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的腳步踩在石板路麵,發現急促清脆的聲音,衣擺劃過夜色,已離那人越來越近。月亮從雲層中漸漸露出,薄光映下,照出一張冷峻狷狂的臉龐,崢嶸驟然停住身影,臉色已然煞白。


    她離那人已隻有一步之遙,卻已清楚看見那雙似火焰般炙熱的眼睛,似要將距離咫尺的她燃燒殆盡。驚愕讓崢嶸本能的後退,但東方玄已先於一步抓住她手腕,視線停留在那張帶著慌亂的清麗臉龐上,問道:“我美麗的小郡主,你剛才叫我什麽?”


    崢嶸想要掙脫開,但那雙手似鐵鉗一般禁錮住她的動作,不但沒有掙開,反而使兩個人更加靠近。月光下,崢嶸的臉色尤其蒼白,淚珠仍懸在眼角,東方玄抬手輕觸,那滴淚落到了他指尖,他看著她神情裏的驚慌失措,低沉地問道:“你在為誰傷心?你的眼淚又是為誰而流?”


    “此處乃是宮廊,請王爺自重!”崢嶸奮力掙紮著說道。


    “自重?那方才是誰向我跑來,又是誰將那滿懷期待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叫你失望了,我的小郡主,我並非你期待中的人。”東方玄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那銳利的眼神直將崢嶸內心深處的想法剖於月光下,讓她再無法逃避。纖細的身軀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崢嶸從未在東方玄眼前這般無措過,為何偏偏出現的人是他?為何自己仍心存幻想,無法接受楚堯哥哥已經離世的事實?


    “王爺誤會了,我並未期待任何人。”崢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一雙已經恢複清明的眼睛望向東方玄,聲音鎮定冷漠,“請王爺放開我,我要迴聽風閣去了。”


    “在我麵前,你沒必要偽裝自己。”東方玄並沒有鬆開手,反而更加靠向他。崢嶸向後退去,拉開兩人的距離,目光冷淡地說道:“王爺在說什麽,崢嶸聽不明白。陛下最忌皇子與質子來往,王爺身為親王,若被人瞧見跟一個質子身邊的女官在此地交談,恐怕對王爺的名聲不利,請王爺自重。”


    “我的小郡主,你莫不是忘了,你我早就有婚約在身?”東方玄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王爺身份尊貴,崢嶸不想高攀,也高攀不起。”崢嶸神情清冷,月光映在她光潔如玉的臉頰上,愈加襯得她清麗不可褻瀆。但對東方玄來說,崢嶸若是明月,他也要搭起天梯,將她從天際拉至人間,哪怕從此墮進阿鼻地獄,他也不會鬆手。


    “我永遠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東方玄反手一扣,將崢嶸壓在宮廊上。那牆體上的冰冷透過薄衣浸涼心緒,而眼前男子那灼熱狷狂的眼神卻穿過黑暗緊緊抓住崢嶸臉上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嘴角一抹笑意充滿危險意味,“你是屬於我的木蓮花,就算你恨我厭我棄我,就算從此與天下為敵,我也要將你留在身邊。崢嶸,這生生世世,你注定無法離開我的世界,便是要走,也隻能踩著我的屍骨,去繼續你的雲淡風輕!”


    那一字一句,似無法解開的魔咒一般響起在崢嶸耳邊,近在咫尺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那溫熱的唿吸噴在臉頰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這個時候包裹了崢嶸。她曾經那般痛恨眼前這個男人,卻在此時,生出要遠遠逃離他的心思。宮燈將東方玄俊挺的身影映在地麵,衣袍在風中翻飛,形成巨大的暗影,似一座牢籠,完全吞沒了崢嶸的影子。


    “你放開我!”崢嶸急欲想要逃離,伸手劈向東方玄。那纖細如玉的手掌落在東方玄身體上,東方玄眉頭一皺,微微悶哼一聲,那白色衣袍下赫然滲出滴滴血跡,崢嶸愣在那裏,看著鮮血在衣上蔓延,甚至忘了將手收迴來。東方玄抓住那隻手將崢嶸拉進懷裏,另一隻手箍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在崢嶸尚未反應過來時,炙熱的嘴唇已重重吻了下去。


    崢嶸陡然睜大眼睛,愕然與無措侵占她整個心頭,那粗重的唿吸聲近在耳畔,唇齒間的糾纏似掠奪一般蠻橫。那雙手緊緊將崢嶸抱住,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讓二人從此後骨血相融,再也不能分開。崢嶸迴過神來,貝齒狠狠咬下東方玄的嘴唇,一股腥甜味兒在口舌上蔓延,東方玄動作微滯,卻始終沒有放開崢嶸,反而更加強橫的掠奪那櫻唇裏的芬芳。


    鮮血沿著他們的嘴角滴下,崢嶸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背靠在宮牆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嘴邊的血跡映著月光分外驚心,倘若她眼中的恨意能化為烈火,此刻東方玄早已是灰燼。然而看到那雙泣血般通紅的眼睛,東方玄卻隻是伸出擦去嘴角鮮血,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仿佛方才的舉動隻不過是他在宣示主權,而崢嶸留在他唇上的傷口,便是最完美的印跡。


    憤怒與仇恨在這一瞬間將崢嶸的理智焚燒殆盡,她睜著通紅的雙目,怒吒著:“你這個惡魔,我要殺了你!”她拔下發髻上的銀釵,露出仍沾滿鮮血的貝齒,像一頭噬血的野獸,不顧一切將那尖細的釵身紮向東方玄的脖頸。


    她隻恨自己手中沒有兵刃,無法捅進這惡魔的心窩,倘若可以,她定要將他的心剜出來踩於腳下,叫這惡魔永世不得翻身!


