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迴時,月滿西樓。


    江南好, 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


    那些讀來唇齒生香,思來蕩氣迴腸的文字,承載了多少人的情感和向往。醇厚得如同三十年深埋的美酒,美妙得如同豆蔻少女的迴眸,耀眼得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文明不止,傳承不息。


    簡墨曾經多少次夢裏都在想象:能夠鑄造出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的,一個個個性迥異,形態萬千的人物的文字該是何等的驚心動魄,何等的傾國傾城?能夠讓人物躍然紙上,走進真正的三次元世界,這樣的文字該是如何的優美靈動,韻味盎然……他以前總是光是想,都覺得魂魄要憑空飄起來了。


    即便他也隻是一個被文字鑄造出來的紙人,即便紙人被這個世界上的人所鄙視和不恥,他從來沒有覺得恥辱和怨恨——身為如此有趣和神奇的文字的造物,他怎麽會自怨自艾呢?


    昨日提筆時的忐忑和揮筆時的認真簡墨還曆曆在目。那時他還在憂慮,以自己的筆力能不能描摹出一個真實生命的萬分之一。但今日所見,卻電掣雷擊一樣讓他清醒過來:滿目如同電路圖一樣被刻畫得規規矩矩的格式,把一個個字,一個個詞填空一樣機械地焊接在紙上——這才是真相。


    文字的靈魂何在,作者的尊嚴何在?大工業化生產的時代,連文字也要變成那流水線上的標準件了嗎?


    這種流水線下的角色,真的可以稱之為“人”嗎?


    那不過是用一堆名為文字的零件和電線製造出來的機器吧。


    連蔚目視著少年先是慢慢地看:他的動作偶有停頓,後來則是越來越快,完全不是看書而是翻書。那雙黝黑的眼睛從迷茫、驚詫、不可思議……逐漸變成了失望,最後竟是奇怪地轉為了憤怒和冰冷。


    少年的驚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六街雖然是以販賣造紙私活文明,在沒有正規教育學校的情況下,想要係統的了解寫造之術,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隻是少年臉上難以抑製的憤怒,連蔚卻想不通了。就算是因為孤陋寡聞而羞惱,也不至於這樣的生氣吧。尤其這憤怒不知怎的,竟讓已過中年的自己感受到一種深切的悲哀。


    最後,少年閉上眼睛,五指抓緊了手中的書,卻不是出於珍惜和緊張,仿佛是要將之撕掉毀一樣的姿態。連蔚莫名有些擔憂。可沒等他再說什麽,少年再度睜開眼睛,將書輕輕丟在桌上,如棄敝履,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第7章 寫作和寫造本來就是兩迴事


    簡墨最近的心情極度糟糕,連和他一句話不說的同學都看出來了。


    之前被班上幾位通過天賦測試的學生刁難的事情已經傳播開來,大家都知道這個新來的插班生不是個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再加上在年級裏頗有號召力的歐陽似乎對他十分照顧,是以就算再看不慣他的人,想要找他的麻煩,也不得不考慮下後果。


    “你到底在煩什麽呢?”歐陽不解地說,“連餘老師都看好你,就算你月測成績再差,也不會被降級到二班。”


    簡墨自然擔心的不是這個,升級降級對於隻打算在學校呆半年的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數學題集,他終於決定把頭轉向已經騷擾他一個中午的歐陽,問:“你對傳統派和現代派有什麽看法?”


    歐陽愣了一愣。


    在歐陽的記憶中,傳統派已經是塵歸曆史的一種寫造流派了。他對它的認識隻限於曆史書的寫造簡史中。至少他有生以來,並沒有看過傳統派的寫造原文——盡管要找的話,應該還能在圖書館裏找的到。隻是誰會去找呢?


    關於傳統派和現代派之爭,歐陽倒是曾經聽父母提過一次。在他父母年幼的時候,傳統派和現代派之爭正是鬧得沸沸揚揚。最開始傳統派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畢竟紙人之父的寫造的手法就屬於傳統派。但是隨著寫造之術的普及,需要一定寫作天賦和長時間辛苦練筆才能夠成功寫造出紙人的傳統派,就慢慢被有規律可尋的、有格式可依,更為重要的是,能夠為更多的人學習並快速成長的現代派所取代——既然同樣可以造出紙人,簡單快捷的方法不是更好嗎?


