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要往後放一放,當下想要弄清楚的是再找這本書的人,僅僅是看中了人皮書的收藏市價極高,還是因為書裏的這些咒語?既然又出現了十一章人皮的案子,應該是後一種猜測的可能性更高。


    易鹹很貼心地說到,“我懂了,不論書的內容是真是假,我都會當做沒見過它。”


    行壹將易鹹送出了門,“多謝了,我還欠你一頓飯。如果有什麽事情,及時聯係我。”


    易鹹知道那時候看書的後遺症,他要開車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如果世間真有那些離奇的存在,那你覺得見過它們是幸運還是不幸?”


    “ad infinitum,永無止境的是未知,它帶來的一切都不能用簡單的禍福去判斷。唯一確定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命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行壹細看了一眼易鹹的麵相,從他的臉上很難看出曾有離奇的遭遇。但凡事也不絕對,因為總有某些法器能掩蓋住一些東西。“你一夜沒睡,確定不要請人代駕嗎?”


    易鹹笑著搖頭,“不必了,一個晚上而已,吃了你做的早飯就滿血了。這個點路上還不堵,半個小時我就能到家。趁著周六沒課,你也補一覺吧。有些事情也急不來,線索指不定會在什麽時候跳出來。”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一道忽而加快的腳步聲。


    “壹壹,我從洛杉磯迴來了,正好趕在春節之前。在好萊塢拍片子是重要,但是春節更重要,我還是要迴家過年。你有沒有什麽要我幫忙帶迴國的?今年你應該還是不迴家過年?真的沒關係嗎?伯母不在了,你真不搭理那個繼父與弟弟了?”


    林菲踩著高跟鞋拖著行李箱在行壹麵前站定,一口氣就將這一段話說完了,目光卻是掃過了易鹹的車,最終落在了他的臉上。


    林菲伸出了右手說到,“你好,你是行壹的新朋友?我是行壹的好朋友林菲,請問怎麽稱唿?”


    行壹從網上學了一個詞,槽多無口,很符合她當下的心情,是真有些不知從何吐槽才好。


    易鹹並沒有握住林菲伸出的手,他的擇友標準並不算太嚴苛,但對踩著朋友上位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很抱歉女士,我認為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


    第20章


    林菲的臉色極不自然地僵住了,但她的反應還算不慢,很快就委屈地看向行壹,“壹壹,你這位朋友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我不喜歡這個稱唿。”行壹語氣認真地說著,原身不反駁的稱唿不代表她會聽得順耳。“旁人是否誤解了你,你該問正主才對。即便我有洞若觀火的本領,也沒有辦法完全看破每一個人的心。”


    依照華國古禮不可以連名帶姓地稱唿人,而時代在改變,又是到了美國的地頭,入鄉隨俗也未嚐不可。


    隻是林菲的叫法太過親昵,行壹一聽就覺得諷刺。


    林菲與易鹹素未謀麵,易鹹能對她有什麽誤解,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再問行壹是不是背後說了什麽。有的話完全不用背後說,行壹現在不與林菲劃清界限,難道還留著這種朋友過年?


    “再必須多嘴一句,是你有了誤解,從頭到尾,我們之間的關係都沒有那麽親密。你我隻是鄰居,一起搭夥吃個飯罷了。哦,說錯了,是你一直為了讓我不難麽孤單,每次都來陪吃而已。”


    行壹知道不能將原身之死全都算在林菲身上,可正因為林菲的請求才引發了原身赴了死亡之約。


    如今兩人之間隔著一個亡魂。行壹沒有多做一些什麽,全是因為謹記入道的誓言——修道修心,擁有非常之能,更是切勿濫用力量。


    “古語有雲,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最近領悟了這個道理,覺得甘若醴的友誼對身體健康沒有好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為我的頓悟而高興嗎?”


    這能夠用放下屠刀來類比嗎?


