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正常,命最重要。換成是我,我也不高興繞太遠,銘城既是四方之地,又是東方家的地旁,東方家算是昆侖友軍,比起其他地方的亂七八糟,何樂而不為?若是能夠拉攏個世家,也是大功一件,迴去之後不說重賞,至少能撈著個好。要不然,他們是單槍匹馬去殺魔靈,還是和蜀山那群人一樣,跟著隨軍打仗,在哪裏布陣殺人?”


    斐鑒無奈道:“近百年來,蜀山行事的確無恥。以前縱然獨來獨往詭譎了一些,但這麽撕開麵罩的不要臉還真是頭一迴。可見吸引能人異士是好的,但若是不擇良莠一概接納,卻又壓不住風氣,那就難說了。”


    我道:“你這一番話,若是叫蜀山弟子聽了,免不了被罵老古董。被放養慣了的,自然受不得約束了。昆侖講究‘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蜀山的門訓頭一條就是‘隨心而為’的俠義。這兩者其中差距這樣大,居然還能和平那麽多年,其實我也覺得蠻奇怪的。”


    斐鑒笑道:“你當呢!蜀山弟子和昆侖弟子的衝突久了去了。隻不過上邊都以為是小打小鬧,不在意而已。私下裏,還不是相看兩討厭,怎麽看怎麽的不順眼?”


    我說:“唉,就是這麽個道理。不過現在既然都撕開臉搶天下了,隻怕蜀山也懶得和昆侖和睦了。”


    斐鑒順口說:“若是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怕不會……”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倘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蜀山不會向昆侖撕破臉,但是若是撕破了臉,那豈不是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無奈歎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堆人想要搞事情。放著好好安生的日子不過,這又是何苦?”


    斐鑒道:“人心不足。吃飽了撐了還想要折騰折騰呢,何況沒有吃飽?”


    我和斐鑒有一句沒一句的感慨著走出了沙漠,迴頭望去,千裏黃沙,極目也難見雍城那黑色的影子。我說:“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能夠看見綠色。”


    斐鑒道:“那也許需要很久。至少是幾代人的努力。凡人生老病死不過百年,我們比他們幸運,也許可以看得見。”


    我默默地想了一會兒,說道:“珩烎究竟是誰?”


    斐鑒說:“一個幫城主剝離魂魄的人。他很神秘,除卻名字,我什麽也不知道。見確是見過的,隻是容貌確是再也記不清楚了。我若是迴憶一下,甚至可以記得和他的對話,但是他的臉,就好像被人抹去了一樣,隻剩下一片空白。”


    我點點頭,說:“這樣啊……那可見是他不想要叫人知道了。扶桑雖然定是知情人,但是他你也知道,若是想說了他自然說了,他不想說誰問也問不出一個字來。隻是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那三泉峰藏明洞外麵的桃樹都成了精,能說話。有一迴,他們說我身上有自然女神的氣息,這一迴,那雍城城主又說我身上有那個什麽珩烎大人的氣息。我有時候真是想想也覺得可笑。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活都沒活在一個時間,怎麽竟是沾上他們呢?”


    斐鑒道:“倘若女神在此,莫說什麽沙漠,就是蒼生荒蕪,她也能力挽狂瀾。可惜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人背棄了神。所以,再怎麽自生自滅,也是活該。既然有本事做錯事,自然也要擔當得起後果。


    “走吧……”


    斐鑒說:“我帶你直接往銘城去,不必禦劍了,叫你禦劍,再快也要十來天,不如撕裂空間來的快。”


    作者有話要說:  武漢的粉是很貌美的,然而……好辣啊啊啊!


    導遊說,我們可能要十點多鍾才能到賓館了_(:3」∠)_


    我感覺我在車上睡了一天……


    話說這邊蓮子超級好吃!