    理所當然,曾經被評價為“投機取巧、浮躁貧乏”的現代派成為了主流時,傳統派自然而然成了“冥頑不化,清高保守”的落後人士,一步一步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簡單取代繁瑣,後進取代傳統,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時代變遷,技術更迭,社會才能進步。這本來隻是兩種寫造流派之間純粹的技術之爭。隻可惜,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人類利益之爭的時候,就單純不起來了。


    歐陽聽爺爺提過:當年傳統派占上風的時候,對逐漸興起的現代派是各種輕視和打壓。現代派造紙師們多半前途坎坷,日子很不好過。風水輪流轉,當現代派開始取代傳統派占據寫造行業的話語權時,對於傳統派的報複也是毫不留情。這種鬥爭甚至一度上升到了政治層麵,直到最後導致一位年長頗有威望的造紙師溘然而逝,才止住了勢頭。


    當這一批曾經圍繞寫造流派做過生死鬥爭的寫造師又逐漸退出舞台後,這一場技術之爭才真正被重新被一些開明的人士公開提出討論。從那時開始,整個社會對這場技術爭鬥的評價逐漸走向客觀理性:傳統派和現代派終究隻是技術觀念的分別,並不應該成為衡量造紙師水平高低,甚至人品道德優劣的標準。


    因為這種寬鬆的技術氛圍的出現,一度偃旗息鼓的傳統派生機再現,這些年又逐漸出現了一些傑出的人物,隻是對於現代派占據主流的局麵已經無力迴天了。


    現代派寫造手法的廣泛傳播,讓社會上能夠投入使用的造紙師越來越多,社會生產力和科技水平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傳統派的沒落也產生了深遠的負麵影響:社會上的文學創作越來越少,市麵上媒體除了各種新聞外,幾乎沒有任何文字類的作品出現,除了各種教科書、工具書和各種專業書籍外,文學類的著作和期刊雜誌已經消失殆盡。


    很多有識之士已經開始意識到到文化產業的倒退和枯涸,唿籲引起人們的警惕和重視。但是多年前的那一場鬥爭已經給社會留下一個嚴重的後遺症——人們普遍開始認同這樣一種觀點:文字也是講究效用和價值的。與其去琢磨如何把文章寫得優美流暢,把故事編得曲折動人,不如去好好研究下寫造的規則。如何運用規範的文字創造幾個有用的紙人來服務社會,服務人類不是更好嗎?


    若是能寫造出幾個醫生,就可以挽迴很多病人的生命;若是寫造出幾個高科技人才,就可以提高整體的科技水平;如果寫造出幾個優秀的老師,就可以培養出更多的人才……整天對著稿紙無病呻吟豈不是在浪費生命?若是沒有寫造天賦也就罷了,既然有這個天賦,為何不去做點正經事情。


    簡墨的提問很突兀,但是聯係這幾日他的表現,歐陽心裏逐漸產生一個猜想:難道簡墨是一個傳統派?


    他本人對傳統派和現代派都沒有好惡。在歐陽看來,這隻是個人喜好和寫造的習慣問題。同樣是傳球,直接傳和做個假動作再穿,隻要球能傳到既定隊員的腳上,又有什麽好區別呢?


    “我覺得沒什麽區別。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想用什麽手法寫造,都是個人自由。”歐陽無所謂的說,“再說了,我總覺得那個時代的人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些。寫造就是寫造,寫作就是寫作。寫造的目的是造出紙人,是為了創造新的勞動力。用什麽手法,根本不重要。至於寫作,目的是創作出文章,文藝載道也好,自娛或他娛也好,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至於說寫作是浪費社會資源的說法,我覺得用什麽方式生活是自己的事。抽煙會患病致癌,賭博會傾家蕩產,但有的人還是禁不住。至少寫作沒有妨害到他人和自己的身體健康吧。”


    簡墨怔怔得看著歐陽:是啊,寫造又不是寫作,根本無從比較。既然連目的不一樣,他用衡量文學作品的標準來衡量寫造,豈不是荒謬?錯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他固執己見的認為寫造的方式就應該同寫作一樣。膈應了自己好幾天的事情終於不再是他心裏不是卡在心口上一根刺,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深深的唿出一口氣,簡墨感覺全身鬆快了許多,對於寫造課的排斥終於不是那麽強烈了。


    歐陽見到簡墨醍醐灌頂的表情,有些得意自己猜中了簡墨的心思。握了握拳頭,他也想借這個機會問出自己早就想問的一個問題:“既然你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我也問問你——你對原人和紙人有什麽看法?”


