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希望?


    長孫衝一臉吃驚地看著陸庭,不敢相信地說:“老大,你不是....沒寫完嗎?”


    陸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看下去就行了。”


    剛才聽旁邊的人說了,陸庭急匆匆交上去的詩隻有十四個字,連詩都沒寫完,姓房那個田舍奴,可是破天荒地得了五個甲,都這個時候還不肯放棄,長孫衝都有點佩服陸庭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死也不認輸,輸人不輸陣?


    長孫衝一度懷疑陸庭是故意摔倒的,怎麽摔得那麽巧,不會是作詩沒作好,然後給自己找個借口?


    好吧,作為兄弟不僅要同甘,還要能共苦,陸庭是被自己硬拉來的,他肯站出來就很不錯了,輸也輸得坦然些,長孫衝很自然坐在陸庭的身邊,一會有人笑話陸庭的時候,也能第一時間幫忙。


    房士強的一首《金縷衣》震驚全場,氣氛前所未有的高漲。


    很快,場上的氣氛慢慢開始變得平淡,甚至有些波瀾不驚。


    前麵二首把眾人的鑒賞水平吊高了,房士強那首五甲詩一出,讓眾人的情緒到達前所未有的巔峰,珠玉在前,後麵有一些詩就是寫得不錯,也很難引起共鳴。


    要不是想目睹有人取下牛頭燈,然後去選人,很多人早就走了。


    終於,最後一個誦唱人拿著一張詩作出來,這是第三十二首詩作,也是最後一首。


    誦唱的那個人,正是開場誦唱的那名健仆。


    在眾目睽睽下,健仆沒有走到向外延伸的那個小型露台,而是走到陸庭身邊。


    “陸公子好,這詩...”健仆看著手裏的所謂的詩,有些糾結地說。


    老實說,字還算尚可,就是詩有些怪,隻有一句話,十四個字,不對稱也不工整,這是詩嗎?


    陸庭打量了一下,點點頭說:“沒有拿錯?這首詩的確是我所寫?照讀就是。”


    健仆壓低聲音說:“孫會首說了,這件事純屬意外?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不能更改或補全,陸公子要是不想誦唱?小的就不唱了。”


    補全的事不可能,這樣對共它人不公平?不過陸庭是秦王府的人?跟長安城不少豪門公子走得很近,孫時永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也不想平白給自己拉仇恨,誦讀前跟陸庭商量一下。


    “不寫都寫了?誦唱吧。”陸庭一臉淡定地說。


    “是?陸公子。”健仆對陸庭行了一個揖禮,轉身走了。


    該做的,主辦方都做了,寫詩的人都不怕,自己一個下人?怕什麽。


    一聲鑼響後,健仆大聲喊道:“現在誦讀蘇州陸庭陸公子的詩作《賞花》。”


    陸庭也像前麵那些人一樣?走到欄杆前,跟圍觀的人行了一個揖禮。


    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宇文鷹一臉鄙視地說:“連詩都沒完成?他還有臉去行禮,真是不知所謂。”


    房士強勝劵在握?倒是很看得開:“像他這種田舍奴?一輩子也沒幾次露臉的機會?就當同情他一下好了。”


    拿到破天荒的第一首五甲詩,在房士強眼中,奪走牛頭燈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房士強已經在想選哪個姑娘春風一度了。


    極樂的墨汐不錯,色藝雙絕,還是一個清倌人;


    春風院的驚雁出自官宦世家,祖父曾為前朝三品大員,精通琴棋書畫,氣質極佳;


    萬花院的怡夢兒,二八年華,能歌善舞,據說能在一根小小的木樁上起舞,身段、體態是一等一的好;


    無憂閣的蹠蘭,是一位金發碧眼的胡姬,有一股異域風情的美.....


    像不少紅牌、清倌人也是非常不錯,可惜隻有一盞牛頭燈,房士強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糾結,哪裏還有心思理會陸庭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包廂內的鄭妍芝看著作揖的陸庭,眼神有些的複雜。


    健仆幹咳一聲,很快大聲誦唱道:“賞、花、歸、去、馬、如、飛、酒、力、微、醒、時、已、暮。”


    一共才十四個字,讀五言不合適,讀成七言感覺又不押韻,想來起去,一字一頓把這首《賞花》讀完。


    讀完了,全場一片靜寂,沒人歡唿,沒人鼓掌。


    就是喝倒彩的人也沒有。


    所有人盯著誦唱詩作的健仆,一個個臉上寫滿疑問,好像健仆喝多了亂誦唱一樣。


    ·


    都誦唱了什麽啊,好歹是連闖五關的才子。


    空氣安靜得有些尷尬,健仆左右看了一下,忍不信補充道:“《賞花》已誦唱完畢。”


    什麽?這就完了?


