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共有三個子女,老大和老小都是兒子,中間的是女兒,而且這三個家庭拿出哪一個都有絕對的能力去養自己的母親,老大是知識分子家庭,老大的媳婦還是老師,但就是這樣一個家庭,竟沒讓老人去過一次。老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家在哪裏。老二大學畢業後嫁給了一個商人,家裏有的是錢,其實就是請一個保姆來伺候老太太也是富富有餘,可她總說哥哥弟弟是正根兒都不管,我算什麽呢?老三大學畢業後走上了仕途,所以這次來拿信封還是讓她媳婦來的,可能也是怕對他有影響吧。


    這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說自己才是最孝順的,老大說每月都給老太太錢,老二說自己給老太太買過吃的,老三媳婦說這次住院還是她們家打的車呢,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竟成了他們說是孝順的理由。真是可笑啊。


    我看他們也說不出像樣的事例來,就當著護士和那些看熱鬧的家屬們的麵,把那信封拿了出來,說:“你們誰最孝順自己心裏最清楚,這東西給你們,這裏麵的東西恐怕你們看了後,會讓這輩子也睡不好覺的。”


    把那個信封給了他們,大夥卻不饒了,紛紛要求讓打開看看是什麽。在大夥的壓力下,兩女生把信封打開了,當一張張賣血的單子從信封裏飄落的時候,這二女兒的眼裏就有了淚水。老大拿過去一看,自己便愣住了,老三媳婦見大哥、二姐的表情不對,也拿過去看,看完了,臉就紅了,這是多麽響亮的一記耳光啊,打的就是這些不孝之人啊。


    大夥看到這一張張帶血的清單,也紛紛指責這三個人的不孝。很長時間的沉默,還是大哥說話了:“小同學,能借個地方說話嗎?”


    我見旁邊的人也的確是太多了,就讓他們進了胖子媽的病房,我們這些人看著老太太這三個不孝的兒女,也真不知該說些什麽,還是胖子爹會說話,要不說是社會上的人呢,他說:“按說呢,您三人與我們也沒什麽關係,可這世界上啊,就是有我們這樣的人,路見不平,就要說說道理,你們是怎麽當兒女的,你們將來也有老的時候,你們是怎麽做榜樣的啊?”


    現在這三個人已經被那帶血的單子弄得心神不寧了,一個勁兒地說是他們的錯,可這也不能重來啊,現在最主要的是他們有什麽可彌補的,能讓老太太走的安詳些。


    我見他們也是打心眼裏知道錯了,就說:“現在不是走的安詳不安詳的事了,現在是老太太的鬼魂就在這醫院裏,昨天就有人看到了,所以說如果不趕快超度,恐怕這醫院就會成為一個鬧鬼的場所了。”


    這三個人一聽說自己母親的鬼魂還在醫院裏,臉上就都變了色。我看這三個也真是心裏有鬼,就又來了一劑猛藥,我說:“很有可能,你們母親的鬼魂現在就在你們身後呢,她也想你們啊。”


    這一句說完,嚇得那小兒媳差點癱在地上,眼看她腿都軟了,四下看著,生怕有一雙隱形的眼睛在注視著她。


    我說:“因為老太太死的時候是帶著執念走的,所以隻有把她的執念解了,讓她在這個世界裏沒有怨意和牽掛了,才能把她度了啊。”


    我問他們,老太太死後是怎麽處理的,他們說火化後就放到殯儀館了。


    我又問他們:“老太太生前是不是有什麽沒有辦完的事,或是有什麽牽掛啊?”


    他們都搖頭,也是,這些人連老太太那裏都不去,又怎麽知道自己的母親有什麽牽掛呢。


    我再問:“那你們父親的墳在哪裏呢?”


    我們說火化後,老太太怕把老伴兒的骨灰放在殯儀館裏,讓他孤單,就執意把骨灰盒放到了家裏,因為也都不和她在一起住,所以人們也就沒管這事。


    “那這麽說,老爺子的骨灰盒還在家裏放著哪?”