    林菲不知道行壹真的沒有對她揮動屠刀,她隻知道行壹的性格一下就強硬了很多。


    此時,林菲終於認真地打量起行壹,這才發現臉還是那張讓她心有嫉妒的臉,但人已經完全不是從前那個毫無生氣的木頭人了。


    雖然從前她們也並沒多熟悉,可那時她有十全的把握能讓對方乖乖聽話,隻怕有人徹底改變了她認識的行壹。


    林菲想當然地認為女人最容易因為愛情而改變,“行壹,你真是把重色輕友詮釋地淋漓盡致。你以為有錢男人能有幾個好東西!以後要找人陪著你哭的時候,可別再迴來找我。”


    行壹反而笑了,“你對色這個字是沒有誤解,但是持續性地誤解友這個字就不好了。友是順著一個方向伸出的兩隻手,兩人需是攜手互助、誌同道合,那樣才稱剛剛當得起一個友字。道不同又何必為謀?你我緣分已盡,勉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的話都是認真的。”


    易鹹聽著忍住了笑意,行壹麵帶微笑說完了最後一句,還真演出類似了分手的場景。


    “好。我記住你們了。”林菲冷冷地瞪了一眼行壹與易鹹,腳下生風地拖著行李箱快速離去了。


    易鹹見行壹還在看著林菲的背影,“人在年輕的時候難免遇到一兩個渣,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為了不在意你的人生氣,那根本懲罰不了對方。”


    “生氣?不,我是在思考問題。她穿著細高跟的鞋子,又拖著一個行李箱,沒有崴腳也是一種本事。”


    行壹的話音剛剛落下,前方的林菲就扭了一下,那是忍痛撐著繼續往前走了。


    “我相信你是認真的。”易鹹沒有特指是行壹說的哪一句,可能就是關於放下屠刀那一句。“現在非常好。我是睡意全無,能完全無礙地開車迴家了。”


    “是嗎?與你相反,我能立即安心睡一覺了。”


    行壹沒再去管林菲的事情,林菲身上纏著的是是非非都與她無關了。隻希望從今往後她們不要再有關聯,否則下一次林菲就不會那麽好運了。因為術士從不輕易出手傷人,大多時候是在順應天時,卻從不是逆來順受。


    不過,林菲的話還提醒了行壹一點,春節就要來了,她忙得已經忽視了這個節日,那麽是要與原身的繼父與弟弟道一聲問候嗎?


    沒有等行壹做出決定,愛德華帶來了最新的線索。十一張人皮都經過不同程度的化學處理,但還是能夠確定所有的皮都是在近三年裏被剝的。


    “於是,我先查了書店街頭三年前的監控錄像。好消息是我沒有用幾天就找到了疑似進入書店偷書的黑衣人。”


    愛德華翻錄這盤監控將它放給了行壹細看,“但壞消息是那天紐約清晨大霧,當時根本沒有拍出清晰圖像。這是疑犯進出書店的畫麵,他進門的時候耽誤了挺久,不像是直接拿鑰匙開門,極有可能是在撬門。注意那時他背的包,像不像這次在下水道附近發現的黑包?”


    “尺寸上來看有些相似,但是錄像也太模糊了,連疑犯到底是男是女也無法斷定。”行壹看著愛德華失望的表情,“那麽後來警方有接到報案嗎?”


    “沒有這方麵的案底,監控上看不清具體情況,但也能看出黑衣人沒有驚動他人。”愛德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還會繼續往下查閱監控,但我有一種感覺,可能會一無所獲。行,我有一個問題。你看,人皮上沒有殘魂,這次會不會真有惡魔站在了疑犯的那一邊?”


    硬幣有兩麵,當信了有神佑世人的一麵,就不得不懷疑惡魔助紂為虐的另一麵。


    第21章


    行壹沒有否認這種可能。依據塔恩的人皮書所示,某些咒語也許能夠召喚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惡魔全部的種類難為人類所知,難說是否存在會庇佑疑犯的種類,或其根本目的不一定是毫無保留地幫助疑犯,但是讓疑犯一直瞞天過海而達到某種目的。


    “不管惡魔站在哪一邊,你總不會連挑戰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吧?如果他真能為所欲為,紐約早就成了他的天下,比如讓魔界小弟占領世界什麽的,電影裏似乎喜歡這樣的情節。”


    行壹不認為惡魔無所不能。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法則,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惡魔來到地麵的人間世界就也要被這裏的道約束著,隻能在極小的範圍內活動。


    如果惡魔超出了這個約束會怎麽樣?華國曆代的妖怪前輩為其作出了示範,經曆天打五雷轟之後,渡劫成功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去更高的世界繼續修行了,渡劫失敗地慘兮兮隻留下一具僅為市井傳聞增添靈異色彩的屍體。換作惡魔的話,它熬過了道的製裁可能被遣送迴去原來的世界,沒有熬過的話就是為美國的ufo傳說留下了所謂新的實證。


    愛德華擺了擺手,不要和他提什麽電影情節,如果是電影的主人公大多是運氣好到爆,總會無所不能才對,難道要他承認自己就隻有配角命?