    還指望最後的壓軸之作能給眾人帶來一些驚喜,沒想到喜沒見著,驚倒是看到了,一段根本不對稱的話,要是沒算錯,隻有十四個字。


    每次誦唱完,無論好壞,都會有禮節性的掌聲,然而,這次破例了,不僅沒有掌聲,質疑聲四起:


    “不會吧,這寫的是什麽?這是詩嗎?”


    “就是,五言詩四句也得二十字,這十四個字什麽意思,狗屁不通啊。”


    “這可是鵲橋奪燈啊,就這點墨水也想混水摸魚?”


    “剛才摔倒的就是他,好像時間不夠了,匆匆寫上去的,長孫公子還以背當桌給他寫字呢。”


    “沒完成的詩作也敢交上去,勇氣可嘉,可惜隻是徒增笑料。”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一些人還大聲喝倒彩、質問起來。


    剛剛還說平康坊的活動組織得不錯,沒想到竟然出現一首不是作品的作品,那個叫陸庭的人,竟然還有臉交上去。


    鄭紫菡看了看神色有些複雜的鄭妍芝,饒有興趣地問:“芝妹,聽說這個陸庭是你的明算方麵的先生,我看他教得很一般,詩也寫得不怎麽樣,想必芝妹是看錯人了。”


    “有沒有看錯人,不勞菡姐擔憂了”鄭妍芝猶豫一下,很快說道:“菡姐不要大意了,說不定你就是敗在這個陸庭身上。”


    鄭妍芝的視力很好,可以清楚看到站在第六層燈樓上的陸庭,還有他那張淡定自若的臉。


    下麵喝倒彩的聲音那麽大,質疑聲那麽響亮,可陸庭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多次親眼目睹陸庭把不可能變成現實,不知為什麽,鄭妍芝總感覺陸庭還有翻身的機會。


    “他?”鄭紫菡先是愕了一下,很快哈哈大笑說:“要是這個陸庭能翻身,本小姐也拜他為師。”


    自己這個堂妹,不知被姓陸那小灌了什麽迷湯,都這樣還覺得他沒輸。


    “菡姐,別說得這麽滿,像你這資質,陸公子收不收你還是一個未知之數呢。”鄭妍芝反駁道。


    鄭紫菡隻是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這個陸庭都是一條死得不能再死鹹魚,要是沒誦唱詩作之前,還有一丁點希望,說不定他運氣好,突然靈光一現,得到一首千古佳作,現在房公子已經得到五甲的佳績,陸庭還寫了一篇狗屁不通的詩句。


    簡直就是死得不能再死。


    堂妹倔服不肯認輸,她要麵子,就由她守著最後的倔強吧。


    至於收徒的問題,鄭紫菡一點也不擔心,以自己的姿色,哪個公子能拒絕?


    下麵質疑聲大作,燈樓上也沒有平靜。


    難得找到一個打擊大長錦的機會,宇文鷹站起來,大聲質問道:“陸庭,你是什麽意思?”


    陸庭一臉淡定地說:“宇文公子,你這話何解?”


    “別裝傻了”宇文鷹把次把聲音提高八度:“這麽重要的活動,你竟然交了一首這樣的詩,說你不學無術好,還是說你不尊重主辦方和圍觀的百姓?太兒戲了。”


    一開口就扣了二個不是,無論承認那一項,對陸庭來說都不是好事。


    長孫衝馬上站起來,毫不客氣地說:“宇文鷹,別狗咬耗子多管閑事,我老大的事,還論不到你指手畫腳。”


    房士強站出來,搖搖頭,痛心疾首地說:“陸公子,這的確是你的不是,這麽重要的活動,還有這麽多德高望得的前輩點評,理應全力以赴,隨便寫一句話就交上去,太不尊重前輩了。”


    說到這裏,房士強一臉大方地說:“陸公子出身寒門,能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可能沒遇到明師,以後學問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我多些交流。”


    話音一落,現場響起一片讚許之聲,不少人紛紛讚房士強有氣量、有風度。


    江南第一才子、鵲橋奪燈史無前例得到五甲的榮耀,房士強指點陸庭綽綽有餘,他還謙虛地說交流,分明是給不學無術的陸庭留足麵子,要知剛才二人還爭執過。


    明顯是以德報怨。


    這胸襟、這氣量,真是沒得說。


    還有人羨慕起陸庭來,畢竟像房士強這樣的名人,能跟他混在一起,對自己的學識和聲名都有很大的幫助。


    陸庭有些意外地說:“房公子的意思是,你願意指點我?”


