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半夜的忙碌,胭脂終於蒸好了,木棉急不可待要上前掀鍋蓋,玲瓏忙阻止她:“現在打開會讓香氣揮發,屆時就沒有花香了,得等它們涼了才可以取出來。”


    “啊?那豈不是要等到明天早上了?”木棉失望地說道。


    “好東西是急不來的,大家都忙活一晚上了,現在就都先迴房間睡覺吧。”玲瓏把灶台的火熄掉,催促著說道。


    “看把你急的,是想打扮給誰看呀?”崢嶸輕笑著問道。


    “我……就是好奇,想試試。”木棉紅著臉解釋。


    “好了好了,迴房睡覺吧。”崢嶸推著她說。玲瓏把小廚房的門掩上,跟著她們一起離開。玲瓏心裏惦記著鍋裏的胭脂,怕叫不知情的宮人給糟蹋了,草草睡了兩個時辰,天未亮便爬起出來,洗漱完畢後就往小廚房走去,還未到門口,便已瞧見那小窗裏透出光亮,莫不是已經有人來了?


    玲瓏心下著急,緊走幾步,推開木門,但見桌上亮了一盞油燈,崢嶸執書坐在燈下,火光映出她清麗絕俗的側顏,仿佛這將明未明的天色一般柔美而安詳。崢嶸聽到響動抬起頭,朝門口的玲瓏一笑道:“我總擔心有不知情的宮人將它們給收拾走,左右沒有睡意,便就來這裏看著了。”


    “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你何苦這樣守著呢?”玲瓏看她神色疲憊,心疼地說道。


    “姐姐親手做的,又費了這好些心思,怎麽不是稀罕玩意?”崢嶸笑著說。玲瓏心下感動,不由得眼眶一熱,上前執住她的手。


    “你呀,盡做這些傻事,往後可不許了。”


    “知道了。”崢嶸甜甜一笑,“咱們快去瞧瞧胭脂好了沒有。”


    “都等了這麽些時辰,肯定已經涼了。”玲瓏一邊說道,一邊將鍋蓋打開,一股沁雅的花香撲鼻而來,木屜上一層紅豔豔的顏色分外若人憐愛。玲瓏用指尖輕拈了一些,在手指上試色,但見顏色淡雅怡人,自然清香,遠勝於香粉鋪裏所賣的胭脂。


    “玲瓏姐姐,你若是開間鋪子,定會讓全城女子都趨之若鶩,供不應求呢。”崢嶸聞著那清雅的氣味,衷心稱讚道。


    “我過去也這樣想過,倘若有朝一日離開皇宮,便尋一處合適的地方,開間胭脂鋪,每日隻賣三屜,早來者得之。再在後院種上各種應季花朵,春日桃花,夏日荷花,秋日菊花,冬日梅花,每一季都是不同的味道。”說這些話的時候,玲瓏整個人都仿佛在發著光,“白天的時候,我就采花槌花,晚上就蒸胭脂,再在清晨裝進瓷盒裏麵,那該是多麽悠閑美好的時光呀。”


    崢嶸聽著她的述說,眼前仿佛便已出現那幅美麗的光景,她握住玲瓏的手,認真說道:“玲瓏姐姐,將來你一定會實現這個願望的。”


    “若真能有這麽一天,我就將每一季做好的第一盒胭脂都贈予你,可好?”玲瓏從未對人說過這些話,在旁人眼裏,她一直都是個嚴厲且不苟言笑的人,這份心思,她藏在心裏太深,以至於說出口的時候,都隱約覺得不安。但是從崢嶸手裏傳來的溫暖,仿佛帶了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令她開始對未來抱滿了希望。


    “我求之不得呢。”崢嶸感動地說道。在過去她與玲瓏之間隔閡那麽深,看似無法消除,但當有人踏出那一步的時候,她們就可以無限靠近彼此,甚至成為最親密的朋友。


    “好了,我們快將胭脂裝進瓷盒裏吧,一會木棉醒了看見定然高興。”玲瓏說道。


    “玲瓏姐姐,我想拿一盒送人,可以嗎?”崢嶸試探性地問。


    “有什麽不可以的,你拿便是了,不夠我再做,索性近日無事,多做些也正好打發時間。”玲瓏笑著說道。


    崢嶸說得這個人,便是瑤華宮的綠意,上次在內務府時多虧有她幫忙,才能拿布料拿迴來,按理是要表示謝意,而胭脂是女兒家都喜歡的玩意兒,最合適不過了。


    近幾日攬星殿倒真是清閑,過去那些路過殿門口都要指點議論一番的多事之人,再也沒有出現在攬星殿門前,想來也與東方玄近乎宣告天下的行為有所關係。傳言在宮中流轉了多日,終漸漸平息下來,隻因宣遠帝的生辰即將到來,各宮開始著手準備賀禮,以求在萬壽節上一鳴驚人。


    崢嶸特意取了一隻繪著春。。色光景的瓷盒將胭脂裝起,又聽玲瓏的話在用絲巾包裹著放屜子裏藏了幾日,直到那顏色和香味都更加清雅動人,才將胭脂取出,準備送去給瑤華宮的綠意。


    瑤華宮在禦花園右側,走過千秋亭後,便可見一間綠琉璃瓦歇山頂的宮殿,一名小太監守在宮門口,崢嶸上前問道:“請問綠意姐姐可在此處?”


