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京城開始忙亂起來了。


    祁雲現在正在吏部學習,臨近年下,吏部要開始整理官員的升遷調動,這些都是需要審定評判的。章平帝將這項任務交給了祁雲。


    「太孫殿下,皇上下旨,讓衛迅昌衛大人協助您。」這次來宣章平帝口諭的是李泉。可見章平帝對這件事的看中。


    衛迅昌?祁雲眯著眼打量眼前的人。要說祁雲對衛迅昌陌生嗎?可以說陌生,但是也能說非常熟悉。要說陌生,那是因為祁雲從未見過衛迅昌。這次是第一次見。


    嗯,這衛迅昌長得倒是不錯,年紀雖然大了,但是渾身還透著一股子儒雅清雋的味道。


    要說熟悉嗎?祁雲也真的是很熟悉衛迅昌。祁雲每當見他表姨張欣悅形單影隻,到老都不曾嫁人,蹉跎年華時,祁雲就會在心裏把衛迅昌拉出來罵個千百遍。


    被他罵了這麽多次的人,如今就在他麵前。祁雲覺得這感覺有些微妙,讓他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但是有一點,祁雲是很確信的,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跟衛迅昌在一起工作。每天要麵對一個他完全不想見的人,祁雲真心覺得這很痛苦外加難受。祁雲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李公公,可否跟皇祖父說一句,這些工作本殿一人處理便綽綽有餘了,不需要人來幫。」祁雲知道章平帝派李泉來傳旨,那就已經表明他的態度,但是祁雲不死心,還想掙紮一番。


    李泉笑著道,「太孫殿下要表明態度,何須經過老奴呢。太孫殿下大可以自己去找皇上說。隻是老奴托大說有,皇上既然做了決定了,那怕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這就是在提醒祁雲,他必須跟衛迅昌共事。


    祁雲的眼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他就知道是這樣。


    李泉把旨意帶走便離開了。


    祁雲眯著眼打量衛迅昌,「衛迅昌,衛大人?你可知道本殿這些年來可是時時念叨你呢。」


    衛迅昌不卑不亢地看著祁雲,「下官知道。皇太孫怕是很不喜,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下官。」


    「難得你有自知之明。怎麽,見到本殿就沒什麽想說的?」


    「下官會好好協助太孫殿下處理事情。」衛迅昌一板一眼地說道。


    祁雲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眼底隱隱射出危險的光芒,「皇祖父派你來幫本殿,可真是選對人了。還沒開始做事呢,就這樣忠心,這樣認真。除了這些呢,你就沒什麽想說的了?」


    衛迅昌抿著唇,一臉堅定,「沒有。下官不知還有什麽要跟太孫殿下說的。」


    祁雲握拳,抬手狠狠朝著衛迅昌的臉上打了一下,瞬間衛迅昌還算白皙的臉迅速浮現一抹青色。


    「這一拳,是本殿替表姨打你的。衛迅昌你可服氣。」


    衛迅昌吃痛地咬著下唇,額頭上冷汗直流,但他還是堅定點頭,「服氣。太孫殿下打得好。太孫殿下要是嫌沒打夠,隻管再打就是。若是為了張小姐,太孫殿下別說打下官一拳,兩拳,甚至直接打死下官,那也是下官罪有應得,怨不得任何人。


    但請太孫殿下公私分明。私事上,下官被打,無怨無悔。但在公事上,還請太孫殿下勿要帶上私人情緒,影響正事。」


    「你可真會說話。」祁雲冷哼。


    「下官隻是實話實說。」


    *


    「雲兒和衛迅昌兩人怎麽樣了?」過了三天,章平帝才開口詢問情況。


    李泉笑道,「太孫殿下在老奴走後就朝衛大人的臉上打了一拳。那一拳打得可真不輕,聽說把衛大人半張臉都打得青了。那一天,衛大人都帶著那那團青在吏部辦事,惹得不少人對著衛大人指指點點。別人問衛大人,他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衛大人隻說是他不小心碰到的。」


    聽到衛迅昌被打,章平帝隻是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麽。


    「然後呢。」


    「皇太孫在公事上倒是沒有為難衛大人。衛大人也是盡心盡力地辦事。隻是皇太孫不想見衛大人,太孫殿下的身份又比較特殊,所以——」


    章平帝接著道,「所以衛迅昌這兩天都沒在雲兒麵前晃蕩是不是。」


    李泉點頭,「皇上聖明。」


    「聖明什麽聖明。李泉你想轍讓衛迅昌隻能跟在雲兒身邊,不許雲兒將他調走。隻要雲兒將人調走,你就繼續想法子把人調迴雲兒的身邊。這件事,朕許你無需向朕稟報,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次數多了,雲兒也就明白朕的意思了,他也不會再做無用功了。」


