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幽禁在鳳儀宮的皇後突然帶著侍從進來,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雲煥,看她神色,是真的淒涼傷痛。她深深的閉上,臉上已經落下一行淚,等她睜開眼看向雲堯時,又是曾經把持朝政時的威嚴與莊重。


    她走到皇帝的龍床前,卻被雲堯攔在了前麵,“母後這是要做什麽?”


    皇後哼了一聲:“本宮的丈夫去世了,本宮作為他的妻子,當然要細細查探,看看他是不是被奸人所害。”


    雲堯仍是攔在她前麵,不讓她往前一步,“父皇既已駕崩,還請母後不要打擾他。否則兒臣怕父皇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連在天上都不得安寧!”


    皇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太子連本宮近陛下的身都不讓,恐怕這陛下突然暴斃與你這太子脫不了幹係。本宮聽聞之前陛下一直不允你和花拾歡的婚事,如今卻突然讓你們完婚,陛下正當壯年,身子一直都是好好的,如今在你們的新婚之夜卻突然暴斃。這花拾歡本宮早已聽聞是個妖孽,如今看來,定是你為謀求帝位,讓這妖孽先是迷惑陛下答應你們的婚事,然後再用妖術害死陛下!來人,還不將這弑父的孽子和這妖女一同給本宮拿下!”


    見皇後的矛頭指向了自己,花拾歡也冷笑道:“想不到娘娘幽禁多年,對外麵的事還是了如指掌。陛下剛剛過世,連我和太子都是才知曉,還並未將此事宣告出去。娘娘一個幽禁之人,竟就這樣知道了。難道娘娘有通天之眼,有妖術的其實是娘娘?”


    “你這妖女休得汙蔑本宮!”皇後氣急抬起手想朝花拾歡一掌扇過去,卻被雲堯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父皇屍骨未寒,還請母後自重!”


    張宰相見這皇朝最尊貴的兩個人已成劍拔弩張之勢,他知道即使雲堯登基,皇後也要成為皇太後,若是雲堯對她不敬,定也會讓他這個新帝惹來不孝的罵名,引來全朝非議。正準備勸一勸,卻發現在雲煥的身下還壓著一個本子。


    “這是什麽?”


    張宰相朝大太監使了一個眼色。那大太監伺候皇帝多年,早已變成了人精。他急忙取出那個本子,驚道:“這是陛下的遺詔!”


    在場的人都驚了一驚,張宰相道:“即使陛下的遺詔,那公公還不速速宣讀出來?”


    大太監清清嗓子,尖細的嗓音在這寢殿中顯得異常清晰:“皇太子雲堯人品貴重,深肖聯躬,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訓,下順群情,必能克承大統,即皇帝位。即位後封宰相張文成為顧命大臣,輔佐新帝,欽此。”


    張宰相歎道:“陛下竟然提前立好了傳位遺詔,難道他早就預感好了今日之事?”


    皇後臉色大變,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雲堯的桎梏,大喊道:“不可能,這遺詔定是假的!”


    張宰相看著她,“陛下隻有太子殿下這麽一個兒子,這帝位不傳給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認為還能傳給誰?”說完他自己先朝雲堯跪下來,“老臣參見新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宰相話一出,殿內的人除了皇後都一起朝雲堯跪下,花拾歡也跟著一起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去看雲堯。他終於登上了帝位,可是這個帝位是要以他的親生父親死去為代價,她知道在雲堯心中定然受不了這個代價。


    皇後的臉色已變得慘白,說話的聲音都幾乎接近瘋狂,“不管怎麽樣,陛下駕崩,本宮自然而然就是皇太後,你們為何不跪拜哀家?”


    雲堯再也不想看她一眼,隻是深深的閉上眼,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悲慟的時候,還有許多的大事等待他處理。等他再睜開眼時,眸子中已多了許多冷靜和果決,“皇後久病在身,已經接近瘋癲狀態,來人,將皇後娘娘帶迴鳳儀宮靜養,直到她的瘋病治好!”


    他一聲令下,已有侍衛上前將皇後帶走,皇後不甘的大叫:“哀家是皇太後,你沒有權力將哀家關起來!鏡禾,鏡禾,你跟哀家說皇帝將帝位傳給了哀家,為何現在又不出來幫哀家任由這幫欺上瞞下之人為所欲為?鏡禾,你這個縮頭烏龜到底藏在哪裏,給本宮出來!”


    聽到皇後這樣大喊,花拾歡和雲堯都臉色微變。等再也聽不到皇後歇斯底裏的大喊之後,雲堯開口吩咐道:“封鎖消息,任何人不可將父皇駕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則,殺無赦!”


    張宰相也驚了一驚,“陛下?”


    雲堯擺擺手,“父皇還沒有死,隻要父皇還沒有死,我就依舊是赤雲朝的太子。父皇一定不會死的,母妃也不會死。”


    張宰相以為他是哀傷過度有點神誌不清了,想開口勸他,花拾歡先道:“如今夜深了,還要勞煩宰相大人過來一趟。宰相大人還是先行迴府中休息吧。”


    眼下沒了外人了,張宰相忙把花拾歡拉到一旁,“丫頭,你跟爺爺好好說說怎麽一迴事?陛下明明已經駕崩,宸妃娘娘也確實已經歿了,你們怎麽都說他們還活著?”


