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看到鬼影,實在是路尤遊走在非自然的生死邊緣太多次,以至於如今身體陰氣侵襲,一半已經踏入陰間界,哪怕後續沒有鬼害他,三五年內,也一定會出問題。


    路尤還不知道這事情的嚴重之處。


    他隻以為自己經歷了坎坷後開了陰陽眼——在小說裏,這是基本操作了。


    不過他向來倒黴慣了,到沒敢覺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反而越發謹慎——畢竟,他隻能極偶然地看到一點模糊的影子,不能聽到對方說話,也沒辦法跟他溝通。


    至於那天隔著馬路都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的那個鬼……他隻大概知道是個女鬼,年紀挺大,別的就什麽都不清楚了。


    對方跟在自己身邊這麽久,路尤不敢完全相信他。但是同樣是一天夜裏的晚自習結束,他們隨堂測驗才過,路尤毫無意外還是第一名,而第二名董文在放學時叫住了他。


    「路尤,你最近搬家了嗎?」


    董文好像隨意問道:「我早上買完早飯,看到你從華儀路過來,你以前不是住春熙路?」


    路尤笑了笑:「嗯,馬上要高考了,學校特意安排我住那邊的房子。」他哪怕經歷風雨,成績也極其穩定,校方培養他三年,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放鬆。


    華儀路那套房子就是校長的,距離學校走路隻需要五分鍾,比他春熙路的貧民區方便多了。


    董文笑了笑:「嗯,華儀路比春熙路安全多了。真羨慕你,成績這麽好,學校老師同學都喜歡你……」


    路尤愣了一下,也笑道:「這有什麽好羨慕的……你成績不也很好?而且,這種老是受傷的狀態,太煩啦。」


    他跟班裏同學關係都不錯,這會兒聊天也很自然。


    董文卻嘆口氣:「那不一樣,有你在,我永遠都是萬年老二啊……」


    他說著,突然停下腳步:「我要過馬路了,你小心一點哦。」


    說著,眼尾突然流露出一點迫不及待的笑意,這才轉身過了馬路。


    路尤站在馬路對麵,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頭頂的路燈發出「噗呲」一聲響,很快就熄滅了。


    而路尤也在這時候想起來——昨晚班主任帶他迴去吃飯,他早上是從學校旁邊的教職工小區過來的啊!


    董文怎麽可能在華儀路看到自己?


    而且,他是靠補助過日子的,同學們就算看到他在別的地方出現,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猜他搬家了啊!


    更何況,華儀路隻是離得近,實際上迴小區要走巷子,反而春熙路住的熟了,到處都是警衛崗亭,更安全一些啊!


    路尤站在黑漆漆的路燈下,臉色也有些難看。


    他凝視著腳下,低聲說道:「今晚,要小心一些了。」


    不管董文是早有想法,還是無意中的抱怨,他都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而就在這時,身邊人還沒迴應,路尤卻心頭一跳!


    下意識的,他往旁邊走了兩步。


    就這兩步的功夫,從樓頂又掉下來一隻花盆,帶著綠油油茉莉苗的陶瓷花盆被砸個粉碎,一塊碎瓷片從他臉頰劃過,火辣辣的疼。


    大半夜的,他也習慣了,就沒吭聲。但是樓上卻很快有人下來,看了看地上的花盆殘骸,又看了看臉上還帶著血的路尤,此刻眼裏都是悔恨:


    「都怪我都怪我,我再也不在陽台種花了——」


    這虧得是沒砸住,不然自己算是完了!


    路尤卻嘆口氣,此刻低聲說道:「沒事。」


    他每天從這裏走,觀察的很仔細——這家是在陽台種花沒錯,可是花是在防盜網裏頭的,當然防盜網上違規開了窗口用來晾衣服,可是距離花盆卻又有好遠——大晚上的,說花盆長腿自己跳樓,有人能信嗎?


    他能想到的,對方隻能想的更透徹,此刻趕緊摸手機:「那個……同學,同學,你別見怪,這多虧沒砸到,這樣,咱們私了行不行?」


    他們這裏是老房子,違章很多,一旦報案,扯到這種事,最後總是逃不了整改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調好:「同學,你掃個碼,我賠你錢。」


    ……


    深夜的風颳過來,在五月初還有點涼,路尤看了看餘額裏的一萬塊錢,又看了看地上的花盆,忍不住笑了笑——


    福大命大,總能熬的過別人的。


    他背著書包重新朝前走。


    一步一步,很是警惕。


    畢竟,花盆……很有可能隻是一個開始。


    ……


    熬過了這艱難的一夜。


    第二天,路尤進教室時,同學們看到他臉上的那道傷痕,還有額頭的淤青,和嘴角的一點紫色,忍不住又是心驚膽戰。


    「路尤,你昨晚又碰到什麽事故了?」


    「就跟你說每次出門要舉一把大黑傘才行……」


    有女生不甘心地嘀嘀咕咕:「你看你這傷,差一點點就碰到眼睛了。多危險啊!」大家也真心實意的嘆氣——第一名如此多災多難,肯定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而他們這群鹹魚,眼看著這磨鍊,也實在沒勇氣挑大樑啊。


    路尤微笑,看樣子是接受了所有人的建議與關懷。


    至於大黑傘——當初他也有過的,甚至還替自己擋下了兩次不太嚴重的高空拋物。


    但是隨即。


    他進入高三的那天夜裏,他舉著大黑傘走路,支撐傘麵的鐵絲突然斷裂,直接彈迴到他的眼睛!


    那次受傷,眼睛足足一個月才好。


    從那之後,大黑傘就被淘汰了。


    不過,這就沒必要再跟同學們說起來的。


    路尤安靜聽著大家講話,接著扭頭,看向一旁的董文。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正跟大家討論的董文脊背一僵,此刻也緩緩對上路尤的視線。


    他慢慢露出一個天真的微笑來——事實上,配上他那一張娃娃臉,這會兒乖巧微笑,真的仿佛什麽都不知道,格外真誠的樣子。


    果然,那個一直說要幫忙的女鬼,實際上什麽手段都沒有,真是……廢物。


    而路尤已經不再關注董文了。


    他知道對方還留有什麽厲害的,但是那有什麽用?他根本不帶怕的!這會兒甚至詭異地鬥誌昂揚——不是萬年老二嗎?想爭第一,做夢吧!他就算要打,也要狠狠把人永遠壓在底下!


    隻知道搞這些事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得仰望他的名次?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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