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想入宮的,但隻怕這件事卻由不得她。畢竟一則是薑老太太特地要求的,二則,永昌伯府現在也隻有她一個嫡女。


    原就不得薑天佑喜歡,若再明麵上違逆了老太太,隻怕往後她在這永昌伯府裏的日子肯定會很不好過。還要連累姚氏的日子也不好過。


    聽說這些日子薑天佑去宜春苑去的很勤快,甚少去留香園。今兒吃飯的時候,她在一旁瞧見薑天佑對姚氏的態度也不算很熱絡,飯後也去了宜春苑。


    不想姚氏為她擔心,她就溫聲的說道:“這件事,順其自然罷。若能進宮給公主做陪讀,好歹也能見識一番。總不是壞事。”


    據她所知,現在薑惠妃的兩位公主身邊都是有陪讀的。雖然不是特別顯赫的世家女出身,但也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女兒,想要尋她們的錯處也不是急切之間就能尋得出來的。此事或者會有轉圜的餘地。隻能說一切靜待事變。


    姚氏這才放下心來。又同她說了幾句話,見她一臉倦色,就叫她早些歇息。然後就要迴留香園。


    薑清婉送她出屋。然後叫綠羅打水過來給她洗漱。待洗漱過後就上床歇息。


    這一天也實在是累的狠了,上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竟是連夢都沒有做一個。醒過來的時候看著窗外的晨光,人還是怔怔的。


    有些睡迷糊了。


    正要叫綠羅伺候她起床,忽然就聽到上房那裏傳來一陣喧鬧。細聽了一會兒,分明聽到薑老太太在很生氣的說話的聲音。還有人的哭聲和辯解聲。


    薑清婉就知道,這約莫是薑老太太在收網了。


    慢吞吞的起床穿衣,剛坐在梳妝台的繡墩上,就見簾子一掀,外麵的晨光傾斜入屋。


    是綠羅迴來了。


    薑清婉手裏拿了一把桃木梳,一麵慢慢的梳著自己的頭發,一麵問道:“上房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鬧成了這個樣子?”


    綠羅目光很欽佩的望著她。


    上房那裏現在確實鬧的厲害,就連他們這東廂房都能聽到聲音。剛剛二姑娘就已經按捺不住,頭發都沒有梳,臉也沒有洗,就跑過去看。被老太太重重的嗬斥了好幾句。但三姑娘聽著這樣的吵鬧,還能一臉鎮定的坐在這裏問她話。


    就恭敬的迴道:“迴姑娘的話。是剛剛老太太早起梳頭,梳好發髻要戴首飾的時候,叫芙蓉拿鑰匙過來開首飾盒,她好挑首飾戴。但挑著挑著,就發現少了一對赤金點翠鑲紅寶石珍珠的雙喜蝙蝠紋簪子和一對赤金燈籠耳墜子。老太太說這對簪子和墜子昨兒明明還在,如何現在就不見了?又說昨兒將首飾盒子的鑰匙交給芙蓉掌管,定然是她弄丟的。芙蓉跪下,說鑰匙她一直好好兒的收著,沒有給任何人碰一下。隻說這簪子和耳墜子定然還在屋裏。老太太就叫桃葉領著丫鬟在屋裏各處都找尋了一遍,都沒有。老太太就生起氣來,說芙蓉定然是監守自盜。叫桃葉領著丫鬟婆子去搜尋芙蓉住的屋子去了。還說隻怕芙蓉有幫手,叫桃葉將院子裏其他丫鬟的箱子都要仔細的搜一搜。現在芙蓉還跪在上房裏呢。”


    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一般。


    不過既然老太太要做戲,若自己一直待在這東廂房裏麵不出去也不好。薑清婉想了想,就叫綠羅快去提水過來給她洗漱。待梳洗好,換了出門的衣裙,她就帶著綠羅往上房走。


    ☆、第35章 開始收網


    等進了上房,一眼就看到芙蓉正跪在地上。薑清玉卻不在,想必是迴西廂房洗漱去了。


    薑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一個穿著綠色比甲,生了一張鵝蛋臉的丫鬟正用朱漆茶盤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杏仁茶過來。


