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怕你最近忙昏了頭,沒有防備身後的刀子……」老太君道:「……若是其它心計更深的老太婆,祖母也能為你抵擋一二,偏偏這老王妃做事太過冷硬,反而我對她也隻是無奈而已,防不勝防啊,特別是對這種不顧頭尾,橫衝直撞之人,俗話說,狗急了也要跳牆。」


    「玉兒……」老太君眸中帶著銳光,道:「倘若老王妃與鎮南王……你待如何?!」


    「自然起而殺之。」李君玉冷冷而淡漠,似乎早已經有了心思。


    老太君搖搖頭,道:「……萬萬不可,玉兒,你啊……」老太君猜到玉兒早對老王妃和鎮南王冷透了心,對他們是生是死,她也不是太在意,甚至能果決殺之而後快。


    鎮南王的圖謀,仿佛是送了屠刀到玉兒手上,可是,李君玉卻萬萬不能中了計。


    李君玉道:「外祖母,以你之見呢?!」


    老太君想了想,道:「鎮南王和老王妃千萬不能殺,他們二人不能死於你之手,隻是外祖母也一直沒有更好的辦法,此事去問問你的良臣,怎麽處置,需要更完滿的辦法。否則你背了一個弒父殺祖之名,如何成事?!萬萬不可……」


    「一定有能不讓他們死,卻能折斷他們所有刀的辦法,讓他們對你沒有威脅,卻又一定要好好活著,哪怕當個吉祥物都好……」老太君道:「玉兒啊,外祖母知道你心中有銳氣,隻是,有時候,必須要藏起來,適當得用才好。刀之銳力,對敵對仇人,要不見鋒芒。卻能殺人於無形,他們必須死,可是萬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李君玉心中多了一些清明,哪怕疲憊倦怠,像是突然被人點的通透了似的。


    「我明白了……」李君玉自重生後,隻想護著自己在意的人,還沒來得及想通這些。沒想到最愛她的人早為她想通了這一切。


    李君玉心中有些暖,她道:「外祖母,你還為我想到這些,外孫女實在不孝,讓你操心了……」


    「傻孩子,我在後院好吃好喝,能操什麽心,辛苦的人是你……」老太君道:「我隻是不願看到你被情勢所逼,走了彎路,後悔不迭。成大事者,心胸要廣,即使再恨,也隻能暗恨,能克己所恨,才是大義。玉兒,外祖母別無所求,隻要你與慕容家,你母親都好好的,就滿足了。」


    這樣即便她入了土,也能安心了。


    「外祖母。」李君玉鼻子一酸,握緊她的手。


    「好孩子,眼光要放長遠,即使留他們一命,又有何妨,隻要跺去他們的爪牙,他們不能傷人便罷了,你還能得一仁孝美名,何樂而不為……」老太君道:「都說要除後患,可是,他們一旦失敗,就再也不能成事了……還能有什麽後患可言?我相信我的玉兒,一定會長出更高更大的翅膀,像雄鷹一樣翔於天際,他們隻能俯首仰望而已,連跟隨也做不到,到時自會明白天壤之別……」


    李君玉眼眶紅了,低聲道:「外祖母的心胸和眼界,玉兒遠遠不及。」


    「你雖不及,可玉兒身上有更珍貴的品質,」老太君笑著道:「外祖母有這些是沒用的,天底下像我一樣,甚至更有才之士,不知凡幾,可是,又有幾個能做人上之人。玉兒,你自己看不到你身上的優點,所以不知,不可妄自菲薄,好好的多聽良臣謀士的話,懂得用人,看到你戰無不勝,所向披靡,你又能容人,天下自有萬千甘願為你所驅使之人。須知海納百川,包容萬物,不可一時眼窄……」


    「玉兒謹記外祖母所言……」李君玉道。


    「成大事,在於寬廣胸懷,我相信我的玉兒一定也可以,所謂怨恨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可在心中存留過久,被其束縛……」老太君笑著道:「好孩子,外祖母信你一定可以。」


    得到如此肯定與提點,李君玉心中全是儒慕和信任。她依在老太君手上,道:「嗯,外祖母,我一定時時記在心上。」


    「這些日子玉兒很累,可是,心裏卻無比清晰自己在做什麽,要做什麽……」李君玉道:「表哥最近也懂很多事了,之前以為他隻會走雞鬥狗,最近雲南這麽艱難,他也有一顆仁心,一直跟在外祖身邊,幫著處理事務……」


