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迴了屋子,一件一件清點起趙樽給備下的那些東西,發現全是駙馬爺該著的祭服、禮服與常服還有配飾等等。看來果然明兒的節氣很是莊重,他怕她這個“當朝駙馬”穿得太過寒酸,丟了他們老趙家的人。

    “這麽說來,我也得嚴肅點兒對待啊?”

    她笑眯眯地對李邈玩笑說,可李邈的臉上仍是無半分笑意。

    “楚七,你緊張嗎?”

    “緊張什麽?反正皇帝我已經看過了,也沒有什麽可稀奇的。再說,不就是去參加宮中節日麽?吃吃喝喝的而已……”她雖然沒有經曆過,可電視劇看得不少啊?

    心裏思忖著,她自然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隻是淡淡地笑著瞄了李邈一眼,便出去吩咐人準備熱水來洗臉。

    做了駙馬爺就是好,如今她的院子裏,也有好幾個使喚丫頭和長隨,有什麽事情隻需要喊一聲兒,要什麽就會來什麽,可以徹徹底底的做一隻封建社會的大米蟲。

    淨麵的溫水很快上來了,上頭飄著一層新鮮的玫瑰花瓣。

    嗅一下,滿鼻子都是玫瑰花的淡淡幽香。

    她很滿意,把下人都遣退了,洗完臉又開始捯飭她的臉。對著鏡子,她拍打著雙頰,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這臉蛋兒真是粉嫩了不少。這些日子,為了保持原貌,她刻意把臉給修飾得男性化了一些,這會子徹底禦了“妝”,整個臉似乎都變得清秀漂亮了許多。

    滿意!還是滿意!

    繼續努力變大美人兒,總有一天,嚇死趙樽!

    想著這個,她愉快地對著鏡子咧了咧嘴,就哼著小曲拿出自個兒自製的麵膜來,對著鏡子技巧地塗在臉上,一點一點按摩著,做得很是仔細。

    “我這個嫩膚麵膜,隻要堅持使用,皮膚的顏色就會越來越好看,越來越水嫩,可以讓女人的年齡永遠停留在十八歲,不長皺紋,不長色斑,健康光滑——你,值得擁有。表哥,要不要也來一點兒?”

    看著她一張“麵膜臉”,李邈的唇角牽動了一下。

    “姑娘,你還不滿十六。”

    “呃,我是指……哎喲,去!你這個人真是太僵硬了。”

    難得與李邈去扯“十八歲還是十六歲”的問題,夏初七無奈地對她翻了一個白眼,繼續關注自個兒的臉。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這些日子雖然為了青黴素忙得暈頭轉向,可真是半點兒都沒有放

    鬆對她的臉和身子的改造,可她的狂熱絲毫也沒有感染李邈。

    一切可以變美的東西,梅子沒事兒就來求了用,李邈卻絲毫都不以為然。她似乎比夏初七更加入戲的成為了一個“男人”,整天穿一身青布直身,臉上也從來不塗抹任何東西,永遠的蒼白著紙片兒一般沒有什麽血色。無論夏初七怎麽勸她保養,她都有兩個字——不用。

    “我說你這個人,年紀輕輕的又是何苦?”

    “……”李邈沒有迴答她。

    “我看你啊,活得都不像十八歲,倒像是八十歲。哼!”

    雙手在臉上就著麵膜按摩著,夏初七閉著雙眼,第一百零八次感慨起了李邈的生活方式,一直都沒有睜開,隻是仔仔細細的按摩著,以方便“麵膜”的滲透,一直等到有一雙手伸到了她的腋下,撓了一撓,她才嚇得驚叫了一聲兒,睜開了眼睛來。

    “喂,你做什麽……”

    看著麵前那雙黑眸裏淺淺的促狹之色,看著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在她背後的男人,夏初七瞄了一直沒有吭聲兒的李邈一眼,給了她一個“嚴重譴責”的眼神兒,又調過頭來,無所謂地對著鏡子。

    “嚇死我了,不是說你晚上才迴來?”

    “阿七不驚喜嗎?”

    驚喜?

    嗬!沒有被她嚇死就算不錯了。

    又從鏡子裏瞄了李邈一眼,她原本是還在對她的“不相告”表示憤慨,卻沒有想到,李邈卻像是會錯意了,不動聲色的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把地方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臉上塗的什麽?鴿子糞便?”