    薑清婉知道這個丫鬟名叫桃枝。還是老太太賞賜的名字。平時留神看她做事,是個穩重話少的,老太太也較為看重她。


    不過現在還是個二等丫鬟。


    老太太伸手拿了杏仁茶,用勺子在碗裏慢慢的攪動著,想等涼了再喝。


    看到薑清婉,她就叫薑清婉過來坐,問桃枝廚房裏還有沒有什麽喝的東西。


    也沒有要告訴薑清婉上房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芙蓉為什麽要跪著的意思,薑清婉便也不問。


    桃枝趕緊迴道:“還有加酥油和白糖熬的牛奶。二姑娘和五少爺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的。聽說很滋補身子。”


    “二姑娘和五少爺每天都有,三姑娘怎麽能沒有?”薑老太太吩咐著,“以後每天早上也給三姑娘送一盞這樣的牛奶。”


    頓了頓,又皺著眉頭加了一句:“往後每天給大姑娘和四姑娘也都送一份去。都是這府裏的小姐少爺,誰又比誰高貴些?”


    薑老太太的這鬆鶴堂是個三進的院子,她又不喜聞油煙味,所以便沒有設小廚房。好在廚房離著這裏也不是很遠。想要吃什麽,遣個人去對廚房裏的人說一聲,也是能立刻就得的。


    桃枝忙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出屋,親自去廚房將薑老太太說的這話交代了下去。又端了一盞牛奶來給薑清婉。


    牛奶原本有些腥膻,但加了酥油和白糖一起熬製,自然再無腥膻味。喝在口中還覺得甜絲絲的。


    牛奶雖然貴重,但上輩子薑清婉在家中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喝過。且後來到了甘州,有一段時間她身子不好,崔季陵也日日都要她喝一碗這個。自是一筆不菲的支出。被崔老太太知道,又連著好幾日含沙射影的說她身子金貴嬌氣之類的嘲諷話。


    薑清婉剛喝了幾口牛奶,就見外麵有幾個丫鬟婆子走進來。領頭的就是桃葉。


    桃葉進來就對薑老太太和薑清婉行禮。薑老太太將手裏的碗遞給站在一旁伺候的桃枝,抬眼問桃葉:“如何?可搜查到什麽了?”


    桃葉迴頭,叫後麵的兩個婆子將搜查到的東西都送給老太太過目。


    就見有兩大托盤的東西。那一對赤金點翠鑲紅寶石珍珠的雙喜蝙蝠紋簪子和赤金燈籠耳墜子就放在最前麵,尤為的顯目。還有旁的一大包的蠟燭,幹果之類的東西。


    “迴老太太,這對赤金點翠鑲紅寶石珍珠的雙喜蝙蝠紋簪子是在芙蓉屋裏的枕頭底下搜到的,這對赤金燈籠耳墜子則是在春燕的屋裏找到的。用手帕子包著,放在衣櫃的兩件衣服中間。至於這些蠟燭和幹果,是在......”


    薑清婉聽桃葉很說了幾個丫鬟婆子的名字。有一個小丫鬟還是在她的東廂房裏麵伺候的。


    難怪前兩日她看到那個小丫鬟頭上戴了一支荷花蓮蓬銀簪子,造型很新奇。想必應該是孟姨娘打賞的。


    她知道薑老太太肯定是一早就知道這鬆鶴堂裏有孟姨娘的眼線,卻一直隱忍不發。等到現在都查清楚到底有哪些人,這才設了個套,開始收網。


    誣陷她們偷盜東西,自然是能將她們都趕離鬆鶴堂。就算現在是孟姨娘在當家,但想必她也是沒有話說。


    桃葉話一說完,薑老太太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就吩咐桃枝去將孟姨娘叫過來。又看著跪在地上的芙蓉,沉聲的問道:“難怪你說這鑰匙你帶的好好的,絕對沒有其他人碰到過。我先前心裏還在想,那我的簪子和耳墜子怎麽不見了?原來是你監守自盜了。”


    自己沒有做過的事,芙蓉如何肯認?而且她心中也知道,若真的被落實偷盜的罪名,那她的下場肯定是會很悲慘的。就哭著分辨道:“老太太明鑒。奴婢真的沒有偷您的簪子。”


    “你說你沒偷,那我的這對簪子是自己長腿跑到了你的枕頭底下去不曾?人贓俱獲,你還要抵賴?”


