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蕎葉吃了一口,味道還真是不錯,“崽崽,這真是你做的啊?”


    “當然啊。我每天都自己做吃的。”張叫花得意地說道。


    “我家崽崽真了不起……”劉蕎葉聽到崽崽那句“我每天都自己做吃的”,心裏頭不由得又是一酸,想著自家崽這一年一個人在家裏,不曉得吃了多少苦。一下子又是淚花漣漣。


    “娘,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啊?”張叫花生怕娘生自己的氣,過了年又要去廣-東打工。


    “沒有,沒有,崽崽沒有做錯。以後娘哪都不去了,天天在家裏帶崽崽,給崽崽做好吃的。”劉蕎葉連忙擦幹眼角的淚水,強裝笑臉說道。


    “太好了!”張叫花興奮地跳了起來。


    陳廣賓吃了大碗野豬腿肉,打著飽嗝說道,“有平兄弟,吃飽了,我也該迴去了。這一到過年啊,事情就做不完。你們剛迴來,隻怕明天也是一天不得停。”


    “陳師傅,要不還是明天一早迴去吧。我們這裏的山路難走,晚上走不太安全。”張有平有些擔心地說道。


    “要是第一次來,我還真不敢走夜路。但是這裏我也來過幾迴了,這路雖然難走,倒也問題不大。明天趙廠長說不定還會有事。我自己家裏什麽都沒準備。不走不行啊。”陳廣賓笑道。


    “叫花,你那竹筒茶葉還有麽?”張有平問道。


    “有,有,爹,特意給你跟娘留了一些呢。”張叫花去房間裏拿出了兩筒。


    “你趙叔說了,讓你給他帶些竹筒黑茶過去哩。”張有平將兩筒竹筒黑茶拿過去直接放進一個袋子裏。然後又從熏肉架上取下來好幾塊臘肉,用蛇皮袋裝了。


    “爹,這臘肉是咱們家過年吃的。”張叫花的意思是告訴張有平別拿太多了。


    “小氣鬼。你趙叔可給你帶了不少好吃的。”劉蕎葉用手刮了一下崽崽的鼻子。


    肉痛啊,看著張有平將臘肉一塊塊從熏肉架上取下來。張叫花真是有些不忍直視。看著張叫花那樣子,劉蕎葉咯咯笑個不停。


    “你那茶葉還有麽?”劉蕎葉問道。


    “還有。要不我再給他們兩筒茶葉,少拿點臘肉好不好?”張叫花小聲在娘耳邊說道。


    “快去,再拿幾筒茶葉來。爹娘這一次差點在廣~東迴不了家了。幸虧你趙叔廠裏的唐師傅讓我們搭了他的卡車。正好你趙叔在廠子裏,隨便問起,才曉得是我們。要不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迴家呢。正好讓陳叔叔給唐伯伯帶一筒黑茶過去。”劉蕎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要得。”張叫花立即跑進去拿了好幾筒黑茶出來。


    這些黑茶其實也不是張叫花特意留下來的。梅山裏也有些野茶葉樹,不是很多,出不了多少茶葉,但是比園藝場的茶葉出得要晚一些。這些野茶葉的數量也不多,零零碎碎的,張叫花炮製成黑茶。總共也就十幾筒。要不是這樣,早就被叫花一起拿給了資江市茶葉廠了。竹筒黑茶那麽珍貴的東西,梅子坳的人誰舍得喝?


    “總共就這麽多了,我還得留一點給我羅爺爺。”張叫花又拿了三盒給陳師傅。


    “陳師傅,麻煩你幫我們帶兩塊臘肉和一盒黑茶給唐師傅。”劉蕎葉說道。


    “有平兄弟,嫂子,你們也真是有情有義的人,這一趟,我可真是沒白來。你們有空去資江的時候,一定要到我家去坐坐。今天真是多虧你們款待了。”陳廣賓也覺得張有平兩口子真是很大方的人。明知道一筒竹筒黑茶價值上千塊,一次性送出這麽多,竟然眼睛都沒眨一下。要是一般的人,誰舍得送這麽多?


    張叫花一家將陳師傅送出了園藝場,張有平將東西全部提上了車。然後一家人站在園藝場門口,看著小車漸漸遠去。


    “我們先迴去收拾一下,待會去一下爺爺奶奶那裏。不然他們今天晚上也睡不安穩呢。”劉蕎葉想得還是很周到的。


    張滿銀把張元寶從園藝場帶迴家裏,就開始後悔了。


    “這一陣元寶一直在園藝場陪叫花,現在元寶一迴來,叫花晚上要是又做噩夢,可怎麽辦呢?”張滿銀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坐立不安。