    平素夏初七在趙樽的麵前,總是一副英姿颯爽的男兒樣子。她從來就沒有給他見過塗了“麵膜”是個什麽鬼樣子。乍一聽到他不解的問話,無異於天雷滾滾而來,不免讓她惡寒了一下,糾結地蹙了眉頭。

    “爺,你可真是個土包子,這個叫麵膜。”

    每一迴用後世的東西糊弄他,她都能找到優越感和存在感。

    尤其……罵一個封建王爺是土鱉的時候。

    “哦?麵膜。”趙樽沉吟著不解的念叨了一下,待聽她說完了麵膜的作用,唇角揚了揚,又低下頭來,似笑非笑地問她,“阿七如此在意容色,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還能是為了你呀?”夏初七挑釁地橫了他一眼,用淡定的表情來掩蓋了自己的“心虛”,說罷又越過他的

    身子,去麵盆裏洗淨了臉,才又迴來坐下,開始往臉上拍打她的美容水,一邊拍一邊笑說。

    “這個世上,又有哪一個姑娘家是不愛美的?”

    趙樽靜靜看著她,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從鏡子裏麵看她的臉——不濃豔,不妖冶,不嫵媚,不風情。卻清新鮮嫩得如同二月枝頭剛剛苞開的小嫩芽,三月花叢最粉嫩的一枝小桃花,美好得讓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被他瞧得臉蛋兒一燙,夏初七側過眸子看他。

    “眼睛長鉤子了?沒有見過美女是不是呀?”

    趙樽唇角緩緩一勾,將她憤憤不平的小臉兒又掰正了過去,讓她正對著鏡子,瞧了瞧,他又側身拿了妝台上的梳子,為她梳理起那一頭被護理得柔順光滑的長發來。

    “醜有醜的好處,醜姑娘不招人惦念,為夫比較放心。”

    一句“為夫”把夏初七給說得心裏漏跳了一拍,耳朵尖兒都紅了起來。

    “不要臉,你是誰的為夫了?後院裏頭你那幾個如夫人的麵前,你才好稱為夫吧?”

    他不迴答,頓了下,卻是又低低道。

    “阿七不美不醜,剛剛好。”

    又是一句雷得她外嫩裏焦的話,讓她都不好意思說什麽了。

    不美不醜是個什麽玩意兒?那不就是說她平庸了嗎?

    老實說,今兒算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正式拿一張“幹淨”的臉來對著他,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兒的結果,想想有些鬱悶,她都還沒有做好準備呢?可再想想,與一個男人說女人長相的問題,也實在很難產生共鳴。

    夏初七放棄了,把話題岔了開去。

    “你今兒怎會這麽早就迴來了?”

    “不是說了?要給你驚喜。”

    淺眯了一下眼鏡,夏初七不太相信地看著鏡子裏的男人。瞧了片刻,見他仍是不動聲色,那麵上愣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不由得怪異地翹了翹唇角,故意“哈哈”幹笑了兩聲。

    “好吧,你成功了。我很驚喜!”

    不待他迴答,她板住臉,又攤開手來,“誒,這位爺,我這麽配合你,有沒有獎勵給我呀?”

    “有。”

    一個仿佛帶著歎息的字眼兒說完,趙樽俯低了身子,拂開她的頭發就想要親她。夏初七唿吸一緊,可他的唇還沒觸上她的,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她左額角的疤痕上,眉頭蹙了起

    來。

    “這疤不是被你弄沒了嗎?怎生又出來了?”

    夏初七心裏“咯噔”一下,慌亂的拉下頭發來遮住。

    怎麽又把醜陋的一麵讓他給看見?

    而且,這疤痕在她用了藥之後,上次撞在床柱上傷疤倒是淡下去了不少,可兩年前黥的“賤”字大概入肉更深,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散退,如果仔細辨別那肉色的瘢痕,很容易被看出來是個什麽東西的。

    幹咳了一聲兒,她掩飾著尷尬,白了他一眼。

    “疤痕哪裏是那麽容易消除掉的?你給我那宮廷聖品悅澤膏都蓋不住。平時,你沒有瞧見它,那是我用自己做的膚蠟給遮起來了。今兒不是在屋子裏做臉麽?這才洗幹淨的。”

    她解釋著,趙樽的眉頭卻越蹙越緊,又來撩她頭發。

    “爺看看。”

    忙不迭地拍開他的手,夏初七瞪眼睛。

    “不準看,醜死了。”

    趙樽唇角微微一抽,“你什麽時候美過?”

    看著他開著玩笑,卻顯得有些凝重的臉色,夏初七拉著他的手,歎了一聲兒,“你就放心吧,我曉得的,明兒我一定會在額頭塗好膚臘,把自個兒打扮得齊齊整整,保管是風流倜儻佳公子一枚,絕對不會丟了你們老趙家的臉……”

    說罷她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心,卻被他反捉著了手。

    “你這個叫什麽來著?”

