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驚歎的原因,不是說這傘看起來有多麽稀奇。


    相反,是它看上去,太平平無奇了。


    所謂的仙器繡像傘,就和路邊賣的那種普通的油紙傘沒什麽差別,甚至還要更破。這柄傘的年紀大了,傘麵暗淡無光,局部還有破損,上麵的手繪圖案模糊不清,隨便丟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揀。


    不隻是韓九,客人中也有人發出了質疑的聲音。


    “李莊主,這個便是繡像傘?怎得半點仙氣都沒有?”


    “莊主讓咱們千裏迢迢趕過來,就為了看這柄沒人要的破傘?”


    “李莊主,你做人可要厚道啊。我們這些個小門小派雖然比不得你有座山莊尊貴,但也不能這麽耍著人玩兒啊!”


    “是啊莊主,給個說法罷!”


    客人們議論紛紛,很多明確表示已經不滿意了。大家都是因為對繡像傘有興趣,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趕至山莊。


    現在就看見這麽個名不副實的玩意,大家對李停雲的意見自然就大了。


    沉不住氣的開始喧鬧,沉得住氣的在小聲商討。


    蒼雪派的掌門燕承天和大弟子樓肅站得離繡像傘很近。燕承天摸了摸胡須,問徒弟。


    “徒兒,你可有看出什麽?”


    樓肅又仔細地看了看那柄繡像傘,迴說:“傘身暗淡無光,不似仙器,許是仿品。亦或者……是遭了什麽變故,被抽走了靈氣。”


    “嗯,”燕承天頷首,“既然是仙器,那或許有什麽旁人不曉得的門道。稍安勿躁,且聽李莊主如何說罷。”


    “是。”


    眼看著廳內喧嘩的聲音越來越大,李停雲端坐在輪椅上,麵不改色,也不著急解釋,一雙眼冷靜地凝視著吵嚷的客人。


    他的兄弟李行舟出場了。


    “諸位,諸位別急,稍安勿躁。”李行舟笑得和氣。


    相比於兄長的淡漠沉穩,李行舟這個副莊主就顯得世故油滑得許多。


    “有座山莊向來重信,自是不會讓諸位白跑一趟。其實今日邀請諸位前來,也是山莊有求於各位仙長俠士。”


    一聽說有座山莊要求人,人群中的喧嘩聲降低了許多。大家互相看看,麵麵相覷,不曉得這兩位莊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李行舟迴頭看了兄長一眼,李停雲微一頷首,似乎同意了什麽事。


    隨後李副莊主對其他人一拱手。


    “諸位現在也看到了,繡像傘仙氣全失,乍一看與凡間的傘沒什麽區別。其實這裏麵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副莊主也別再賣關子了!”


    “就是啊!請快說吧!”


    “諸位。”李行舟打了個手勢,讓其他人靜一靜,然後他踱步到繡像傘旁邊,一手輕輕撫摸傘麵。


    “繡像傘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暗淡無光的樣子,是因為它……尚未認主。”


    “認主?仙器也需要認主嗎?”


    “沒聽說過啊……”


    眾所周知,修士想要操縱靈器,就必須讓這件靈器先認主,才能為己所用。


    認主的方式千奇百怪。有的需要滴血,有的需要和靈器產生共鳴。有些修士能夠自己製造靈器,像雷劫山的二弟子傅謙就有這門手藝。這樣誕生的靈器天生就屬於製造者,不需要認主的步驟。


    除了上述情況外,還有一種極為罕見的靈器,會自行尋找主人。


    “副莊主,”底下有人提出異議了,“這仙器是在你們有座山莊發現的,難道你們山莊的人,不能讓它認主嗎?”


    有些家族擁有代代相傳的靈器,強大的血緣紐帶會讓靈器自動認後代子孫為主。


    不過很遺憾,繡像傘貌似並不認可李家人。


    “繡像傘隻是偶然在山莊內發現,並不可因此將其劃歸為李家的東西。李某和兄長在此前已經商議過。若是在場有哪位貴客能夠讓繡像傘認主,那麽我們有座山莊,將無償獻出仙器。”


    李行舟的話一出口,全場嘩然。


    這可是傳說中的仙器!


    它所擁有的力量,若是運用得當,以一抵百,甚至抵千都未必不可!


    沒有誰不渴望擁有這樣一件寶貝。修仙者自不必說,哪怕是無意修煉的凡人,若是得到此寶,也可賣個大價錢,最起碼這輩子能夠衣食無憂了。


    眾人情不自禁的出聲商議起來,大家躍躍欲試,但又懷疑有座山莊的誠意。


    這麽一個絕世珍寶,就這麽輕易地讓出手了?


    李行舟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微笑道:“諸位不必擔心,有座山莊素來不言妄語。在場的人都可以作個證。若是山莊背信棄義,諸位也有理由來聲討山莊。”


    李行舟給其他人吃了一記定心丸。有了山莊的保證和客人們的見證,逐漸有人開始嚐試了。


    一位壯碩的青年率先站出來,粗聲粗氣地問:“別廢話了,開始試吧!”


    “且慢。在認主儀式開始之前,有件事還是要和各位提前說明。讓仙器認主的方式有許多,可以通過靈力鎮壓,也可以嚐試與仙器溝通靈識。具體選擇何種方式,我們並不幹涉。但有一點,希望各位謹記。那就是,不要損壞繡像傘。”


    “這個簡單。”那第一位站出來的青年不在乎地擺擺手,“什麽認不認的,不就是比誰的靈力多嘛。”


    說著他便擺出架勢,扯開馬步,似乎要用靈力,強行逼仙器認主。


    “這行嗎。”


    韓九看著青年浮誇的動作,低聲問旁邊的傅白。


    沒等傅白說話,白柏就迴了。


    “我看不太行。通常打頭陣的,都是炮灰。”


    傅白讚同地點點頭。


    沒錯,在這種情況下,前幾個登場的角色,都有一個共同的作用。


    那就是證明仙器本身有多麽厲害。


    一般來說,他們還有同樣的下場。


    那就是被仙器折騰得屁滾尿流。


    果不其然,第一個莽上去的青年在放出靈力後,繡像傘感知到靈力的存在,貪婪地大口吸食。那青年以為有戲,甚至放出了更多的靈力。


    結果就是差點被吸得隻剩一層皮。


    有了第一個人的鋪墊,下一個上場的時候,就有所準備了。


    這第二位放出一隻靈獸,試圖以靈獸為媒介。


    結果和上一位差不多,連人帶靈獸被吸成皮。


    接下來又有三四個人嚐試,都是一樣的結果。漸漸地,大家對繡像傘就有些望而卻步了。


    韓九悄聲問傅白:“老白,你不上去試試?”


    傅白很沉得住氣:“不急。”


    那邊蒼雪派也有了動作。燕承天問樓肅有沒有意願。


    樓肅很謹慎地迴道:“請師父再容徒兒觀察片刻。”


    李行舟看了一圈,發現沒人上前,問道:“沒有哪位客人想再試試了麽?”


    “我來試試。”


    一道清越的女聲響起。


    是飛霜閣的三弟子餘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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