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銘聽到這兒笑得更歡了,說是好言提醒他,但南望看在眼裏分明就是幸災樂禍,“程奕言,你說話可小心點,我可是一個字都沒瞎說,等會兒你哥的女朋友打電話跟他告了狀,小心你哥晚上迴去弄死你。”


    易銘說到“弄死你”的時候,南望可算看見程奕言的神色稍微緊張了一點,不過還是繃著一張臉,第四次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南望笑了,“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餓了就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點東西,你這麽扭來扭去的別累壞了脖子。”


    南望平時很少這麽嗆人,但程奕言這麽來來迴迴地看確實看得她不自在,這種挑白菜的嫌棄眼神到底算是怎麽迴事啊,怎麽一上來就被他拉低到“我哥看不上她”的檔次了。明明兄弟兩個長得還挺相像,怎麽性格就差了這麽多,都說程修謹是高嶺之花,她看這個程奕言才是眼睛長到頭頂上了。


    程奕言可能也從來沒被人這麽槍過,聽南望這麽說反而真的在她對麵坐下來,愣是把看好戲的易銘擠到了裏邊,“你真是我哥女朋友?”


    南望點點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好,我是程奕言,你男朋友的弟弟。”看得出程奕言是不打算就剛才的出言不遜道歉了,主動的自我介紹也就勉強算是一個示好的信號了,“我就說我哥這段時間怎麽越來越不見人影了,原來是被你把魂勾走了。”


    這人說話怎麽就這麽難聽這麽不招人待見呢,簡直就是程修謹身上一切優良美德的反麵案例,南望心裏念了一句不跟小孩一般見識,主動伸出手穩穩地做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南望,你哥哥的女朋友。”


    但對方並沒有握上來,反而嫌棄地看了一眼,涼涼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潔癖。”


    這飯可能是吃不下去了。南望控製住了自己懟迴去的情緒,也盡力不去琢磨程奕言是怎麽活到這麽大沒被打死的,本著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心態收迴手,“真巧啊。”


    但程奕言沒有接她的話,忽然之間想到什麽似的扭頭去看易銘,有點審問的架勢,“易銘哥,那和我哥單獨吃飯的人怎麽是你啊?”


    易銘沒理他,越過程奕言直接對坐在對麵的南望說道:“你別介意,他從小就這麽討人嫌。”


    “你們要是有點腦子,就聽我一句勸,趁著現在趕緊走,要不等會兒走不了了,可別……ok走不了了。”程奕言這話說到一半就拐彎了,目光越過南望朝門口的方向看去,剛剛還苦口婆心地勸她們好自為之,這會兒直接抬起了胳膊擺了擺手,抬高聲音喊了一聲,“哥!”


    南望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跟著心髒停跳了那麽一拍,順著程奕言的目光轉過身去,正看到那道襯衫西褲、鬆垮垮係著一條領帶往裏走的人影。


    男人可能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眉宇間帶著一點疲憊,繞過門口的中式鏤空屏風時抬手按了按眉心,聽到程奕言叫他抬起了眼睛,黑眸卻在看到南望轉過來的臉時驟然變得溫柔起來,原本微蹙的眉毛也舒展開來,整個人的氣場都發生了變化。


    南望有點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與此同時,易銘推了推坐在身旁還舉著手的程奕言,以過來人的口氣提醒道:“得了,把手放下吧,你哥看見南望就看不見別人了,舉著也是白舉。不是不相信麽,你看看就知道她多了不得了。”


    程奕言皺了一下眉,訕訕地放下了手臂,嫌棄地挪開一點,果然看見程修謹一路旁若無人地走過來,剛到南望身旁就站住了,姿態十分優雅地靠在南望身後的軟包沙發椅背上,微微低下了頭,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驟然靠近的清冽氣息叫南望在這一瞬間就想起了昨天晚上沙發上那個漫長而纏綿的吻,也不知道為什麽臉上忽然就燒了起來。從昨天告別到今天她還沒見過程修謹,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竟然有些後知後覺的……害羞……


    男人很敏感地發現了她往日白淨的臉上忽然之間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沒想到是自己的接近導致,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撫上她的臉頰,觸感有些不正常的熱,頓時斂起了眉毛,“你怎麽了?”