    「是,老奴遵旨。不過皇上,老奴說句您不愛聽的。老奴都有些同情皇太孫了,他和張小姐的感情有多深,對衛大人就有多厭惡。您讓一個皇太孫厭惡至極的人成天在他麵前晃蕩,皇太孫的心情如何能好呢?」


    「想當皇帝,就得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他以後要怎樣?難道是要當昏君不成?衛迅昌是個好的。衛迅昌不止心正,他還懂分寸,雲兒打了他一拳,他還能為雲兒瞞著。打人不打臉,對文人來說,你打了他的臉跟殺他父母沒區別了。」


    李泉道,「皇上,衛大人是心裏有愧吧。」


    「好歹還算有點良心。要是衛迅昌連那點良心都沒了,朕也不敢讓他當吏部尚書了。」


    李泉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皇上,您這是屬意讓衛大人當吏部尚書?」自從喬子諾從吏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下後,吏部尚書的位置就一直空著。


    太子和安王不是沒爭過吏部尚書的位置,甚至還提議過不少人選,但是都被章平帝一個個打下去。所以現在吏部的食物都是以吏部劉侍郎統籌。大家都當劉侍郎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吏部尚書了。誰曾想這突然冒出個衛迅昌。


    「嗯。朕原先見劉侍郎在吏部做的還不錯。不過自從傳出劉侍郎能當吏部尚書後,劉家就開始威風起來了。劉侍郎還開始暗中投效安王了。劉侍郎那人不堪重用啊。吏部尚書的位置又太過重要,朕得找個放心的人。衛迅昌在河南的表現就很不錯,朕很滿意,不畏強權,心裏秉持著那股子正氣。


    這迴的事情讓朕更滿意他,被雲兒打了臉還能忍著。這說明這人也不是隻知道一味地忍讓。這就足夠了。衛迅昌當吏部尚書,朕能放心啊。」


    五日後,祁雲帶喬伊靈去吃暖鍋。


    祁雲推薦的東西真是太好吃了!這家的暖鍋底料是家傳秘方,這調料也是。有沒有那麽多的家傳秘方,喬伊靈是不知道了。但是這味道真的是很好啊。


    菜肉往鍋子裏一涮,再蘸上調料,喬伊靈吃得完全停不下嘴。


    「你怎麽不吃啊?」喬伊靈吃的開心時,抬頭看了眼祁雲,見他吃的很慢,神色間甚至有些鬱悶,不禁問道。


    祁雲被喬伊靈盯著,他也沒胃口繼續吃了,於是放下筷子,語氣有些悶悶,「我沒什麽胃口。你既然喜歡,那就多吃一點。」


    看著這樣的祁雲,喬伊靈哪裏還有什麽胃口繼續吃,「你這樣子,讓我怎麽吃得下去。說說到底使出了什麽事情了?」


    「我最近在吏部工作。皇祖父派了個人幫我。」


    喬伊靈有些好奇,「我很相信你的能力。就算你對吏部的事情一開始不是很上手,但是隻要熟悉個幾天,你應該就沒問題了。所以我相信不是工作的事情讓你頭痛。那就應該是後麵一件事,皇上派來幫你的人,讓你不高興了。誰這麽大本事啊,能讓你心情不痛快。我猜猜看,是不是衛迅昌。」


    「你可真厲害。一猜一個準。沒錯,就是衛迅昌。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去吏部要麵對衛迅昌那張臉,我的心情有多糟糕。我幾乎是每天逼著自己控製心中想狠狠暴揍衛迅昌的心。我的手癢的都恨不得拿繩子綁住了。」祁雲頗為苦惱地開口。


    「噗嗤——」喬伊靈實在是受不住地噴笑出聲,見祁雲不滿地看過來,忙擺手,「對不住對不住。我能理解你苦悶的心情。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我真的想像不到你祁雲會有這樣苦逼的時候。以你的身份,不說將衛迅昌調離吏部,但是不讓衛迅昌在你麵前晃蕩,這應該不是難事吧。」


    「你當我沒想過。我做了,可惜沒多久衛迅昌又重新迴到我麵前。來了兩次,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皇祖父的意思。我就是把衛迅昌調走一百次,衛迅昌還是能沖洗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也懶得做無用功了。就是每天麵對衛迅昌那張臉,我的心情非常不好。」


    喬伊靈笑著搖頭,「看來皇上是非要衛迅昌幫你做事了。皇上這是在磨鍊你。你不會做什麽公私不分的事吧。」


    「從第一次見到衛迅昌,我對著他的臉狠狠打了一拳,其他時候我最多冷遇他,其他倒是沒做什麽。我現在就是掰著手指頭算你我要大婚的日子,想到不久就能跟你成婚,我的心情才好那麽一點,但也隻有那麽一點。」祁雲的語氣無不惆悵。


