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客棧,已是午夜時分,又各自盥洗後已是二更天。


    千城想想,還好,這個男人最起碼沒有利用自己眼睛看不到讓她伺候他沐浴。


    可是睡覺的時候,問題還是來了。


    隻有一張床。


    男人氣定神閑地寬衣解帶上床,然後,很沒有風度地問她,「怎麽?你準備坐一夜?」


    千城不理他。


    都是他,還趕巧了呢,她就不信偌大一個沙溪鎮,就隻有這家客棧有一間房。


    「過來吧,床榻那麽寬,我不介意分一半給你!」


    千城繼續坐在燈下不動,有這麽大言不慚的男人麽?


    「哎~」男人低嘆,竟隱隱透著一抹苦澀,「來睡吧,放心,我不動你。」


    千城扭捏了一下,心想自己還不就是等他這句保證,既然人家已經說了,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就未免矯情了,於是,磨磨蹭蹭了半天,還是硬著頭皮躺了過去。


    可身子還沒落入軟席,卻是已經被人伸臂裹了過去,背上一熱,貼上男人的胸膛,她一驚,「蘇墨沉,你自己說的不……」


    「隻是抱著……」男人低聲打斷她的話,手臂將她箍得更緊。


    千城無奈,又恐碰到他的傷口,隻得不亂動,就任由他抱著,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的胸膛滾燙,熟悉的溫度灼燒著她的後背,淡淡清檀的氣息入鼻,她閉上眼,微微顫抖。


    他的懷抱溫暖舒服,一向都是她貪戀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心裏有什麽坎兒過不去。


    所以,她很糾結痛苦。


    她不知道,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


    夫妻不像夫妻,情人不像情人,朋友不像朋友。


    她一邊提醒著自己要理智,又一邊忍不住在他的柔情裏沉淪、泥足深陷。


    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屋裏很靜,兩人都不說話,黑暗中隻能聽到兩人的心跳和唿吸,一下一下、一聲一聲,是那樣清晰。


    「千城......」頭頂,蘇墨沉驟然開口。


    千城一怔,還以為他睡著了。


    「嗯?」她輕輕應著,可是一顆心卻驀地狂跳起來,甚至帶著隱隱的期待。


    他會跟她說什麽嗎?他會跟她解釋什麽嗎?


    「你睡著了嗎?」男人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畔。


    暈,睡著了還能答應他嗎?這明顯沒話找話型,千城心裏狠狠對他鄙視了一番,應道:「沒有。」


    「想聽我的故事嗎?」


    千城一震,心中一個聲音高叫著『想,當然想!』,但是,她麵上卻硬是沒有表現出來,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嗯!」


    身後的男人沉默,似乎在迴想,又似在猶豫,半響之後,才開口,「這得從我母妃說起,其實,曾經我的母妃也是蒙父皇盛寵一時,可就在我五歲那年,母妃被人陷害和宮外的男人有染,父皇一氣之下將母妃打入冷宮,不讓我們母子相見,並將我丟給宮裏的一個嬤嬤照顧,那個嬤嬤曾是六王爺蘇墨鴻的奶娘,而且宮中之人勢力,雖我是皇子,卻因為母妃的原因不得父皇正眼,所以嬤嬤對我很是刻薄,經常不給我飯吃,特別是,如果我在學堂學業上超過六弟,迴來她就讓我跪釘板,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年……」


    他頓了頓,似是在整理情緒,千城卻甚是震驚,在他懷裏輕輕緩緩地轉過身,麵對著他,屋裏很暗,光影偏逆,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落寞和蕭瑟。


    心中抽痛,她幽幽開口,「你為何不將這些告訴你的父皇?」


    「告訴他?」蘇墨沉嗤笑,說不出的苦澀,「我找過他很多次,他要不就是很忙不見我,要不就是不信我的話,說嬤嬤也是為我好、教訓的是。」


    千城看著他,心中愈發疼得厲害,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他。


    雖然,在二十一世紀她是一個孤兒,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但是,最起碼孤兒院的那些人都對她很好,還讓她讀書。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也一直覺得這個男人曾經肯定吃過很多苦,可沒想到竟然連童年都是這樣。