    明明是和自家哥哥約好了時間吃飯卻坐在對麵全程被無視,程奕言歎了一口氣抬起一隻手捂上自己的臉。剛剛他還理直氣壯地斷言說他哥看不上這女人,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迅猛,他哥現在這個眼神,嘖。


    “你幹什麽呢這是?”易銘明知故問,語氣裏的幸災樂禍昭然若揭。


    程奕言幽幽地迴答道:“沒眼看。”


    那邊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還在她的臉頰上流連,南望被他盯得臉上越來越燒,下意識地退後一點躲開了他的大手,抿了一下幹燥的嘴唇搖了搖頭,“沒,沒事。易銘今天去e.t找我有點事情,沒想到這麽巧碰見你們。”


    程修謹似乎是這時候才看到坐在她對麵的人是剛剛先他一步到達餐廳的自家弟弟,見對方一言難盡地用一隻手擋住了臉,微蹙的眉頭擰的更厲害了,“他沒說什麽不著邊際的話吧?”


    嗯,不著邊際的話是沒說一句,但給人心裏添堵的話是沒少說。南望看了一眼見到自家哥哥忽然之間秒慫的程奕言,忽然就明白了什麽叫做一物降一物。


    “你弟弟……言辭很犀利。”南望沒好意思說毒舌,搜刮了自己的詞庫才勉強找到這麽一個形容詞,也算是給程修謹留了麵子。


    不過程修謹自然是知道自家弟弟平日裏什麽樣的,聽她艱難地吐出這麽一個描述,就知道南望肯定在程奕言身上碰了釘子吃了苦頭,笑得有點無奈,“奕言年紀小,被家裏的長輩寵壞了,他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等我迴去教育一下他,下次他就不敢了。”


    這話其實說得文質彬彬,但南望腦子裏一下子就響起了之前易銘威脅程奕言的話——“小心你哥晚上迴家弄死你。”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南望忽然覺得這句話可能並不是在誇張。


    作者有話要說:  程奕言:“現在打妖妖零和妖耳零還有救嗎?”


    易銘:“你猜。”


    36、chapter36 ...


    本來易銘和南望的對話正好步入了僵持不下的死胡同, 被程奕言上來這麽一鬧,再聊下去也沒什麽可能了, 再加上程修謹突然出現,四個人麵麵相覷地坐了一會兒,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程修謹對周圍人的情緒是不甚在意的, 唯一在意的南望看他長腿長腳地站在旁邊,自動自覺地往裏挪了挪給她讓出了一個坐席, 便順勢坐了下來。


    “今天很累?”南望看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容色倦怠,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叫他勞心費神了, 認識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程修謹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但程修謹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 隻是很輕很輕地搖了搖頭, 黑眸朝她望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很快就轉開了視線,看了看坐在對麵一會兒看看他們一會兒看看程奕言就等著在一邊揀笑話的易銘, 微微蹙起了眉毛,“你找她有什麽事?”


    易銘還沒說話,坐在他身旁的程奕言先嫌棄地看了南望一眼。剛才他就提醒了叫他們識相趕緊離開, 好不容易能求得自家哥哥和自己一起吃頓飯, 全被她們倆攪和了, 現在好了, 問這問題答不上來了吧?早知此時,當初就別背著他哥私下見麵啊!


    但程修謹問完之後並沒有等到易銘迴答,就補了一句繼續問了下去:“該問的都問完了?”


    易銘點點頭。


    男人像是得到了令他滿意的答案, 抬手掃了一眼腕上的表,隻是稍作略微的思考,斂了神色站起身來,朝身邊人伸出了手,“跟我走。”


    南望差點被程奕言那嫌棄的眼神又惹火,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冷靜,抬眼見剛剛坐下的程修謹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又站了起來,看了看他朝自己伸出來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又看了看他平靜但執拗的黑眸,咽下半口茶水,有點懵,“去哪?”


    程修謹沒說話,隻是伸出來的手沒有放下。


    程奕言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隻瑩白修長的大手不敢置信地喊了一聲“哥”。


    最終南望敗下陣來,手剛搭上那人溫暖的掌心,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起來,隻來得及扭頭跟易銘道了聲別,就被程修謹一路拉出了餐廳。


    程奕言這會兒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黏在南望身上直到兩個人拐到屏風另一邊,才找迴自己的聲音,語氣甚是驚訝與不甘,大聲喊道:“哥!你上哪去,不是說好了今天陪我吃飯的嗎!”


    一邊說著,炸了毛的少年人一邊跳起來就要追上去,隻是一步還沒邁出去,就先被易銘給摁了下來。


    “你幹嘛攔著我,那女人把我哥拐走了!”程奕言憤憤地撥開易銘阻擋的手。


    迴答他的是易銘玩世不恭地標誌性笑容,“認清現實吧少年,那是你哥把你嫂子拐走了。”


    南望被程修謹一路拉著出了餐廳,塞進停在門口的那輛銀色魅影的後座裏,等他繞過車子也坐了進來,才看清前麵駕駛座上原來坐了一個人,見程修謹也上了車,便發動了車子。


    程修謹上了車便報了一個地名,南望聽出是一家餐廳的名字,頓時更加不解了,“你要帶我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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