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流火和淩肅霜,兩個人雖是上古神獸,地位尊崇,可實際上卻也是天帝的部下。而白翎貓族雖然身份不及他們兩個,但亦是天帝的部下,就算是季流火和淩肅霜願意幫她,也沒有辦法去提出讓白翎貓族犧牲一個族人,交出內丹來為狸之解毒。


    何況狸之屬赤翎狐族,本就和白翎貓族是敵對族群,光是這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讓白翎貓族拒絕出手相助了。


    “公主不必憂心,我這剛好有一枚內丹,是白翎貓的。”阿諾道。


    紫愉瞬間眼前一亮,看著阿諾毫不猶豫地問道:“你說,你要需要我做什麽?隻要我能做到。”


    阿諾聞言雖然好奇紫愉竟然不懷疑他的話,卻也沒有過多的糾結,而是趕緊將自己的需求說了出來:“阿諾希望公主可以幫阿諾做兩件事,以及給阿諾一片紫玉簪花瓣。”


    “好。那兩件事是什麽,你說。”


    “一件是希望公主可以幫助阿諾,化解阿諾主人的心魔,助她往生;另一件則是望公主能夠解去阿諾主人體內的蛇毒。”


    紫愉仍舊是沒有片刻遲疑:“好,我都答應你。”


    阿諾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麵上露出了這麽多天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隻見他起身朝後退了幾步,麵對著紫愉直接跪了下去:“阿諾多謝公主大恩。”


    而這時紫愉恰好起身,見狀卻沒有去扶阿諾,而是轉離了一個方向,語氣輕輕淡淡:“你不必這樣,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不,今日之事實為阿諾借著王上的病危,趁機要挾公主,是阿諾失了忠義。所以這一跪,既是跪謝公主不怪阿諾對王上的不忠,也是跪謝公主不究阿諾對公主的不義。”


    “起來吧。”紫愉眼睫微閃,“隻是我之前靈力有些消耗過多,所以去你主子的魂道,恐怕需要等到明日去了。”


    “不過……”紫愉拉長了尾音,轉過身朝著跪在地上的阿諾伸手,“我很好奇你主子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居然能夠得到你這樣一心一意的維護,還不惜舍棄自己的內丹要助她。”


    阿諾本是微搭著紫愉的手,借勢從地上站起,聽到這話臉上頓時一僵:“公主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猜的。”紫愉漫不經心道,“本來還不太敢肯定,現在倒是確定了。”紫愉見阿諾神色不太好,不禁展顏一笑以示安慰:“你不必害怕,我既然答應了你那些事情,就不會違約。更何況……”


    紫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坐在阿諾身後的季流火,似笑非笑道:“就算我想強取你的內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阿諾的臉瞬時一白,而紫愉也順勢放開阿諾,朝著屋內大步走去。


    她身後,本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季流火在聽到她的那句話後總算有了反應,幽黑的眼眸直直盯著紫愉離去的背影,緊抿的薄唇微微勾起,帶起一抹笑意,卻是冷得令人發顫。


    阿諾僵著身子看向季流火:“青龍神君,我……”


    “無礙。”季流火從座位上站起來,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本就聰慧,會猜出此事也不奇怪。你去準備準備,找時間將你和你主子的往事說給她吧。”


    ☆、第四十三章、被人算計


    迴到裏屋內的紫愉在確定阿諾和季流火看不到她的時候,這才微微放鬆下來,靠在門口猛地舒了口氣。


    淩肅霜一直守在狸之床前,見紫愉進來一臉疲憊的樣子有些驚愕:“怎麽了?”