    簡墨眨眨眼睛:他能有什麽看法,他自己就是個紙人,隻是不能說出來而已。


    隻是就同歐陽想到簡墨是傳統派一樣,簡墨也開始懷疑:歐陽難道也是紙人?


    即便是在“純潔”的校園裏,就算以他並不敏銳的觀察力,簡墨也發覺學校的孩子們對於紙人的態度:輕視和反感。一般提起某個紙人的時候,學生並不會用“紙人”這樣中性客觀的代稱,而是喜歡說“那個紙片”“這個爛紙頭”來代替“他”或者“她”。


    “紙人不會寫造。”簡墨想了想飛快地說,“紙人也不能自我繁衍。”


    歐陽沒有想到簡墨用這樣的答案來敷衍他,不滿意地說:“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我問的是你對紙人和原人的看法。”


    難道非要逼他坦白心聲,他可不會傻到公開場合說真話,簡墨攤了攤手:“好吧,計劃生育很重要,計劃造紙也很重要。要知道社會資源是有限的,人口的增長必須與之相匹配,所以我覺得提倡計劃造紙必須成為基本國策。”


    “你是說要控製紙人的數量?”歐陽接過簡墨的話,“你覺得紙人搶占了原人的生存資源,是嗎?”


    簡墨直視著歐陽的眼睛:“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歐陽表情微沉,卻沒有反駁。


    “人口激增,社會資源有限,必然會產生各種問題。別的不提,勞動力的低廉,勞工工作環境的惡劣,當然同時,還有原人的大量失業。”簡墨並沒有因為歐陽的沉默而閉嘴,“原人的誕生是有成本的,生育、教育、醫療都一定程度上遏製了原人的誕生速度。但是紙人的誕生成本因為數量和創造的效益巨大從而變微不足道,由此導致了造紙的泛濫。再加上紙管局監管不力——各種因為練筆、因為娛樂、因為私人商業用途等等目的,造成紙人數目的激增,使得社會矛盾的激增。但是——”


    簡墨突然停了下來,歐陽看著他,“造成這個局麵的根源,是原人本身。但原人卻喜歡把這些矛盾的存在全部歸罪於紙人本身。一麵享受著紙人物美價廉的產品和服務,另一麵又厭惡他們的存在妨礙了自己的利益。天下從來就沒有什麽便宜都被一方占盡的道理。更奇怪的是,直接製造了這種局麵的造紙師反而在原人中大受追捧——我能說這是人類天生的劣根性嗎?”


    歐陽明明知道這是簡墨在胡攪蠻纏轉移話題,但卻不知道怎樣才能駁倒他,不得不接口說:“那麽你認為控製紙人數量,計劃造紙就可以解決這些矛盾嗎?”


    簡墨搖頭否認:“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談計劃造紙,隻是亡羊補牢。長遠看是必要的,可惜遠水難解近渴。計劃造紙真正起作用之前,這種惡劣的影響會一直持續。原人自己造的苦果終究是要原人自己吃。隻是,造苦果的那一部分原人,未必是吃苦果的那一部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班上那些沒有通過天賦測試的人最討厭的應該不是紙人,而是那些通過了天賦測試的有希望成為造紙師的人。因為他們未來的工作就是造出會搶奪其他同學的飯碗的紙人。”


    可事實上時,這些普通的學生非但不討厭這些通過天賦測試的同學,反而是寄予羨慕和崇拜之情,甚至設法親近討好。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變成造紙師的話,一定不會有人猶豫——這是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


    下午來上課的學生隨著拉鈴時間的接近陸續到達教室。簡墨的一番話說的並不大聲,但是也沒有刻意遮掩。他這種的觀點並非之前從來沒有人提出,隻是因為社會的主流聲音太強悍,這種言論還沒有擴散開來就被湮沒在了某個角落,不為廣大人民群眾所聞所悉。是以當簡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班上提前到達教室的學生都被震動了。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一位通過天賦測試的學生,他不服氣地站起來,指著簡墨說:“你這是在挑撥離間!難道說原人的失業都是造紙師造成的嗎?”


