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引燃,想必動靜不小,現在百姓都轉移的差不多了……」慕容千道:「水一直在下,若是再被泡下去,這堤還要被沖毀一部分,到時水必會漫延到高處,百姓已經無處轉移了……」


    慕容沛想到這些日子死去的屍體慘狀,一時心痛,下了決心道:「……明日就引燃它。」


    「現在內監都走了,動靜再大,也不會引起他們注意……」慕容千道:「父親,不要過於擔心,沈先生既然詳細設計的圖,定不會出錯的,再糟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糟了……」


    慕容沛眼中僅剩的一點餘力都不剩了,鄭重的道:「這倒是。」


    看著最近死去的屍體,死去的百姓,嬰兒,被沖毀的家園,若不再下決斷,百姓們沒了希望,定會生亂子。到時候事態必會不可控製。


    「百姓聚於一處,最近這幾日有不少病死的……」慕容千道:「千萬別是時疫,不然真是雪上加霜。」


    李君玉道:「外祖,待水退去後,想辦法徵集糧食與藥物吧,總不能幹看著這些百姓受苦不管……」


    「嗯。」慕容沛道:「總會有辦法的,莫急。」


    李君玉看慕容沛眼中全是紅血絲,知道他為自己付出了太多心血和心思,可是卻又說不出讓他休息的話,因為慕容沛根本不可能歇得下來,她隻能盡力的做得更多,做得更好,減輕慕容沛的壓力。


    兵士加急挖的河道,終於全部完成,隻等明日引燃火藥了。


    沒有人心裏不擔心,隻是都不肯說出來。


    李君玉到小院前的時候,已是夜深。


    沈君瑜豈能不知,每天無論她忙到多晚,都會默默的守在外麵呆一會,也不打擾,也不敲門,隻是靜靜的守一會就走。


    沈君瑜長長一嘆,對明路道:「讓郡主進來吧……」


    明路道:「是……」便去開了門。


    李君玉的心思,為他所做的,他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心慌,可也做不到太狠,他依然是個內心柔軟的千機門門主。


    李君玉喜悅的進來,有些意料之外,進了室內,看著沈君瑜坐於席上,她便忙一拜,道:「半夜叨擾了。」


    她有些刻意的壓抑了不少,看著沈君瑜,眼神比起初見之時克製許多,變得守矩有禮。


    這讓沈君瑜自在了一些,一個對過去,一個對夢境,都避而不談,仿佛都是默契,並不都提過去之事。


    李君玉低聲道:「之前多有輕狂,冒犯之處,還望先生勿怪。」可她並不後悔。


    沈君瑜道:「不礙。我也多有失禮之處。」


    李君玉見他態度看似平淡,實則算是已推心置腹,心中難免狂喜。


    上次她的確冒失,將他嚇到了,後她去找他,他隻避而不見,若不是雲南出了事,他隻怕也不知躲到何時。


    在河堤上一見後,他又讓她吃了很久的閉門羹,可她心裏卻依舊十分滿足,隻要他在就好,隻要知道他平安的在這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心就無比的安定。


    此刻的心安,隻有她自己知道。


    雖然不及以前親近,可是,能比之前更近一步,她的心裏無比的喜悅,這樣就很好了。


    兩人似乎都隱藏了很多的情緒,看似平靜。


    李君玉道:「明日便要炸壩了……」


    沈君瑜不答,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李君玉靜靜的坐著,看著平靜的他,心裏有萬千的思緒,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郡主似乎很累?!」沈君瑜終於開口,道:「郡主似清瘦了不少……」


    李君玉從不願示弱於人,隻在他麵前不願掩藏,低聲道:「的確很累,身體累是次要的,心裏累是真的……」


    隻是看到他就不累了。這話打死她也不敢說出來了,否則就真的成了調你好戲,估計能將好不容易轉寰的關係給弄的又僵了。


    隻是她的眼底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君瑜隻當沒看見,道:「郡主當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我會的。先生也是,病還未好,別吹了風。」李君玉知道他的身體一直很弱,難免憂心,「我的身體都是鐵打的,行軍打仗時還有更累的時候,這些不算什麽,先生不用擔心。」


