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視線落到床邊,慢慢柔軟:“你怎麽還在這?該迴家了。”


    這是他相濡以沫數十年的老妻,因為她的身體也不好,陪過兩次夜後,首長便不叫她來了。


    因此,她也隻是白天的時候陪首長坐坐,晚上,就換成了秘書守夜。


    妻子卻仿佛有點猶豫:“我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啊。”


    “什麽事?”


    “就是,成佳他迴來了。”


    首長的臉色果然不好看:“他迴來了?迴來再氣死我嗎?”


    “嘖,你別這麽說啊。這孩子不知道從哪聽說你病了,特地趕迴來看你,他這迴真是來盡孝的。”


    “不需要,讓他滾。”首長冷冷道。


    “哎,你真是的,何必這麽固執。多少年了,你就不能放下那些事,好好地跟兒子聊聊嗎?”


    首長沒有說話。


    妻子神色有些哀切:“我說個不好聽的。你我年紀不小了,身體也不那麽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總不能帶著疙瘩去……吧?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好吧,讓他明天來見我。”首長緩緩道。


    第90章 090


    華國,某研究所


    “老師,您看,這條蛇又變小了。”


    “除了身體數據的變化,這些天一直沒有其他異常嗎?”


    “它吃得越來越多,睡得也越來越多了。”


    “難道是要冬眠了?”


    “不能吧?這條蛇的原產地在東南亞,從來沒有冬眠的習性。我們實驗室的環境也一直在模擬東南亞當地的溫度和濕度環境,它怎麽可能會冬眠?”


    “那……這又是為什麽?”


    “老師,我在想一個問題。所有的動物睡覺,除了休息之外,還為了積攢能量。我在想,它現在睡得越來越多,是不是說明,它的能量很不足,不得不依靠睡覺補充?”


    “你的推斷,有一定道理,身體縮小,也可能是因為能量不足。”教授沉思著道:“可是,它會有哪裏能量不足呢?這裏麵的植物和動物可全部都來自於它的出生地區,每天還定時投喂大量的本地活鼠。如此充沛的食物,足夠它在這間小小的實驗室盡情捕獵了。”


    “不,我是說,另外一種能量。”作為最早接手這條蛇的照料者,這個問題,安娜一直最有發言權,但說到這裏,她也不得不猶豫了片刻:“我是說,我是說,那些來自天外的能量。”


    “這些,隻是你的猜想。”言外之意,就是不可能讓這條蛇來為滿足安娜的猜想來作實驗。


    “是的,”安娜有些沮喪:“誰讓到現在為止,也隻找到了這一條蛇呢?要是,有多餘的樣本來研究,我們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這種蟒蛇的孕期在四到五周左右,我記得你說過,你們發現它時,它即將被生下。按孕期來推算,極有可能,它是在9月1號那天受孕成功的。你說,它的特殊之處,會不會跟它母親的受孕日期有所關聯?”


    安娜了解她的老師,老師既然在現在提出這個猜想,必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她的眼睛亮了:“您是想模擬當天的空氣和輻射環境,再建一個實驗室嗎?”


    “是的,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我很期待,實驗室建成之後,會不會發生奇跡。”


    …………


    歡聚時光總是短暫,隊友們跟大衛多聊了一會兒,出來時已是華燈初上。


    葉明曉開著車先將一部分戰友送迴武警宿舍,車還沒開進街道,她已經看見隔壁的市政府圍著一大群人。


    葉明曉看了眼副駕的江雨詩:“怎麽迴事?”


    江雨詩情緒有些低落:“這是京郊一家零食廠的員工,好像說國家開始限製原材料供應之後,他們的廠子快要倒閉了,他們要求恢複生產,要麽政府就要給他們解決工作,堵在這好幾天了。”


    葉明曉也沉默了:自從糧油肉糖等物資再度恢複國營管製時期,並且重迴計劃經濟時代的那一套後,超市裏不少零食,飲料以及酒類都開始陸續下架。


    那些零食每消失一種,就代表著背後數十數百,甚至數萬的人失去工作。


    華國甚至是全世界的的經濟模式都亟待轉型,然而,這種轉型卻是在短期內被迫的。那些堵在市政府的人,是轉型期必須麵臨的陣痛。


    在新的經濟模式成熟之前,華國將會麵臨更多的考驗。


    不知道上麵有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他們將會怎樣處置。


    對底層苦難可以感同身受,並有足夠的能力和遠見改革的領導者,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最缺的啊!


    不管再忙,明天還是約個時間去看看首長吧。熄燈之前,葉明曉這樣想道。


    說起來,前世首長是十月初出的事,今天都十月十六號了,首長這劫,應該過了吧……


    …………


    “你什麽時候背著我搞的這些?說話啊!”


    “就,就是幾個月前,我跟幾個朋友合夥開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弄這些東西嗎?你為什麽沒聽我的!”


    “為什麽?我又不是違法亂紀,為什麽我不能開公司?”


    “你就不是那塊料,不要總做些自不量力的事!”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還告訴你了,開公司不到兩個月,我們公司就開始盈利了!”


    “你?盈利?實話告訴你,你公司的帳本我早就看過。注冊資金是別人無息借你的,購買原材料是人家帶著你去的,項目也是跟著別人蹭來的。公司開了兩個月,剛剛我隨口一問,你連運營成本都不知道有多少,還好意思說這是你開的公司!那些人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你以為他們會陪你開公司玩嗎?”


