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戰友們七嘴八舌地交換著各種信息,葉明曉忍不住想起下午看到的秦立的留言:“從即日起,去教育部報道,在平京各大學動植物學相關專業做變異植物生長規律的演講,配合華科院,總結尋找變異植物的規律,等我歸來。”


    先不管為什麽他們這個隊伍沒有馬上解散,現在她手底下能有這麽些人,以後辦起事來也方便多了。


    她拍了拍手,等眾人都安靜下來後,開始布置任務:“那好,從明天開始,每天你們出三個人,跟我去平京的大學做演講。”


    在平京,各方勢力錯綜複雜,張建立就是想出手,也沒那麽容易。


    “做演講?為什麽?咱們是行動部隊啊!”


    “我猜,是因為這次我們的隊伍收獲不少,大家可能想我們傳播秘芨吧。”


    “是嗎?這麽說,我們隊伍這次真的牛逼大發了?”


    “當然了!總理都要接見咱們,能不牛逼嗎?”


    戰友們說笑著又開始吹牛,葉明曉把一心跟沙發罩杠上了的葉小山撕下來,正好看到電視專題節目播報:“目前全國各鄉村已經動員起來,開始了尋找變異植物的大行動,開始了這場與大自然賽跑,與天地爭奪生機的大行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華科院早早匯集了大批科學家,成立了科研小組,目前,華科院第一批變異動植物探測器已經開發並研製出來,並預備投入使用……”


    說笑聲漸漸停止,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安靜下來看節目。


    這期節目正好是報道來自全國各地,各行各業對尋找變異植物作出的努力:“……華國農科院宣布,他們已經找到一種繁殖力極強,生長周期短,可替代糧食食用的新型植物,目前農科院正在全力研究將這種植物投入量產種植的方法。我們請到了我國德高望重的曹洪健曹教授來介紹這種名叫海薯的植物,曹老您好……”


    葉明曉輕輕吐出一口氣:關閩與k國,s國等好幾個國家隔海相望,雖然曆來是華國無爭議國土,但若被人知道那裏有變異後可以食用的主糧,隻怕南海情況會再起波瀾。


    不過,既然國家敢選在這時候曝露海薯的存在,說明關閩市及其周圍的情況,國家已盡在掌握中。她提得最高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迴肚子裏了……


    介紹完海薯的情況,節目繼續往前播放。畫麵裏,除了研製機器和糧食的科學家,還有研究土壤結構,並在實驗室條件下取得了初步成效的土壤專家。更有研究變異植物,促進它們穩定性狀,或者促使它們變異成功的植物學家也在介紹自己領域的成果。


    除此之外,更有許多普普通通的民眾也開始自發組織在附近的山間田野裏尋找疑似變異的生物,雖然他們大部分找到的並不是變異植物,但每一個人都在行動,這樣的畫麵光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就覺得希望滿滿,生機滿滿。


    最後,節目的結束語是這樣說的:“眾所周知,我華國是藍星傳承五千年,唯一綿延未絕的文明國度。然而,華國上下五千年曆史,並不是一帆風順。我們的先人經曆了洪水,地震,兵禍,糧荒,寒流……數不盡的劫難曾加諸於這片土地,數不盡的劫難卻沒擊倒我華國人,沒擊倒這片土地上的主人!而每一次的劫難之後,都是我華國生機再起的時候。我華國的曆史就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的偉大曆史!而到了今天,新的考驗來了,我相信,也是新的生機來了。憑借著華國人堅韌堅定的心性,憑借著華國人勤勞肯幹的品質,我們一定能眾誌成城,共渡難關,見證更美好的,新時代的陽光!見證我我華國曆盡萬劫卻不倒,九死一生得涅槃的輝煌新篇章!”


    “吃飯了。”餐廳的唿喚打斷了大家的思緒。


    葉明曉深深地唿氣,同戰友們相視一笑,將激蕩的情緒掩埋在心中:是啊,新的征程在即,他們,也得加緊了啊!


    …………


    這一晚,華國這期名為《新時代,我們在路上》的節目刷新了電視節目收視率新的製高點,就連數日以來霸榜的《生死逃亡》新一期節目都被牢牢壓在了第二名。


    不知道有多少華國人被這期節目感染著走出了家門,加入了尋找希望的隊伍,也不知道多少嚷嚷著“生活沒有了奔頭,不如去死”的華國人停止了抱怨,開始思考生命,磨難和新生的意義。


    先說其他國家,華國這期節目自然引起了消息靈通的國外媒體注意,跟可以模仿的逃生節目《生死逃亡》不同,這期節目表麵上是在講華國人民是怎樣行動的,但想要模仿,並不那樣容易。


    看畫麵上華國人有組織有紀律地在山坡上,在草地上尋找著變異植物,好似很簡單。


    但這個世界上,最難管理的,莫過於人。


    短時間,高效率地組織人手日夜義務搜尋,將初步的變異植物辨識手冊,尋找要點發放到每個人人手上,組織人講解,再分工合作。這本來就是環環相扣,缺一不可的環節。


    以上行動絕大部分依托於一個強有力的政府,這個政府的組織能力一直是世界上其他政府和非政府所豔羨的對象。


    以前還不明顯,到了需要這種全民參與的項目,華國的組織優越性立刻表露無疑:不是沒有其他國家想要模仿,但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大多隻學了個形似神不似。


    那怎麽辦呢?取經啊,學習啊!