    “在的,你是?”太監見她身著女官製衣,神情中便多了幾分恭敬。


    “我是攬星殿裏的,來找綠意姐姐有點事。”崢嶸自報家門。那太監聽到攬星殿,便知與各宮嬪妃無關,他施了一禮說道:“請大人在此稍等,奴才去喚姑姑。”


    崢嶸點點頭,隻等了片刻,身著青綠色纏枝花卉紋衣裳的綠意便從宮裏門走出,見她到微微吃了一驚:“原來是你。”


    “綠意姐姐,我叫崢嶸。”崢嶸想起她上次還沒有報上姓名。


    “姑娘找我何事?”崢嶸的品階在綠意之上,綠意便稱她一聲姑娘以示尊重。


    “前次在內務府多虧姐姐相助,崢嶸一直感激在心,前兩日與攬星殿的姐妹們做了一盒胭脂,特送來給姐姐,還望姐姐笑納。”崢嶸將那精致的瓷盒遞上去。


    “自己做的胭脂?”綠意忍不住好奇,伸手接來打開蓋子,一股沁脾的香味迎麵撲來,“這是用茶花做的嗎?”


    “姐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瞧出來了,正是。”崢嶸笑著道。


    “這顏色可真漂亮。”綠意拿在手裏,愛不釋手的翻看著。


    “姐姐喜歡那便是最好的了。”崢嶸高興地說道。


    “有勞你了,還特意送來。”綠意對她一笑,“我家昭儀正在屋中休息,不便請你進去坐,改明兒我上攬星殿找你,再好好道謝。”


    “姐姐太客氣了,那我就先不打擾了,告辭。”崢嶸行了個平禮,綠意也迴以平禮。目送她離開瑤華宮門前後,綠意才轉身走迴殿裏。


    瑤華宮是內廷西六宮之一,分為前殿迎福殿,後殿聽雨軒,東配殿緩光室,西配殿倚蘭館,馮琬喜歡安靜,宣遠帝特賜下瑤華宮予她一人居住,這已是極大的殊榮,後宮之中除了紫玉皇後外,再無其他嬪妃可獨居一宮。


    現在正剛過了未時,馮琬執書倚在美人榻上,身著雪緞製成的錦衣,發髻裏贊了一枚白玉簪,膚白勝雪,眸子烏黑明亮,透了一股沉靜之氣,端是風姿清雅,高潔若梅。綠意走進來,見屋裏光線微暗,便將窗戶打開,輕聲說道:“昭儀,仔細著眼睛。”


    馮琬並未抬頭,隻將書冊翻了一頁,看得十分專心。綠意看了看天色,說道:“小廚房熬了些清火的燕窩蓮子羹,奴婢去給昭儀盛來吧。”


    “不必了”馮琬淡淡說了一句,頓了片刻,抬眼問道,“屋裏怎會有茶花的香味?是有宮人采了茶花迴來麽?”


    “方才攬星殿的女官崢嶸給奴婢送了盒胭脂,說是用茶花親自做的。”綠意笑著瓷盒遞上去。


    馮琬接來聞了一聞:“倒是十分別致的東西,難得她有這份心意,你便好生收著吧。”


    “昭儀喜歡梅花,等到了花季,奴婢請她為昭儀做一盒梅花胭脂,可好?”綠意是馮琬的隨陪侍女,從小跟在她身邊侍候,兩人雖以主仆相稱,但情若姐妹,也唯有綠意,才是最了結馮琬喜好的人。


    “那也要看人家樂不樂意了。”馮琬笑了一笑。


    “奴婢瞧看女官是個有心人,奴婢前幾日在內務府幫了她一個小忙,她今日才會來以胭脂相贈。”綠意說道,“即是質子殿裏的宮人,奴婢與她稍有來往,也是不打緊的,昭儀,您說對嗎?”


    “你是個有分寸的人,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了。”馮琬淡然地說道,在整個鄭皇宮中,隻有綠意才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昭儀,下個月便是皇上的壽辰,各宮都在著手準備賀禮,我們……”綠意知道馮琬最不喜歡這些應酬,但畢竟宣遠帝的生辰慶典,她們瑤華宮若是毫無表示,臉麵上總是過不去的。


    “和往年一樣畫幅畫送過去便是了。”馮琬冷淡地說道。雖然宣遠帝賞下的珍寶已經堆滿了庫房,但對她來說,就是一堆會發光的石頭罷了。


    “昭儀年年如此,就不怕皇上會厭煩嗎?“綠意歎氣說。


    “厭煩了又如何,將我打入冷宮嗎?如此倒還成全了我。”馮琬冷笑一聲。


    “昭儀,奴婢知道您心裏的苦,但既然入了宮,昭儀也得為母家著急不是,王爺在宮外定然也希望昭儀能開開心心的,切莫委屈了自己。”綠意柔聲勸慰道。


    “委屈?一個心都已經死了的人,又何來委屈?”馮琬的雙眸如一灘死水,平靜無波,“就這樣決定吧,我不想在這些無畏的事上浪費時間。”


    “是……”綠意低歎一聲,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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