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結局(下)


    瑪利多諾多爾並沒有停留在他們的故鄉, 很少有成年後的龍會迴去, 能留在龍島的巨龍大約像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這兒是幼龍的出生地、成長的試煉場和安全的天堂, 隻有一些即將死去的老龍會選擇迴到這裏,看顧這些出殼的幼崽們。到他們感應到自己即將離開的時候, 他們會自己前往墓地,閉上眼睛, 迎接死神和前往龍神的身邊。


    龍之墓大約是龍神還留存在這世界上的唯一的證明, 這就足夠了,除此之外, 驕傲的巨龍不需要神眷。即使如此, 杜維因不能留在那裏也無所謂,瑪利多諾多爾沒有猶豫地騰空而起,在大海的另一邊還有人在等他。距離太遠了,他現在很虛弱, 沒有辦法瞬移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 這條路走過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原本他的力量足夠跨越大海,所以在離開龍島的時候並沒有記路,可誰想到如今是這樣的結局呢?


    他隻能跌跌撞撞地找著路,往前飛, 冬天的海也一樣是海, 沒有雪也沒有結冰, 他和杜維因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的季節,而路上的遭遇和記憶裏沒有什麽不同。風暴、大霧、旋渦和海獸。他跌跌撞撞地飛在天上, 他找著路,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支撐著自己往前。他隻是覺得一切都不一樣。


    可龍的墓地沒有能接受杜維因,他的靈魂已經消散了,盡管有身體,他迴不去。他的身體被推入墓地之中,又被力量吐了出來。巨大的龍張著翅膀,駐足在山穀前,而這個山穀像是擎天之壁要向他壓下。他抬起頭,向上望,在這個嶙峋而怪怖的荒蕪的巨穀裏,天地是顛倒的,隔著那裏流動的力量和空間中,密密麻麻遍躺著巨龍的屍骸。


    他們都維持著生前的模樣,那裏有許多銀龍的力量,時間和空間都是靜止的,唯有死亡永恆,還能看得到許多財寶掉落在地上,金子、銀子、珠寶和翠玉,一地的晶瑩,即使是無法被陽光直射的地方,仍然光芒閃爍。


    偶爾有一些幼龍繞過他從他的身邊跑過。他們會去墓地裏拾取寶石,龍死了靈魂仍是有冥冥中的感應的,墓地與其說是墓地——不如說是一個遊戲場、一個試煉場。幼龍們在擁有狩獵能力後就會來這裏,尋找可以認同他們的龍的靈魂,他們可以得到前代的饋贈——通常那都是同一顏色的龍,進入的機會最多隻有三次。


    瑪利多諾多諾多爾和杜維因也幹過這種事情,那是當然,要不他們怎樣在踏入人類大陸上的時候就能積起這樣一副身家呢?雖然寒酸,但仍然是最初的積攢和開始。


    不過他們不會在墓地外看到成年的巨龍,龍島上大多數時候隻有老龍和小龍。許多巨龍已成年就迫不及待地穿越大海離開這個溫暖的巢穴,隻有送蛋才會迴來。正如瑪利多諾多爾和杜維因,正如這些小龍,他們也好奇地看著他。瑪利多諾多爾收攏了翅膀站在墓地外很久,他默默地看著,紅龍的身體慢慢地浮現出來,被墓地拒絕。


    他沒有靈魂,沒有冥冥,沒有傳承,沒有可以饋贈給小龍的試煉,墓地不會接受他。


    瑪利多諾多爾早就想到了,他隻不過還是想來試一試。


    一頭小小的藍龍正鑽出亞空間,他才隻有瑪利多諾多爾的爪子那麽大,真是心急,這時候龍小力弱,不容易獲得認可,最主要是身體不夠龐大,拿不到多少財寶。可是每頭幼龍都會這麽心急。他的爪子裏掉下許多來自大海的珊瑚,鱗片中滾滿晶沙,他的嘴裏鼓鼓囊囊地塞著一嘴藍寶石。小龍用尾巴拚命地掃,試圖把寶貝塞在肚皮底下,這樣一挪一步地把錢運迴家去,掃進自己的小窩。


    瑪利多諾多爾看著那頭小藍龍。幼龍會自己尋巢築巢,自己收集財寶,自己狩獵和學習,它們大多是孤獨的,通過戰鬥來彼此劃分地盤,成年後離開,很少有幼崽會像他和杜維因那樣結伴生活。大約他的眼睛看著太沒有感情,小藍龍畏懼地打了個噴嚏,試圖離他更遠。


