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多麽強大的元神,隻要是個元神, 離體之後在太陽底下, 都是虛的。


    萬幸冬日暖陽再暖,也暖不到哪裏去, 更不用說時不時飄來一朵雲把太陽給擋了,所以林賢就算有點透明, 也依舊在屋子裏轉的不亦樂乎。


    嗯, 反正沒有別人看見,要是要出門, 趁著雲飄過來,花點力氣凝實一下, 也不是什麽難事。


    唯一有一點,就是現在這會子的林賢似乎有些放飛自我。


    他似乎並不在意魂力的消耗, 在屋子裏呆了半天之後, 就凝實了元神出門了,將雨如晦和斐鑒留下來處理昨晚的爛攤子,隻帶著我四處逛。


    昨晚的事情, 我覺得並不多麽光榮, 卻不料今天居然已經在東方家傳開了, 上到東方家的子弟,下到仆從, 已經流傳出好幾個版本,個個有板有眼,彷如親見一般。


    林賢之前似乎悶的狠了, 竟對此頗有興趣,叫我去聽了好幾個版本的迴來,說給他聽。


    我有點為難:“傳言傳言,不過胡說罷了,也不曉得哪個人瞎編亂造,聽了有什麽意思。”


    林賢道:“不聽一聽,不是白費了傳謠言的人一片苦心?白費了那傀儡蟲?嗯,不外乎傳一點桃花色的東西罷了,難得主角還是我,我以為我從來都過的很是清心寡欲。”


    我道:“這事兒我們是都有數啊!可是別人哪管那麽多。這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樂子,你說說我聽聽,聽完和另一個人說說,是真是假,根本沒有人在意。”


    林賢道:“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位越高權越重,內裏大多就越是腐爛不堪。這一些事情,人人心裏都有數,卻就是禁不起明麵上來說。一旦放到明麵上來講了,聖人也會被貶的不堪至極。你信不信,這些話今天還在東方家傳,要不了幾日,市井就都傳遍了。再不消多少時間,全天下都有所聞了。倘若真的到時候被弄得一身汙垢,雨如晦就是各大江河挨個跳一遍,怕是也洗不清楚。”


    他說著,忽然冷笑一聲道:“今天傳我和他不清不楚,明天就該說他借著掌門這個位子暗中猥\褻\弟子了,倘若再弄一兩個證人出來……沒準就能把人逼得退位了呢!”


    我道:“也不止逼他一個,怕是你也有份。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再這麽胡說八道下去,你都快睡遍全昆侖了……”


    林賢:“……”


    林賢冷冷道:“那操縱傀儡蟲的人這麽關心我的私生活,可真是讓我感動。”


    我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黑粉什麽的,真是惹不起啊!愛的越深,抹黑的就越狠,若是能看著你被萬人唾罵,他就心滿意足了。


    總之,我是不懂這種變態心理。


    “不過……”林賢嫌惡的皺了皺眉,說,“且不說我清白得很,就是我真和誰不清不楚,又關他什麽事?”


    我說:“有些人就是這樣,閑得無聊了,搞搞風搞搞雨,顯得自己不那麽無聊,實際上最無聊的就是他自己。”


    林賢說:“啊,為這種人費心真是不值得,阿瑰,走,我帶你去聽書。”


    我茫然:“……什麽?”


    我原以為林賢的“聽書”別有深意,事實上,還真是我想的太多。他當真就是將我帶到了茶樓,點一壺花茶,幾盤糕點,自己卻不能吃,全都便宜了我。


    那說書先生講的是一個窮書生寒窗苦讀,考啊考,終於考到了功名,卻又被惡人頂替,無處伸冤,正待學習鍾馗血濺不知道哪邊的破牆壁的時候,被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給救了。而那女子不僅僅是美若天仙,而是就是天仙。從書生寒窗苦讀鹹菜窩頭的時候就喜歡他,原本仙女比較的含蓄羞澀,隻想要一個人默默地喜歡,哪知書生遭遇不幸,她若再不現身,便要命赴黃泉,所以不得不露了真容。


    我聽這開頭,就知道了接下去的套路,覺得無聊,便專心致誌的吃點心。林賢沒法吃東西,聽得倒是認真。


    說書先生講到這男女主相見的一段,便停了下來,頗具高人意味的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明日細細分解!”


