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向病床旁的櫃子,那裏放著一束髒兮兮凋零得差不多的桂花枝。


    估計是書記工作完撿了剩下的花。


    他成精考試分數太低沒讀成大學,組織安排他來h大做了園丁。


    “按人類社會的禮儀,探望生病的朋友都應該送花。”書記扶了扶眼鏡,“這個世界的規矩,你還得多學著點呢。”


    “你把生活費還給我,我的病就好了。”西稚說。


    書記巧妙地換了一個話題:“剛才那個人類是誰?”


    西稚心裏一緊,心想竟然被這個陰險的家夥發現了,他最愛多管閑事以彰顯存在感,雖然公文裏沒說不準人貓相戀,但他萬一橫空插一腳,她豈不是要被棒打鴛鴦?


    西稚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


    以前做貓的時候不用顧慮很多,隻要想想今天該去向哪個漂亮姑娘喵喵叫要點貓糧又或是哪個學院的老鼠比較肥美可口,可做人以後才發現,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話也不能隨便亂說。


    她正思索著,明野拿了兩瓶小蘇打汽水進來,他把水遞給她:“醫生說喝這個。”


    他看著書記,覺得有些眼熟:“你朋友?”


    西稚張口就要說:“他是書……”


    “我是她叔叔。”書記及時打斷了西稚的話,“遠方表叔。”


    明野想起西稚以前絮絮叨叨對他說她遠方表叔被鳥啄禿頭的事情,目光下一秒落到書記頭頂,問道:“你表叔不是禿了嗎?”


    “他頭發又長出來了。”


    “我是她另一個表叔。”


    明野:“……”


    西稚:“…………”


    書記尷尬地笑:“……哦嗬嗬嗬。”


    明野看書記年紀不大,以為他也是h大的學生:“我隻是接下來兩個星期內負責你軍訓的教官,不是你的輔導員,你不用害怕,大學裏不限製自由戀愛。”


    西稚解釋道:“我們沒有談戀愛。”


    “你先休息,我迴去了。”明野打算離開,想了想停住腳步,問道,“你好些了嗎?”


    西稚不敢再矯情女配了,她垂著精致圓潤的小下巴,點點頭,然後又抬起眼,用潤潤的眸子看著他。


    明野:“那我走了。”


    “唉,等等。”西稚叫他。


    她隻是管不住嘴巴,明野真的轉頭以後,她又不知道說什麽了,她想了想,低聲說:“你小心不要中暑了。”


    明野朝她揮揮手:“休息吧。”


    明野走後,書記古怪地上下打量她,西稚很心虛,避開他的眼神把臉埋進枕頭裏。


    “西稚同誌……”書記醞釀了一下,打算教育她。


    “我病了。”西稚柔柔地說,“我需要吃條魚補補,可我沒有錢買魚,你挪用我的生活費去買妙鮮包,我要向組織舉報。”


    書記一聽,顧不上教育她,連忙跳窗跑了。


    西稚安靜地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又迴憶起明野來。


    他雖然對她的態度和別人沒什麽兩樣,可是她蹭到了把頭歪在他胸口躺上一會的機會。


    貓的心思很少,但她現在是人。


    人總是有點小貪心。


    躺了一迴,就想躺第二迴 。


    ☆☆☆


    夜。


    國防生學院主任辦公室。


    明野站在牆邊,已經站了二十分鍾。


    趙陽連抽了四根煙,才把目光落他身上:“知道為什麽罰你站嗎?”


    “報告教官,不是特別清楚。”明野麵不改色。


    趙陽繞著他走了一圈,眯起眼睛:“跟我扯謊是吧?”


    他學著明野上午的模樣吼了一嗓子:“報告教官,沒幹什麽!沒幹什麽?當我沒看見你掐了狗屁股?”


    明野依然昂著頭,目視前方。


    “我讓你把狗放下,你聽不懂我的話?這麽想當護花使者?”趙陽惡狠狠地說,“俯臥撐準備。”


    “報告教官。”明野沒有聽他的命令。


    “說。”


    “我認為您現在是在公報私仇。”


    “哦?”趙陽嘴裏叼著煙,“我報什麽仇?”


    “報複我沒和趙春如談對象。”明野一點麵子不給他留。


    趙陽聞言被煙嗆了一下,一陣亂咳,他揮手在明野腦袋上扇了一下:“兔崽子,怎麽說話呢?”


