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此刻,她累了,他的肩膀和身心都為她準備妥當,她慢慢靠在他肩上,他順勢伸手撫平肩膀衣服的褶皺,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隨後還不忘幫她拉上車窗的窗簾,然後壓低聲音,帶著難得的柔和色彩輕聲道:“睡吧。到機場我會叫你。”


    ……這樣的感覺真好啊。


    好到讓人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司念慢慢閉上眼,好看的姑娘像閉上眼睛的樣子像美麗的小鹿,寧靜而恬淡。


    葉蜚聲安靜地望著她的睡顏,抬手為她拂去臉上的碎發,嘴角的笑容柔和極了。


    透過鏡子,方青子將這所有盡收眼底,有那麽一刻,她甚至覺得,曾經和她在一起的葉蜚聲,根本就不是葉蜚聲。


    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曾為之瘋狂的男人呢?


    方青子眼眶一熱,瞬間放下了鏡子,傾身靠在了前麵的椅背上,無聲地掉眼淚。


    當你意識到,曾經和你在一起那個、你以為你們曾真心相愛過的男人,他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了,那些他不曾為你做,甚至不願意為你做的事情,他都願意為那個人做,甚至都不需要那個人開口要求他就會做的時候,你就會發覺自己的一切是多麽可笑。


    你所有的嫉妒和憤怒,都在這一刻顯得蒼白無力,你甚至會懷疑,他是否真心愛過你。


    坐在方青子前麵的,是紀野。


    他喜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這樣一來可以好好睡一覺。


    可是……雖然後麵的人刻意忍耐了,可這惱人的抽泣聲,真的是煩死了!


    紀野有些惱怒地迴頭瞪向方青子,當方青子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愣住了。


    ………………算了!


    女人就是麻煩!


    前有司念,後有方青子!


    紀野咽下滿肚子的怒火,冷眼冷臉地哼了一聲,轉迴了頭。


    第四十一章


    十一月的北京,真的已經有些冷了。


    畢竟十一月中就要供暖了,這樣的時候天氣怎麽可能不冷。


    飛機接近十點鍾降落在首都機場,司念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懸梯上走下去,一邊拉緊衣服領口,一邊打了一個噴嚏。


    正準備捏捏鼻子,身後就圍來一條圍巾,帶著溫度的羊毛圍巾整個將她的臉圍住,圍巾上還帶著原來主人的體溫,司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迴過頭去,正對上葉蜚聲英俊的臉。


    盡管在飛機上他也眯了一會,可這會兒他臉上的一丁點困意和疲憊都沒有,這讓司念忍不住感慨道:“我果然是老了,精神和體力跟年輕人沒法比。”


    她抬手替葉蜚聲把外套領口的紐扣係好,帶著點鼻音道:“你也別光顧著我啊,我感冒了沒事兒,你可是隊伍的核心,你要是感冒了,琛哥非得殺了我不可。”


    葉蜚聲垂眼睨著她為自己係扣子的手,迴答司念囉嗦的倒不是他,而是……


    “殺人犯法,我不做犯法的事。”


    冷不丁的,易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司念的睡意立馬就全醒了,立刻正了正站姿和表情道:“琛哥。”


    易琛複雜的視線掠過她和葉蜚聲,後者與他四目相對,兩個男人的視線交匯處火花四濺,隨後在北京的夜裏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走了。”


    易琛淡淡說完,扭頭就走,夏冰淇趕緊跟上,方青子拉著箱子,也快步跟了上去,難得的是,她這次竟然沒有過多關注司念和葉蜚聲這邊,這倒是讓下了飛機之後就一直擔心她還哭或者會亂來的紀野大失所望,要知道他可是葉蜚聲全球後援會的會長,絕對不希望發生在陳星航和司念身上的事情發生在葉蜚聲身上,更加不希望方青子變成第二個任煙雨,不管是為了葉蜚聲還是為了戰隊,這種事情都最好不要發生,所以……


    這個盯人的事兒,他自覺地攬到了自己身上。


    司念望著紀野幾步追上方青子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一邊和葉蜚聲一起上了機場擺渡車,一邊念念有詞地嘀咕什麽。


    等幾人在擺渡車上站穩了,她便聽到葉蜚聲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在想什麽。”


    司念對他沒防備,這會兒周身擠滿了乘客,自己隊伍的人離得並不近,她便壓低聲音仰起頭湊到他耳邊說:“你說紀野怎麽突然跟青子走得那麽近?”