    幼龍們是會彼此打劫的,他和杜維因就幹過,守在墓地周圍,打劫從龍墓出來的幼龍們,所以這樣的幼崽們都會很戒備。瑪利多諾多爾掏出一個空間戒指,放在小藍龍的麵前。


    小藍龍警惕地看了看他,目光中並沒有疑惑,確定他沒有惡意,他先吐出藍寶石,把它們挨個攏在爪子裏,撅著屁股用嘴尖去頂那個戒指。那樣子實在可笑,瑪利多諾多爾悠閑地擺動著尾巴尖,以此示意他沒有惡意。


    空間戒指當然能用,小藍龍興高采烈地把戒指套在爪子上,財寶統統都收進來。


    他現在有點興趣詢問躺在他們腳下的那頭紅龍了。誰都看得出來他死了。他少了一隻前臂,全身是殘破的、凝固的血流,他是戰死的。小龍的目光掠過他,然後是瑪利多諾多爾身上的傷口。那道目光中隻有一點點的驚歎。


    “那是你的朋友嗎?”


    瑪利多諾多爾隆隆地說:“是的。”


    “他進不去了嗎?”


    “是的。”


    “真可惜,我認識幾頭紅龍,他們還有名額。”


    小藍龍睜著那雙因為年幼還非常可愛的豎瞳說,那雙瞳孔像天空一樣的湛藍。


    “不過也挺好,我覺得要是讓我死後把這些寶石讓給別的家夥,我會想揍龍的。”


    瑪利多諾多爾笑了笑:“我想他也這麽覺得。”


    他們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互相交換姓名,龍們原本形單影孤。小小的藍龍說:“如果過了一千年你還活著,我會把這枚戒指還給你的!願龍神保佑你,銀龍!”他還隻有瑪利多諾多爾一個爪子那麽大,他今年才隻有兩百歲,瑪利多諾多爾終於等到自己成年,杜維因開始滿懷激動地數自己的成年時間的時候,他才剛剛破殼。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的龍,小藍龍扇動翅膀,腆著圓圓的小肚子,一顛一顛跑遠了。


    天空很藍,天氣很好,沒有哪一天適合下葬,瑪利多諾多爾低頭蹭了蹭杜維因的臉,將他收迴自己的靈魂空間裏,振翅離開了。


    他花了很久才迴到庇護所,跨越大海,跨越風暴和迷霧,他沒有力氣去覓食也不想去覓食,因此他也沒有辦法補充魔力,用天賦跨越空間。他隻想往前飛,一直往前飛,心裏有個破洞,像風暴侵襲,他沒有辦法做出更多的反應和思考,他隻是一直一直地往前飛。


    接觸到陸地的時候瑪利多諾多爾想自己一定是頭蠢龍,難道記憶裏還有這樣的銀龍,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兩次迴到庇護所嗎?不會再有自己這麽沒用的龍,在敵人的追捕洗這麽倉皇地逃開。可他太累了,而且也沒有地方,足夠放心地收藏他的小花。


    銀龍振動雙翼,急切地飛翔,他掠過山嶺,掠過樹海,掠過那片一望無際的巨湖,那時天空正在飄雪,烏雲沉沉,山穀間刮著寒風,冬天最冷的時候還沒有過去,地上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他落到小木屋前,還是夜晚,伸手不見五指,人類的視線看不見。瑪利多諾多爾想著叫他的莉莉花兒,但他將杜維因從空間中取出來就已經支撐不住地倒下去。他太累了,依靠著他的朋友,撐到一個足以放心的地方,他一低頭便沉沉地睡著。


    在夢中似乎有人在唿喚他,小小的手貼在他的鱗片上,花兒在親吻他,瑪利多諾多爾很想迴答她的唿喚,可是他醒不來。


    他覺得身體被冰雪覆蓋,被寒風刮透了鱗片,一切都很冷,這個世界和他沒有愈合的傷口。


    直到時間走過那麽的久,他隱約能感受到春暖花開。那個親吻在某一天頻繁了起來,身上濕漉漉的,是積雪在流淌。太陽照射在身上的某一天,他突然醒過來,看著這個世界。


    一切都很好,很平靜,沒有什麽讓人驚訝的樣子,一切也似乎都沒有改變。人類在小木屋中睡著了,發出細細的唿吸聲,她的身邊是那隻吱吱,晃動著長耳朵,火在劈啪響著,熟悉的雞湯的香氣。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起來,走進屋中。屋子其實已經不一樣了,布滿了花朵的香氣,樹木的芬芳,窗前的花苞鼓鼓的,或許明天就要開花了。夕陽落了下來,夜晚即將到了。他看著他的莉莉花兒,她似乎以前不會睡那麽久。她好像瘦了一點,瑪利多諾多爾也不知道。


    龍是不會改變的,除了漫長的幼年期和老年期,在更加漫長的成年期中,巨龍的體型一直是大致地固定著的,因此很難想象,為什麽人類會在短短的數年時間裏這樣地變胖變瘦。她在哭,他有一些茫然,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吱吱聽到了他的動靜,從被窩中跳開。


    她醒來了,露出那雙眼睛,漆黑的、可愛的、溫暖的瞳孔。眼淚從那雙眼睛裏細細地流下來,他茫然地問:“莉莉,你哭了,你在做噩夢嗎?”可她看見他的時候是笑著的。她衝他張開雙手:


    “瑪多!”