    “膚蠟。遮蓋皮膚的效果最好,我們那兒拍電視電影都用它。”

    “電視?電影?”

    聽著他遲疑又好奇的聲音,夏初七得意的揚了揚眉頭,也不去與他解釋那麽“高科技”的東西,隻是笑眯眯地拉開了他,坐直了身子,擠了一下眼睛。

    “你等著啊,給你看神奇的效果——”

    很快,她拿出妝台上的檀木盒裏製好的膚蠟來,就著鏡子,仔仔細細在額角疤痕處塗上一層,又一層,等均勻吸收了,又再外麵塗上一層與肌膚同色的麵霜,慢慢的迴過頭來,在他麵前將腦袋左右搖擺了幾下。

    “怎麽樣?看不出來了吧?”

    趙樽打量著她,目光卻是深了一些。

    “你這膚蠟可會一洗就掉?”

    他這是擔心被人看出來了?或者擔心她被有心人給陷害了?

    嘿嘿一樂,她狡黠地衝他眨了一下眼睛,得意的彎了下唇角

    ,湊近了過去,用低得隻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說,“當然不是,我有那麽傻嗎?必須得用皂角、石堿、槁本、川芎,玉竹、白術、冬瓜仁、蔓荊子……研細成末,再兌成糊狀,在上頭熱敷上一刻,才能洗掉我特製的膚蠟。”

    在清崗縣的時候,她那會兒製作的膚蠟材料很是簡單,隻要用醋就可以洗掉。但自從那一迴被月毓端了醋水來給你洗臉,她就生了警覺,就現在的這個膚蠟,除了她自己,估計沒有人能有那本事了。

    “那就好。”

    趙樽像是輕鬆了一點,說罷便伸手抱起她。

    “喂,去哪兒?”夏初七攬住他的脖子,不解地撩眉看他。

    “陪爺去吃飯。”

    “……”她白眼珠子瞪他,“我早吃過了。”

    “爺還沒吃。”

    ……

    ……

    夏初七算是看明白了,趙樽提前迴府也不見得是好事兒。

    那貨今兒就像一個磨人精似的,整整折騰了她好幾個時辰。拽著她陪他吃飯,陪他下棋,陪他散步,陪他一起去喂那隻仍然黑不溜秋的小馬,陪他做府中的一切事情,幾乎寸步都不許她離開。又霸道,又黏糊,也他往常高冷難近的樣子絕對的不同。

    她無奈了。

    這位爺,今兒瘋了。

    她隻能這麽想了!

    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兒,等到晚間一起在承德院裏吃過了晚飯,又去園子裏就著夜色浪漫的散了一會兒步,聊了一會兒天,他才吩咐鄭二寶去備浴,然後牽了她的手,一行人拎著燈籠,一路往那湖心的“湯泉浴館”去。

    石門在“嚓吱”聲兒裏打開了。

    兩個人牽著手入了那屋子,侍者都留在了外頭。

    今兒湯泉裏的光線,好像格外的柔和溫暖?

    夏初七奇怪著,繞過那大理石的照壁,一入眼就被驚呆了。

    原來她剛才覺得奇怪的光線不是點燃的燭火,而是因為那熱氣騰騰的溫泉池邊上,放置了七個用玉石鑲嵌的蓮花底,蓮花底座上又放置了大小不同,顏色各一的七顆夜明珠。

    淺綠、銀白、淺藍、橙紅……不同顏色的光線將室裏映得溫澤和煦,也把那湯泉池水給照得水波瀲灩,風情旖旎,就像一個原本就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又配上了一襲華服,整個湯泉館,整個白玉池,無一處不顯得奢侈而華貴。

    愣了好半晌兒,夏初七才吐出那口氣來。

    “我的娘也!這些珠子得值多少銀子啊?”

    就她所知,那慈禧太後隨葬的時候,嘴裏含了一顆夜明珠,民國的時候被那孫殿英盜墓挖了出來,那是1908年,當時估價都是1080萬兩白銀,相當於現下的8。1億元人民幣。而如今趙樽放在這裏的七顆夜明珠,她雖然沒辦法與慈禧太後的比較,可想想那銀子,那白花花的銀子,她感覺嘴裏生出很多的唾沫……

    “喜歡嗎?”

    他淡淡的問著,溫暖的手握著她的手心,輕輕摩挲了一下。

    側過眸子驚喜的看著他,嗜財如命的初七姑娘顯然不敢相信。

    這些夜明珠都是送給她的?

    這就是他今兒說的驚喜嗎?

