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沉淡然一笑,朝著千城搖了搖頭,然後聲音朗朗,「神筆先生,請問可否為我夫人提筆一幅畫像?」


    中年人一怔,抬眼看了看千城,目光掠開,落在蘇墨沉的身上,眸子緩緩眯起,目光淩厲,一抹不易覺察的神色快速從眸底掠過。


    圍觀的眾人亦是目光齊齊落在這一對從天而降的男女身上,隻一眼,就被這一對璧人吸引得移不開目。


    男人一襲紫袍、龍章鳳姿、風神如玉,女人一身素裙、眉目如畫、傾國傾城。


    那一刻,許多人心中想到了下凡的仙人夫妻。


    就在眾人怔怔然的時候,中年朗聲開口,「自是可以!」


    啊!


    千城一震,難以置信,連蘇墨沉也微微露出訝異的表情。


    眾人迴神,更是一大片唏噓聲迭起。


    也是,那女人盈盈往那裏一站,本身就已經是一副最美麗動人的畫卷,這神筆吳生如此爽快答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對眾人的反應,吳生似乎習以為常,鹹淡地笑笑,伸手指向不遠處,「要不,去那邊畫吧!」


    千城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有一株秋海棠,此時正是秋海棠的花期,花色艷麗,花形多姿,大朵大朵簇簇團團,蓬勃了一樹,一陣夜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落英漫天,倒確實一處好景。


    「去哪裏?」蘇墨沉捏了她的手心,因為看不到,聲音略帶戒備。


    千城笑笑,湊到他的耳邊說,「那裏有一棵秋海棠!」


    末了,又轉過來對著吳生略一頷首,彎唇道:「那就有勞先生了。」


    其實,畫不畫像,她真的無所謂,隻是,她不想拂了那個男人的意思。


    吳生在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鋪上一張宣紙,抬手揮毫,千城半掩在海棠花間,人比花嬌。


    蘇墨沉猶不放心,就站在海棠花邊上,靜靜候著。


    吳生眯眸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下筆如行雲流水。


    不一會兒,宣紙上的人慢慢顯現出來,美麗靈動,大朵大朵的海棠也隨之躍然紙麵,似乎有了生命一般。


    女子的墨發在紅花中飛揚,落紅翩躚,曠世的美景,原本嘈雜的眾人竟都屏息凝神,無一絲聲響。


    蘇墨沉雖然看不到,可他可以感覺得到眾人的驚艷,心中竟有些後悔,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恨極了眾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不是小雞肚腸的男人,從來不是!何以她的美麗,會讓自己不安呢?


    微微凝眉,他有些怔忡,那廂,吳生的聲音傳來,「好了!」


    千城終於大唿了一口氣,想起現代照相,隻需擺個po色幾秒,這個愣是站了半個時辰,還不能動,她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驟然手背一熱,蘇墨沉竟是已經過來,伸出大掌裹了她的手,生怕她丟了一般。


    有時,她真懷疑那廝是不是真的失明,怎麽不用探、不用摸,都能夠準確辨別事物的方位?


    千城拿到畫像的那一刻震驚了。


    確切地說,是驚悚了。


    為什麽?


    因為吳生不僅將她畫下,竟然將邊上的蘇墨沉也畫了進去,畫就畫吧,卻愣是憑空想像,將蘇墨沉的位子畫在她旁邊。


    也就是說,她和蘇墨沉依偎在海棠花中,頭靠著頭,那姿勢,那姿勢……


    何其熟悉!


    千城瞳孔一斂,掏出脖子上的項鍊,揭開心形掛墜的蓋子,裏麵的照片上,她和蕭寒的姿勢……


    隻是服裝不同,裝扮不同,背景不同,其餘一模一樣,甚至連兩人的神情都一樣。


    一顆心狂跳,那一刻,她隻覺得難以相信。


    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畫師,對,畫師!


    她愕然抬頭看向吳生,卻發現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畫師呢?」她著急地問向蘇墨沉,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便又連忙問圍觀的眾人。


    眾人道,「早走了!」


    走了?


    千城怔了怔,連忙撥開人群,四下搜尋了一遍,街上到處都是人,人影綽綽、喧囂嘈雜,哪裏還能看到他的人?