    “你這老不死的就是喜歡作死哩。元寶好好地在那裏陪叫花,你把他拉迴來幹嘛?叫花不肯到老屋來過年,還不是因為有平、蕎葉兩口子不迴來過年麽?這孩子脾氣還不是隨你們張家人?強起來,九頭牛也拉不迴來。不過話說迴來,叫花也作孽(作孽,這裏作可憐的意思)。爹娘不在家裏,什麽都靠自己。小小年紀,就曉得做茶葉賺錢。不就是想著讓爹娘迴來麽?你寫信去給有平。讓他們兩口子迴來。城市裏再好,那也是城裏人的家。梅子坳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家。在梅子坳能夠賺得到錢。何必在那麽遠的地方飄著呢?”馬冬花數落了男人幾句。


    “我還是去園藝場看一下,看叫花肯過來麽?”張滿銀拿著一個手電又往門外走去。


    “路上小心一點。”馬冬花知道男人也是強脾氣,自己不可能阻止得了。


    張滿銀走到園藝場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汽油味。似乎有車剛來過。園藝場門口也看到了幾個新鮮的車輪印。


    “叫花,叫花。”張滿銀生怕園藝場出什麽事情。


    “爹!”張有平走了出來。


    “有平?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張滿銀也是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想到張有平會在晚上趕迴家裏。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園藝場這裏會留下一股淡淡的汽油味。看來張有平兩口子是坐小車迴來的。


    “剛迴來沒多久。剛準備跟蕎葉一起去你們那裏呢。”張有平笑了笑。


    “怎麽迴來這麽晚啊?”張滿銀話語裏略帶一絲埋怨。


    “蕎葉一直上班到二十六。那個時候,我們去買車票的時候,車票已經買不到了。差點就在廣~東過年了。多虧了茶葉廠的唐師傅,讓我們搭茶葉廠的卡車。到了資江,趙廠長派了個車送我們迴來了。”張有平現在說起兩口子的經曆,還感覺跟講故事一樣。


    “爹,我和有平正準備帶叫花過去呢。就曉得你和娘肯定放心不下叫花。”劉蕎葉連忙招唿張滿銀進屋坐。


    “都這麽晚了,我就不進去坐了。你們早點休息。今晚就別過去了。明天晚上都到老屋去過年。人多熱鬧。叫花呢?睡覺去了麽?”張滿銀往屋裏看了一眼。


    “爺爺,我給你拿好東西呢。趙叔給我爹拿了好多帶過濾嘴的高級煙呀。還有好多紙包糖。”張叫花提著一大包東西跑出來,要往張滿銀手裏塞。


    “哎呀,這孫子帶得好。爹娘迴來了,還記著爺爺呢。”張滿銀哈哈大笑,卻沒有拿張叫花遞給他的東西。


    “爹,叫花拿給你的,你就放心拿著。這煙酒也不是花錢買的。都是趙廠長送的。我又讓開車送我們迴來的師傅給趙廠長帶了一些野豬肉,還有黑茶過去。”劉蕎葉知道張滿銀把東西放下的原因。


    “不行不行。你們剛迴來,過年的物資什麽都沒買。這些都是現成的。到時候你迴娘家正好用得上。也省得去花錢買了。我們當農民的喝這麽高級的酒抽這麽高級的煙幹嘛?”張滿銀連連擺手。


    “爹,你放心吧。拿了不少。一邊拿一半。還留一些過年的時候用。完全足夠了。”原來這一袋子其實就是劉蕎葉早就預備好準備提到張滿銀家去的,


    張有平笑道,“崽崽,原來不是你舍得給你爺爺,而是娘讓你給爺爺的呀?”


    張滿銀哈哈大笑,“叫花肯定也是舍得的。平時弄到了野物。總是要給爺爺奶奶送一份。他要是有吃的,少不了爺爺奶奶的。”


    劉蕎葉笑道,“那就對了。爹娘沒在家裏,你就要替爹娘孝順爺爺奶奶。”


    “蕎葉,那你跟崽崽早點睡。我送爹迴去。”張有平不放心張滿銀一個人走這麽遠的小路了。


    “都迴來了,我也過去一趟。這麽久沒看到娘了。我也想跟娘說幾句話呢。”劉蕎葉堅持要去老屋。


    嘀!


    一束煙花衝天而起,在深邃的夜空中猛然綻開,如同一朵嬌豔無比的七彩花。將梅子坳寂靜的夜空一下子點亮。


    “哇,真美啊!爹,娘,我們也要去街上買大煙花!”張叫花指著天空中璀璨的火樹銀花大聲喊道。


    “好,好,爹明天帶你去街上去買!”張有平很爽快地答應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有了過年的味道。這種味道,無法言說,隻能用內心去體會。


    張有平與劉蕎葉慶幸及時趕迴到家裏,否則,叫花一個人在家裏,過的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年呢?


    過年了,家家戶戶的燈全部亮了起來,將這個僻靜的山村也點綴出幾分過年的味道。


    張有平一家三口跟著張滿銀走進老屋的院子裏,馬冬花正站在門口,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滿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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