    花拾歡道:“隻因他們現在雖然沒了氣息,但我們還有能將他們救活的把握。”


    張宰相不敢置信的道:“竟有這麽神奇,老夫活這麽大,還從未聽說有人可以死而複生的。”


    花拾歡也不好跟他解釋太多,隻是道:“總之就麻煩宰相大人在朝中幫雲堯穩定形勢,一定要避免讓陛下駕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反正陛下一直久病,也是雲堯替陛下處理國事,這段時間,我們就對外說陛下在養病,朝事依舊交給太子打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讓陛下和宸妃娘娘都活過來的。”


    張宰相摸著白須,“可是皇後竟已經知道陛下駕崩的事情,老夫怕這事還是瞞不住。”


    花拾歡哼了一聲:“你沒聽皇後口口聲聲罵是鏡禾騙了她麽?也是,這世上有什麽事是鏡禾不知道的,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送走了張宰相之後,宮人連同大太監也被雲堯驅散了。殿內隻剩下雲堯和花拾歡兩人。雲堯仍然坐在雲煥的龍床邊,一直看著雲煥那張宛若睡過去的臉。


    花拾歡走過去,“我們將你父皇和母妃放在一起吧,讓他們躺在一起也有個伴。”


    隻麵對著她,雲堯終於把痛苦的情緒釋放出來,“歡兒,父皇是不是已經預料到自己會在今夜去世,所以他才提前安排好這一切,那麽急切的讓我們成婚,又那麽急切的寫下傳位詔書。我是我寧願永遠不做這個皇帝,也想讓他好好活著。為什麽我們努力了這一切,父皇和母妃還是這麽輕易的離開了我?”


    花拾歡將他摟在自己懷中,“你的父皇母妃不會死的,我們一定有救活他們的辦法。你放心,無論怎麽樣,你的身邊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不知道為何,當她在對著雲堯許下這個承諾時,她自己的心都忍不住一驚,一種無端的不好預感在她腦子裏蔓延開來。


    為了不讓朝中大亂,雲堯將皇帝駕崩的消息徹底封鎖起來。雲煥和牧宸的遺體躺在了一起,都用凝神丹吊著。在雲堯以監國太子的身份上朝時候,花拾歡便趕緊出宮去找鏡禾。


    這廝想讓花拾歡見到的時候就跟個鬼魅似的無時無刻都會出現,不想讓花拾歡見到的時候也跟鬼魅一般怎麽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她找了許久都找不到這家夥的蹤跡,直到她跑到一個樹林裏,對著空氣狠狠道:“你若是再不出現,我就跑到幽冥地府去將那忘川河旁的彼岸花全部毀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鏡禾的輕笑:“幽冥地府的陰氣跟拾歡的身子相克的,拾歡竟為了見我不惜冒著傷害自己身子的風險,鏡禾真是受寵若驚呢!”


    花拾歡看著這個突然出現還是穿著一身豔麗紅衣,帶著金色麵具邪魅妖嬈的人,很不客氣的一掌朝他劈過去。她的掌風連她的影子明明都穿過了他,卻隻是穿過了一道影子。下一秒,鏡禾又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她另一邊。


    “怎麽拾歡一見麵對鏡禾喊打喊殺的,鏡禾可以理解為這是打是親罵是愛麽?”


    花拾歡哼了一聲:“你說,你是不是一個鬼魂?”


    聽到她的話,鏡禾麵具下一直帶著笑意的瞳孔微縮了一下,“拾歡為何會這麽說?你看鏡禾在這陽光下可是有影子的,若是鬼魂,怎麽可能會有影子呢?”


    花拾歡冷冷道:“哦,你自己不是鬼魂?但卻為何對別人的魂魄感興趣?”


    鏡禾的笑意又僵了僵:“拾歡這話是何意思,鏡禾倒是聽不明白。”


    花拾歡直勾勾的盯著他,“皇帝駕崩的時候,我用盤古之魂去追尋他的魂魄,卻根本探查不到,反而還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那是彼岸花的氣息。皇帝是你害死的吧,而且他的魂魄也是被你用彼岸花收走了。在我和雲堯趕過去的時候,你應該剛得手不久,你怕我很快發現去將你手中將雲煥的魂魄搶迴來,便故意去鳳儀殿找皇後,告訴她皇帝已經駕崩的消息,還跟她說皇帝因為對她愧疚,已經決定將帝位傳給她,她便急急的趕過來,鬧了那麽一場。你要做的不過就是拖延時間讓自己順利逃脫而已,就跟那日我在祭天的時候,羅衣受你的指使來拖延我的時間好讓天兵天將就在祭壇上對付我的伎倆是一樣的。”


    聽完花拾歡的指控,鏡禾仍是淡淡的笑著,“拾歡的想象力倒是驚人,我好端端的,要那皇帝的魂魄做什麽?我若是想害他,早在做赤雲朝國師的五年,我就已經得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花拾歡哼道:“我不管你是什麽目的,我現在隻要你將皇帝的魂魄交出來!”


    她手上已凝起真氣,化作震天之雷朝他劈過去,她知道鏡禾深不可測,自己即使有了盤古之魂的力量也不能保證是他的對手,便用盡全力與他拆招。


    這一震天之雷劈過去,身後的參天大樹立刻倒了一大片,鏡禾雖然躲過了,但頭發被震斷了好幾縷,那堅固的金色麵具也破了一半,露出半張顛倒眾生的絕世容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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