    “是啊,這些天也太忙,沒有時間把他們放到一起啊。”老大說。


    我大概也就知道裏麵的原因了,對他們說:“現在,你們要是想彌補自己做兒女的感情上的過失,就要真心地去完成你們母親的心願,最起碼的也要把兩個老人的骨灰放到一起啊,你們知道為什麽她會把骨灰放在家裏嗎?她是怕老伴兒孤獨,也是怕自己孤單啊。”


    我說到這裏,老大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我給他們出了個法子,也是為了這醫院早日安寧,我讓他們迴家去分頭準備,轉天早上讓老大去老太太的住處把老爺子的骨灰盒帶著先去殯儀館,讓老二召集全家人和親屬去到殯儀館等著,而今天晚上讓老三媳婦和老三來醫院,並帶著要自己親手卷的燒紙和香。


    布置完這些,我對大夥說:“他們去準備他們的了,咱們也別閑著,現在就布置一下大家的任務。”我讓於群和眼鏡兒趕快去附近的寺廟裏取多些香灰來,又讓香草和小萌去弄些蠟燭來,讓羅海微和胖子迴學校取我的羅盤以及紅繩來。


    胖子爹媽早就從胖子那知道了我會這些,所以也不奇怪,胖子爹還問呢:“亮子,我能做些什麽啊?”


    我就對他說:“叔叔,您啊,就去挨個病房說,今晚子時的時候,讓大家都迴避一下,包括護士站的護士也要進到屋裏去,最好這住院部裏在那個時點兒都別出來。”


    胖子爹一聽讓他幹這個,馬上就答應下來,因為這是他的強項啊,公個關什麽的,那是手到擒來啊。


    把任務都安排下去後,我們就等著晚上的到來。


    等待一般都是漫長的,可這時間也是飛逝的,很快,這冬日的夜晚就來臨了,而距離子時還有幾個小時,胖子爹從醫院外麵買了許多羊肉串迴來,我們晚上就拿這個當晚餐了。


    大家分頭的行動都很順利,胖子爹的公關水平是沒的說,周邊的人們都知道今晚上要給老太太超度,所以也都同意晚上子時左右的時間不出來。於群和眼鏡兒足足帶迴了一小桶香灰,而小萌和香草也弄來了不少的蠟燭,胖子和羅海微也從學校裏給我拿來了羅盤和紅繩,我們這邊的準備工作做的是有條不紊的。


    我們就這樣一直在等著老三一家人的到來,晚上十點半的時候,老三兩口子來了,從遠處一看,也別說真是搞仕途的,從走路的姿態上就能看到這老三的官場氣已經帶出來了。可今天晚上不管他做的官多大,也要做一個當兒子的必須要做的事情。


    晚上十一點半一過,我讓大夥分頭準備,讓於群和眼鏡兒他們先把這香灰沿著七樓5號房間的大門一路撒到一樓醫院門口處,又讓小萌和香草還有羅海微把蠟燭安放在5號房間的窗台上,又分別在樓梯窗台上各放一支蠟燭,並點燃,我在這七樓的每個房間的門把手上都拴上了紅繩,並拿出羅盤,開始遙測,很快,這羅盤就在這5號房間裏快速旋轉起來,沒錯,就像我猜到的那樣,老太太一直沒有走出這醫院,而且就一直在房子裏,就等著她的兒女能來看她一眼哪。


    布置完這些,也就快十二點了,我讓老三和她媳婦把坐著自己卷的燒紙帶著,先在老太太住過的那5號房間的床頭櫃上點上三支香,然後讓他們在這床前磕四個頭,並喊著:“媽媽,走了,媽媽走了。”


    然後又讓他們把這床上的褥子翻起來再喊三遍,就開始點燒紙,並延著這香灰的路一直走下一樓,一路上也在喊著:“媽媽,走了,媽媽,走了。”


    就這樣,一直燒著紙到了醫院的門口,又到了醫院前麵的十字路口,我讓他們在這裏把所有的燒紙都燒了,並在這裏懺悔自己的不孝。


    隨著他們連說帶哭的燒著紙,我們就看到,那紙就打著旋兒地在空中一點點消散。看來老太太終於走出這醫院了。接下來,我們又把醫院裏做法事用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等著天亮。


