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三人到了城南陶家藥材鋪後就被夥計直接迎了進去,鄭呈一見陶景公便主動上前問候道:“老神醫別來無恙啊。”


    陶景公急忙還禮道:“此次又要勞煩鄭大人了。”


    原來一個多月前,那一對症狀和朱家三人有些類似的夫婦在陶景公這詢醫無效後雙雙去世,陶家也一樣上報了按察司備案,最後還是在鄭呈的迂迴下將這件事替陶家壓下沒有外傳。


    不過這一次鄭呈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主角,急忙閃開一邊讓出身後兩人,對陶景公介紹道:“老神醫言重了,此次鄭某也隻是個領路的,真正還得看這兩位仙官大人的手段。”


    陶景公一聽仙官兩字,眼中微微一亮,再見麵前的王慎和道正兩人年紀雖輕,但俱是氣宇非凡之輩,心中更是有幾分訝異,當下也不廢話,直接往內迎道:“兩位小仙官請裏麵進。”


    對於這位聞名西蜀的神醫道正也有所耳聞,在這樣的老前輩麵前他也就沒端青羊宮的架子,而王慎見這陶景公須發皆白卻依舊是滿麵紅光,氣血飽滿,暗想對方定也是有修為在身的人,心下也起了幾分敬意。


    一行人在陶景公的帶領下就直接來到了朱家三人所在的廂房之中。


    廂房內,除了躺在床上的三個病人就隻有那兀自抽泣抹眼淚的朱家妾室,一見陶景公帶著不少人進來,急忙站起身候在一邊不敢說話。


    道正不會看病,此時進了房間看到床上躺著的三人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隻能把目光投向王慎。


    而王慎依然站著沒有任何動作,陶景公迴頭看了看兩人,正色道:“兩位小仙官請看吧,這三人和我一個多月前接診的一對夫婦症狀很像。哎,隻可惜上一次老夫不慎看走了眼,原以為是些尋常病症,便先開了幾服藥讓他們迴去吃了試試,誰知兩人沒撐過幾天就雙雙病逝……”


    “這事其實也不能怪老神醫,我們按察司的仵作事後也去看了,那對夫婦的死和老神醫的藥沒有任何關係。當時我也對他們的死因覺著有些奇怪,但那對夫婦家裏也沒有其他人,想要找些線索查查也無從下手。哎,這秦州城裏幾萬戶人,每天都有人死,有些事若是沒有親屬報案或者存在明顯疑點,我們按察司這麽點人手也不可能將每一件事都去查個水落石出。”


    鄭呈在一旁解釋道。


    道正見兩人目光往自己投來,急忙輕咳道:“老王,你怎麽看?”


    幾人說話間,王慎卻已經將床上三人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他正色道:“這三人,魂魄皆有缺損,既然陶神醫斷不出他們身上的問題,那麽我看應該就是魂魄受損出來的毛病。那小兒身上三魂不缺,但七魄之中精魄和英魄受損嚴重,導致體內精血衰亡,發膚枯竭。而那婦人身上七魄猶在,但三魂受損,所以神智不清。至於這朱老板,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體內靈慧魄與氣魄都受了損傷,才會像現在這樣胸悶氣喘,口鼻有異樣。”


    王慎說的很平靜,但這短短幾句話卻驚得陶景公和鄭呈目瞪口呆,就連一旁的道正也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


    “我說老王啊,你可悠著點,你有幾分把握?”


    道正小聲說道。


    王慎堅定點頭道:“他們魂魄的情況,我一眼就看清了。”


    這話一出,道正渾身一個哆嗦,麵上神情說不出有多古怪,他有些不可置信問道:“你說什麽?你能看見他們體內的魂魄?”


    “對,能看見。”


    “你不是說你連一脈都沒通嘛!”


    “這和通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你這分明就是已經開了陰陽眼,這陰陽眼可是隻有修為到了真人境界的高手才有機會修煉的法術,連我師父也才開了沒多久!”


    道正激動地手舞足蹈比劃著,絲毫不顧這裏還有外人在。


    王慎卻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搖頭道:“我不知道陰陽眼是什麽,反正我能看見。”


    道正還是有些不信,他咬咬牙,一口咬開手指指肚,逼出兩滴精血分別點在雙目之上,接著輕聲一喝,他那一對受了精血激發的瞳孔之中頓時蒙上了一層淡淡血氣。


    透過這一層血氣,道正才勉強看清了床上三人體內的三魂七魄,但他所見完全不如王慎那般清晰,他能看到的三魂七魄不過是幾縷模模糊糊的陰氣,其中確實有幾道顯得較為虛弱,但他可分辨不出來受損的到底是七魄中的哪一魄。


    “怎麽樣?”


