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孫大勝要說胡媚兒的事兒,李秋香立刻豎起了耳朵。


    胡媚兒說道:“既然你現在知道了徐森是天生仙體,那麽我待在他身邊為了什麽,我想你應該非常清楚。”


    孫大勝擺擺手道:“先不說這個,既然你以後要跟在我徒弟身邊,是不是也應該把你的來曆也交待一下呀?還有,我聽森森的父親說,你今天附在徐蕾的身上,去學校做了一些事情吧?都說說吧,省得他倆擔心。”


    “這可說來話長了,”胡媚兒說道,“你們都坐下來聽我從頭說起吧。”


    幾個人都坐到沙發上,徐森被李秋香抱坐在腿上,胡媚兒開始講了起來。


    “現在你們住的這片地區,幾百年前,是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原,那時經常有一些遊牧部落在這裏駐紮放牧。慢慢的,一些到關外經商的漢族商人知道了這個地方,就會不定期的到這裏來,用遊牧民族缺少的油、鹽、鐵、茶、糖等日常生活品,換取毛皮等貴重物品迴關內販賣。


    但那個時候,這些遊牧部落很多人都很敵視漢人。因為那時的漢族統治者總是想盡辦法壓榨他們這些遊牧民族,讓他們向朝廷進貢大量的馬匹、皮革、羊毛等物品,有時還要把他們最漂亮的女人也被迫貢獻出去。再加上他們在與漢族商人交換物品的時候,常有漢人用次貨充好貨,或者將**變質的貨物混雜到好貨裏欺騙他們的事情發生。這讓這些遊牧部落從心裏仇視漢人,認為漢人無論是官吏還是百姓,都不是好人。但是這些經商的漢人又能夠提供他們所稀缺的生活必需品,讓他們又不得不依賴這些漢族商人。所以他們一直是視懷著一種既憤恨又依賴的複雜矛盾的心情和漢族商人交往,眼看著自己一次次的上當之後,那些黑心的商人把大量的毛皮運迴關內牟取暴利,也隻能暗暗的忍下那口氣。


    徐森講到這裏時,讓我想起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人和俄羅斯人民間通商的情況了,情形是何其相似呀。那時一盒口香糖竟然能換到一件貂皮大衣。後來俄羅斯人也終於知道自己商品的價值了,不會再進行這種被中國人笑為傻瓜的交換行為。但後來很多邊境的老毛子提到中國人就會說,“中國人不可信,太狡猾了!”。可見在某些時候,商人也能代表一個國家的形象啊!


    言歸正傳。


    其實那些來這裏經商的漢族商人也心知肚明這些遊牧部落對他們的仇恨,但一些人是為利益所驅使,一些人是為生活所迫,來這裏的漢族商人卻是逐漸多了起來。除了那些做一錘子買賣的投機商人之外,常來這裏的漢族商人還是很守誠信的。怎奈所謂一條魚腥了一鍋湯,更何況這樣的魚還不止一條,所以即使有很多恪守商業道德的漢族商人往返於這裏,這些遊牧部落對漢族商人的仇恨卻未曾衰減,充其量也就是對口碑好的漢族商人和顏悅色一些,但也不做太深的交往。對那些陌生的麵孔,就更是深具戒心了。除了交換商品外,根本不與他們有任何往來。


    這就是當時的實際情況。


    我和天寶哥就是在那個時候販著粗鹽和茶葉來到這裏的,天寶哥聽說來這裏雖然很危險,但把東西販運迴去能賺不少錢,就冒險來了。那時我和天寶哥還沒有成親,我隻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帶著我,但是由於我的父母剛死於戰亂,家中再無親人,而天寶哥也是孤身一人,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再遇到什麽不測,他才無奈帶著我一起來到了這裏。因為我還在服喪期間,就沒有辦婚事,打算等到販完這趟貨物,迴去後再成親。誰成想來到這裏後,我們竟再也沒有機會迴去。”


    說到這裏,胡媚兒似乎陷入了久遠的記憶當中,一時竟沉默下來。半晌,忽又喃喃念道:“如果不是因為我跟著來,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麵的那些事了。”


    然後又不再說話了。雖然看不清她的樣貌,但是仍能清楚的感到,此時她的臉上一定是充滿哀痛之色,對麵坐著的李秋香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孫大勝咳嗽一聲道:“胡姑娘,然後呢?”


