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說的是,此人實在目無王法,膽大包天,擺明了就是不把父皇您放在眼裏,決計不可輕易饒過!”


    在聽到周帝聲色俱厲地道出了“千刀萬剮”四字,太子心中猛然一顫,急忙俯下身來借以掩飾臉上的慌亂和緊張之色,眉宇間升起了一抹略顯擔憂的凝重神采。


    這件事雖然目前看來並無什麽可以著手的突破口,但是由於昨夜事發突然,就算之前行事時步步小心謹慎,卻也不能完全保證滴水不漏。


    萬一周帝真的有心徹查此事,那對自己而言,隻會是個隱患無窮的麻煩。


    “但願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良心不會覺得有絲毫不安,更不會覺得痛。”


    而正當太子為此感到憂慮時,隻聞身後赫然傳來了高珩淩厲而又冰冷的聲音。


    太子眉間一跳,還未等他迴過頭去,隻見高珩已經麵無表情地走上前來朝著周帝躬身行禮。


    而且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身後竟然還跟著怎麽都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元熹公主。


    “珩兒,你來就好了。金枝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在看到高珩的那一刻,周帝及時地收起眼中翻滾的怒意,抬手做出免禮的姿勢麵露柔和之色,語氣關切地問了一句。


    “謝父皇關心。隻是兒臣將金枝救出之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太醫說她精神受創,身心俱損,如今還尚在昏迷之中,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得以恢複。”


    提到程金枝的狀況,高珩原本波瀾不驚的深眸中還是泛起了一絲細微的漣漪,連眉峰都不自覺地聚攏在一起,流露出了深切的痛惜之意。


    “你們還年輕,往後還有大把的歲月,你讓金枝好好休養,孩子一定還會再有的。朕會讓禦藥房和太醫用最好的藥為她調理身子,她是個健朗樂觀的丫頭,定然很快就會恢複如初的,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是,兒臣替金枝謝父皇恩典。”


    高珩淡淡地執禮謝恩,沉重的容色卻絲毫沒有半分轉變,周身依舊籠罩一層濃重的寒意。


    “隻是...金枝此次受到這般天大的折磨和委屈,若是不能為她討迴一個公道,兒臣恐怕這一輩子,都會於心不安。”


    他說著刻意側目瞟了一眼身旁的太子,眼中登時蔓延開一片濃重的恨意,目光如炬。


    “所以兒臣懇請父皇能替金枝,還有替兒臣那未出世的皇孫討迴公道!”


    高珩語畢很是鄭重地俯下身子單膝跪地,一字一句都說得無比深切。


    窗外的陽光從雕花縫隙中投在光亮如新的大理石地麵上,卻襯得他的麵部輪廓堅韌而冷峻,讓人感覺不到分毫的暖意。


    “你放心,朕當然會替你們討迴公道,嚴懲那個奸佞之徒。隻是昨夜發生的事,太子和岑風皆是各執一詞,朕聽得也煩了。既然現在你來了,那就聽你說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帝稍稍地調整了一下氣息,目光平和地看向了高珩,並沒有看到太子滿是不悅的臉色。


    眼神鬆動間,這才瞥見站在她身後的元熹公主,不禁有些詫異地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元熹公主嗎?怎麽公主此刻也跟著來了?”


    “父皇,兒臣帶公主來,既是為了昨夜之事,也是為了另一件,讓父皇憂慮已久的事。”


    高珩意味深長地抬起眼簾看著周帝,雖然眼眸依舊幽遠深邃,但目光卻很是明亮通透。


    而高珩此話一出,周帝雖然還麵露疑色,但是太子和岑風心中卻已然心知肚明。


    隻是即便如此,這二人的表情和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尤其是太子聞言之後,隻見他目光猛然一沉,很是警覺且顧慮地斜眼打量著不動聲色的元熹公主,眼中已經是一片陰雲密布。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還是在頃刻間蔓延到了全身,讓他不禁重重地咬緊牙關,連心率都加快了不少。


    元熹公主作為一個局外人,她此刻的出現,必然會牽扯起出那件塵封已久的官銀舊案。


    隻是太子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還是元鵬臨時叛變,才會讓這個最不該出現在周帝麵前的人。


    就這樣在毫無防備之間成了自己如今最直接,也是最難以擺脫的威脅。


    “珩兒,你說的另一件事,到底所指何事?”


    周帝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端過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似乎對高珩話中所提之事很是在意。


    “三弟,父皇今天召你前來是為了找出真相,好替你的王妃討迴公道,也是為了讓昨夜你我之間的...之間的誤會做個了斷。你現在又突然扯出另一件事,在我看來,倒像是故意要迷惑父皇,混淆視聽啊。你到底居心何在?”


    “皇兄,你是開始著急了嗎?”


    高珩微側過頭看著已經開始有些沉不住氣的太子,眼中的寒氣皆化作一道道如刀鋒般尖銳的了厲芒,直直地透進了太子閃爍不定的眸子。


    “如果金枝已經醒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在父皇麵前裝腔作勢,昧著良心編你那套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辭嗎?”


    “哼,他是你的女人,你讓她說什麽,她自然就會說什麽。她的話,不可信。”


    太子聞言竭力壓製住心底翻滾的怒意,揚起下巴迎上高珩銳利的目光,連兩腮的肌肉都因為繃得太緊而感到了一陣酸痛之感。


    “是嗎?那你肩上這道傷口又該作何解釋?”高珩的視線依舊緊緊地鎖在太子身上,“我知道,你剛才一定對父皇說,這道傷口是被我那把淩淵劍所傷,對嗎?”


    “事實本就如此。難道你還想說,本宮是為了嫁禍於你,自己刺傷了自己嗎?”


    太子將手覆在左肩上,情緒激動而憤然地加重了語氣,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開始變得愈發明顯。


    “好,那你敢不敢當著父皇的麵,把衣服脫下來,讓太醫來驗傷。”


    高珩眸色一深,隨即抬起手臂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方似乎裹著東西的帕子,在周帝麵前不疾不徐地將其打開。


    而手帕中所包的,赫然是一支底部沾染著鮮血的,珍珠白銀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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