入口。傷了眼膜,右邊臉燙傷得失了一層皮,熱炒暴炒的東西,會加重傷勢,阻礙皮膚還有眼膜的複原。大姨煲了很多湯,隻有營養得到補充,才能更快的恢複。


    外公帶來的消息很快,就在晚飯前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我可以出院了。杜院長極力挽留,被拒絕後,他充當了一把司機,用公車把我送迴了虎嘯鋪村。外公已經等在門口,我下車的那一刻,突然對杜院長說:“杜爺爺,你今天別開車。”剛才腦海裏電閃般出現一個片斷,是一個車禍現場,這是天眼的示警。我本不想自添麻煩,這麽玄幻的事情,有人信有人則不信,但是天眼中示警的場景很可怕,到處是血。前世的杜院長一直都好好的,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如果不送我迴來,也許不會有這一出,於情於理,都應該預警。


    杜院長愣了會,說:“可這是公家的車,我要開迴醫院。”


    我言盡於此,杜院長能不能避過此劫,卻不在考慮的範圍裏。就怕幹涉多了,天道會有懲罰。我自己會怎樣倒是無所謂,這一生本就是偷來的,天道怎麽處置都無可厚非,卻怕會因此影響家人,特別是外公,外公是修道之人,天道的懲罰更為激烈。


    外公的感知何其靈敏,他一下就猜測到這是天眼的預警,沉吟了下,手指在袖子中快速地掐算:“聽孩子的,你讓人幫你開迴去。”見他下不了決定,又說,“今日主血光,避之。”


    杜院長自然知道外公頗有些神秘,能在那場運動之下,全須全尾地退隱,能是簡單的人?杜院長也有自己專業的渠道,有心留下,特別是在外公答應跟他探討一番醫術,更是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下來。他掏出大哥大,這大塊頭手機可是個稀罕物,那年還沒有引進,杜院長能使用這樣新潮的東西,身份可不像明麵上那麽簡單。他給司機小劉打了個電話,讓人把車開迴去,又在外公的指示下,把時間又改成了下班後。


    但小劉還是沒有等到下班才來,他是個做事很認真,執行力極強的人,接到電話就急忙起來了。


    天命難違,有些事情可為可不為,外公想要避免這樣禍事的發生,卻還是因為人為原因,被打破了。小劉印堂黑的發亮,外公看得分明。一條鮮活的生命,他看不得就這樣失去,忙拿出一道紙符,交給他:“小劉同誌,這平安符你拿著,不要遺失,貼身藏好。”


    小劉卻不以為然,經曆過那場運動的人,對四舊與迷信,一向警而遠之,小劉雖然年輕,但那場運動時他已經懂事,自然不相信這些神神怪怪的事。但處於禮節,他倒沒有反駁。


    “小劉,快拿著。你晚上吃過飯再來接我。”外公說過,隻要錯開那個點,血光自會消去。


    杜院長怕小劉不當一迴事,趕緊說:“小劉,把它放好了,別扔了。”


    對於領導的告誡,小劉更不敢反駁,當著杜院長的麵把平安符收了起來。約好迴來接送的時間,小劉就開著車走了。


    晚飯的時候,大姨夫也過來。大姨夫是海縣電力國企的總工程師,為人圓滑,杜院長雖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這種結交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酒桌上,兩人倒是聊得很投機。


    兩人都當過兵,大姨夫是當的工程兵,工程雖不同,但同為中越戰場的戰友,自然是相交恨晚。又因為外公的關係,杜院長對大姨夫的感觀雖然不同。


    這一喝酒,整整喝了兩小時,直到晚上八點,還沒有見小劉過來接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杜院長倒雖急,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小劉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哪怕被別的事情耽擱了也一定會過來接人。


    等到快九點,終於亮起了車燈,下來的卻是杜院長的兒子,他一下車就說:“爸,小劉出事了。”


    杜院長的酒突然醒了,我心裏也咯噔一聲:真出事了?


    第7章 拜師


    小劉的事情,雖然發生在意料之中,卻也沒有在心裏留下太多想法,除了感歎一下,便沒有什麽了。就像外公說的,這樣的事情以後會遇到很多,如果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幹脆不要走上這條注定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修道之路。我隻搖頭,更加堅定了想要學習玄學的決心,雖然小劉沒有避開那場災難,但杜院長卻避過了,小劉隻是個意外。


    外公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繼承衣缽,代表著需要承擔的會很多,前麵的路可能充滿了危險,隨時可能喪失生命。外公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玄學雖然發展了幾千年,但中間斷層嚴重,除了深有天賦的弟子不好找,也因為看破太多天機,一旦反噬,抹殺的也不隻是自身的生命,可能連累得甚至是至親。


    外公經曆三代,從清朝末年到現在解放後,近百年間,外公付出了太多。外公說他天賦雖然不高,但傳承的厲害,讓他在當時玄學林立的清朝脫穎而出,卻也得罪了同行。外公當年剛學成,年輕氣勝之下與人爭鬥,他第一任妻子當時就是死在對手的算計之下,連腹中的孩子都沒有保下來。不隻是對手顧慮,連當時的朝廷也為之忌憚。外公因為不想與一個破敗的朝廷為伍,隱居山林,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的外婆。外公真正出山的次數屈指可數,正因為他的謹慎,這才避免了,後來的戰亂,避免了解放後那一場運動。也因為他屈指可數的出山,救了開國第一首長,得到了褒獎,這才能在那場亂了十年的運動,在海縣隱居下來。