    簡墨冷笑一聲:“每當一個紙人被當做勞動力製造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原人要做好失業的準備。不僅僅是造紙師,每一次提高生產率的生產工具被改良和革新的時候,都會有大量失業者產生。蒸汽動力出現的時候,手工作坊破產了;電力出現的時候,蒸汽動力的工廠也破產了;設計軟件出現的時候,手繪美工會失業……區別隻在於前者是冷冰冰的工具,後者是人而已——你覺得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


    這個學生頓時啞口無言。隻是出於強烈的自尊心和一慣的傲慢,他根本不想認輸:“既然如此,你還對寫造那麽有興趣做什麽?”


    真是不可理喻。簡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白癡嗎?既然寫造這麽個玩意已經被老天爺生出來了,就不可能被重新塞迴他娘的肚子裏去。與其整天傷春悲秋怨天怨地,不如在已成定局的現實中尋找更有利於自己的出路。如果我能夠成為造紙師從而贏得更好的生活,為什麽不去?何況你以為沒有造紙師就萬事大吉了?沒有紙人的話,原人和原人之間難道不會有競爭和淘汰嗎,可笑!”


    “你,你這不就等於什麽都沒有說嗎?”這個學生瞪著簡墨。


    “我是等於什麽都沒說,但你跑過來質問我什麽?”簡墨反問道。


    這個學生憋了一肚子氣,拖著步子迴到自己的座位。其他學生雖然時不時用異樣的目光打探一番簡墨,卻再沒有人過來說什麽,隻是左右竊竊私語。


    依舊坐在一旁的歐陽卻低聲舊話重提:“這麽說,你不討厭紙人嗎?”


    簡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有迴答。


    第8章 歐氏企二代


    聽到簡墨說話的隻是少數同學,但是這並不妨礙這番話全班,甚至整個學校流傳開。盡管詰問他的那個學生被簡墨批得灰頭蓋臉後在背後搞了很多小動作,可事實上那段非主流的對話非但沒有引起其他學生的反感,反而得到了幾乎絕大多數人的共鳴。


    無望成為造紙師的那些學生頭一次聽說:原人的失業並非是紙人的原罪而是造紙師造成的,或者說更進一步是造紙的無計劃性造成的,感覺到十分新鮮有趣,但也並沒有因此生出太多的怨懟——正如簡墨後麵所說,與其整天抱怨自己生錯了時代,不如趕緊多學些東西為自己的前程增加些籌碼,整天唧唧歪歪的怨天尤地有用嗎?


    奇怪的是,擁有造紙天賦的學生們居然大多數都沒有對簡墨生出反感。托那個被批駁的學生的福,當他們了解到簡墨最後所說的那幾句話後,都覺得他是個坦誠真實的人。既然造紙已經成為一種既成事實,這個社會總不會因為自己一個人不做造紙師而停止造紙,如此,選擇一條對自己更有利的路又有什麽錯。


    事情的發展有的時候總會出乎正常人的意料。簡墨擺明了尖銳刻薄的嘴臉兩邊各打五十大板,不但沒有引起兩方的敵意,反而讓他無形中又在石山中學出了一次風頭,而在他本人都還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時間成為全班知名甚至全校聞名的風雲人物。


    “原人的失業與紙人無關,這話是你說的?”晚飯桌上,連蔚遲遲未動筷子,眼神有什麽情緒黑壓壓的在翻滾,頗有些恐怖。


    簡墨無動於衷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迴答:“我沒說過這句話。”


    “你不承認?”連蔚盯著他喝完湯,語氣有些嚴厲。作為學校舉足輕重的一員,簡墨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都會被人有意或無意的傳遞到他的耳邊。更何況是影響這麽大的事件。


    簡墨放下碗,雖然不太想解釋,但是為了保證自己這段時間平靜安穩的生活,他不得不開口將中午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次。


    “不知道誰跟你斷章取義的說我說過‘原人的失業與紙人無關’這句話,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說話的時候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心態有問題。”簡墨結束了他的解釋,繼續吃飯。