    “是!我承認沒有你,別人不會把我當迴事。可我那麽多發小朋友的公司不都是這麽開起來的?何況我也沒你說得這麽差吧,那些項目我也跟著出力出汗了。你憑什麽算起功勞來就是別人的,說起不是來全是我的,就好像全世界隻有我一個廢物一樣!”


    “你懂個屁!那些人多精,我不讓你沾上這些事是為你好,你這個腦子,別玩不過別人,反而把我也坑了。”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怕把你連累了嗎?我就不明白了,你當官也當了這麽大,堂堂一省之長,我隻不過小小沾你一點光,天高皇帝遠,誰還特地來管你?又不是真的行|賄受|賄。”


    “還要把錢塞到手裏才是行賄受賄?有你這樣的想法,我就不敢真的放心你,你趕緊給我迴來好好上班。”


    “你那個班一個月才一萬多塊錢,還累得要死,你真當我傻了,去上你的破班?”


    “一萬多塊怎麽了?至少這錢掙得安穩,不要總琢磨著賺快錢,這世上的捷徑哪有這麽好走?你隻要好好上班,工資不是不會上調。這工作又不累,多少人擠都擠不進來。”


    “掙幾十年連套房子都買不到,我不去!”


    “你不去不行!我已經放話下去,我不但不會給你任何支持,而且誰跟你走得越近,項目還會卡得越嚴!我看誰還敢跟你混!”


    “我不是你親生兒子吧?我事業稍微有點起色,你就這麽害我!那好,我也放話在這,你不幫我,我也不迴這個家了!”


    “你,你,有本事你再也別迴來!”


    …………


    首長猛地睜開眼,夢裏兒子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仿佛還在昨日。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病房。


    他在光線中伸出手,嶙峋的指骨上,已經有了一塊塊的老人斑。


    其實,他也才剛滿七十啊!


    時間,已經對他這樣殘忍了……


    算起來,他跟成佳,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麵了。


    這些年,他一直硬著心腸沒去管他。關於他的消息,有心無心的,卻總會傳到他耳邊。


    他創業了,失敗了,朋友離開了,又來了,他隱姓埋名地又找了份投資,心總算不那麽大了……但是,賺了一點,又賠了……


    即使再心硬,首長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再不成器,怎麽會不惦記?


    “首長,您想出去走走嗎?”


    嶽晉塵起身拉開窗戶。


    “不了。”首長伸手擋住有些刺目的陽光,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


    “哦,”首長心裏有些著急,怎麽還不來呢?他隨便找了個話題:“你覺得,資本和權力該怎麽平衡?”


    話一出口,他頓時覺得不妥:這個話題,對這個年輕人來說,太深了吧。


    嶽晉塵果然皺起了眉頭,首長正要給他解圍,卻見他緩緩轉過頭來,道:“我不是太懂這些。但我覺得,有鑒於資本吸血的本性,為了維持社會平衡,權力必須獨立於資本之外。即使不得不有關係,也是資本依附於權力。這兩者是主從關係,不是並列關係,如果到了需要平衡的那一天,那麽——”


    首長大為驚訝:這是嶽晉塵從跟著他以來,少有的態度鮮明地表明自己的觀點。而且如果他是真心這樣想,他這個觀點,可以說是完全跳出了他的出身限製,這非常難得了。


    說到這裏,門敲響了,首長夫人站在門外,伸手拽了拽外麵的人:“進來啊,怎麽到這來,反而怯了?”


    嶽晉塵對首長夫人略一頜首,走出門外,將空間留給那一家三口。


    病房的門一關上,父子之間的氣氛卻更加僵硬了。


    麵對這個已經人到中年,多年未見的獨子,首長的臉不自覺地板了起來。


    首長夫人推了兒子一把:“快叫爸爸啊,你不是剛剛還擔心得不得了嗎?”


    “爸爸——”


    他叫了這一聲,仿佛不知道說些什麽一樣,又沉默下來。


    父子關係變得這麽生疏,即使是心思深沉如首長,也露出了一分沮喪。


    但是,有首長夫人在中間調節,過了一會兒,氣氛總算和諧了不少。


    片刻之後,首長夫人微笑著道:“你們父子先聊著,我去找護士再要點生理鹽水來。”


    父子倆都知道,首長夫人這是在給兩人製造單獨談話的機會。


    因此,都沒有阻攔她。


    聽見妻子的聲音遠去,首長盯著已經麵有風霜的兒子:“說吧,遇到什麽麻煩了?”看他還亂轉著眼珠,似乎想找什麽借口,首長又道:“你是我兒子,你心虛時會幹什麽,我再清楚不過了。要是不想說,以後都不用開口了。”


    李成佳原本沒準備這時候坦白,但麵前的這位,即使是他的父親,那也是華國第一人!在他的眼神下,他根本無所遁形。


    他來找父親,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那點尊嚴算什麽?


    首長背過身去等了片刻,隻聽“噗嗵”一聲,再一轉頭,李成佳已經跪下,他帶著哭腔道:“爸,我炒股賠了點錢,求你幫幫我。”


    炒股?


    想到前段時間的股災,首長眼前一黑: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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