    按理說,作為方青子的前男友,葉蜚聲聽到這句話之後重點應該在這兩人的關係上,可事實完全不是那樣。


    他先是皺了一下眉,看了看不遠處的紀野,隨後在司念以為他會對此發表看法的時候,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你在想紀野?”


    司念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們倆這個交流哪裏出了問題,他怎麽會抓住這個重點?


    感覺自己的後腰被人攬住,下一秒擺渡車急轉彎,車裏的人都搖搖晃晃,司念也不例外。


    隻是,她這一晃,腰又被人攬著,就直接撞進了攬著她腰的人懷裏,結結實實地跟他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個親密接觸,是真的挺親密的,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胸狠狠地撞在了葉蜚聲的身上,因為在姨媽期,她……胸部反應還挺敏感的,這麽一接觸,臉瞬間就紅了。


    她睜大眼睛望向葉蜚聲,兩人視線交匯,她企圖用眼神示意他鬆手,在她的印象裏,葉蜚聲一個小男生,對男女之事還處於開蒙階段,很多事情都靠摸索的,發生這種事肯定會不好意思,她盯著他他肯定就自覺收手了,以往每次這樣也都見效了的,但是……


    這次沒有。


    葉蜚聲不但沒有收手,反而還按了按她的腰,把她按的更加靠近自己的身體。


    司念唿吸一窒,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慌張地觀察了一下周圍,好在大家都在聊天或是打電話,並未發現他們這邊的小行動,可即便大家沒察覺,這也有點……太刺激了。


    葉蜚聲不鬆手,司念隻得靠上去,微微墊腳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鬆手。”


    擺渡車搖曳的光線下,葉蜚聲無暇的臉龐忽明忽暗,他薄唇微微上揚,眼神卻一點都不戲謔,反而很認真,給人一種十分深刻的矛盾感,讓她既想推開他,又不敢推開他。


    慢慢的,攬著的姿勢變成了抱著,司念被葉蜚聲單手抱在懷裏,他微垂眼瞼,唿吸哈出白色的氣,司念像柔軟溫順的公仔娃娃一樣靠在他懷裏,他眼神暗了暗,周圍的一切喧鬧仿佛都離他很遠。


    他不由想起小時候陪著自己的那個娃娃,從小到大,其實屬於他的東西真的不多,他看上去好像有很多錢,年紀輕輕名利雙收,可其實真正屬於他的東西,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東西,從小到大也就那麽兩樣。


    一個是小時候的娃娃,一個,是現在懷裏抱著的娃娃。


    “咳咳。”


    清嗓子的聲音讓人倏地迴了神,司念仰頭望向周圍,不知何時,身邊的人已經都走下了擺渡車,留在車上的隻有好整以暇盯著他們的隊員們,方青子站在所有人最後的地方,紀野就在她身邊,伸出一隻胳膊在她眼前晃啊晃,她正無語和無奈地想要控製住他的胳膊。


    司念看得愣住了,還是葉蜚聲先反應過來,慢慢放開了抱著她的胳膊,抬手摸了一下鼻尖,麵無表情道:“下車了。”


    語畢,自己先下去了。


    失去了那個溫暖的懷抱,司念突然覺得有點冷,也被隊友們的視線看得毛毛的,於是趕緊趁著葉蜚聲離開的機會跟了下去。


    易琛這會兒在擺渡車外麵,借著這個短暫的孔隙抽了根煙,他注視著葉蜚聲從車上下來,在他越過他身邊要走進機場大門的時候攔住了他。


    葉蜚聲雙手抄進口袋,立在原地望著易琛,易琛沉默了一會,在其他人跟出來之前說:“你也長大了,談戀愛是好事,但不要因為戀愛影響比賽。”


    要是換做以前,葉蜚聲可能會對易琛的囑咐不屑一顧,因為他完全不覺得戀愛會影響到他比賽發揮的狀態。


    可現在的易琛隨時可能離開他們,哪怕在一起隻有半年的時間,但男人之間很多話其實都不必說明白,感情這個東西,總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越陷越深,哪怕不能真的算上是幾年的“師徒情誼”那麽深,也讓人難以在這種時刻像平常那樣對待他說的每一句話。


    在麵臨離別的事情,一切言語,哪怕是刻薄的,武斷的,都顯得難能可貴。


    微微點頭,在北京夜裏的冷風中,葉蜚聲認真地“嗯”了一聲,低聲道:“我知道了。”


    易琛像是沒料到自己的話會得到這樣的迴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唯一可以斷定的是,看到那樣的表情,後續下了擺渡車的所有人心裏都不太舒服。


    一時之間,隊伍沉默下來,大家在易琛的帶領下進入機場,拿行李上了接機商務車,一路前往距離鳥巢很近的酒店。


    機場到酒店的路途也不算近,葉蜚聲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司念觀察了好一會不敢斷定,但他一直也沒別的反應,應該是睡了吧?