    「怎麽了?」蘇墨沉眉心微攏,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


    「哦,沒什麽,」千城有些失神,想了想,幽幽說道,「他畫得太像了,我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


    蘇墨沉怔了怔,旋即低低笑了起來,「就為了這個著急上火成這樣?放心吧,像他們這種有著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人,是不會在意那一句虛謝的,再說,你是他的有緣人不是?」


    有緣人?


    他的有緣人?


    千城又為這一句話好一陣怔忡,手中畫像卻是已被蘇墨沉奪過,等她反應過來想要,那廝已經疊好放進衣襟裏。


    「放心,我會妥善保管的。」


    蘇墨沉笑得絕艷,也笑得甚是欠扁。


    「那是我的畫像!為什麽要你保管?」千城憤然。


    其實,如果她一人就算了,難得她和這個男人有點可以作為念想的東西,她當然希望自己拿在手裏。


    可男人的臉皮似乎厚到了極致。


    「就因為是你的畫像更應該給我啊,不然,你以為我讓你畫做什麽?再說了,自己看自己有什麽意思?實在想看,自己照照銅鏡就可以了。」


    千城氣結,水袖中的拳頭攥了又攥,差點就說,你眼睛又看不到,拿著有屁用?終究是怕傷他自尊沒有說。


    蘇墨沉直接拉了她的手,又往前走。


    走著,走著,竟然有一大塊空地,空地上很多人在喝著酒、烤著肉,熱火朝天。


    蘇墨沉說,我們也去烤吧!


    千城還沉浸在剛才畫像的震驚中沒有迴過神來,心不在焉地應著。


    等篝火慢慢燃起,夜風將遍地篝火的熱浪一波一波送過來打在臉頰上時,她才怔怔迴神。


    邊上,蘇墨沉挽著袍袖,正用竹籤一串一串地穿著肉片,雖然看不見,可動作專注而嫻熟。


    因為袖子被高高撩起,所以手腕上那纏著繃帶的傷口就露了出來。


    千城靜靜地看著,不禁又想起他吸著自己的血,嘴對嘴將血和血蟻渡給她的情景。


    沙漠上蕭寒以血餵她救她的一幕與之交錯、重疊,再交錯,再重疊。


    她和蕭寒的照片,她和他的畫像,也在腦海中盤旋,再盤旋。


    腦子一痛,她有些眩暈,就輕輕地將頭靠在蘇墨沉的肩上,柔滑黑亮的長髮傾瀉散開,有幾縷落在蘇墨沉的頸脖處,他的身子一僵,有片刻的不相信,下一瞬就情不自禁地歪了歪頭,將臉貼在她的臉上,甚至還扭了臉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角,隻一下,蜻蜓點水,又轉迴來。


    許是夜色太過撩人,許是空氣中的酒香讓人沉醉,又許是篝火的火光太過曖.昧,千城突然伸出雙臂纏上了男人的腰,輕輕喚他,「蘇墨沉……」


    她的聲音本就好聽,喃喃在這樣的夜裏更是攝人心魂,感覺到她柔弱無骨的手臂暖暖地環著自己,蘇墨沉喉頭一動,竟是心神蕩漾。


    「怎麽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雖然看不到,但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畫像之後的異常。


    千城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看不到會不會將肉燒焦啊?」


    蘇墨沉愣了愣,低低一笑,「會啊,不僅會將肉燒焦,還可能將自己的手烤了給你吃!」


    千城以為他會說不,沒想到他這樣說,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嗔怪道:「你的手都是皮包骨,誰稀罕吃?」


    「那你想吃我哪裏?」男人略帶邪魅的聲音響起。


    可能他隻是那麽一調侃,可千城卻是臉一紅,生生覺得他的話意有所指,頓時又羞又惱,小手在他腰上一掐,「蘇墨沉,你無.恥!」


    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心裏卻是暖暖的。


    見他半天不止住,千城愈發羞惱,小手在他腰間亂抓,又使命掐他,他笑著說,「別鬧!」


    意識到他身子的緊繃,千城嚇住,連忙止了小手的動作,見他手中一串肉已烤好,張嘴就想銜過來,他就像看得到一般,手一縮,「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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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不會太多,親們珍惜這幾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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