    被孫大勝一提醒,胡媚才驚醒過來,繼續講了起來。


    “我和天寶哥在快到那些部落聚居的地方時,看到一個人被赤條條的扔在了草原上。人似乎還沒有死多久,因為身體還沒有發出太大的臭味。天寶哥認為這個人可能是遇到了劫匪,甚至連衣服都被洗劫而去。不想此人暴屍荒野,天寶哥就用車上的草席包裹,挖坑將他掩埋了起來,哪知因此經竟闖了大禍!


    原來,蒙古草原部落信奉薩滿教,崇拜多種自然神靈。有些部落認為狼與天有神秘的聯係,人死後被狼所食可以淨化人的靈魂。所以習慣在人死後,將屍體放置野外,讓狼把屍體吃掉。這樣,淨化的靈魂將來可以和狼的靈魂一同重迴長生天的懷抱,有些類似於藏族的天葬。


    因此天寶哥的這個善意之舉,反而正破壞了草原部落的規矩,是對死後人靈魂的褻瀆。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掩埋了屍體後就繼續向前出發了。又走了沒多久,我們就看到了一個部落聚集的地方。


    我們剛到那個部落的外圍,就遇到幾個騎馬的當地人策馬向外馳去。最前麵的一個大漢身材魁梧,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墳起,雙眼閃著陰厲殘忍的光芒,讓人望而生畏。


    由於一路顛簸,我有些難受,就坐在車轅邊上透透風,因此被這個大漢見個正著。


    大漢在車邊停了下來,看了看我們後麵車上馱的貨物,問天寶哥道:“你是來這裏販賣食鹽的?第一次來嗎?”


    天寶哥不知道這個大漢根本意不在此,老實答道:“是的,第一次來。除了粗鹽還運了一些紅茶來,這裏需要嗎?”


    大漢迴身用他們的語言對身後的幾個人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身後的幾個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還不時的瞟我幾眼。我感覺不好,就急忙坐迴了車廂裏。


    大漢對天寶哥說道:“很少有商人帶女眷同行的,車裏麵的女人是你帶到這裏來換物品的嗎?”


    大漢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當時少數民族人口稀少,就有些無德商人從內地帶來一些無依無靠的單身女人,充作商品與當地人交換一些毛皮、草藥等物品。這些女人運氣好的,遇到心地善良的人將她們當作妻子看待。運氣不好的,就被當作發泄**和傳宗接代的工具,一旦完成了她的使命,可能就又被當作貨物交換出去了。


    天寶哥聽大漢如此問,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你誤會了!車裏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因為我們雙方家裏都已無親友,不得已,才將她帶在身側。”


    其實這裏就是天寶沒有經驗了。如果他不把自己和胡媚兒無親無故的底子泄露出來,大漢後來也不敢那麽肆意妄為。因為畢竟他們這個部落離漢境較近,如果天寶和胡媚兒的家人發現人不見而找到官府,雖然官家並不會真的為百姓出頭做主,但難保不會借此對這些部族大肆敲詐,也會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亂來。但天寶卻毫無心機的給說了出來,也為後來大漢采取的歹毒手段埋下了一個禍因。


    大漢聞言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你兩個也是為生計所迫才來這裏。那好,你將所帶的鹽和茶葉都送到前麵最大的氈帳那裏。很好找的,包口掛著兩張大羊皮的就是。就說是吉雅賽因讓你來的,我的女人會招待你。你就在那裏等我,我辦完事很快就迴來,到時再跟你商談如何交換,你看可好?”


    天寶哥一聽剛來這裏,所帶的東西就有了著落,不禁很是高興,急忙答道:“好,好!”


    大漢不再多言,轉身用當地話招唿了一聲,幾個人就策馬絕塵而去。


    待大漢等人遠去,天寶哥就要趕車去找那個大漢所說的最大的蒙古包,這時我對天寶哥說道:“天寶哥,我看那大漢麵相兇惡,而且隨同他的幾個人看我的眼神也都不善,我總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向前走,找別的部落交換咱們的貨物吧。”


    天寶哥卻不以為然,說道:“早聞關外人性格粗野、民風驃悍,到這裏就已這樣,如果我們再向前走,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呢。況且咱倆也沒有錢像那些大商賈那樣雇傭保鏢,既然有機會立刻出手貨物,我看就該盡快出手。趁離關內還不算太遠,我們也好能盡快迴返。至於你的擔心,我會小心的,總不至於他們會明著搶劫吧?”


    見天寶哥執意前往,我也不再多言,隻是心中一絲不祥的陰影無論如何揮之不去。所以我在懷內偷偷藏了一把短刀,以備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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