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飯。”男人輕描淡寫地迴答道,忽然抬手朝南望這邊傾身過來。


    清冽的氣息撲鼻而來,南望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無奈車內空間有限,後背直頂到真皮的座椅後背便動不了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程修謹微蹙著眉越靠越近,心裏的鼓點也跟著越敲越快。終於,程修謹那隻探過來的長臂越過了她的身前,從她身側摸出了一條安全帶。


    男人近在咫尺溫熱氣息撲在她微涼的鎖骨上,那人的聲音坦然自若,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邪念,“係好安全帶。”


    南望:……


    南望:“我們剛剛不就是從餐廳出來的?”


    她還和易銘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呢。


    “哢噠”一聲,程修謹已經將她的安全帶係好,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地坐迴去,朝她綻開一個清淡的微笑,“那家不好吃,我帶你去別家。”


    南望:……


    沒記錯的話,剛才程奕言可是說了,那是他們自己家的餐廳。


    “可你不是陪程奕言一起來吃飯的嗎?”南望雖然不爽那個莫名其妙滿臉嫌棄的小孩,可她被程修謹拽出來前迴頭看的那一瞬間,可是看見了程奕言臉上那被自家哥哥拋棄的受傷和不甘心。那小孩八成是個百分百的哥控,眼看著都要把她討厭到地底下了,這會兒程修謹和她一起走了,今天晚上說不定要畫個圈圈詛咒她呢。


    程修謹對此並不關心,隻說了一句“不用管他”,就沒打算再理會程奕言的事情了。


    “為什麽不帶著他一起?”


    程修謹的迴答簡潔而紮心,“礙事。”


    南望本來到嘴邊的話就這麽被程修謹給噎了迴去,想了想又笑了,“你弟弟多大了,和你感情很好嘛。”阿-七-整-理


    “他明年中考。奕言從小就被送到國外,身邊隻有一個管家跟著,今年才迴來,難免和我親/熱些。”說起他這個弟弟,縱使並不常喜怒形於色的程修謹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程奕言不像他,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自小一個人在國外長大,身邊的管家也不好管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性子就長歪了,等到程家人發覺出已經晚了,隻好將他強製性地接迴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管教過來。倒是現在程家上下都被他鬧得天翻地覆,人人因為他頭疼。


    前麵開車的司機從兩個人上車開始,就一直心無旁騖的開車,直到聽見程修謹說出這番話來,忽然抬眼從後視鏡看了南望一眼。他從程修謹還在上學的時候就是他的司機了,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地走過來,還從來沒見程修謹對哪個姑娘態度這麽溫和,說得又是程家的私事。這可是連程家的世交千金餘大小姐都從來也沒有過的待遇。


    南望聽著,多多少少算是能理解程家這種家庭怎麽會出了程奕言這種說話不招人待見的毒舌熊孩子了。怕是程奕言從小就一個人在外,得到的親情和家人的關注都太少,久而久之才養成現在的孤僻個□□。不過南望怎麽聽怎麽都覺得和迴答相比,這段話都更像是一個解釋,就好像……怕她吃醋一樣。


    人家兄弟之間的事,她吃哪門子醋去?


    車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m市一家有名的西餐廳,距離江畔公寓也不遠。如果不是和隋安若在一起,南望是很少吃西餐的,心裏總覺得又貴又麻煩,不過她一向對食物沒什麽挑剔,按照南望母親的說話是隻要給一口吃的就能活,因此也沒有什麽意見。更何況是和程修謹出來吃飯,她目前還處在被美色所惑的階段,如此秀色可餐的人作陪,也是人生一大快活事了。


    兩個人進了餐廳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下,很快就有服務生拿著小本本上前點單了。南望對於吃什麽沒有太多要求,都推給了程修謹,但聽完他報的菜名,扭頭跟服務生說了一句“麻煩幫我上一雙筷子”,話剛說完,明顯地看到服務生默默瞟了她一眼。


    南望也沒當一迴事,扭頭又問程修謹還需要點什麽,後者幾乎沒有遲疑,補了一句“我也要一副筷子”,就叫服務生下去了。


    她不慣用刀叉,除非正式場合,平時都是一副筷子行走天下。本來南望還想著這也馬馬虎虎算是程修謹和她的第一次約會,自己本應該規規矩矩克製一點,但又想到誰知道吃了這頓還有沒有下頓了,就索性放飛了自我。隻是沒想到程修謹會補上那麽一句。


    南望聽出來程修謹是看見了那服務生的眼神才跟著要了筷子,目的是維護她的自尊心,卻不知道她的心皮糙肉厚,早就刀槍不入了。不過他能心細如發到這地步,這份體貼入微是實實在在地落在南望的眼睛裏,記在南望的心坎上了。


    像程修謹這樣完全契合她心裏對戀人的所有條條框框的人,她卻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得到,叫南望反而產生了一種不確定感,就好像不能相信上天會突然之間對她如此不薄,擔心有一天這一切都會再次失去。是以南望是存了及時行樂莫問前程的心思,隻想著能過一天是一天,至於到底能和程修謹走到哪一步,已然全部交給了捉摸不定的命運。


