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右相準備離開京城?”沐羽塵了然。


    太尉點點頭,小聲道:“他希望你能打點城門,派些人護送他一家老小偷偷離去。”


    而報酬,便是這份遺旨。他輕聲道:“我手裏有一份約束它的遺旨,因此,老右相倒不怕你亂來,才放心拿給你。”


    沐羽塵迴道:“我明白,我會妥善收好遺旨的,不征得你的同意前,不會公開它。牧冰,你去府裏調些人,再帶上一些暗衛,務必護好老右相一家,讓他們安然離京。”


    “是!”牧冰答道。


    夜深了,該是安寢時。


    安淺夜洗漱後,麵對著那僅有的一張床,一陣犯難。自己睡地上?估計睡不安生,而今已至夏日,又在野外,地上多有蟲蟻。


    但讓沐羽塵睡地上?好歹是一國皇子,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有辱皇家威儀。


    不比她的糾結,沐羽塵坐在桌邊,飲著一杯熱茶,神態看似悠哉,心思卻百轉千繞,見她為難,主動開口道:“你睡床上吧。”


    “那你呢?怎麽辦?”安淺夜猶豫,心裏過意不去,但沐羽塵下一句話,直接讓她呆了。


    “我自然也睡床上。”他一臉理所當然。他若是不睡床上,而去睡地上,那為何隻搭一個帳篷,就為了給自己找罪受?


    這劇情不對啊,安淺夜無語,難道他的下一句,不該是主動提睡地上嗎?


    “放心,我就抱著你,別的不會做。”沐羽塵安撫道,手一揚,一眾仆人退出去。


    安淺夜皺著臉咕噥道:“信你才怪!”他這句話,和現代那句“我就蹭蹭,不進去”如出一轍,都是騙無知少女的話。


    “難道你要睡地上?”沐羽塵笑著問道。


    “不!”安淺夜堅定否決,解了外邊的衣,隻著褻衣爬到床上,閉上眼睛僵躺著,心跳如擂鼓,“隻能抱著,不準做壞事,我如今也才十六歲,太小生寶寶對身體不好……”


    臥槽,她在說什麽?!


    安淺夜直覺丟臉,將被子一拉,把臉捂住。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你早有預謀!


    沐羽塵:我就抱抱,別的不幹!


    ——第二夜


    沐羽塵:我就親親,別的不幹!


    ——第三夜


    沐羽塵:我就……


    第73章 眼前一黑


    婚都還沒成, 都想到生娃了!


    安淺夜捂著臉, 隻聽見在被子外, 沐羽塵笑了幾聲。她抱著被子側過身, 麵向裏躺著。


    在後邊, 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久後, 軟床微微一晃,塌下去一些,他上了床。


    安淺夜有點緊張,唿吸不大順,活了二十年, 初次與男子擠一張床。


    “天熱, 別蓋得多。”沐羽塵輕聲道,拿開了她懷裏的薄被, 拂開她的烏發, 將一條胳膊枕在她的頭下,另一隻手則搭在她的腰上。


    安淺夜咕噥道:“知道天熱, 還靠得緊!”彼時,她背對著他, 而他抱著她。


    “說了會抱著你, 豈能對你言而無信?”沐羽塵坦誠迴道, 右手在往下移, 握住她擱在身側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裏劃過,“太小, 生寶寶對身體不好嗎?”


    他還記得她的話。燭火輕晃著,光線昏黃而柔和,渲染出一片旖旎景象。


    安淺夜點點頭,心裏一陣怪異。此情此景,男女擠一張床上,討論生娃的事……


    實在是危險。


    “為何?”沐羽塵問道,像是有點不滿,“大雁女子及笄後,便可成婚生育,倒未聽過於身體有害。那在何時,才不會傷身體?”


    “據醫學證明,女子至少二十歲才行。”安淺夜答道,翻轉了下身體,和他麵對麵,“二十歲以前,女孩子自己都沒有長全呢。”


    尚未發育完全,怎能孕育下一代?