    紫愉這才注意到屋內的淩肅霜,不由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站好後紫愉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隻好對著淩肅霜笑了笑,隻是卻蓋不住她麵上的僵硬。


    淩肅霜見紫愉這樣雖然有些不解,卻隻當她是太疲憊了,見紫愉不答話也不強求,隻是站起身來:“你既然迴來了,我便不待在這了。”


    淩肅霜說著便朝著門口走來,紫愉見狀急忙側身讓開。在經過紫愉身旁時,淩肅霜忽然又補充道:“狸之體內的毒素被壓製下後情況便有了好轉,過一會或許會有段清醒的時間,你自己好好把握。”


    紫愉感激地衝淩肅霜笑了笑,目送淩肅霜走出去後這才將門掩上,走到了狸之床前。


    隻見床上,那個平日裏素來喜歡吵吵鬧鬧的人如今卻安安靜靜地臥在床上,麵上沒有一絲血色,唇上卻染了幾分烏青。眉頭緊緊皺著,似是夢見了什麽極為不好的東西一般。


    紫愉撐著手伏在床沿上,測了測狸之身上的溫度,發現其已經退燒了這才放下心來。


    鬆了口氣的紫愉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院子中和阿諾的談話,心裏不由感受到一陣酸楚。其實阿諾借著狸之病危,趁機脅迫她的行為,妥實令她覺得不舒服。


    可雖然心裏不舒服,紫愉也不會有其他的想法,更加不會為此氣惱而奪走阿諾的內丹。畢竟那內丹對於阿諾的意義,實際上要比一片花瓣對她的意義更重要,加上阿諾提出的替他主子解心魔的事,加起來不過是一項平等的交易。


    隻是令她難受的是,她沒有想到季流火會跟著阿諾一起算計她,還算計地這般明目張膽。


    紫愉想不明白季流火為什麽要這樣做,卻也懶得再去思索。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點點將頭埋在自己的臂膀之中,側著臉看著昏睡著的狸之,心裏漸漸安定了下來。


    眼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進阿諾主子的魂道替她解開心魔,然後用自己的花瓣換下阿諾的內丹,替狸之解毒。


    而就在紫愉這邊屋內漸漸歸入安寧的時候,院子之中的狀況卻不是很好。


    淩肅霜在屋子裏的時候就瞧出了紫愉有些不對勁,雖然她沒有直說,可是紫愉眼中的閃躲淩肅霜卻是看得明白。


    之前她受紫愉所托,在裏屋之中照顧狸之,自然也就不知道院子裏發生的事情,可是當她一出來,看著院內站著的季流火和阿諾,一個冷寂一個不安,便就知道了問題出在這兩個人身上。


    淩肅霜才在不久前因著紫愉的關係和季流火緩解,所以此時也不想再次和季流火置氣,就隻好把阿諾當做成突破口。


    淩肅霜端量了好一會兒站在季流火身旁的阿諾,黛眉高挑,笑意盈盈道:“方才我在屋內沒有出來,可我心裏卻是好奇地緊。”淩肅霜說著忽然湊近阿諾,聲音低沉而又微微有些沙啞,聽起來極為蠱惑人心:“阿諾,你也跟我說說,妖王體內僵翎毒的解藥,究竟是什麽?”


    “是白翎貓族的……”


    阿諾剛要迴答時卻忽然被一道青光擊中,隨即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淩肅霜眼神頓時就冷下來,她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想知道什麽,問我便是。”季流火淡淡道。


    淩肅霜聞言睜開眼,斜視著季流火平靜道:“我要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還有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淩肅霜頓了頓,又道:“你料得不錯,我確實是想為紫愉出頭。可在此之前,我和你才是夥伴,我們兩有著同一個仇敵同一個目標,有些事你本就不應該瞞著我。”


    “其實你應該知道,就算有時候你的一些方法很不好,可隻要那樣做有助於我們,我就會站在你這邊。”


    季流火詫異地盯著淩肅霜,語氣這才軟了下來:“抱歉,我不該疑慮你的。”


    “無妨,你說說你的計劃吧。”淩肅霜迴望一眼紫愉所在的小屋,揮了揮手布了一層密不通風的屏障,“她不會聽到的。”


    於是在季流火的一番闡述下,淩肅霜方才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就在淩肅霜出門遇上阿諾的時候,季流火恰好從正廳中走了出來,剛好就撞見了阿諾將事情告知淩肅霜,知道了狸之的情況。


    旁人雖想不明白為何狸之受了寒便會病得那般嚴重,可季流火卻是知曉著其中的緣由的。


    當年南螢執意要將狸之從赤翎狐族帶迴來,他本來就已心生不悅。狸之是九尾赤翎狐,是他們族內大巫預言的赤翎狐王,而赤翎狐族又是天帝的左膀右臂,所以南螢將狸之帶走,意義上便就不僅僅是帶走一隻幼狐那麽簡單。