    捂著了一下“怦怦”亂跳的小心髒,她的聲音不平靜了。

    “喜歡!喜歡得不行了……”

    可她的“謝”字兒還沒有說出口,卻聽見那貨淡淡的補充了一句,“可惜,不是給你的。”

    “啊”一聲兒,夏初七臉一紅,頓時覺得麵子裏子全掃在地上了。

    “不是給我的,你問什麽我喜不喜歡,毛病!”

    放開她的手,趙樽雲淡風輕的瞄了她一眼。

    “爺隻是讓你見識一下。”

    見識你個大頭鬼!果然土豪的遊戲,她玩不起啊。

    夏初七一邊兒磨著牙齒,一邊兒口水不停地看著池邊兒上七顆亮眼的夜明珠,發現它們長得實在太可愛了,那光澤實在太溫潤了,那弧線實在太漂亮了,漂亮得她恨不得能把它們摟在懷裏……睡覺。

    “這些隨珠,爺會帶去北平府。”

    趙樽慢條斯理地說罷,緩緩地解開外袍,解開中衣,解開……又看了她一眼,就著一條褻褲慢吞吞的下了溫泉池的玉石台階,神態慵懶而放鬆地泡了進去,舒服地歎了一聲兒。

    “阿七,過來替爺搓背。”

    夏初七咽迴了對夜明珠的口水,看著池中那一具精實而惑人的男子上半身,她真的好想拿一把大刷子過去,瘋狂的“虐待”一下這個“虐待”她視神經的家夥。

    丫讓她來湯泉浴館,原來就是為了讓她來“見識”夜明珠的?

    見識完了不說,還要負責做他的搓背丫頭?

    豈有此理!

    虧得她之前還

    想象得無比浪漫和美好,還以為他馬上就會捧著七顆夜明珠給她來一個深情表白,然後跪下求個婚什麽的。原來卻還是丫頭的命。

    氣咻咻的走過去,她拿著帕子醮了池水,帶著那股子火兒,就使勁兒在他的後背上搓了起來。

    搓!我搓!搓死你個土財主!

    七顆……七顆……

    每一顆都價值連城,隻要有一顆,她還誆什麽銀子呀?

    她心裏怨念的搓著,恨不得給他搓下一層皮來。可沒有想到,她越是發現得怒氣衝衝,那貨的神色似是更加享受了,懶洋洋的闔著雙眼,他由著她在他背上發泄,表情怡然安穩,那原就生得好看的臉在五顏六色的七顆夜明珠襯托下,顯得更加尊貴高華,帶著致命的誘惑,不停搔動她的心。

    不對呀——

    他說,要把夜明珠帶去北平府?

    突然間,她恍然大悟了。

    嗬嗬嗬,趙十九這是總裁作風啊!

    丫拿銀子來砸她,拿銀子來誘惑她?目的不就是希望她這個財迷會受不了金錢的誘惑,跟他去北平府嗎?嘿,難不成,這位爺是對自個兒的男色不抱信心了,這才換了新的招數?

    一念至此,她先前滿肚子的怨氣立馬就消失不見了。手上的力道未變,可她為他搓背的動作卻誠心了起來。不過那些心裏話麽,也是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她準備換一種方式來表達她的意思。

    “爺,我從前看過一本書,那書上講了一個特有意思的故事。”

    “哦?”趙樽聲音低低的,“什麽故事?”

    丟開了搓背的巾子,夏初七沒有馬上迴答他,隻是狡黠的衝他一樂,掰過他的腦袋來,一雙手在他頭上扒掉了幾下,突然一個用力,就扯下了他幾根長發來,痛得趙樽蹙了一下眉頭。

    “你在做什麽?”

    抿著嘴角直樂,夏初七沒吭聲兒。隻是安撫地拍了拍“老虎”的腦袋,然後照著剛才扒他頭發的樣子,也在自個兒的腦袋上扒拉了幾下,也扯下幾根頭發來,兩縷合在一處,蹲在池邊兒目光晶瑩的看他。

    “爺,那書上的故事是這樣講的。書上說夜明珠是一種神物,又叫著陰陽珠,可以穿過陰陽,連接兩界。而人的頭頂百會穴,又被稱為三陽五會,乃是人體百脈的交會之處。所以,在夜明珠下,取男女‘百會穴’上的頭發,結為發辮,那這兩個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不論天道如何輪迴,不