    華國政府,尤其是外交部陡然發現,來自其他國家的諮詢函件多了起來。


    不過,這些不是葉明曉他們所要操心的了,她和她的隊友們已經奔波在了傳道授業的第一線。


    第89章 089


    葉明曉跟戰友們走進平京大學食堂時,大屏幕電視新聞正在播放:“……今天上午8點,e國總理乘專機抵達平京,國家副主席xxx在明錦堂迎接……”


    國家副主席……說起來,自從她迴來,首長好長時間沒在電視上露麵了。


    “老大,你還沒說今天有什麽喜事,這麽大方請我們吃飯。”


    江雨詩的問話讓葉明曉將注意力放了迴來,笑道:“有得吃就吃,問那麽多幹嘛。”


    現在的糧食供應早已恢複了票證供應年代的那一套,葉明曉能請戰友們吃這一頓飯,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辦到的。


    “我猜,肯定是跟老大昨天去農業部的事有關吧。”王雷往飯碗裏澆了一大勺紅燒肉汁,滿足地一口塞進嘴裏:“爽!”


    葉明曉笑而不語:這是農業部發放的實物獎勵,共計一千斤糧票,還有肉票和油票若幹。昨天種植司司長見她時,說是表彰她作的重大貢獻。她估摸著是海薯的事,曹教授幫她請了功,這一次是獎勵發放下來了。


    不過,她看司長也在向她打聽的樣子,應該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一千斤糧食夠自己一家人吃很久了,她就拿了點出來請客,算她給隊友們的補貼。


    她這一隊人目前沒出任務,比行動人員的夥食標準略低:隊伍裏絕大部分都是能吃能打的大老爺們,飯菜肯定單位管飽,但要吃得多好,就不用想了。


    葉明曉新發一場橫財,有心讓隊友們打個牙祭,油肉管夠。


    這一頓飯下來,包括江雨詩在內,每個人都打著嗝恨不得腆起肚子。李林滿眼放光,還翹著蘭花指作含羞狀:“老大,就這樣的標準,你再多請兩迴,人家就徹底是你的人了。”


    隊友們哄笑起來:“我呸,就你那磕磣樣,倒找錢老大也看不上你啊。”


    葉明曉正要說話,迎麵瞥見一人走進來,頓時愣住了。那人看到他們,當即熱情地衝過來:“嗨,林,好巧啊,你們也在這裏做事嗎?”


    “大衛?你怎麽也在這?”江雨詩吃驚地問道。


    大衛理了理自己身上簇新的白大褂,有點小得意:“我?我是這所學校特聘的教授,我當然在這了。”


    自從撤僑後,大衛因為是華國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順便從j國帶迴來的國際友人,不能上軍艦,一上船就跟眾人分開了。這還是自j國分別後,大家第一次見到他。


    故人相見,大家分外驚喜,紛紛招唿他坐下,詢問起他別後的經曆。


    大衛的經曆說起來很簡單。


    抵達華國後,因為全球瘟疫蔓延,迴a國的機票一票難求,他從j國逃難出來,身上當然沒什麽錢,隻好想辦法留在華國,找了份教授的兼職,預備先賺點錢再迴國。


    他這席話說來很簡單,但在坐的人都知道,他一個沒有簽證的外國人在這麽短時間內能在華國找到出路,絕不是那樣簡單的。


    不過,大家萍水相逢,原本也不需要對彼此了解得太清楚。就是好奇心最重的江雨詩,也隻笑了一聲:“那你很不錯啊,這麽快就從醫院院長變成了大學教授。”


    倒是大衛不以為意,看來他對自己能在平京大學做教授很得意,他有點神秘地道:“你們知道,我是聖瑪麗戒毒醫院的院長,當然我得有點特權哪。”


    他特意強調了“戒毒”兩個字,大部分人都明白了:在醫院的那些天,葉明曉隻要有空,就會觀察那些病人,那些病人的異狀也就收進了大家的眼中。大衛現在這樣說,自然是在向眾人解釋,自己是借了那些特殊病人的光。


    在這裏做了幾天演講,葉明曉他們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也好奇起來:“這麽說,你是進了新成立的五國合作研究所了?”


    這個研究所據說是華國廣邀各國頂級醫學家和藥理毒理專家,在前天才在平京大學醫學院成立。


    大衛等了半天,就是想說這個,他得意地一亮胸上別的銘牌:“那是當然,現在,我不止是平京大學的教授,還是正式的合作研究所研究員。”


    柳江濤哼了一聲,道:“真不知道,國家為什麽會邀請別國的人來研究這個項目。”


    大家看大衛有點尷尬,王雷忙拉了柳江濤一把:“瞎說什麽呢你,國家這麽做,當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你不想盡快破解那什麽之謎嗎?”