    「你楚表哥總算還有一點可造之處,能用便用,不能用便不用。玉兒不可強自用人……」老太君道:「當以京中聖人為誡,人之品性才華,自有他的局限和位置,不可因為親近,而胡亂用人,知道嗎?你楚表哥跟著你也能有個前程,隻要以後成些器,不會將慕容家敗壞便罷了,不強求……我與你外祖也算是十分聰慧之人,偏偏這些兒孫,沒一個有大才的,你舅舅粗莽有餘,細心不足,想也想的沒那麽多,你母親少了一些魄力,也多了一些淡薄,沒有爭心。你楚表兄就更不用說了,隻有卿兒……可惜了。」


    李君玉笑道:「表姐有大才,以後可以跟在我身邊幫我做事啊,女子既能坐尊位,怎麽就不能任女子為官……」


    慕容卿聽了渾身一怔。


    老太君大笑,道:「我的玉兒果然通透了許多,以後咱們慕容府全靠卿兒撐起門楣了……」


    「表姐之才,定然不凡。」李君玉笑著道:「隻願到時表姐別拘了自己才是……」


    老太君是眼界極廣之人,從不拘泥於男女之分,隻要對家族好,她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孫女兒出宦入仕。


    祖孫二人說說笑笑,直到慕容楚來找,兩人才又匆匆的走了。


    一番話說的慕容卿心中震動不堪。


    「卿兒,你可知何為女德女誡?!」老太君道:「所謂這些不過是世人用來約束束縛女子的規矩,若是守著這些規矩,你表妹如何能從軍?卿兒,你要明白,這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女子沒有能力,當守著世規而生存,依附才有生機,如若有能力變成製定或改變規矩的人呢?!」


    慕容卿心中大震,眸微微睜大,呆呆的看著老太君。


    老太君在她眼中看到了神采,笑著道:「卿兒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我所說何意,好孩子,也許有一天慕容府的未來全靠你了……」


    慕容卿心中大震,道:「祖母,卿兒真的可以嗎?!」


    「隻要你不要墨守成規,用才突破,總會另有一番天地,」老太君笑道:「眼界放遠一些,玉兒所能做的,比你想到的還要更重要更重要的多,玉兒信人,用人……她雖是明主,可她極需要太多的人輔佐她,鞏固江山,治世之難,以後還需要卿兒多多幫忙了……」


    慕容卿眼睛一酸,仿佛看到了另一番天地,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你好好想想,不急於一時,」老太君道:「我的卿兒如此聰慧,一輩子守於後院生存,太可惜了……」


    滿腹才華,若用於世間,當能造福一方百姓。


    晚上的時候,慕容卿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幹脆起了身抓了一本書來看。


    老太君的話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隻一時之間,卻萬萬沒料到已長成參天大樹,怎麽都克製不住興奮。


    慕容卿知道,如若她要幫著玉兒,想要成全自己的一片成事之心,她必須更關注外麵的時事,更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而現在她是不夠的。


    以後多與祖母學習,她知道自己骨子裏是渴望走出去的,她本就不願意被束縛,隻是礙於世情,若是能做成一番事業,她付出什麽都願意,不懼流言,不懼一切。


    慕容卿的眼中非常亮,眼中帶著驚人的渴望。祖母揭開了她心中的另一條路,一條她之前從未想過的路。雖不是坦途,但一定非常有趣。


    還不夠,遠遠不夠。她恨不得將史書,將一切,將做事的手腕全學到腦子裏去,以助玉兒一臂之力,壯大慕容家。


    李君玉本就對慕容卿有憐惜和痛悔之心,又沒有對女子的偏見,自然樂見其成。


    她出來後,便對慕容楚道:「這些日子辛苦表兄了,你也累瘦了不少,再堅持堅持,隻是多多保重身體,不要太拚了。」


    慕容楚雖是紈絝,但遇到事的時候,還是能頂一頂的,聞言便道:「祖父和父親都在外麵忙,我本事有限,能幫一些是一些,表妹都如此辛苦,再這樣一說,我真是無地自容了。我不辛苦,表妹放心。」


    李君玉知道他資質雖不高,但是,還算是在關鍵時刻能靠得住的人,以後有她扶持一些,放在不算太高的位置,自然不錯。


    外祖母隻怕也怕他坐得太高,讓她不要過於倚重看重。


    李君玉有些歉意,隻能笑著道:「表兄走吧。」


    正好慕容千迴府,幹脆等他收拾了一通,一齊又出去了。


    慕容沛正看著圖紙,眉頭緊鎖,看到他們來,便道:「渠已經挖好,火藥也都埋好了,但願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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