    明天就要去那個傳說中的玻璃棧道了,期待ing~


    ☆、第137章 番外 雍城舊事


    黑暗中,看不見光明。


    無甚原因, 不過因為他是一個連晨昏都分不了的瞎子罷了。


    他記得, 五歲之前,他還是有眼睛的, 雖然地牢裏麵依舊是沒有陽光,但是至少有火把的亮光, 那一點一點不算亮的火光, 是他幼小生命中所有的希望。


    但是,很快的, 他的希望便被徹底的剝奪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關著他的地牢的門打開。他當時欣喜的想, 不論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現在是不是……也終於可以走出去, 像個正常人一樣, 沐浴一下陽光了呢?


    然而,在他欣喜的期待中,那些走進牢房的人, 把他提著衣服領子像拎小雞一樣的拎了起來, 再之後……


    他不願意迴憶, 那視線中最後的一片血紅。


    當時究竟有多疼,他已經記不起來。時間使得再疼得傷口也結了痂, 那些人給他用了最好的藥來救他的命,除了他從此變成了一個連微弱火光都看不見的瞎子以外,他的生活似乎和從前並沒有什麽區別。


    行動, 依舊是方寸之地。


    日夜,依舊是無法區分。


    不過是從看著那黑幽幽的牢房屋頂發呆,變得什麽也看不見了而已。


    這樣一想,他居然還覺得寬慰。原來,的確是無甚區別的。


    十餘年的幽禁,他很慶幸,還有一個老獄卒肯陪他說說話,叫他還不至於喪失語言的能力。


    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會問,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麽,要被關在這裏?


    但是其實他自己也清楚,他從來都沒有走出去過,當初他一個幼兒,又怎麽可能會罪無可恕到被幽禁至此?


    老獄卒每每聽見這個問題,都隻是沉默不語。終於有一迴,他喝醉了,唏噓的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孩子,我老頭子老了,不知道還能護你幾年。


    那個時候,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而等到他懂的那刻,已經是他被人剝皮剔骨,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了。


    有或者說,一直到那個時候,他都不能算完全的懂。他依舊是茫然的,他是一個人,可是從來沒有人把他當人來看。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是,他明明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啊!為什麽他就要承受這樣多的惡意?


    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沒有人是不恐懼的。


    即使是對生命了無希望的人。


    活著不管多痛苦,至少還能活著,但是人一死,就不一樣了。


    人死以後,一切成空。


    鎖鏈套在他的脖子裏,就像是拴著一條狗。


    他的手腕被鋒利的刃刺穿,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一點一滴的在流逝。


    那種身體逐漸冷下來的感覺,足夠封凍掉整顆心髒。


    當時,他也曾卑微的奢望過,會不會有人來救他?


    然而,終究是沒有。


    奢望,永遠都是奢望。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能夠堂堂正正的站著,說,我是一個人。


    隻要能夠做一個人就好了,哪怕需要每一天為了生存而奔波勞累,精疲力竭,也沒有關係。


    隻要可以被當做一個人來對待,就好了。


    老看守終究還是離開了。


    他陪了他十幾年,他太老了。


    在一次換班之後,老獄卒永遠都沒有再迴來。


    他知道,那個人死了。


    但是,他不想要承認。


    也許老人的肉身的確消亡了,但是他永遠都活在他的心裏。這麽多年,那個唯一對他保佑善意,會陪他說話,關心他的老人,他會記著一輩子。


    不管他的一輩子有多長,至少是記到他死的那一天。


    而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念著這個老人的好。


    正因為於他而言善意太可貴,所以隻要有一絲一毫,他都會用盡自己的所有來報答。


    新來的獄卒,不會陪他說話。


    他看不見那個人長什麽模樣,但是聽聲音,應該是個壯年男子,體格強健。


    他苦中作樂的想,這一迴,大概到他死掉,這個獄卒都不會死。


    這個新獄卒和老看守一樣,很喜歡喝酒。唯一的不一樣,就是老看守喝醉了從來不會罵人,也從來不會摔酒壇。


    有一天,那個新獄卒又喝醉了,他砸了所有的酒壇碗碟,摔了桌子,走到牢門的鐵欄杆前麵,讓他走過去。


    他這間牢房的鑰匙,從來都不在獄卒的手裏,而那玄鐵做成的欄杆,也並不是尋常人就可以隨便打碎的。


    曾經他無數次的希望這一扇門消失,卻唯有那一次,無比慶幸那些欄杆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個獄卒叫他過去是要做什麽,他想,也許他摔了太多的東西,割碎了手,需要幫助也不一定……