    和喬伊靈成婚,是祁雲覺得最幸福快樂的事情!可是現在這份快樂都不能抵消衛迅昌每天在他眼前晃蕩的痛苦。可想而知,現在的祁雲心裏有多難受。


    聽祁雲提起婚事,喬伊靈麵色緋紅,有些嬌羞地橫了眼祁雲,「這才一月份,還有兩個多月呢。」言下之意是還早著。


    「快了快了,就兩個月,我咬咬牙就能撐到了。就是不知道衛迅昌什麽時候能從我的眼前消失。」原本因為提起婚事而剛有的一點喜意,再次因為衛迅昌而消散。


    「說真的,衛迅昌那人很糟糕嗎?」喬伊靈問道。喬伊靈對衛迅昌也是蠻好奇的。衛迅昌這個人的經歷可以稱得上是傳奇了。


    祁雲張口就想貶低衛迅昌,喬伊靈一眼就看出祁雲的想法,「跟我說實話啊。要是故意貶低,那些話就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沒意思。」


    祁雲那些將衛迅昌貶到泥地的話重新咽了迴去,「衛迅昌啊——他是個人才。我這些日子對他是哪哪兒都看不慣,處處找他麻煩。當然不是暗地裏下絆子,他不是皇祖父派來協助我的嗎?那我對他高要求,這不是應該的?我在公事上及其苛求他,但衛迅昌全都一絲不苟地完成了,甚至完成的還很出色。難怪他一介寒門子弟,短短的幾十年間能爬的這麽高。他的確有自己的本事。」


    「衛迅昌挺有本事啊。能讓你這樣誇獎,他算個人物啊。」喬伊靈有些驚訝,很少從祁雲的嘴裏聽到這樣誇獎別人的話。


    喬錦夠努力了吧,祁雲最多來一句尚可。付明浩,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在祁雲眼裏也隻是不錯,在同齡人中很出色。還有喬躍,他在內務府幹得是真心好,原本隻是八品筆帖式,現在小小升了半品,別當是祁雲幫忙的。真不是,而是喬躍發現了進宮物品中有玉枕,章平帝當時見那玉枕是難得的好玉,所以打算將玉枕送給太後。


    這時候喬躍站出來說話了,他說不行。據說當時真是萬徑人蹤滅,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所有人都一個個跟看傻子似的看喬躍。章平帝當時就召見了喬躍(可能是想看看哪個膽大包天的大傻帽),喬躍麵見皇上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鎮定地將心中的想法都說了。玉枕是好,但是製作玉枕的材料是寒玉,太後的脈案裏記載太後患有寒症。所有太後不適宜使用玉枕,那對太後的身體不利。


    章平帝聽了喬躍的話,又召見了太醫。太醫跟喬躍所言相差無幾。於是章平帝狠狠誇獎了喬躍一番,說喬躍是個能幹厲害的,又將內務府的人狠狠罵了一通。看看人家喬躍新來的,比那些在內務府幹了幾十年的都細心周到。章平帝高興下就直接升了喬躍半品,大大賞賜了喬躍一番。


    祁雲後來知道喬躍做的事情,也隻是欣賞地說了一句,他沒看錯人。


    可見祁雲這人有多嚴厲了,你想從他的嘴裏多聽到什麽誇獎人的話,那真是十分的困難。祁雲現在對衛迅昌的評價這麽高,可想而知,衛迅昌是多有本事了。


    「衛迅昌是人才啊。也難怪皇祖父看中他,要提拔他接任吏部尚書了。」祁雲扯了扯嘴角,不知是高興還是感慨地說了一句。


    「吏部尚書?從我父親退下後,這吏部尚書的位置一直空著,不是說吏部目前一直由劉侍郎掌管嗎?人人都認定劉侍郎是下一任吏部尚書了。」


    祁雲目無波瀾,淡淡道,「人人都認定,不代表是事實。吏部尚書是誰,那要看皇祖父的意思。皇祖父將衛迅昌放到吏部就是這意思。現在皇祖父怕是更滿意衛迅昌了。不過衛迅昌在吏部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吏部的劉侍郎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你父親是吏部尚書時,他就一直下小絆子,不過你父親精明,所以一直沒怎麽樣。


    等你父親不是吏部尚書了,劉侍郎又掌管了吏部這麽久,他早把吏部尚書當做他的囊中之物了。現在有人虎口奪食,劉侍郎是恨得牙癢癢了。」


    祁雲說著,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衛迅昌要是如你所說是個人才,一個小小的劉侍郎算什麽。真正厲害的人是不會在意那些上躥下跳的螞蚱。就像我父親,那劉侍郎在我父親麵前不也沒鬧出什麽夭摺子,我相信那位衛大人是不會讓那劉侍郎興風作浪的。」


    祁雲剛上揚的嘴角又迅速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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