    “二十歲?”沐羽塵輕語,隻覺得眼前一黑。他的小山賊,今年也才十六歲。


    離二十歲,還有近四年!


    安淺夜皺眉思量著。古代成婚早,二十歲都已是老姑娘,她是否要入鄉隨俗?況且,沐羽塵是一國皇子,若是四五年無子嗣……


    最主要的,是局勢變化不定,若在這四年間,他奪位成功,倘若無後嗣,那滿朝大臣都會勸他納妃,畢竟國君不可無後。


    雖說,在晚間篝火宴會上,他承認無法人道,但任誰都知道,那是騙人的。


    她正煩惱著,忽覺臉上被刮了刮,抬眼望去時,隻聽他無奈歎道:“四年便四年罷。”


    誰讓他舍不得損她一分呢。


    安淺夜呆了呆,脫口而出:“那你、你忍得了嗎?”話一出口,她便明白過來,這不明擺著的事嗎?


    天下男人都是狼,若是不狼,那必是不喜歡那人。


    “自是忍不住的。”沐羽塵歎道,一臉悻悻。但能如何?若他碰了她,便會讓她有孕,而不論小產或是生下,都對她有害。


    若是不知情便罷了,如今知情,怎能隻顧著自己暢快,而不理會她的康健?


    安淺夜苦惱。事實上,她也不想等太久,放著一個美男四年不動,那會遭雷劈的。


    她想了一想,小聲問道:“沒有那種不傷身的避子湯藥嗎?”他也曾提過避子湯,但那種藥性寒傷身,對女子無益。


    沐羽塵目光刹那炯炯,一改之前的頹廢,整個人精神極了,微撐過身將她擋在身後,揚聲吩咐道:“清鈴,入帳聽令!”


    牧清鈴飛快入內,隻聽他輕聲道:“派人去命府中疾醫速速研究不傷身的避子湯。”


    牧清鈴狐疑,向他身後探了探,才領命而去。


    安淺夜一臉呆,醒神後隻想捂臉。幸好他擋住了她,否則,她真想找個洞鑽進去。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不滿問:“你急什麽?”


    “此等大事,如何能不急?”沐羽塵微微一笑,“歇息吧。”他拉過一角被子,搭在兩人的腰上。雖如此說,但他的精神仍舊亢奮,隻是守著諾言,不曾對她亂來。


    帳子內,原本有八盞燈,熄了六盞燈後,隻剩兩盞燈,倒不刺眼,可以入眠。


    安淺夜閉上眼,拋開一些雜念,窩在沐羽塵的懷裏,很是舒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但沐羽塵卻久未入眠,基本是毫無睡意,注視著她的睡容,見她睡得正香,目光裏便似帶上一抹幽怨,手指在她的唇上點了點。


    睡、不、著!美人在懷,哪裏能睡得著!更何況,他晚上還喝了一碗大補藥,而今精力旺盛、血氣方剛。


    無奈下,他小心起身,動作很輕,披件衣服出了帳,用冷水洗了臉,吹了會夜風,待身上的燥熱退去後,又迴去抱著他的小山賊。


    於是,守在帳外的侍衛們發現,不到片刻時間,自家殿下又一次出來,重複著做剛才的事。


    “殿下,這是何必呢?”牧清鈴歎道,見他欲再度迴去,便感慨地搖了搖頭,“以往,沒人陪著時,一人睡著也過來了。這般折騰,也不嫌累嗎?”


    沐羽塵迴道:“樂意。”說罷,他揉了揉頭,抱著小山賊時,真想狂野一點,但又怕吵醒她,如此自己的確不好過。


    “好,樂意。”牧清鈴嘖嘖道,眼珠子一轉,戲謔道:“但是殿下,狩獵隻有三日,你最多隻能抱三夜哦,迴府後各住各的院。”


    “這倒也是。”沐羽塵頷首,緊接著,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派人去把我的天闕院拆了,往後我借住在碧雲院,就住她的屋。”


    拆了後重建,少不得數月時間,再讓仆人們拖延怠工,估計會花上一年。而一年後,他說不準已娶了小山賊,便可正大光明抱著。


    如此甚好!