    “不談運氣的問題了。因為我對這一段路的監控發現,這家書店也就被劃到了可疑範圍內。現在,我的同事們也參與到全力檢查監控露營中。給,這是夾著那十一張人皮的線裝本,儀器沒有檢測出什麽問題,就是在幾處發現過水漬的殘留,但都是普通的淨水而已。”


    當然不一樣!


    行壹見到這本線裝本就覺得奇了,這確實是一本空空如也的本子,但卻泛著一絲微弱的柔光。光亮很弱,藏在包裏就發現不了。而這種光會在某一類物件上出現——俗稱開光類物件,一定要用肉眼分辨的顏色去描述的話,它是淺金色與奶白色的混合體。


    “水乃萬物之源,不管是哪一種文明的傳說與信仰,其中都有涉及到水的那一部分。我做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本書曾接觸過聖水,就是神父會用的那種聖水,而恰好是遇到了有些功效的。兩種推測,一種是有本事的神父為水加持過,另一種是這水的來源特別經過稀釋功效減弱了很多。”


    這個操作玩的溜了。用聖水的潔來化去人皮的晦,該是做好的雙重準備,看來對方未必毫無顧忌。因為如果真的信仰了惡魔,那麽又何必在用上聖水的手段。雖然無法證實神與魔兩者之間是否真的水火不容,但人做了牆頭草想要兩邊倒,騎牆派一個不小心容易死得快。


    “雖然這算不上太過有鮮明指向性的證據,但起碼知道了一點嫌犯算不是完全信仰惡魔。還有其他線索嗎?人皮與失蹤人口的核實結果呢?”


    行壹一問就看到愛德華臉色不太好,“怎麽會毫無所獲?家屬去警局報案之後,不用采集他們的dna,以便日後做親屬關係的配對嗎?”


    dna技術為在案件偵破上可謂有跨時代的意義。


    行壹在了解到這門新科技之後,她難免有了好奇也不知妖魔怪的dna是什麽樣子,其中三缺一少了鬼,那是因為隻有鬼是沒有實體的。難在這個案子裏高科技失靈了嗎?


    “之前,我說了fbi可能會接受此案,但眼下看來要往後推了。什麽地方都講究破案率,這個案子的線索僅有一隻黑包、一本線裝本、十一張人皮。把已知的線索查了,查完了還是不太有頭緒,那麽也就意味著會成為一樁懸案。每年全美的懸案多了去了,就像是失蹤的人口。紐約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天也都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愛德華掏出了薄荷糖往嘴裏塞了好幾顆才壓住了火氣,“你說的家屬朋友來報案,那是一般普通人會做的事情。失蹤人口庫裏麵完全沒有這十一個的資料,推測是一種可能,他們都來自於地下。在地下生活的那些人早就從正常的美國社會除名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有身份的人不是美國公民,也不是來美國生活的外國友人。他們的死活不計入官方統計數據,動用納稅人的錢耗費大量的警力去查是一件不值得做得的事情。這就是現實,有些無奈不是嗎?”


    十一張人皮的檢測數據出來了,黃白黑三色人種皆有涉及,男女比例為五比六,年齡分布在二十至五十歲不等。他們沒有一個在官方係統庫檔案中出現過。


    “唯一的線索是這個被還原的紋身。”愛德華拿出了一張照片。”嫌犯是剝去受害者整個頭部的皮,也包括了腦部與頸後。紋身在頸部是蝴蝶圖樣。人皮上的刺青被洗掉了,技術人員大概還原出了它的樣子。我們與已知的紋身圖樣庫對比過了,沒有找到同樣位置的匹配對象。”


    這也就是說被害人沒有案底,否則在美國被抓了之後,肯定會將紋身記號什麽的都登入電腦係統。


    行壹看到照片卻愣一下,原身見過這個紋身,也是通過一張照片。是林菲無意間給原身看過的照片,因為這個刺青很特別——蝴蝶翅膀上的花紋就像是兩隻大眼睛,那是一條蟒蛇的眼睛在瞪著你。