    薑老太太的聲音嚴厲起來。


    這話芙蓉確實是答不上來的。天知道那對簪子怎麽就跑到了她的枕頭底下去。她自己都不知道。


    心中就慌了起來。想了想,就說道:“肯定是有人故意拿了這對簪子放到我枕頭底下,就是想要害我。老太太您可一定要查一查,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這鬆鶴堂裏誰要害你?而且這對簪子前兒我明明才戴過,昨兒早上我還在首飾盒子裏麵看到過,如何一將鑰匙交給你,立刻就不見了,跑到了你的枕頭底下去?連你自己剛剛也說了,從昨兒早上開始,這首飾盒子的鑰匙就一直是你貼身收著,再沒有任何人碰過一下。不是你拿的,還能是誰拿的?現在還要在我麵前抵賴,跟我頂嘴?”


    薑老太太越說,口氣就越發的冷厲起來。一張臉也全都沉了下來。


    這一番話說的嚴絲合縫,芙蓉壓根就答不出來。隻會一直哭,說自己沒偷,請老太太明鑒,要還她一個清白之類的話。


    薑清婉在旁邊看見,雖然明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但還是覺得心驚。


    薑老太太實在是很厲害的一個人。而且偏偏還是一個控製欲很強的人。隻怕不聽她的話肯定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原本還想著這段日子想個什麽法子不用進宮去給公主陪讀,但現在看來,反抗老太太做出的決定肯定不會是一件很明智的事。


    她總是要顧忌著姚氏的。姚氏待她是真的好,她心中也將姚氏當做母親一樣來看待。


    人但凡一有了軟肋,做起事的時候自然就會束手束腳。


    孟姨娘來的很快。


    一件水綠色的夏衫,頭上戴了一支碧玉簪子。看得出來玉的成色很好,一汪綠水般。不過就算麵上敷了脂粉,還是能看得出來她眼底下的一圈淡青色。估計是昨兒沒有睡好。


    孟姨娘昨晚確實沒有睡好。


    昨晚薑天佑雖然歇在她這裏,不過好像對她也沒有什麽興趣的樣子。


    孟姨娘心裏也明白,她畢竟是三十歲出頭的人了,哪裏有十幾歲姑娘的水靈勁兒?而且她和薑天佑在一起已經十幾年了,薑天佑對她肯定沒有什麽新鮮感了。


    哪怕就是昨兒晚上她特地的穿了新做的一套薄紗寢衣,但薑天佑也不過是瞥了一眼,一點想法都沒有。


    心裏自然是覺得很挫敗的。不過好在薑天佑隨後帶給她一則好消息。


    老太太說要從家裏挑選兩位姑娘到宮裏給公主做陪讀!


    孟姨娘立刻就想到皇上和太後正在給太子殿下挑選太子妃的事。


    薑清玉的相貌生的還是很明豔的,一朵初開的玫瑰花兒一般。若她進了宮,總會有機會和太子殿下碰麵的。若被太子殿下看中......


    就算做不成太子妃,能做個太子側妃也是好的。他日太子殿下一旦登基,薑清玉就會是後宮的嬪妃。而且就算太子沒有看中她,宮裏還有其他適齡的皇子。能做個皇子妃也是好的。


    孟姨娘原本就對薑清玉的相貌很自信,也確實是想要給她挑選一門好親事。試問這世上還哪裏會有比嫁進皇家更好的親事?