    鄭呈緊張問道。


    對於王慎張口就來的幾句話,饒是與他有交情的鄭呈都有些將信將疑,此刻見道正都逼出血來了,這番作態看上去明顯要更加可信一點。


    道正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雙眼,點頭道:“確實魂魄受損了。”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確信無疑了。


    陶景公若有深意地看著王慎,撫須笑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想不到這位小仙官年紀輕輕,竟是已通道家陰陽之術,隻一眼就能將三人魂魄看得一清二楚,這讓老朽甚是汗顏呐!”


    對於道正和陶景公口中所說的陰陽眼,王慎確實是不知道,他能看到周圍人的三魂七魄完全是因為修習了鎮靈術的原因。當年,他修了鎮靈術後便看到了魂魄殘缺的玄元道人,隨著自身念力的不斷修煉強化,他閉上眼睛都能察覺到周圍人的魂魄。


    不過關於這陰陽眼和鎮靈術的事他也沒有繼續辯解,因為鄭呈在一旁開口說話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說他們三個都是受了鬼怪的侵擾?”


    王慎想了想,點頭道:“有這可能。”


    鄭呈凝思道:“這麽看來,這件事與上個月前發生的事應該是有關係的。所有的受害者基本都是住在一起的家人,那麽這鬼怪很有可能就是潛藏在他們家裏。而按照朱家說法,最早得病的是他家小兒子,時間是一個月前,正好是上一對夫婦出事後沒多久,時間也對的上。”


    按察司主掌提刑司法,身為按察司的都事,鄭呈將麵前的線索稍一整合就有了大概的猜測,而一旁的朱家妾室一聽自己家裏有鬼怪,嚇得麵色煞白,縮在椅子裏瑟瑟發抖。


    道正冷哼道:“既然知道了地方,那看它今日往哪裏跑。”


    “哈哈,有兩位仙官在此,諒它插翅也難飛了。”


    鄭呈胸有成竹大笑,隨即與陶景公囑咐兩句後就帶著已經靜候在外的按察司人馬往朱家趕去。


    朱家在城西也是一大富貴人家,朱家的大宅子就在自家染坊隔壁,占地極廣,裏外共有三個大院,二三十間廂房。


    “這麽大怎麽找?”


    道正立刻皺起了眉頭。


    不過王慎卻自有主張,他隻要念力一展開,無論那鬼怪躲在何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見王慎氣定神閑往內走,道正急忙跟上。此刻在這小道士眼中,王慎儼然是一個身懷絕學的世外高人,雖說身上幾乎毫無修為,但卻會一手出神入化的鎮靈術,更讓他驚訝不已的是,他居然還開了陰陽眼!那可是隻有修至真人境界,氣海通了天地雙竅並且得望幽府的得道高人才有機會練成的法術!


    陰陽眼,道家秘術,據聞是傳自久遠的春秋年間,乃是一門獨特的陰陽法術。一旦修成此術,雙眼能分天下陰陽,一切陰邪鬼祟都逃不過這門法術的法眼。其實,歸根究底,這陰陽眼與鎮靈術可謂是殊途同歸。陰陽眼利用自身強大修為凝聚心神於雙目之上,以自身對天地靈氣的掌握,使得雙目可見天地靈氣最細微的變化,天下萬物,無論是魂魄還是鬼怪,其本質都需要依賴天地靈氣,而當這些天地靈氣被其吸納時,便會被開了陰陽陽的法力高強之輩看清,無可遁形。


    而鎮靈術,則是利用自身念力來探查周圍其他一切的念力變化,與那陰陽眼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利用自身能力觀察周圍氣息的變化來判斷周遭那些細微不看見的特殊存在。


    無論是人的魂魄還是陰魂鬼怪,其本身不過是一團至陰至純的天地靈氣,為常人肉眼不可見,但對於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的人來說,周遭天地靈氣的變化都逃不開他們的神識。所以陰陽眼之術看似神奇非凡,其實真正去修行的人卻並不多。


    但道正的師父華真道人身為秦州府執陰司掌燈人,處境比較特殊,多修一門陰陽眼之術,在針對一些陰魂鬼怪的事務之上也能提供不少幫助,而且對於這種修為早已臻至真人境界的得道高人來說,修煉陰陽眼之術可謂是手到擒來,不需要花費太多功夫。


    此時,王慎悠閑地在朱家大宅裏走著,他從每一間廂房門前緩緩走過,每路過一間就會停下腳步閉眼沉思片刻,然後換往下一間。而他身後跟著道正,鄭呈以及幾個按察司精銳捕快,這些人跟在王慎身後大氣不敢出,但見他總是過門而不入並不進去查看屋內情況,俱是一頭霧水,都不知道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終於,在過了半個多時辰後,王慎從朱家大宅中繞了一圈,迴到了原地。


    “奇了怪了,怎麽什麽也沒有。”


    王慎皺眉沉思,而身後道正與鄭呈等人則是看得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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