    第22章


    這種翅膀上仿佛長著兩隻蟒蛇眼睛的蝴蝶,它其實是一種蛾子,學名為枯球籮紋蛾,展翅時能有一隻成年人的手掌那麽大,主要分布在華國的雲閩、台灣等地。


    以上都是行壹臨時在網上查到的資料。再說林菲給原身看的那張照片,那是在林菲其暑假同學聚會拍的。


    當時,林菲看到了初中同桌的刺青很特別就拍了照片,本來也有去刺一個想法,更想要勸說原身一起去。


    不過原身對此完全不敢興趣,她也找不到林菲說的一定要將什麽留下來的渴求,此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至於林菲後來沒有去紋,是怎麽打消了她的念頭就不得而知了。


    行壹將這些告之了愛德華,“也許隻是一個巧合,枯球籮紋蛾也不是華國獨有的物種,印度也有這種蛾子。”


    “但是它不是美國的常見生物,不是嗎?再說兩者紋身在同一個位置,死者與她都是黃皮膚的年輕女性,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愛德華細看了手機屏幕上百科中枯球籮紋蛾的圖片,紋身上的圖案與它相比,那對猶如蟒蛇眼睛的地方被誇張地放大了很多。“既然你對那位紋身者的情況並不了解,時間那麽早,還沒有過早上十點。我就走去找林菲女士,詢問她一些相關問題。”


    愛德華都沒說讓行壹先去打聽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聞林菲的名字了,最初菲利克斯老宅鬧鬼的案子裏,珍妮弗將前因後果說得很清楚,行壹是代替林菲去拍鬼片。經過鬧鬼那一出,兩人之間的關係很有可能受到了影響。


    時間不等人,愛德華不想浪費時間。


    “希望你能查到那位的名字、籍貫、具體的出生時間。”


    行壹也不覺得這是巧合,而林菲可能對她的同桌知之不詳,但愛德華能夠調出對方的檔案。“有了這些,我能試著問一問她在哪裏。”


    招魂一事,難易程度是要因人而異,此中的‘人’既是指作法的人,也是指死去的人。亡魂是尚在人間徘徊,還是已經進入了幽冥世界,或是因為某種原因困於一處,各種不同的情況下都會有不同的反應。


    必須得知死者的生辰八字才可施法召迴,如能夠貼身之物則更好。


    不論是否能召喚到亡魂起碼能得知它究竟是出處於哪一種狀態。除去之前提到的三種外,還有兩種——跳出了輪迴得道了或是徹底地魂飛魄散了。


    “我希望她能主動描述一下兇手就更好了。”愛德華再問了一句林菲的手機號碼就立即離開了。


    行壹也走向了教學樓,等她上完這一節課應該會有一些進展。


    不過,她隱隱有些擔憂如果嫌犯真的啟用了咒語,將這些靈魂獻祭給了惡魔,招魂的結果就會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魂飛魄散了。


    對於大多活在人間沒有見過鬼魂的人類來說,幽冥世界是遙不可及的地方。人們能夠隨心選擇相信它是存在的,或是嗤之以鼻地認為那是繆談。


    事實上,也說不清知與不知究竟哪一種讓會人活得更開心。


    而不論罪是否會及魂魄,魂飛魄散就斷了所有的可能,不複存在就無法贖罪、無法悔過、無法再有其他更多的可能。可是,確實有一類妖魔喜歡食用魂魄。


    有時也想問道的本質是什麽,是否正應了那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萬物皆在道之下,惡魔的殘忍是以普通人類為參照物。大家實則都是一樣,沒有高低卑賤之分,這一句才是最殘忍的真相。但誰讓行壹還就是人類,所以偏心在所難免了。


    十二點半,下課鈴聲響了。


    行壹打開了手機一看,有了好幾通未接來電,全都是林菲打來的,最後還有一封短信。大致意思是質問行壹為什麽要將照片的事情透露出去,並且讓行壹不要狡辯,那張照片她沒有給美國的其他人看過,一定是行壹唆使警察來找她的麻煩。


    行壹壓根沒有給林菲迴電的想法,如果請林菲提供破案線索也叫找麻煩的話,那按照她的理論來做事情,兇殺案的兇手都要拍手叫好了。


    愛德華的問話態度很可能並不溫柔,那是他一貫的辦事態度,對誰都是一樣,但也沒到惡聲惡氣逼供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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