    孟姨娘當時就激動起來,委婉的跟薑天佑提了想要薑清玉入宮給公主做陪讀的事。


    薑天佑就說了薑清婉是肯定會入宮的話,至於另外的一個人選,母親還沒有決定好。


    這可是件大事,所以孟姨娘又纏著薑天佑說了很多話,務必要他答應送薑清玉入宮做陪讀。薑天佑最後確實也應承了下來。


    孟姨娘激動的一晚都沒有睡。腦子裏都在想著往後薑清玉做了太子或是皇子的妃子,那她這個生母的地位肯定會高上去。就算是薑老太太,那也再不能對她隨意甩臉子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發現眼圈底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不過人還是振奮的,伺候薑天佑起床穿衣,洗漱用早膳,然後打發他去京衛指揮使司應卯。


    見他走了,這才覺得困倦襲來。正想要上床睡個迴籠覺,就見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老太太身邊的桃枝過來了。


    忙請了進來,一問,桃枝卻不肯說發生了什麽事,隻說老太太叫姨奶奶現在就去鬆鶴堂。


    孟姨娘沒有法子,隻得帶著丫鬟趕了過來。一進明間,就看到芙蓉正跪在地上哭,旁邊還跪著幾個丫鬟婆子。裏麵就有春燕。


    她認得這些人都是她提早安排在鬆鶴堂的眼線。又見薑老太太一張臉沉著,心中不由的就打了一個突。


    ☆、第36章 恫嚇威嚇


    不過麵上還是陪著笑,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太太,請問您叫妾身過來,有什麽吩咐?”


    薑老太太過來也有些日子了,但鬆鶴堂這裏孟姨娘是很少進的。一來老太太心裏確實不大喜歡孟姨娘,二來在老太太心裏,等級觀念鮮明。妾室就是妾室,哪怕是個貴妾,也上不得大廳堂,不算她的兒媳婦,不夠資格天天來給她請安。


    不過孟姨娘覺得這樣也好。她也不是很想每天都看到薑老太太。知道薑老太太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少見麵才能少犯錯。就是薑老太太一直照看著姚氏,不然她早就是正室太太了。再不濟也是個平妻。又怎麽會隻是個妾室?


    這會兒薑老太太麵上的神情就很不好。望著孟姨娘冷笑一聲:“叫你當家,你當的好啊。”


    聽了這句話,孟姨娘身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雖然現在是她掌管著這永昌伯服務的中饋不錯,但她到底隻是個妾室,名不正言不順的。若薑老太太真的有心想要收迴她掌中饋的權利,那也隻是一句話的事。就連薑天佑都不好說什麽。


    不過薑清婉卻知道薑老太太肯定沒有這個心思。


    姚氏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和老太太心裏都很清楚。永昌伯府上下有一百來口人,姚氏是肯定沒有這個能力當好這個家的。老太太雖然有這個能力,但畢竟六十多歲的人了,想要享享清福,絕對不會整天為這些瑣碎的事煩心。要不然也不會前麵那些年寧願待在甘州鄉下,不願意進京了。就是想要活個清淨。


    所以暫且肯定隻能讓孟姨娘繼續掌中饋。而這個話,不過是拿來恫嚇一下孟姨娘。果然孟姨娘就上當了,麵色看起來都較剛剛白了不少。


    薑清婉知道這件事也是孟姨娘的軟肋之一。老太太打蛇是很會打七寸的。


    就拿了牛奶用勺子繼續喝著。不過牛奶有些冷了,喝下去涼涼的。便放到手邊的小幾上沒有再喝,而是專心看戲。


    孟姨娘這會兒心跳如擂鼓,麵上卻還是依然帶著得體的笑容,陪著小心問道:“老太太的這句話,妾身承受不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您這樣生氣?”


    薑老太太看她一眼。


    如薑清婉所猜測的那樣,薑老太太開口就說了這樣嚴厲的話,故意的叫人想到那方麵去,確實是想要將孟姨娘恫嚇住。


    先恫嚇住了她,後麵的事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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