    牧清鈴啞口無言,見自家殿下麵帶微笑、目光澄亮,就差沒在臉上刻“本殿下有錢”五個大字,不由得長長一歎。


    拆了天闕院,果真財大氣粗。


    翌日清晨,安淺夜醒來,睡了一個好覺,神清氣爽。她向旁側一瞧,見沐羽塵神色倦怠,眼下似有青色,精神不大振奮。


    “沒睡好?”她一陣納悶,打量他幾眼,怎的他一副被吸了陽氣的模樣?


    沐羽塵應了一聲,起身去著衣洗漱。


    幾個丫鬟入帳,幫安淺夜打點。今日,她著一套淡藍色的騎裝,頭上仍是女式白玉冠。


    牧清鈴也在,和她閑聊著,聊到沐羽塵時,臉色登時變得古怪,四顧周圍後,才小聲道:“他不是沒睡好,是精神太亢奮,持續了一整夜,到今早才焉了。”


    安淺夜呆了呆,當即領悟過來,臉紅紅的,小聲道:“但憋久了,會出毛病的。”


    牧清鈴輕咳一聲,眼睛裏滿是笑意,壓低聲音道:“可殿下樂意。”


    安淺夜打定主意,為了自己往後的幸福生活著想,今、明夜可不能再讓他抱著睡。


    幾人剛用過早膳,便有侍衛前來,是隆嘉帝派來的,為查燕國兩位使臣的事。


    各府貴人全在,按自己的位置坐著,隆嘉帝依舊坐上首。場麵肅穆,落針可聞,讓人心生緊張之意。


    林使臣被抬上來。


    曲使臣也被帶上來,跪在場中央,麵容憔悴,仍是昨夜的口供:“一切,都是罪臣所為,是罪臣殺了林使臣,又嫁禍給雁二皇子。”


    他將犯案過程仔細道來,一字不落,話語裏合乎情理,幾乎挑不出漏洞。


    殺人兇器是一把匕首,殺人動機則是因一場爭執。人證物證俱在,且有兇手口供在,已足以定罪。


    此刻,燕太子揚聲道:“孤已下令,曲大人罪不可赦,當處以死刑!”說罷,他看向沐羽塵,臉上微帶冷意。


    昨夜那一番設計,他還記著仇呢。


    聞言,安淺夜看向曲使臣,見他並無過激反應,心下了然,想必是這群人達成了共識,如昨夜一般,仍舊讓曲使臣一力承擔。


    “是立即處刑嗎?”她問道。


    燕太子淡淡道:“他終是燕國使臣,該當迴燕國行刑,已為死刑,不過多活些時候。”


    迴燕國處刑?安淺夜腹誹,那就方便偷梁換柱,用死囚代替曲使臣,從而救他一命了。


    “準。”隆嘉帝頷首,目光轉向沐羽塵,“燕太子誠意足,你也讓一步,別傷了和氣。”


    相比昨夜的由燕國全權處置,今日已明確了死刑,算是給了沐羽塵一個交代,而燕國的使臣,迴燕國去處刑,也在情理之中。


    “兒臣並無異議。”沐羽塵迴道。


    這話一出,眾人訝異,倒是隆嘉帝目光一凝,心裏忽生出不妙。他是了解這個兒子的,覺得他既如此說,必是還有後招。


    果然,沐羽塵又道:“人若是他殺的,該當是死刑,但若非他所殺,他是在頂罪呢?”


    氣氛瞬間壓抑,暖陽雖在上方,但眾人仍覺有一絲清涼。


    隆嘉帝沉默半歇,無奈問道:“有何憑據?”他明白,沐羽塵既敢說,必有萬全把握,此事他已插不上手,隻能順著形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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