    “嗬嗬,要是陸公子不嫌棄,我可以把一些心得和經驗傳授,怎麽說也相識一場。”房士強眼裏閃過一絲得色,一臉“真誠”地說。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田舍奴,以為自己是誰?要是拜在自己門下,嘿嘿,絕對耍得他懷疑人生。


    陸庭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免了,你不配!”


    話音一落,現場一下子靜了下來,房士強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凝固,有些不屑地瞄了陸庭一眼,一甩衣袖,冷冷地說:“不知所謂。”


    陸庭這個田舍貨,總是不按章出牌,跟他說話那是自找無趣。


    姓陸的不要臉麵,房士強還要呢,再說目的也達到。


    對房士強來說,今晚過後,自己是一夜揚名,至於不知天高地厚、醜態百出的陸庭,將會成為長安城的笑料。


    下麵圍觀的人群質疑不斷,參與的對手相互攻擊,評判席卻是一改常態,前麵是爭相點評、打分,現在可好,詩作誦唱完了,五個評判沒一個說話。


    孫時永幹咳一聲,開口說道:“幾位,該點評了?誰先來?”


    都靜了這麽久,還沒有點評,這可不行,作為長安青樓行會的會首,孫時永可不想投入巨資的活動虎頭蛇尾,主動打開話題。


    張虎、孫穎達麵露苦笑之色,杜正藏好像在沉思,王詠誌臉上出現憤怒和不屑。


    沒有多少猶豫,王詠誌大聲地說:“少年人可以無畏,但不能無知,那麽簡單的題材也做不出一首完整的詩,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說到這裏,王詠誌大聲說:“我給這首《賞花》一個丁級,因為連丙等都不配,陸庭,給這個評分,你可服?”


    寒門出來的田舍奴,沒有禮儀、沒有教養,不學無術還裝作高人,王詠誌一開始就不喜歡,再加上他是秦王府的人,更不給他留情。


    什麽,給一個丁?


    現場一下子沸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陸庭身上。


    王詠誌是國子學博士,他這番話可以說把陸庭釘在恥辱柱上。


    鵲橋奪燈分為甲乙丙三個等級,他史無前例給出一個丁,可以看出他對陸庭忍無可忍,最後一絲顏麵也不留。


    傳出去,陸庭這輩子算完了,不僅仕途堪憂,聲名也掃地。


    眾目睽睽之下,陸庭的臉色還是一樣的從容,聞言歎了一口氣,一臉正色地說:“我服不服,不要緊,王博士,隻怕你在國子學呆不下去了。”


    “笑話”王詠誌大聲說道:“老夫知你是秦王府的人,即使秦王府打壓,該說的老夫還是要說,文壇清淨之地,豈容你這種不學無術之徒玷染。”


    這番話說得鐵骨錚錚,正義凜然,不少人暗暗為王博士叫好。、


    王詠誌扭頭對孔穎達說:“孔博士,輪到你了,說句公道話吧。”


    老小子一直在裝聾扮啞,王詠誌可不能讓他置身事外,看他怎麽說。


    要是庇護,姓孔的就是給自己抹黑,名聲受損;


    要是站在自己這邊,那就是自己人給自己人捅刀,正好瞧個笑話。


    孔穎達聞言,有些為難地說:“這個...”


    這是一個坑啊,無論孫穎達作出怎樣的決定都不好,說到底,陸庭還是王爺的記名弟子呢。


    “莫非孔博士要偏頗自己人?”王詠誌皮笑肉不笑地說。


    孔穎達眼裏閃過一絲決絕,準備大義滅親,畢竟這情況,想幫也幫不了。


    正當孔穎達要批評陸庭時,旁邊突然“砰”的一聲,把孔穎達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咽了迴去,扭頭一看,弄出動靜的一直沉默不語的杜正藏。


    “妙,妙啊”杜正藏一臉激動說:“千古第一奇詩,甲上,陸庭這首賞花,必須給甲上。”


    不會吧,甲上?