    論相隔千年還是萬年,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她說的是故事,表達的卻是情感。

    他如果要走,她就跟了他走。

    他如果要留,她就隨了他留。

    他如果要這一片大好江山,她就幫他打下這個江山來。

    隻要擁有,她就想要天長地久。

    與他在一起,她也願意全心的付出,隻做他這顆大樹上攀岩的菟絲花。

    當然,那些都是她心中所想。她實際上是一個裝逼的女漢子,很難得會用這樣低沉委婉的語氣,來說一段如此帶“情”的話。

    老實說,有一些肉麻,也有一些不好意思。等她心亂如麻的說完,一張白皙的小臉兒在溫泉池的熏蒸之下,越發粉潤而清透。那樣子,一句話形容,就是——半是嬌羞半是癡。

    趙樽一動不動,目光靜靜的,人也靜靜的。

    他沒有說話,黑眸深深的看著她。

    一直看得她害臊到了極點,臉頰火熱,心髒猛跳,恨不得咬掉自個兒的舌頭時,他才突地伸出手來,抽出她手中那兩縷頭發,親手編起了發辮來。

    時人的頭發都很長。

    兩小縷頭發其實很少,他卻編得很認真。

    “滴嗒,滴嗒……”

    夏初七的耳邊兒,一直充斥著這種聲音。

    像是心裏那久違的時鍾在走,又像是湯泉頂上的水漬滴落了下來。

    她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將自個兒掩藏在霧茫芒的蒸氣裏,心髒的某一處,像有一隻魚兒在吐著一串串粉紅色的泡泡……

    幾乎下意識的,就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來——老天讓她上輩子找不到好男人,又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時空,穿越了陰陽和生死,是不是就為了能夠在這個時空遇見他?

    “好了,編好了。”

    瞅了瞅手裏被編得七歪八拐的發結,趙樽神色淡定,似乎還很是滿意,迴頭丟給了她,又潛入了水裏,一歎,“雖然心知你是為了騙爺的隨珠,才故意編個故事來哄爺高興,但是……你成功了,爺很高興。”

    很高興是什麽意思?

    夏初七眼睛裏都是笑意,卻故意打趣他。

    “嗬,我這麽高難度的陰謀詭計,都被您給看出來了?”

    趙樽迴頭,一雙顛倒眾生的黑眸專注地看了她片刻,沒有說話,卻是直接扯過她的手過

    來,眼神兒裏帶著說不出來的柔軟,又帶了一些看不真切的莫名情緒,聲音沉沉地問她。

    “那你可有獎勵給爺?”

    觀察著他的情緒,夏初七挑眉,“嗯,說吧,你要什麽?”

    趙樽看著她笑眯眯的小臉兒,動了動嘴皮,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難以出口,一張冷峻高華的麵孔上,多出了幾分欲說還休的意味兒來。可默了良久,他卻是清了一下嗓子,突兀地飆出了一句。

    “阿七,今晚上,給爺侍寢吧。”

    像被一個悶雷給劈中,夏初七以為自個兒聽岔了。自從上迴他無意闖入良醫所裏來“睡”了她之後,打第二天起來他就再也沒有提過這檔子事兒。

    可以說,這個男人一直相當自律,今兒是哪股瘋抽了?

    心髒狂烈的跳動著,她紅著臉,尷尬的笑。

    “爺,你這病像是不輕的樣子?”

    趙樽沒有理會她的詢問,隻是拽了她的手,在那春日一般暖洋洋的溫泉水熏蒸裏,就著那七顆夜明珠氤氳的光線,全神貫注地看了她一會兒,猛地一下拉她入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爺……”

    身子被溫暖的溫泉一泡,毛孔全被打開了。

    被他吻著,她身子顫抖著,雙手僵硬的抓著他的肩膀。

    他大概被她抓痛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等到她身子放鬆了下來,卻又猛地一個轉身,就將她狠狠地壓在了那玉石的斜麵上,深深的吻了起來……

    一個吻持續了許久,久得她以為那必然將會是地老天荒或者蒼穹盡毀的時候,他才喘著難言的粗嘎之氣,淺眯起一雙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說了一句。

    “爺這病,治不了了。”

    ……

    ……

    不得不說,趙樽真是一個恪守禮數的封建王爺。

    在那池水裏折騰了她好一會兒,吻是吻了,摟是摟了,抱也是抱了,卻愣是沒有繼續下去,就直挺挺的起了身,留下她一個人在那兒咬牙切齒的泡他的洗澡水。

    可等她泡舒坦了,原以為今兒晚上的“浪漫故事”就結束了。沒有想到,他卻又將她抱了起來,直接就抱向了他承德院的寢房,放在了那張梅子早已鋪好的軟榻之上。

    “你們退下吧。”

    拂了一下衣袖,他淡淡的命令著。

    “是,主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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