    他的靠近是抱著善意的,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更多的是被欲望眯了眼,不懷好意的人。


    那個獄卒隔著欄杆伸手進來,一手死死地扭住他的肩,另外一隻手去扯他的衣服,他嚇壞了,不知道是從哪裏突然爆發出了力量,居然硬生生的掙脫了,不管不顧的一腳踹在那個獄卒的下\身,然後躲在牆角蜷縮了起來,不論那獄卒如何的謾罵詛咒,都不肯再動一動。


    那一天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和他說話。他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是幾個月,亦或者幾年,但是這一次,他真的被人帶出去了。


    他想,那一天應當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因為,他體會到了光照在身上的感覺,是暖的,很溫柔。


    即使是被人壓著離開的,即使手腕腳腕都有鐐銬,那也都沒有關係。


    二十年過去,他終於接觸到了光明。


    他沒有眼睛,他不知道被那些壓著他的人帶去了哪裏,隻知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然後,他聽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那應當還是一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那少年說話的時候,似乎是在笑的,隻是那笑聲中透了些許無奈。隻聽他道:“君父這是怎麽迴事,先前往我這裏送了一堆美女,我推迴去了,這一迴居然還真給我送了個男的來?他可真是照顧我這斷袖的癖好!”


    那壓著他過來的人賠笑道:“世子殿下,城主大人這不是也是一翻好意麽?而且您也的確到了該知曉人事的時候了。若是您實在不喜歡女子……殿下您瞧,這不論是男是女,哪怕是個瞎子殘廢,左不過就是個爐鼎,用途嘛,都是一樣的,用完了,丟了便是,不是嗎?”


    那世子想了想,說道:“祭司此話說的不錯,這人我瞧著順眼,比那些個全須全尾的美人都順眼,就留在這兒吧!”


    祭司聽聞此話,心裏可算是鬆了一口氣。身為老城主的心腹,他自然明白,這人養著是給誰留的,之所以說是送給世子,也不過是先找人試個水瞧瞧效果罷了,至於之前的那些美女……就更加隻是一個幌子了。


    世子和老城主表麵和順,父慈子孝,背地裏皆是各有防備,以世子的性格,是斷然不會留著一雙眼睛在身邊,但是,他若是屢次駁了城主的好意,麵子上又不好看,所以,這時候,再送他個瞎子,也不怕他不要。


    祭司心想,還好自己聰明。要不然,這人都從地牢裏麵帶出來了,若是沒用,還真是有點難辦。


    送走了祭司,世子忍不住的冷哼了一聲,他轉頭瞧了一眼旁邊安安靜靜立著的人,見他眼睛上麵纏著布條,便故意說道:“你這是真瞎呢,還是裝瞎?”


    他並沒有迴答,隻是解開了那一圈一圈纏在眼睛上的布條,露出了那雙凹陷的眼眶。


    世子看見的是那堪稱可怖的傷疤,在此之前,他甚至還幻想了一下,這個清秀的人若是揭開布條,那下麵會是怎樣一雙仿若星辰的眼。


    然而……


    世子很失望。


    但比失望更多的,是一股莫名揪心的疼。


    “你的眼睛……怎麽會這樣?”


    話問出口,世子才覺唐突,然而,麵前那人依舊安靜淡然,甚至連說話的語調都沒有發生什麽起伏。


    他說道:“記不清了,很小的時候,眼睛就沒有了。”


    世子沉默了,長久的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移動,不禁有些疑惑,難不成,是自己說錯話了,剛來就惹了這個世子生氣?


    他有些惶恐,這個人一生氣,該不會就要把他關迴地牢了吧?


    若是一個從來沒有吃過糖的人,在嚐過糖的滋味之後,被永遠禁止吃糖,那麽,還不如就一輩子不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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