    天帝本就多疑,而南螢這一行為更是令天帝對她生了忌憚之心。這也就是為什麽南螢明明是天界戰力最強的,卻始終隻是與著他們三個一起司掌星宿,沒有被封上天界戰神一職的原因。


    隻是當時與他而言,南螢不做戰神卻是最好的,也正是看在這一層緣由上,他雖不悅南螢帶迴狸之,可到底還是容忍下了狸之的存在。


    可是好景不長,在某一日狸之體內的僵翎毒忽然就犯了。當時他並不在天宮,而當他迴來時便就看到了靈力失了十之七八的南螢倒在地上。


    他心急如焚跑去將南螢扶起,好在當時南螢並未昏過去,隻是因為靈力突然損失而全身無力。他打橫抱起南螢想將她送迴臥房,卻在她的床上發現了一隻奄奄一息的火色狐狸。


    南螢同他解釋,說狸之突然中了毒,她情急之下才用了這個蠢方法,還可能兮兮地求他諒解和保密。


    他當時本是想砍了那個害得南螢這般虛弱的狐狸,但到底敵不過南螢的懇求,一時心軟便就同意了。


    誰知這樣一開始,便就停不下來了。


    在狸之醒後,他當著南螢的麵一番追問下,才知道狸之原來體內藏了僵翎毒,會不定時發作,一旦發作便會痛不欲生。而這毒藥會隨著中毒者年紀地增長越來越嚴重,等中毒者體內的毒素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是中毒者的死期。


    那段時間南螢為了狸之的毒操碎了心,後來查書閱典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


    因為僵翎毒是產於白翎貓族,以吸取赤翎狐族的火靈力而生。所以隻要每月以極炎之靈灼入中毒者體內,如此堅持,少則百年多則萬年,即可壓製僵翎毒素生長,隻是如此隻後,患者必不得再受寒。


    朱雀屬火,靈力至炎。於是南螢依照這個方法,每月耗費半數靈力在狸之身上,如此堅持了數千年,才終於將狸之體內的毒素徹底壓製住。


    而為了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南螢找到這個方法後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都是在偷偷地依照這個方法做。而他知曉這件事時,狸之體內的毒已經不再需要南螢耗費任何靈力了,所以他雖然氣惱,發了好一通脾氣,卻也是為時晚矣。


    這件事之所以沒有讓淩肅霜和北藏知道,也是因為南螢怕他們倆擔心,不許他說出來而已。


    “所以當你聽到狸之受寒昏倒的消息時,便就知道是他體內的毒犯了。”淩肅霜皺著眉道,臉色並不太好看,畢竟無論是誰被自己最信任的摯友瞞了這麽久,都會心裏不痛快的。


    更何況南螢所做的事情,還是那麽危險的事情。


    不知怎的淩肅霜忽然就想到了當年南螢中螣蛇毒,她記得當時聽聞這個消息時她急忙去拜見西天佛,想要為南螢求得螣蛇毒的解藥。


    西天佛慈悲,得知這個消息便派了童子帶她一起去取藥,路上碰巧遇見了天帝。天帝得知了這一消息後便安撫讓她趕緊迴去,說自己會親自去取解藥帶迴來。


    她思及天帝由西天迴到靈韻仙宮,所需要的時間遠比她要少許多,於是同意了天帝的提議,謝過天帝後便和著北藏一起急匆匆往迴趕,誰知道等她趕迴來時天帝卻還未到,而南螢也因此寂滅。


    她當時未深想,加之在她歸來後不久天帝便帶了解藥歸來,隻是那時南螢已散於天地之間。天帝為此還傷心了許久,追封了南螢不說,他們這些與南螢有關係的都一一被厚賞。於是她便也隻當天帝未能先她趕迴來是因為取藥耽擱了,如今看來,怕是天帝早就存了讓南螢死的心思,而自己卻一直都不知曉,還對天帝感恩戴德了許久。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淩肅霜無法對抗天帝,所以現下隻好將一切怨責都歸到狸之身上來。畢竟如果不是因為收養了狸之,南螢也不會被天帝所猜忌。


    一想到這些淩肅霜就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跟季流火說話時的語氣都不好了起來:“那狸之如今死了便死了,你為何還要告訴他解毒的方法?”