    銀釵在夜色中閃著寒光,東方玄微眯著雙眼看崢嶸向自己撲來,伸手輕輕一扣,便已抓住崢嶸的手腕。崢嶸用另一隻手拿過銀釵,狠狠朝東方玄肩頭紮去。明明有很多可以躲避的機會,東方玄卻沒有移動分豪,隻用那雙危險的黑眸注視著崢嶸,銀釵紮進他的身體,他隻蹙了蹙眉,嘴角卻扯出一抹充滿享受的笑意。


    “你應該瞄準的地方不是這裏,而是胸口。”血腥味在空氣中擴散蔓延,東方玄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低沉地說道,“看來你心中並不想殺我,對嗎?”


    崢嶸狠狠啐了他一口,神情裏充滿厭惡:“你這個無恥小人,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既然你不想承認,那就慢慢來吧,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東方玄低笑著,那笑聲仿佛要拉著崢嶸一起墮進地獄,“你我之間,已經注定要相互折磨,生生世世,糾纏不息。我很期待將來的日子,隻要能將你留在身邊,即便眾叛親離,我也再所不惜!”


    “我就算變成惡鬼,也不會放過你!”崢嶸雙目猶如泣血,指尖深深紮進掌心皮肉,隻有這深深的疼痛,才能叫她維持這最後的理智。楚南仍在聽風閣,倘若他們的舉動引來宮人注意,傳到宣遠帝耳裏,被冠上謀殺親王的罪名,不止是楚南,便是整個大蜀,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崢嶸隻能忍,縱然此時她心中的恨意已決堤洶湧,她也不能在這裏取東方玄性命。蜀國的大業,她絕不能讓它毀在自己手裏!


    “你這句話在我眼裏,就是最好的誓言。”東方玄捏起崢嶸的下巴,直視那眼中深邃如海的仇恨,魅惑的聲音裏甚至還帶了一絲享受。


    崢嶸用力甩開那隻手,眼神已恢複了清明,她冷冷望著這個來自地獄的魔鬼:“王爺要怎麽想我無法控製,但我亦有自己的堅持,王爺若再咄咄相逼,崢嶸寧願一死。”


    “這句話你是在說給我聽,還是在欺騙自己?”東方玄向她走去,“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倘若求一死,便不會千裏迢迢來到鄭國。我美麗的郡主殿下,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但沒有我的幫忙,憑你一己之力,你覺得可以完成目標嗎?”


    “這就不勞王爺費心了,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就會一直走下去。”崢嶸冰冷的眸光穿透黑暗停留在東方玄身上,“王爺身為鄭國皇子,似乎不該在這裏跟一名蜀國女官討論這些事,王爺就不怕傳到皇上耳朵裏,治你一個通敵之罪嗎?”


    “哈哈哈哈——”東方玄囂張地笑了起來,“在我東方玄眼裏,從來就沒有君臣家國,普天之下,我所在意的唯有你!”


    崢嶸神情一頓,下意識遠離他,似乎隻要他稍稍靠近,便要被那眼中的炙熱所灼傷。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漠然的態度說道:“王爺身恃身份尊貴,可以不顧禮綱法紀,並不代表其他人也要陪同王爺玩這一出遊戲。我沒有興趣,也不想繼續看下去,請王爺另覓他人吧。”


    “那人不會就此罷手,你覺得光憑你一己之力,能夠在皇宮保護你家那位楚南殿下的安全嗎?”東方玄饒有興趣地問道。他的話像一把利刃紮進崢嶸心頭,就算她篤定地認為齊王東方鴛不會貿然在皇宮中動手,但事無絕對,從他能迅速處理屍體的這件事上來看,東方鴛是個信奉速戰速決的人,他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麻煩。見她久久沉默,東方玄反倒笑了:“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


    東方玄並未見到東方鴛欲射殺太子東方平之事,他隻隱藏猜得那幕後主使者必是五位中的一人,尚不能確定是誰,但從崢嶸的神情中,他猜出她必然已經知曉。崢嶸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以掩飾被他察覺到心思的慌亂,鎮定地說道:“王爺說話真發沒有條理了,楚南殿下乃是蜀國質子,陛下一向以禮相待,自然也會保證楚南殿下的安危,此事不勞王爺費心。時候不早了,我該迴聽風閣了,王爺請自便。”


    崢嶸不再去看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衣擺劃過夜色,未在風中留下任何痕跡。她的腳步很快,直到拐進另一條宮廊,聽見身後並沒有腳步聲跟來,才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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