    柳江濤更加不屑了:“是破解那什麽之謎,還是造成更大的災難,這可說不準。誰不知道,海|洛因就是b集團的產物?百年前,我們國家被毒害得還少了嗎?那些醫藥公司為了攫取更多的利潤,在近年甚至在各國推行起了大|麻合法化!那些外國藥學專家背後,誰身後沒站著一個大集團?誰知道他們打著什麽鬼主意!”


    在加入隊伍之前,柳江濤原本就常年活躍在金四角一帶,據說他是緝毒警出身。難怪說起毒|品,他情緒這麽激動。


    但這些話大家不好跟大衛講,氣氛一時僵滯不已。


    “柳,我認為,你對我可能有些誤解。或許我們國家是有些毒|品濫用的征兆,”大衛神情嚴肅起來:“你別忘了,我是在金四角地區開戒毒醫院的人。比起你們,我更加清楚毒|品會怎樣毀掉一個人!別人我無法保證,但我大衛約翰遜可以用上帝的名義起誓,我從來沒起過用毒|品牟利的心思,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即使現在的實驗成功了,隻要有一點成|癮性,我也會用盡我所有的力量阻止它麵世!”


    …………


    正在痛罵毒|品的,不止柳江濤和大衛。


    a國,某公寓


    “你,你給我起來,我花這麽多錢送你到a國留學,不是讓你吃喝玩樂胡混來的!”


    被罵的那個雙眼無神,一臉呆滯地半躺在沙發上。


    而罵人的那個,形容枯槁,頭發油膩得好些天沒洗,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的身上髒兮兮的,要不是衣服看著還算考究,真跟街上的流浪漢沒有任何區別。


    十幾天前,他載著妻子和女兒剛逃出小鎮沒多久,身上的現金就被一群飛車黨洗劫一空。要不是妻子關鍵時刻開了槍,隻怕他們連自己的車都保不住。


    就連這樣,小女兒受驚之下,後半夜還是發起了高燒。好在他們還算幸運,車開到半夜的時候到了一個城市,他們找到一間醫院住了下來。


    隻是那醫院的藥太貴,他們是偷渡到的a國,沒有合法程序辦醫療保險,女兒才住了一周不到的醫院,就花了十幾萬a國幣!


    好在他們有點家底,這些錢對他們來說,不算太多。


    但再有錢也經不起這麽耗法。因此,女兒的病一好,他們一家就辦了出院手續,繼續上路來找兒子。


    “老公,你看!”


    他的妻子神色驚慌地舉著一個小紙袋衝過來。


    中年男人接過紙袋,神色當即大變:“毒|品,你這裏怎麽會有毒|品,你吸|毒了?”


    躺在沙發上的年輕人打了個哈欠,有點惱怒地道:“嚷什麽嚷,吵死了。”


    中年男人忍無可忍,“啪”地一掌扇過去:“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年輕人捂著臉跳起來,不甘示弱:“你憑什麽打我!”


    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就憑我是你老子!”


    這句話不知觸動了年輕人哪裏,他一聲冷笑:“老子?平時對我不管不問,要找我來幫忙了,你想起來你是我老子了?我呸!”


    中年男人驚呆了:“我不管你?我好好養你長大,又送你來留學,你吃的喝的用的,什麽不是我供養你的?我不管你,你在a國能瀟灑——”


    他卻沒發現,他說得越多,年輕人的神色就越憤怒,還不等他說完,他的話就被打斷:“我在a國瀟灑?原來你是這麽想我的。你怎麽不說,我剛滿十六歲,你就把我一個人丟出國不管不問,你就是這麽管我的?!”


    “我還不是為了讓你早點學語言,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中年男人怒道。


    年輕人正要反駁,門鈴忽然響了。


    他越過有些失神的中年男人打開門,一個反戴著鴨舌帽的矮個小子擠進門。他沒看門裏的狀況,舉著一樣東西,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麽?這可是新產品呢。”


    年輕人好奇地伸出手,還沒拿到,東西被人一把搶到手中。


    中年男人快速翻看兩下,不可置信地道:“這是毒|品?這個人在公然向你兜售毒|品!”


    鴨舌帽這才發現屋裏的陌生人,他充滿敵意地搶過東西:“嘿!別亂動!”總算覺察到房間內不妙的氣氛,一邊往外退,一邊笑著跟年輕人道:“我改天再來找你。”腳底抹油,飛快地溜了。


    門嘭地一聲被關上,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客廳裏:他來找的,明明是他品學兼優,令他驕傲的好兒子,為什麽,他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情景?!


    …………


    有不孝子的,不止中年男人一個人。


    華國,平京


    黃昏,首長隻覺睡了悠長一覺,醒來時,頗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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