    ☆、第四十四章、阿諾下凡


    “他還不到死的時候。”季流火淡然一笑,負手立在枇杷樹下,微仰起頭,似是在出神低喃:“下一步……”


    院子重歸於安寧。淩肅霜看著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季流火,明明是熟悉的眉眼臉龐,不知為何,淩肅霜卻覺得他越來越陌生。


    而此時屋內,狸之手指微動,悠悠轉醒。


    狸之一醒來便發現自己躺在阿諾的臥房內,不由立即坐了起來。


    他微微歪著頭,開始努力迴憶此前發生的事情,記憶的結尾是他忍著體內撕心裂肺的痛感,費力地朝著院子裏走去,卻突然一陣天昏地暗,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狸之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隻覺得腦袋脹痛得厲害,他正想要起身下床,卻忽然發現趴在床沿上側著臉,明明是在睡夢中麵上卻布滿了不安的紫愉。


    “小愉兒……”狸之不由低吟出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紫愉本就睡得輕淺,之前狸之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幾分清醒,而狸之的這聲呢喃則是直接令她徹底醒了過來。


    紫愉抬起頭,便看到狸之正低著頭,一雙深邃的狐狸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見她醒過來,蒼白的臉上漾起恬淡的笑,溫溫軟軟宛若春風拂麵:“小愉兒,真好,你在。”


    紫愉忽然就眼睛一酸,她本是想好了如果狸之醒來,她一定要將他臭罵一頓。可此時她看著狸之的笑,就隻覺得喉嚨發緊,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狸之本來是笑著的,卻看到紫愉眼中漸漸湧出淚水頓時慌得手腳無措,抓著衣袖就往紫愉臉上擦去:“莫哭莫哭,是誰欺負你了,盡管同我說,我一定幫你將他揍得鼻青臉腫。”


    紫愉突然就想起從前在萬妖山時,她因為年紀小貪玩愛到處跑,有時便會碰到一些不識她身份的妖精,仗著修為高欺負她。而每次她哭著跑迴去時,狸之便會這樣哄她,然後拉著她去找欺負了她的妖精尋仇,當著她的麵將對方狠狠揍一頓。


    再後來她漸漸長大,術法也修煉得很好,萬妖山上再也無妖欺負得了她後,狸之就再也沒有機會同她講這句話了。


    時隔這樣久,再聽到這句話時,紫愉忽然就覺得十分心酸。


    她抓著狸之的衣袖粗魯地將眼淚抹去,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快將自己揍一頓,將自己揍得鼻青臉腫,以後再也不敢欺負我才好。”


    狸之一點都沒有嫌棄被紫愉擦髒的衣袖,反倒是戳了戳紫愉的鼻子,嬉皮笑臉沒個正行:“那還請公主饒恕了則個,則個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可萬萬不能傷著啊。”


    狸之邊說邊擠眉弄眼地配著滑稽的動作,逗得紫愉忍不住輕笑出來。見紫愉似乎是心情好轉,狸之這才真正地輕鬆起來:“就知道小愉兒舍不得生我的氣。”狸之說著便麵朝著紫愉張開雙臂,“來,讓哥哥抱一個,好好安撫安撫我家小愉兒受傷的小心靈。”


    紫愉瞪著狸之,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拍了一下狸之的胳膊,祥怒道:“知道我舍不得生你氣還那樣糟蹋自己!”紫愉一想起狸之之前躺在床上的樣子了無生氣的樣子就忍不住一陣後怕,“暗道深處那樣冷,你居然還敢卸去靈力在那坐那麽久,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狸之聞言臉色微變,垂下眼瞼試探道:“說起來我昏倒,是因為什麽緣故?”


    “受寒發燒了。”紫愉道,“幸好阿諾通知得及時,找了大夫替你退了燒這才沒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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