    老三兩口子在晚上就和我們講他小時候的事,說小的時候,家裏頭窮,後來父親走後,就更是沒錢了,都是母親給人家打短工供他們上的學,那時候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也很好,可現在有了錢,大家之間卻很少來往了,而且對母親做得真是不孝啊,說著就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像個孩子那樣的哭。


    我們也不勸,我們知道,他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更好受一些吧。


    轉天一早,老三準備了兩輛車,我們和他們一起去殯儀館繼續給老太太做超度,去到那裏的時候,老大一家人已經抱著老爺子的骨灰盒在那裏等著了,而老二也已把親戚和朋友們召集來。


    早上八點鍾的時候,外麵的太陽升了起來,一大家子人就在那空地上排成了幾排,老大、老二、老三這三家人排在最前麵,然後把他們父母的骨灰盒重又放入了一個雙人的骨灰盒裏,並放在前麵的一個台子上。


    在骨灰盒的兩邊各點了一支蠟,又在前麵點燃了三支香,這三家人就都跪在了地上,然後分別說讓兩位老人安心地去的話,然後就又一起磕頭。儀式簡單而又嚴肅,來的親戚朋友們也都見證了這一家子人重又將心走到一起的過程。


    儀式進行的差不多的時候,天邊的日頭正好照在老兩口子的像片上,從遠處看去,他們好像微笑了一樣,是那樣的安詳和坦然,仿佛這個世界是平靜地迎接他們的到來,又平靜地送他們走一樣,而隻有這個過程,才是人的一生要走的不尋常的路啊。


    後來迴到醫院裏,胖子爹就問我:“亮子,你說這人為什麽總要在後悔以後才能知道自己錯了呢?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在平常的日子裏就做好我們自己呢?”


    我沉思了一下,說:“這可能就是人生吧,總有一些感動讓們找到做人的途徑,總有一些莫名,讓我們每天都在善與惡之間做著選擇。”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個什麽意思,但我想,做人的確是一個一輩子要努力的事啊。


    胖子媽很快就出院了,胖子的學習呢,也在他媽媽的督促下有了一些進步,所以他也有時間出來和我們一起玩了。這個冬天是比較冷的,學校後麵的一個小湖早已凍上了冰,而且凍得很結實,因為這一塊冰麵特別平坦,所以就有些人來這裏滑冰,我們幾個也相約要一起來這裏滑冰。


    當時的年輕人很喜歡滾軸,也就是滑旱冰,可是要在冰麵上劃冰刀,還真是少有人會呢。我也不會,但胖子卻滑得很好,那大胖身子在這冰麵上就像一隻胖企鵝,滑得可有意思呢。


    因為香草在過年前要給家裏多幹些活,所以她是沒時間來這裏玩的了,其餘人在這個陽光不錯的日子裏都來到這小湖上,邊曬太陽,邊練習著滑冰。


    可就在胖子滑了兩圈後,就像是被什麽追著似的,就跑向了我這裏,還一個勁兒地喊著:“快跑,大家快跑啊!”


    我看他那慌慌張張的樣子,以為是冰麵上有什麽危險呢,趕快也喊大夥快上岸,我們都上了岸,我問胖子:“胖子,怎麽了,是不是哪塊冰有裂痕了,怎麽嚇成這個樣子呢?”


    胖子這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歇了一會才說:“有鬼了,這湖裏有鬼啊!老大,我看見了,是臉對臉看見的。”


    他的一番話,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其餘人完全是因為胖子喊得太激烈了,才也都拚命地跑上了岸邊,一聽說見鬼了,大家就都互相看了一眼,有的人竟笑了起來。


    我問他:“真的假的?嚷嚷得就像是真有那麽迴事似的,是不是白天做夢啊?”


    可看胖子那樣子,不像是騙我們,於是我再問他到底看到什麽了,如此激動。


    胖子在喘足氣後說的那些話,讓我不禁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片湖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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