    她撲過來,瑪利多諾多爾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臉。


    他覺得自己那顆空空的心已經被補上了一點點。


    ====


    他承認他醒得太突然,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做很多豐盛的飯菜。貝莉兒雖然準備了很多食材,但是她忽略了時間。瑪利多諾多爾堅持自己可以跟著她吃,不需要讓她耽誤自己的正常時間餓肚子。他們一起分享了這一鍋雞湯,裏麵的雞腿和雞胸反正是肉多的地方她都疼愛地塞給他。


    風還很潮濕,帶著馥鬱的香氣,春天那種特有的氣味,平和、清淡、芳香而生機勃勃。天上的星星很亮,一如懸崖上擺著的躺椅,山峰間吹來的風更冷一些,雖然特地帶了躺椅上來想搖晃晃看夜景,然而貝莉兒最後還是坐在瑪利多諾多爾懷裏,她並不嫌棄他太冷,他們手拉著手,一起抬頭看星星。


    瑪利多諾多爾剛剛聽完貝莉兒的那套言論:“所以你覺得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嗎?”


    “是啊,我記憶裏有這個故事,大家說死去的人會從天上看著你。”


    瑪利多諾多爾想那也很好,不過星星都是不動的,想來杜維因不耐煩被捆在那裏看著他。貝莉兒問他:“所以你們的墓地不讓杜羅羅進去嗎?”


    他點點頭,她的神情看起來很難過:“為什麽不讓杜羅羅進去,他明明也是龍嘛。”其實也並沒有那麽令龍在意,瑪利多諾多爾也僅僅是有一點點在意。壽終正寢地活到墓地裏的巨龍並不太多,有一些龍在要死的時候會前往龍島,撫養幼龍,不過更多龍們認為老死在龍島上是一種恥辱。當然他們不會明麵說出來——自己都是這麽被養大的,這麽說會被揍。可是天性如此,也有很多的龍不想把自己積攢的寶物送給幼龍,有一點點可能都不可以。


    他們會另外尋找墓地,不迴到龍島的話,就要將自己死後的葬身之地妥善安置,許多巨龍會花費幾千年的時間尋找墓地,甚至是尋找別的龍的墓地——這其中的貓膩就不足為外人道了。當然戰死的話,就更不必擔心有這種煩惱了對吧?


    “我們可以另外尋找墓地。”


    “那可以去哪裏呢?”貝莉兒晃著腿,從這裏能看到巨湖,湖在明亮的月光下,平靜得像一麵鏡子。她想著小木屋在哪裏呢?杜羅羅就躺在那裏,明明這麽紅,紅得像會發光,可是就是看不見。“可以把杜羅羅留在這裏嗎?”


    反正這裏也隻有銀龍會進來。……找一個地方把杜維因埋好,應該不會有哪頭銀龍突發奇想開山剖石搞破壞吧?可惜瑪利多諾多爾說:“不行。”


    正因為貝莉兒能想到,很多銀龍都能想到,所以不會有銀龍將自己的墓地放在這裏。這個地方是不可以的,總是要找一個安安穩穩,不會被任何盜獵者——包括龍的盜獵者找到的地方。他們像平常聊天那樣地想著要將紅龍安置在哪裏。瑪利多諾多爾說:“最好是明明知道也不能去的地方。”


    比如海底深處,火山中,雲層中,其他無人的位麵,藏在這個世界中險要而無人知曉的山洞。這個世界還很大,還有很多寶藏等著人們去發掘,也等著龍去搜尋那些合適的墓地。瑪利多諾多爾想把杜維因放在火山裏,活火山的岩漿不是最適合紅龍的葬身之處嗎?


    可是他有一點舍不得:“以後就看不見杜羅羅了。”


    貝莉兒也舍不得,如果能天天看見杜羅羅就好了,她一點都不介意,可是不在墓地裏,屍體會腐爛的,龍爛得慢也一樣會爛。她陪著他發愁,但是她突然想到地說:“你不把杜羅羅放在你的空間裏嗎?”