    在場人都驚呆了,王博士都給出丁的評分,杜正藏一反常態,給出甲上的評分,還說什麽千古第一奇詩,不是傻了吧。


    王詠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杜正藏一眼,很快冷笑道:“杜為善,你是讀書人之恥,就是想討好秦王,也不能這般指鹿為馬,看來當年老夫的決定沒錯,要是國子學多了像你這樣的人,那是國子學之難。”


    杜正藏要名氣有名氣,要才學有才學,二年前有人舉薦杜正藏入職國子學,王詠誌覺得杜正藏有學問,但育人子弟經驗不足,帶頭反對,也就是他帶頭反對,國子學才沒收杜正藏。


    得知原委後,杜正藏也放話說王詠誌心在仕途,不在學堂,也不願跟他這樣的人成為同僚。


    隻是事情過了這麽久,二人很有默契沒有重提而己。


    杜正藏搖搖頭,歎息一聲:“王博士,陸庭說得不錯,今晚過後,你在國子學呆不下去了。”


    陸庭說自己在國子學呆不下去,現在杜正藏也說自己在國子學呆不下去,瘋了吧,就是有秦王作後台,也不能這樣威脅自己。


    再說了,自己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府也不能坐視自己被他們公然打壓。


    王詠誌剛想說幾名硬氣的話,坐在旁邊的張虎眼前一亮,一邊拍掌一邊大聲喊道:“妙,妙極,這首賞花,必須給一個甲上,沒想到今晚驚喜連連,得此好詩,當瓢一浮白。”


    不會吧,又一個甲上?


    在場不少人傻眼了,先是出現一個沒有出現過的丁級,接著是兩個甲上,打分怎麽兩極分化?


    五甲詩是破天荒地出現,丁也是第一次出現,而甲上,還是頭一次出現。


    這屆鵲橋奪燈,出現太多意外了。


    為了鼓勵參與者再接再勵,給一個甲中已是最高評價,預示學無止境,期望有更好的佳作,杜正藏給一個甲上已經很令人驚訝,沒想到員外郎張虎也給出一個甲上。


    要是別人,在場的人早就嘲笑了,不過杜正藏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極高,一時沒人反駁。


    “果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此詩甲上,實至名歸。”孔穎達隻是稍加思索,很快麵帶微笑地給出自己的評分。


    天啊,三個甲上了,到底怎麽迴事?


    長孫衝看了看那三個評判,又看看一臉淡定的陸庭,內心徹底懵了。


    到底怎麽迴事,不就是一首沒完成的殘詩嗎,給一個丙下都是留了顏麵,現在一個子三個甲上,這也就是說,老大是最後的優勝者?


    鵲橋奪燈還有一個規則,要是有人取得三個或多於三個甲上的評價,無須再比較,即可勝出。


    原本二千貫飛出口袋的賭注,這是迴來了嗎?


    不僅迴來,還帶迴來二千貫彩頭,好像養的一頭公豬跑了,還沒來得及傷心,它竟然拐迴了一頭母的。


    不少人一臉糊塗時,孫時永終於琢磨出來了,忍不住大聲說:“的確是千古第一奇詩,不給甲上,真說不過去。”


    四個甲上.....


    一名叫崔彬的參與者忍不住問道:“評判,這...到底怎麽迴事?”


    不是一首沒有完成的詩作嗎,聽起來一竅不通,差不多所有人都覺得陸庭會成為一個笑話,突然之間就扭轉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孫時永對杜正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為善兄,還有勞你給大夥解惑一下,就去小露台那裏講解吧,很多讀書人都希望聽到你的講解。”


    一個教坊使兼青樓行業會首,名聲也就那樣,還不如把這個露臉的機會讓給自己一直欣賞的杜正藏,對他重入仕途有幫助,再說也是杜正藏最先發現這首詩的妙處。


    要不是杜正藏及時看出其中巧妙,丟臉的不僅僅是王詠起,其餘四人都得蒙羞。


    好險啊,差點陰溝裏翻船,不僅是孫時永,就是張虎、孔穎達對杜正藏也心懷感激。


    有人跑到誦唱的健仆麵前耳語幾句,那名健仆有些不相信,迴過頭看了看孫時永,得到孫時永點頭示意後,興奮地連敲了三下鑼,等所有人都靜下來時,大聲宣布:“恭喜陸庭公子的賞花一詩,得到四甲上的佳績,今晚能登上第七層取得牛頭燈者,就是來自蘇州的陸庭陸公子。”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片刻,好像山洪爆發一樣,一時間各種質疑聲紛紛響起,絕大多數人麵色大變。


    “這...這怎麽可能?”宇文鷹一臉難以置信地說。


    都瘋了嗎,四個甲上,有心想幫房士強說一句,可一抬頭,看到房士強一臉死灰的樣子,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


    要是一名評判,還能提出質疑,四名評判都給了甲上的評分,這件事肯定不會那麽簡單。


    包廂內,鄭紫菡眼睛瞪得牛眼那麽大,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不可能,房公子那麽好的詩,怎麽會輸,黑幕,肯定有黑幕...”