    連蔚張了張口,又閉上。


    這個孩子不疾不徐有條不紊的陳述讓他很快相信了這才是今天發生的事實。看著眼前黑發黑眸的少年說完又開始慢條斯理地用飯,剛剛接到校長電話時起生出的怒火此刻消弭殆盡。


    連蔚握著筷子狠狠地想,就知道這個胖子喜歡無事生非,挑撥離間。不就是給他的重點班上塞了一個學生嗎,不就是讓他跟老師們打個招唿不要去管簡墨嗎?居然故意誤導他。如果這個孩子今天反應差一點,必然將無辜承受他的怒火和斥責。他甚至可能將這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趕出家去!死胖子,給他等著,戳到他的痛處還想好過,他會讓這個家夥長長教訓的!!


    時間不長不短,一個月過去了。


    月末測試,九門功課,簡墨寫造單科年級第一,外語、曆史、地理、政治四科滿分,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四科不及格,最低的一門隻有31分。


    老師們拿著簡墨的成績單,默默無語。


    胖校長興奮了,重文輕理是造紙師的學生時期的通病,或者是特性之一。一般來說偏科的嚴重程度和天賦高度成正比。


    連蔚看到成績單的時候雖然也有些吃驚,但是並沒有表現的那麽明顯。但簡墨感覺的出,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很高興,因為連蔚接到成績單後就迴書房拿了一本書給他。書的名字是《造紙基礎》。


    這次,簡墨沒有生氣,因為這是一本講述造紙流程的書籍。


    所有人都知道造紙是造紙師將文字通過魂筆蘸取點睛,在誕生紙上書寫後投入孕生水最終從水中製造出新的生命這個過程。不過從專業的角度看,這個過程會更複雜一些。簡墨數了數樹上的造紙步驟,一共八個環節:起筆、落筆、擱筆、融生、孕生、賦生、凝形、造生。


    “第一步,起筆。既用魂筆蘸取點睛,在腦中打好腹稿,並做好書寫的準備。


    第二步,落筆。將文字書寫在誕生紙上。


    第三步,擱筆。結束書寫。


    第四部 ,融生。書寫完畢的誕生紙投入孕生水中,使兩者融合。在這個過程中誕生紙上的字跡會發出微光,證明融合效應正在發生。”


    《造紙基礎》的作者在這裏介紹,隻要是原人書寫的誕生紙在這個步驟都會發生融合效應,但是紙人書寫的誕生紙卻是無法發生的。因此,是否能夠發生融合效應可以說是目前公認的最準確的確認紙人和原人的方法。


    “第五步,孕生。融合效應發生後,紙人的生命形態和生命跡象開始顯現,如同原人孕婦中的胚胎一般。”


    作者說,如果能夠順利完成這一步驟,則說明書寫的人擁有造紙天賦,這也是造紙天賦測試合格的表現。簡墨心想,半年之後的天賦測試,也許就看這個了。


    “第六步,賦生。這個過程中胚胎會進一步成長,一般認為,紙人是在這一階段獲得造紙師通過誕生紙賦予他或她的三項先天屬性。


    第七步,凝形。胚胎逐漸完成肉身的成長,成為完成體。完成體可以是幼兒,也可以是成年人,都是根據造紙師在誕生紙中的描述而定。”


    書中提到,成年的完成體,隻要經過短期的學習和社會接觸就可以迅速獲得與同齡原人相媲美的知識和社會經驗,表現出與寫造年齡相匹配的智商與情商。


    一個是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努力學習才獲得足夠的知識和技能的原人,一個幾乎出生就能夠掌握這些知識和技能的紙人,也難怪後者鄙視前者虛耗生命,前者指責後者是作弊的種族。簡墨邊看邊想,這樣速成且廉價的才人從社會生產的角度看自然是一大進步,但是紙人也與原人一樣,也是要消耗資源的。這種一味為了生產而製造出大量的人口,很可能人口增長的失控。按照紙人自身無法繁衍也無法造紙的特性,某個偉人的計劃生育政策也很難執行了,也許,將來會出台一條基本國策叫做計劃造紙?


    “第八步,造生。完成體正常蘇醒,宣告造紙結束,一個新的紙人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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