    瑪利多諾多爾愣了一會兒:“但是……”


    他沒有想過,他一直覺得這隻是暫居,他隻是運送杜維因到隨便哪裏去,他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把他隨時帶在身邊,讓自己做他的墓地。可是為什麽不可以?貝莉兒說:“我覺得杜羅羅肯定也很願意和我們在一起。”


    他沉默了很久,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他終於說:“可是我的空間沒有杜羅羅那麽大,塞不下他。”


    他要支撐這個空間也很費精神,暫時的擴大並不是永久的,所以他沒法用更多的靈魂之力,比如留出哪怕是一丁點魔力跨越空間,要靠自己的翅膀飛迴來。而且想要這樣支撐也不可能一直支撐,會撐壞的,他也要把紅龍吐出來。可是花兒好像一點都不犯難,她轉過頭看著他笑起來,眼睛晶晶亮亮,像天上的星星。


    “那你總有一天能塞得下他吧?”


    “……可以的。”瑪利多諾多爾說。當然可以,一定可以,隻是、隻是……


    “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裏,偶爾出去一趟補充下物資,等你能塞下他我們就帶他去遊曆大陸!”她興高采烈地說:


    “到時候把他放出來看,他一定很高興!誒,瑪多……”


    她湊上來,擦著他的眼淚。他哭的時候似乎從沒有這段時間這麽多,他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裏,無聲地哭泣。花兒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臉,她也在哭,她的眼淚熱得讓人溫暖。


    “這樣不好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就把他帶到火山那裏去,一年去看他一次給他丟幾顆紅寶石你看怎麽樣?”


    憑什麽要給他丟,他都已經死了,還要來搶他的錢,龍把臉埋在她脖子裏,拚命拚命地搖頭。隻是……“杜羅羅願意讓我做他的墓地嗎?”


    “為什麽不願意?”她認真地說:“他一直那麽壞,這麽麻煩你的事,他會很高興的!”


    他帶著眼淚笑起來,月亮的光照下來,好像很明亮。那個壞家夥當然會很高興,他有一個不會被人搶走財寶的墓地了。


    “那,”他說,他摟緊了她。他心裏的那個空洞好像突然間被填滿了,他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哭得這麽淒慘。他這迴是把頭埋在她的脖子裏,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那……”他抱住她,像是抱住自己最珍貴的寶物。他說:


    “我們明天給杜羅羅舉行一個葬禮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好像還要正兒八經地舉行一個葬禮


    不過分割線太長了,結局是有點倉促待我明天看看修改不修改


    其實結局不是很悲傷,就是一個平靜的結尾啦,生活還要繼續。


    在這裏寫吧。


    瑪多&莉莉


    致杜維因的信:


    可能你看不到夜景,可能你沒能聽到風的聲音。


    不過今晚的星星仍舊很亮,月色仍舊很美。


    我們的小木屋安家在湖邊,也給你做了一張舒適的床。


    給你送紅寶石和金子,把它們堆在你的爪子邊,相信這樣你可以做一個美夢了。


    可能這次會隔得久一些,但總會再見的嘛。


    還有些沒說完的話就到時候一起再說吧。


    晚安,杜維因,好夢。


    =========


    好了接下來開始番外


    第169章 番外:銀刃(上)


    傭兵有很多種。


    亞文·恰蘭可能是其中最顛沛流離的那一種:單身無組織, 接任務靠臉, 獨來獨往, 深藏功與名。


    如果不明白這種描述的話, 解釋一下他的經濟來源就明白的了。別的傭兵靠顧客,從公會接任務, 掙名,他靠傭兵, 從同行那裏接任務, 掙錢。


    如今坎塔大陸的傭兵製度是十分發達的,傭兵公會遍布幾乎每一個城鎮, 在公會裏注冊過傭兵徽章的人散布在大陸各個角落。傭兵的注冊門檻也不十分高, 不讀書的人會注冊傭兵,想掙錢的人會注冊傭兵,學生和職業者會注冊傭兵,想出門玩也會注冊傭兵。傭兵——這是一個普遍、流行、方便而活躍度極高, 影響極深遠的職業, 國與國之間甚至會以傭兵徽章作為身份證明和準入標準。


    傭兵的身影甚至會出現在各國統治階級——總的來說,就是組成決策議會席位,或公爵王族中的大佬,他們在年輕時也多做過傭兵, 冒險謳歌過一段青春歲月。


    甚至他們有人的名字至今都還掛在傭兵排行榜上, 包括名字、任務、兵器與冒險經曆, 個個都是一段傳奇。那可以說是傭兵的最高榮譽了,揮灑熱血, 在廝殺與怪獸的生死冒險中獲得快感和榮耀,他們的名字會被吟遊詩人編成歌曲傳唱。這就是金字塔頂端的傭兵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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