    在場眾人都有些意猶未盡,林賢道:“其實救與不救又有什麽所謂,凡人壽數不過百年,現在救了,百年之後依舊是踏上那一條路,到了那時,不過愈加悵然罷了。”


    那說書先生走下台來,恰好就聽見了他這一句話,索性便走了過來,道:“這位公子,您這樣說,我便要同你論一論了。你也知道,凡人於神仙不過蜉蝣,朝生暮死。那麽,為何不可說,那天仙是在天上寂寞了,下界來找找樂子,恰好找到書生,等到他們恩愛纏綿了百年,書生死了,那天仙的樂子說不準也找完了,她迴她的家,書生投自己的胎,各自不相幹,又怎麽會有悵惘?”


    我覺得這說書先生的理論真是清新脫俗,不落俗套。林賢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多做爭辯,反而應道:“先生說的極是。”


    那先生得到認同,心裏受用,麵上卻還是客套的謙讓幾句,便離去了。


    我道:“你這麽快就改了自己的想法?”


    林賢道:“不,我隻是覺得沒有什麽好辨的。我們都不是那個天仙,又怎麽知道她心裏到底怎麽想?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必將自己的看法強加在別人的頭上,也不必強逼著自己認同別人,不是麽?”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是在理,便道:“現在書也聽完了,該迴去了嗎?”


    林賢道:“這麽早,迴去做什麽?走,我們聽戲去。”


    我罕道:“你今天這麽好的興致,不會是打算將先前沒玩過的統統玩一迴吧!”


    林賢聽了,居然真的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最後惋惜的說道:“唉,我倒是有意,就是今天實在是不夠時間。今後有朝一日安定了……倘若有機會,我定然都嚐試一遍。人活一世,也不過活一個隨心罷了。”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正想要附和一下,就見他忽然看著我,問道:“阿瑰,你聽過戲嗎,喜歡聽什麽戲?”


    我頓時有些答不上來。


    人人都知道戲曲是國粹,但這國粹若真要細細分說,幾天也說不完。且年輕人大多不愛聽戲,就是聽了也聽不大明白。在我看來,與其對牛彈琴,浪費自己的感情,也為難了牛的感情,還不如不彈的好。


    藝術應當要給懂得人來享受。


    這個世界有一點好,就是不說人人都懂戲,但是至少他們都愛看戲,或者多多少少看過戲。


    林賢問我這個問題本是尋常,但我卻就是那不懂的人,兩輩子加起來,知道的名戲總共兩出,一出“霸王別姬”,再一出“牡丹亭”,但這也僅僅隻是知道而已,從來都沒有真的聽過。若真要我來說的話,除了“生旦淨醜”四大行當外,我還真不知道別的。


    於是,我便隻好道:“從小在昆侖,雖然話本子看了不少,但都難登大雅之堂。戲從來未曾聽過,所以不敢隨意評斷,也不知道什麽好什麽不好,什麽喜歡什麽不喜歡。”


    林賢道:“嗯,這樣也不錯。一張白紙,反倒素淨。隻是你聽得第一出戲怕是不能自己點,得隨著我了。我最愛的一出戲是長生殿,許久不曾聽了,想念的很。”


    我心想,你什麽時候居然還聽過長生殿麽?不是說你常年閉門不出的麽?