    鄭妍芝臉上露出“又讓他創造奇跡”的神色,盡管眼裏還有疑問。


    她也不明白,為什麽一首殘詩會得到四個甲上的評分。


    有一個甲上已經令人驚訝,四個甲上...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升起。


    不僅鄭紫菡懷疑有黑幕,不少圍觀的人也紛紛質疑,懷疑這次評分公正性。


    燈樓上負責誦唱的健奴看到火候差不多,又是敲了三下銅鑼,然後大聲說:“有請杜正藏先生講解這首得到四甲上的佳作。”


    終於有人出來解釋了,出來的人還是德高望重的杜正藏,現場頓時響起了不算熱鬧的掌聲。


    也就是杜正藏有這個待遇,換了其它人,沒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之前,肯定不會給予拍掌。


    等掌聲和議論聲停下後,杜正藏大聲說:“陸庭這首賞花,得了四個甲上,其中有一個甲上是我給的。”


    杜正藏說完,不理下麵的議論聲,把聲音再次提升了八度,大聲講解“賞、花、歸、去、馬、如、飛、酒、力、微、醒、時、已、暮,這是陸庭交上的詩作,全文一共十四個字,看起來不工整,也不押韻,我第一眼看到時,也以為是荒唐之作。”


    燈樓上杜正藏講解時,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堅起耳朵傾聽,包廂內的鄭妍芝和鄭紫菡也沒例外。


    就是有人咳嗽,也緊緊捂緊嘴巴,生怕影響到別人,就是附近的青樓妓院,也是一片安靜。


    能解心中的疑惑,又能聆聽當代大儒講解分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誰也不肯錯過,其中不少人還是專門奔著杜正藏來的。


    杜正藏把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講解:“這十四個字看起來不夠工整,看仔細一些,可以發現這是一首全新類型的循環詩,以七字為一句,可以拆成以下這首詩,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


    話音一落,全場頓時像沸開的水,一時間驚唿聲四起。


    天啊,這詩還能寫成這樣。


    賞花之後,不勝酒力馳騁歸去,馬蹄如飛,馬如飛的原因很顯然,是因為花兒迷人、酒兒醉人,酒醒之後,暮色蒼茫,恰好可以賞花而歸。這是何等的暢然,這是何其的灑脫,這又是多少人所無比羨慕的生活!


    就是單摘出一句而言,其意境都是孤高清雅,無懈可擊。


    所有人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


    聽到杜正藏講解後,剛才嚷著不正的聲音全沒了,不少人抬起來,再次打量站在燈樓第六層的陸庭時,目光變了,不屑、輕視全去,都是一臉敬佩的神色。


    包廂內的鄭紫菡,一臉難以置信地說:“作詩還能作到這個境界,這一次,奴家倒是輸得不冤....”


    聽到房士強輸了,鄭紫菡還想衝上去為他抱打不平,聽到杜正藏得講解後,對陸庭簡直視若天人。


    王蓉蓉雙手抱在心口處,喃喃自語:“難怪得到甲上的評價,這首賞花一出,怕是空前絕後了,紫菡姐,奴家決定不跟你爭房公子了。”


    鄭紫菡好像沒聽到一樣,看著站在上麵的陸庭,雙眼都冒小星星了:“這個陸公子,好生有趣,真是得到他指導,倒也不錯。”


    看到堂姐、王蓉蓉還有幾個集英社姐妹一臉花癡的樣子,鄭妍芝心裏那股勝利的喜悅一下子衝淡不少,眼裏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燈樓上的房士強,已經癱坐在凳子上,那張馬臉拉得老長,要多難看就多難看,站在他旁邊的宇文鷹,一臉糾結地摸著自己的錢袋,好像死了老子一樣難受。


    杜正藏字正腔圓的聲音再次響起:“最難得的是,全詩四句二十八字,正好是把【賞花歸去馬如飛酒力微醒時已暮】每個字用二遍,此詩絕無胡拚亂湊之嫌,每一句都合情合理、韻味盎然,讀來迴環往複,給人一種蕩氣迴腸之感,甲上,實至名歸。”


    分析完,杜正藏突然補充一句:“吾,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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