    沈君瑜不答,心裏的情緒意味不明,隨著這些日子以來夢中她的所有,漸漸清晰,她所經歷過的種種,仿佛一楨楨畫麵從眼前掠過,一時之間,總要心軟。


    慶俞進來遞上茶杯,卻磨蹭著不肯走,心思不言自明。


    沈君瑜修長的手斟茶的動作仿佛一副靜態的畫,美不勝收。


    李君玉盡管心弦全被引去,卻不敢多看,生怕像上次一樣唐突。便低著頭捧著茶杯。


    「郡主可是有何心事?」沈君瑜道。


    「確有一事,若能得先生為我解惑,我才能明悟……」李君玉道:「事關我父王以及祖母。」


    「鎮南王爺?此事,我也正好要提醒郡主……」沈君瑜道:「鎮南王一直動作頻頻,但我相信郡主定早有所料,也能處理得好。」


    李君玉道:「隻有一事,還需向先生請教,」她頓了一下,又道:「我父王與祖母,該如何處置。」


    「郡主覺得呢?」沈君瑜鄭重的看著她道。


    「若以私情,自當殺之而後快,可外祖母說不能這麽做……」李君玉道。


    慶俞暗忖上次的堤上提點一事,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沈君瑜知道她定是恨鎮南王入骨的,他道:「郡主有除後患之心,我可以理解。」沒有人不想要復仇的。


    沈君瑜道:「隻是殺人的方式千千萬,何必非要選擇最蠢的辦法?郡主公然殺之能得到什麽好處?!反而會失了人心。郡主如今風頭正盛,不知多少人在注視著郡主,郡主一行一言都要慎重才可……」


    他的意思是,要殺以後有的是機會借刀殺人,卻絕不能現在殺人?!


    李君玉道:「還望先生指點一二。」


    沈君瑜嘴角微抿,眼中泛起笑意,她明明心中已有了主張,卻偏偏要來問自己。罷了,總歸是要交心的,試著來吧。


    「虎有害人心,卻終非能成器,隻需拔去牙爪即可,斷其左膀右臂,自然不會有事,郡主也能博個美名,雖然有後患之危,但沒了爪牙的老虎,又有何懼呢,放入林中,自有其它猛獸將其吞食,實不足為患……」沈君瑜道。


    李君玉道:「我明白了,多謝先生指點。」


    「郡主,某有一言,欲告之郡主……」李君玉道。


    「先生請說,我豎耳恭聽。」李君玉道。


    「陰謀詭計隻可暫時得勢,仁義才是最大的陽謀,郡主若想走的更遠,當厚德載物,方是正道。」沈君瑜目光炯炯,帶著鄭重,道:「就算郡主不夠仁義,也要裝的仁義才可。」


    李君玉心中一軟,眼眶一紅,拱手道:「先生所言,君玉謹記在心。」


    「以後若是有那見不得人的詭計,讓某替郡主出力吧……」沈君瑜十分平靜,說的話卻是十分鄭重,道:「往後,某與千機門定會為郡主竭盡全力,輔佐郡主,郡主當謹記明君所為,不要叫天下人,與千機門失望……」


    李君玉心狠狠一跳。呆呆的看著他,眼眶終於紅了。


    就算如此,他還是肯全心全意託付嗎?!


    這樣的君瑜,這樣的君瑜……李君玉幾乎有些癡了,隨即起了身,沉默著行了個大禮,道:「……全託付於先生,君玉在此立誓,絕不相負先生。先生……我這一生信人隻肯信五分,唯獨對先生,全心全意。今日在此立誓,絕不相違。若違今日之言,對先生有半分猜忌,便叫我不得好死,身死魂滅,不得超生。」


    沈君瑜也是吃了一驚,萬料不到她會立此重誓,忙也還禮。心中已是大震。


    這兩人如此,旁若無人,叫慶俞略微心塞。


    萬料不到門主就這麽草率的擇主了。隻是這戰郡主好像也有可取之處。雖沒那麽完美,還有一點貪色的小毛病,但是……罷了。


    慶俞見這二人對視會心一笑,一時忍不住,怕出事般的急忙打斷,道:「……郡主莫非被千機門的名聲嚇住了……」


    李君玉隻是淡笑不語,她又如何不知,千機門的一切她全知道。也是她前世太蠢,幾乎將千機門泄露了個徹底,才害的千機門被滅,同樣的錯誤,她再也不會犯了。


    沈君瑜看她如此,心中的猜測更確定了幾分。


    慶俞卻隻以為她不大知道千機門,不以為然,一時不憤。


    李君玉與沈君瑜心領神會,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對視一笑,李君玉道:「先生可會相麵?」不然他怎麽就猜出她有奪天之心呢?!


    他若不是確定自己的雄心,萬不會隻是看一個人有人君之像,就去擇主,然後,託付,輔佐。


    前世的他,也是實在找不到像樣的明主,才擇了自己的。


    這一生,好像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慶俞一聽,以為她在調笑,無禮千機門威嚴,一時怒道:「郡主莫非以為千機門是那江湖騙子?!郡主可知千機門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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