    難怪他和文帝之間父子之情那般淡薄,有的時候甚至跟仇人一樣。


    「後來呢?」


    她聽說過他曾經在各國遊歷。


    「後來……」他伸手將她的頭按在懷裏,下顎抵在她的發頂上,「後來,我慢慢大了,開始反抗嬤嬤,她讓我跪,我不跪,有一次甚至將她推倒在地,她跑去父皇那裏告狀,父皇一氣之下將我趕出了皇宮,讓我到各國去遊歷,說是遊歷,不過是放逐、流浪,那年我十歲……」


    千城伏在他的懷裏,清晰地感覺到他胸口的震盪,她緩緩抬起頭,在黑暗中凝著他,情不自禁的,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手背一熱,他的大掌將她的手裹住,淡笑著開口,「我沒事。」


    「我在各國流浪了八年,母妃在冷宮過了十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冷宮的那場大火,父皇以為母妃死了,才讓我迴來。或許是對母妃的一絲絲歉疚,又或許是見我終究是他的兒子,所以,賜了我府邸,但是,他一刻都沒有對我卸下過心防,甚至還秘密調查過母妃是不是真死了。」


    「火是誰放的?」千城忍不住問道。


    會是良妃自己嗎?


    金蟬脫殼?


    畢竟十三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整日麵對一個空空的冷宮,那絕對是非人的折磨。


    「當時我在他國,等我迴來查,所有的蛛絲馬跡都被抹去,母妃說是父皇。」


    啊!


    千城震驚。


    「所以,千城,我必須坐上那個皇位,否則,母妃永遠都要過著暗無天日、見不得光的生活,而且,皇位之爭歷來殘酷、血雨腥風,如果別人坐了皇位,一定也不會讓我有好日子過,當然,老九和十四除外。」


    其實千城還想說,三王爺蘇墨風也不會,想想還是算了,終究沒有說。


    「因為母妃吃了很多苦,所以,她對我很嚴厲,以致於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話頓在那裏,千城渾身一震。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啊,他們的孩子因為他母妃的緣故沒了。


    「所以,請你不要怪母妃,她也有她的苦……」


    千城心口一顫,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的語氣。


    他用了請字,他帶著一絲祈求和低聲下氣。


    原來,說這麽多,就是為了給她解釋那件事,其實,雖然失去孩子她很痛,但是,她也沒有怪他,畢竟他也是想保護,隻是世事無常、陰差陽錯。


    至於良妃,她也說不上怪,但,不喜歡是真的。


    可這些並不重要不是嗎?她怪不怪,喜歡不喜歡對他來說,有什麽關係?


    她抿了抿唇,沒有迴答。


    見她沉默,蘇墨沉以為提孩子戳到了她的傷處,心中亦是一痛,又緊了緊手臂,將她抱進懷裏,低低嘆出一口氣,「睡吧,天都快亮了。」


    那一夜,蘇墨沉也算說話算話,雖然一直抱著她不放,也終究沒有動她。


    千城以他的傷沒好,且這個小鎮又風光不錯為由,又強行在沙溪鎮呆了數日。


    其實,除了讓他養傷之外,她還有私心,就是想找到那個叫吳生的畫師。


    可是,那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遇到過,也沒有聽到關於他在哪裏出現的傳言。


    在小鎮上的幾日,他們都是這樣相擁而眠,而蘇墨沉也算規矩,雖然有些小動作,終究沒有越一步。


    兩人夜裏也會聊天,他談談他遊歷時候的事,她說說禦香坊的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過雲蔻,雖然,她真的很想知道,但是,他不提,她便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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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畢~此章必要過度哈~~傳說,在連續清水了十五萬字以後的明天,終於有船了,親們有船票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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