    《長生殿》這一出戲,講的正是唐明皇和楊貴妃之間的愛情故事。


    白居易《長恨歌》中寫道: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複止,西出都門百餘裏。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麵救不得,迴看血淚相和流。


    李隆基和楊玉環的愛情故事,不提褒貶,但總是千古悲劇。然而,偏偏白居易的《長恨歌》並沒有到此為止,他接下去還有寫道: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硬生生將一出悲劇給挽迴了,並且將之進行了升華。


    而這,也就成了一個千古之謎,那就是楊貴妃到底死沒死。


    不過,她最終的結局,與戲劇長生殿沒有關係。在長生殿中,男女主人公最終一同飛升仙境,哪怕曆經了磨難,卻最終相守了。當真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人的本性是不喜歡悲劇。這無關深度,僅僅隻是因為人人都有一顆向往美滿的心。


    林賢說他喜歡長生殿,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不論遇見什麽事,他多是冷眼旁觀更多一些,我實在是沒有料到,他竟會偏愛這種傳說。


    台上男女正在訣別,林賢將手指扣了扣桌案,問我:“失去了才想要挽迴,這種人,值不值得同情?”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說實話,寫的很辛苦,一直在不停地修改,卻總覺得很奇怪的樣子……


    顛夢親親說看的有點虛,說實話我自己寫的也有點飄……第一次寫長篇,難免有點駕馭不住,迴頭看自己寫的東西,一會兒能入眼,一會兒又覺得太糟糕了,再加上要開學,就更加狀態不好……


    但是我一定把這最難得一段寫完了再滾去學校!


    這篇文說實話,寫的時間比我預計的長,付出的精力也比想象中的多很多,有時候寫的就像便秘,感覺有,就是擠不出來……


    希望在寫完之後,我會有一個很棒的成長~~


    ☆、第150章 一百五十章


    我道:“私以為,不值得。”


    早知如此, 何必當初?


    說句不好聽的, 任你後來再傷心斷腸,那也是自己找的。


    林賢點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值得。阿瑰啊, 迴去之後怕是要勞煩你一件事。”


    我道:“但說就是。我們哪裏來的勞煩不勞煩?”


    林賢道:“嗯,其實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 說不容易也不容易。你尋人去刨幾座玉山, 幫我多做些請帖,別管成本, 越精致的越好。但凡這天底下數得上的,不拘是誰, 人手都發一份就是。”


    我愣了一會兒,問道:“請帖?要了請帖作甚?”


    林賢笑了笑, 指了指自己, 說道:“唔,不外乎是在謠言傳開之前壟斷罷了。既然有人喜歡胡亂猜測,那不如讓我們坦蕩一點的好。”


    想要消除一個謠言, 最好的辦法是用另一個謠言來壓製它。但是這件事情顯然不能這樣做, 所以, 就隻可以……


    我道:“你該不是突發奇想吧?”


    林賢說:“的確是突然想到的。”


    我無語一陣,道:“你不準備再商量商量了?”


    林賢有些詫異的說:“這種事情還要商量?”


    我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說:“算了,你們的事情我是理解不了了,你想怎麽來怎麽來吧, 就是小心別一不留神給玩脫了。”


    林賢頓了頓,道:“你覺得現在玩的還不夠脫嗎?”


    我看著他,隻覺得愈加頭疼了。


    晚上,迴到住處,我原本以為會迎來一片腥風血雨,卻沒料到,雨如晦和斐鑒聽完之後,居然意外的平靜。


    麵沉如水,無悲無喜,甚至連一點驚訝也沒有。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安心的找人去把昆侖所有能找出來的玉料全都用上,給他們去做請帖。


    我跑去問林賢:“日子定在哪一天?地方定在哪裏?昆侖嗎?”


    斐鑒說:“當然在昆侖,那是我們的主場啊,怎麽也得占據地理優勢。”


    雨如晦在旁邊卜算了半天,說道:“日子倒是不急,最近的一個吉日,在半年後。”


    林賢敲了敲桌子,說:“這怎麽叫不急!”


    我看了他兩眼,說:“你這麽著急啊……”


    林賢沒說話,斐鑒白了我一眼,說:“你這真是蠢得沒話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沒錯我爹娘是反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小夜愛吃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小夜愛吃糖並收藏重生之沒錯我爹娘是反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