    在我堅定了決心後,外公歎息:“我這一生,也許就你這一個徒弟了,你一定要把傳承傳下去,可別斷在你手上,否則真成千古罪人了。”


    聽著外公一聲又一聲的訴說,我心裏也不是滋味。前世外公就是因為沒有收到徒弟,傳承斷絕。也許,這就是我重生的真正原因吧。


    在外公決定收我為徒的那一天起,其實已經改變了一切,也注定我將走上與前世不同的道路。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馬上就到了我拜師的那一天。


    1990年8月5日,那天正好是農曆6月15日。這一天是外公算了又算之下的最佳的收徒吉日,外公對此事的重視,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說,你是我的首徒,也是唯一的徒弟,在我正式決定收你為徒起,就在為收徒的事情在準備了。拜師重中之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從這就可以看出師徒之間的親厚,這可不是現在普遍的那種隨便上個學叫一聲老師能相比的。這種古老的拜師儀式,特別是像鬼穀門這樣傳承幾千年的門派,更是嚴格到了極點。一旦拜師,一切要以門派為己任,以家族的興旺為終身目標,一旦叛出,會被門內所有人追殺。真家不但是傳承式家族,更是創派的家族,鬼穀門的門主,雖不拘泥於一定要真家嫡係,但自古都有真家的血脈,凡是激發血脈傳承開了天眼的,都會歸於真家的嫡係,進入真家的祖地。


    拜師那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正好周末,拜師是要在真家所在虎嘯鋪的老宅進行的。說到這裏,不得不先說說這個有著傳奇色彩的村子。虎嘯鋪,傳說後山有仙虎,仙虎修道而升天,常聞山中虎嘯而得名。傳說終究是傳說,仙虎如何更沒人去關心,但是山中確實有老虎,解放前每到傍晚太陽落下之際,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就怕老虎下山尋食。解放後,這一難題被解決,村民才真正安居,但村名卻保留了下來。


    真家,原不是虎嘯鋪土著居民,是解放後那場運動之前,外公突然拖家帶口到的這裏。海縣遠離寧市,又是海島縣,遠離政治中心,那場運動雖然□□了不少人,但並沒有連累到外公。外公在海縣是個特殊的存在,縣政府大門為他而開,縣醫院院長躬身相迎,這一點我在中醫院已經得到證實。虎嘯鋪村民都還算純樸,聽說外公一家剛來的時候,村裏革委會也想揪外公的頭發,說外公是中醫是封建毒瘤,又說大舅偷了生產隊的草子種(又叫草頭),要□□要揭發。這事,在當時造成影響很大,媽媽在那時已經十幾歲,她總是迴憶說,那年被弄得人心慌慌,她都害怕這事會把大舅的前程毀了。這事發生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縣政府親自去鄉裏革委會,還把開國一號首長對外公的批語拿了出來:真為是個好同誌。這事自此也就不了了之,外公在虎嘯鋪一直就是個特別的存在。


    拜師的大事,不但需要選吉日,更要吉時,外公選的吉時卻是在清晨的寅時中,這個時間正是天剛亮,浩然正氣正足的時候。外公說,修道就要聞雞而起,迎著東升太陽的第一縷紫氣,這是天地間最純的元氣,特別是我開了天眼,更要吸收這縷紫氣,這能升級天眼。這一天,我早早就起了床,雖然提前的準備工作昨日已經準備,但是還是興奮得一宿沒睡。同時起來還有爸爸媽媽與外婆還有兩個舅舅們,爸爸想要背我過去,卻被外公阻止,外公說需要我一個腳步一個腳步走過去,任何人都不能幫忙,甚至都不需要他們護送。但是爸媽他們還是不放心的,一直把我送到了真家老宅外,卻被外公阻在外麵。怕被打擾到,外公甚至布下了陣法,不但阻擋著人進去,甚至隔絕了聲音。


    真家老宅,其實就是四間瓦房,離新宅半村之隔。老宅很破舊,說是瓦房,其實就是土屋,房頂蓋著瓦片而已,以四合之院的屋形而建,這在當時已經很不錯了。外公打開老宅的門,撲麵而來就是一股特別新鮮好聞的氣息,進入身體有種暖暖的感覺。這算是我第一次來老宅,前世的時候我沒來過老宅,那時老宅也在外公外婆去世後徹底荒廢了。


    外公帶著我,以九宮八卦的步法進院子,又推開了一間房。我看不見東西,一路是由著外公扶進去的。房裏的擺設,因為眼睛不方便,我不得而知,憑感知應該是以八卦五形來擺,這些是很講究的。彈手間,門被外公用內力關上,他先在房間四周布了陣法,取出一張畫像掛上,焚香祈禱,禮畢,突然沉聲道:“童真,你先扣首祖師爺,再給為師嗑頭敬茶。”


    外公還沒有這麽嚴肅的叫過我的全名,我急忙嗑頭上香,牆上貼著的祖師爺像,無風自動,白光閃處,我識海微動,自然顯出祖師爺的肖像,與血脈激發時出現的老祖有八成像。耳邊似響起一記聲音,如當頭棒喝:“為鬼穀門人,誓一生護派,光大鬼穀。”識海光隱,又恢複黑暗,祖師爺肖像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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