    畢竟人這一輩子其實很短,晃一晃神,幾十年也就如同過眼雲煙。


    途中程修謹接了一個電話,看起來相當重要,南望“批準”了他出去接電話,自己繼續和眼前的意大利麵奮鬥。畢竟是下了班就出來了,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再加上這家餐廳名不虛傳,還真有幾分本事,大大地刺激了南望的食欲,一時之間也就和意麵難舍難分了。


    正專心致誌地奮鬥著,餐廳裏忽然傳來一陣不合時宜的喧鬧,好像是兩位顧客訂的位子重合了,正把其中一位調到她隔壁桌來。南望抱著吃瓜群眾的心態抬頭來朝旁邊桌看了一眼,立馬就愣住了。


    被服務生一路賠禮道歉引到隔壁桌的客人看見她的一瞬間也愣了一下,接著扭頭便對服務生說道:“給我換個位子”。


    37、chapter37 ...


    本來就是千賠禮萬道歉說盡了好話的, 好不容易協調好了,這會兒怎麽突然之間又變卦了。服務生聽到這心也是很累, 看了一眼坐在旁邊舉著筷子的南望,心道怎麽又是她,趕忙滿臉賠笑地對那位顧客說道:“要不您這邊請, 這邊位置雖然有點偏,但更安靜一點。”


    說著, 服務生伸手遙遙指了指遠處。


    那顧客瞟了一眼,有點不耐煩地答應下來, 也沒再看南望,就背著小挎包踩著高跟鞋篤篤地走過去坐下了。


    從南望的角度看, 勉強能看到她的半張側臉, 但對方過很快就發現了南望的目光,哼了一聲挪了挪桌上的裝飾物,整個將南望的視線完全擋住了。


    這個舉動倒是叫南望挺意外的, 因為對方不是別人,正是今天下班前迎麵碰見過、臉色不大好看的江夏。


    本來臨時起意來的餐廳都能碰見她也算個緣分,雖然兩個人關係未見得多好, 但既然已經麵對麵碰見了, 好歹也得寒暄一下打聲招唿, 畢竟江夏最擅長做這種表麵功夫。但誰知道今天江夏明明看見了南望, 兩個人也對上了視線,對方還能一句話不說直接叫服務生調換座位。這不大像江夏平時能做出來的事。


    參照剛剛因為一個座位對服務生得理不饒人,南望估計她今天八成是心情極差, 已經差到無暇維護自己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形象了。


    不過這件事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既然對方都沒有心思和她假惺惺地寒暄,南望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低頭和盤子裏的意麵奮鬥,已經差不多快見了底,南望想著自己沒等程修謹全都吃完了是不是不太好,便看見程修謹已經打完了電話,穿過長長地過道迴來了。


    男人在車子上的時候已經將胸前鬆垮垮的領帶扯了下來,這時隻單穿著一件襯衫,領口處解開兩粒扣子隱隱露出鎖骨,漆黑的長褲和漆黑如墨的發色交相唿應,吸引了一路上不少女性的目光。但那人一路穿行而過,仿佛並沒有看到這些跟隨的視線,如深淵般一眼望不到底的黑眸裏似乎隻能看得見南望。


    被這樣沉甸甸的目光注視著,好像一種甜蜜的負擔。


    南望吃完了盤子裏的最後一根意麵,放下筷子朝他笑了笑,“抱歉,我太餓了。”


    程修謹並未把南望趁他不在的時候光盤看作是不禮貌的事情,實際上他隻在意南望有沒有吃飽會不會胃痛,至於其他方麵都並不是那麽重要。見南望放下了筷子,抬手看了一眼表,便提議道:“迴去?”


    “你還沒有吃完。”南望指了指程修謹麵前的盤子,有幾樣程修謹是一口都沒有動過的,菜是他點的,應該不存在不合適口味的問題,那就很顯然是他沒有吃完了,“什麽事情這麽要緊?”


    程修謹莞爾,“那你就等等我。”


    作為成悅集團未來的繼承人,要緊的事情時時刻刻都有,可像現在這種南望支著下巴一瞬不瞬盯著他吃飯的時刻,卻是千載難逢的。程修謹很清楚甚麽對他們來說更重要。


    兩個人吃完飯相攜離開的時候,正好經過江夏換去的那一桌。不過由於對方一開始的態度就不怎麽樣,南望沒往心裏去,就當沒這麽個人,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和江夏一起吃飯的人是誰。不過兩個人經過的時候,托程修謹的福,對方很顯然率先注意到了她,聲音挺高地喊了一聲南望的名字。


    原來是她在e.t的另外一個同事,雖然不是一個項目,但在同一層樓,之前在衛生間和電梯裏都見過,也算混得臉熟。


    南望被她叫了一聲有點驚訝,沒想到隻是眼熟但沒什麽交集的同事會和自己打招唿,腳步頓了一下,朝她笑了笑,“嗨。”


    “真巧啊,你這是……?”對方也笑了,眼神在靜立在南望身旁的程修謹身上轉了一圈,欲言又止。


    看來果然是剛剛被程修謹吸引住了目光才順便看到她的。不過畢竟那人現在是她的正牌男友,並沒什麽好局促的,也落落大方地做了迴應,“沒想到出來吃飯能碰到你們。這是我男朋友,這是我的兩個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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