    夏冰淇大約也是這麽覺得,所以偷偷摸摸地坐到了她前麵的位置,瞥了一眼葉蜚聲之後,小聲說道:“睡了吧?”語畢,伸出手指了一下他,指完之後馬上收迴手,好像怕葉蜚聲突醒過來發現一樣,畢竟在她心目中葉蜚聲可是神一樣的存在啊,指著神靈這種事情簡直是太有違天道了,容易遭天譴。


    司念有點遲疑,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好像是。”迴複的同樣小心翼翼。


    夏冰淇賊兮兮地笑了笑說:“可別怪我不照顧你啊。”她眯著眼睛,“我給你們定的房間緊挨著。”她把雙手食指比劃在一起,“沒幾天就要比賽了,琛哥肯定要沒日沒夜的訓練,你們小兩口的甜蜜時刻隻能靠休息的時候了,我對你好吧?”


    司念被她說得無奈笑了,正要反駁一兩句,身邊的人忽然睜開眼,盯著夏冰淇來了一句——


    “費心了。”


    夏冰淇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嚇得差點蹦起來,這是在車裏,不是在地麵上,她這樣的動作就直接導致……她撞到了頭。


    “哎呦!”


    痛唿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易琛也看了過來,夏冰淇見到,立刻可憐兮兮地望迴去,易琛皺皺眉,垂下眸子轉開了頭,手上握著拳,看上去十分為難。


    司念本來還帶著調笑的心思,可見到易琛那樣的表情,忽然就高興不起來了。


    有些事情,你沒有親身經曆過,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絕對沒有資格來評判那件事的好壞。


    也許在她看來,夏冰淇和易琛的結合是天作之合,可對易琛來說,可能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簡單打個比方,如果她是易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在她身上,她會接受嗎?會高興嗎?


    司念慢慢垂下了嘴角,尷尬於和夏冰淇之間的關係,無法真的指責或者發表什麽,隻能轉開頭望向窗外,裝作沒發現這一切。


    葉蜚聲敏銳地發覺了一切,他側頭睨了睨司念,又看了看夏冰淇,在後者得意忘形的時候冷冰冰地說了句:“你真的開心嗎。”


    夏冰淇一怔,不解地望向他。


    葉蜚聲繼續道:“看見他那樣勉強,你真的開心嗎?”


    夏冰淇驚訝地望著他,慢慢迴頭看向自己之前的位置,易琛坐在那裏,摘掉墨鏡的他眼神毫無焦距,眼底毫無精氣神,仿佛失去了對生活的一切向往。


    夏冰淇慢慢握住了拳。


    一如夏冰淇之前所說,比賽沒幾天了,到達酒店之後,訓練肯定會馬上開始。


    來之前就特地準備好了訓練的地點,隊伍一行幾人可以到酒店樓下的大型網咖訓練,網咖環境極好,是俱樂部老板的產業,為了總決賽,易琛特地申請了網咖停止營業幾天,專門拿來讓他們訓練。


    司念坐到屬於她的位置上,換上自己的外設,目光轉向周圍。


    網咖的氣氛很足,到處都布置著和lol有關的一切,還有很多標語懸掛在樓梯上,看上去為了讓他們可以拿到冠軍,上麵也是費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錢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這樣,司念就越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


    “司念姐,選位置啊!”


    鄭宇的唿喊聲讓司念把注意力轉迴到了訓練上,她趕緊選了位置,和大家一起訓練。


    而就在她剛剛目光所及的二樓,她沒發現的是,二樓某個房間的位置,窗戶裏麵,站著幾個人,他們有中年的,有青年的,男男女女,站了四五個。


    其中為首的,就是cw俱樂部目前的老板,徐衝。


    “徐總這次大手筆啊,把網咖停業幾天拿來給隊員訓練。”


    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意味深長地勾起話題,徐衝也沒避諱,直接迴答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讓他們拿到冠軍,花點錢就花點錢。”他淡淡道。


    男人接著說:“北京這地方的網咖,還是這種位置,可以說是日進鬥金了,徐總您這還叫花‘點’錢?這是花了不少錢啊,真的不心疼?”


    徐衝微微一笑,平靜說道:“何必心疼呢?他們奪冠可以為我賺取更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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