    “那女生怕狗,趙春如也怕狗。”明野紋絲不動,“我不是想當護花使者,今天換成趙春如我也會做一樣的事,但您可就說不準了。”


    明野也不是善茬,明裏暗裏罵他雙標,趙陽咧嘴:“老子雙標怎麽了?你管得著?”


    明野眉峰一揚:“管不著。”


    “我叫你做俯臥撐,你不聽命令?”


    “我想知道您罰我做俯臥撐的真正原因。”


    “因為你沒和趙春如談對象。”趙陽陰險地說,“你可以選擇不做,然後去學院領導處舉報我公報私仇,你敢嗎?”


    明野額角青筋突突起來。


    他敢個屁。


    別說舉報,他今天敢走出這個門,明天就會被這老兵痞子整死在體能課上。今晚還隻是俯臥撐,明天是五公裏負重跑又或是吊單杠可就說不準了。


    明野認命地趴在辦公室的地板上。


    “一百個。”趙陽懶洋洋坐在旋轉靠椅上,舉起手機對著明野拍了一個小視頻給寶貝侄女發了過去。


    他還不要臉地錄了條語音:“快看你的明野。”


    對麵迴了語音,一個爽朗的女聲:“老叔,大晚上你不要總給他們加訓,宿舍十點後就沒熱水了,一身黏糊糊多難受啊。”


    “看看春如對你多好。”趙陽指著明野的腦袋,恨不得牛不喝水強按頭,“你個沒長心的玩意兒。”


    ☆☆☆


    “老大。”杜傑等在辦公室外,“他跟你說什麽了?”


    明野一頭汗,t恤每寸布料都不能幸免濕得透透的,他幹脆脫下來用它擦臉上的汗,身上隻穿著一件黑背心。


    “老趙這孫子。”明野咬牙,“變著法兒整我。”


    “又因為他侄女?”杜傑一聽樂了,“你也別氣不過,老趙快四十了沒結婚,身邊就一寶貝侄女白送你還不要,他不整你整誰?”


    “我對趙春如就沒那意思。”明野煩躁地抓頭發,“說什麽因為我上午不服從命令,肯定是趙春如告訴他我昨晚沒迴她微信。”


    正說著,明野的手機震動,趙春如發來一條消息。


    【明野,睡了嗎?】


    這條向上,是她昨晚發來的同樣的消息。


    昨晚明野沒理她,今天就被修理了。


    他拿著手機看了半天,不敢不迴,最後在杜傑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中迴了一句:【睡了,迴聊。】


    “嘖嘖嘖。”杜傑陰陽怪氣的。


    明野轉過頭,明亮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幾下,忽然抬手不輕不重給了他腦門一下,杜傑抱著腦袋:“幹嘛呀老大。”


    “還說不是你?”明野說,“我就和你洗過大澡堂子,除了你誰見過我屁股?”


    杜傑反應過來,特別冤枉:“真不是我說的。”


    “哦。”明野不信他,冷漠地說,“那可能是貓說的吧。”


    那隻小白貓又蹲在宿舍門口。


    它一看到明野迴來,喵喵著糊了上去圍著他褲腿蹭。


    毛絨絨的小動物總能讓人變得柔軟,尤其當這小動物乖巧的時候,明野蹲下來摸了摸它的毛,對杜傑說:“你問問它承不承認?”


    杜傑也很鬱悶,但這事根本無從辯解。


    小白貓吐著粉粉的舌頭舔他的手掌,明野心情一下子好了,他拎起貓讓它前爪搭在自己左肩,抱著它迴了寢室。


    小白貓情緒很激動,兩隻爪子摳在他衣服上亂抓,又側過頭舔了舔他滿是汗液的脖子和側臉。


    “喲。”明野轉過臉,“誰讓你舔我臉的?”


    小白貓垂下腦袋,不敢看他。


    “抬頭。”明野逗它。


    結果貓還真的抬頭了。


    明野笑了笑:“這貓還挺有靈性。”


    說著,在它嘴上“吧唧”了一下。


    小白貓僵硬了。


    三秒過後,它瘋了一樣從明野身上跳下來,尥開小腿跳出窗子,撒爪就跑。


    “人家嫌棄你。”杜傑報複地說道,“還嫌棄你屁股上的痣。”


    ☆☆☆


    西稚一路喵喵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從東院跑迴南院宿舍區,路上幾位同伴試圖和她打招唿都被她直接無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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