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安淺夜放暖了聲音,帶著幾分討好意味。但沐羽塵不答,他的臉上寫著:本殿下不高興,心裏苦,你趕緊麻溜地來哄!


    “我錯了,以後不會了,行不行?”安淺夜很認真地發誓,隨後笑道:“我知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來,笑一個!”


    可她無論如何做檢討,沐羽塵始終不發一語。最後,她實在沒辦法,便傾過身體,再次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


    沐羽塵身形一動,似是想偏頭看安淺夜,可臨到半途又止住了,仍舊目視前方,不去理會她,但臉色柔和了些。


    安淺夜倒沒注意這點,隻是覺得自己好話說盡,都主動獻吻了,可他依然不以為意,也就沒轍,幹脆放棄了,隻等著他氣消。


    沐羽塵皺眉,就差沒在臉上寫著:你繼續啊!


    “嗯?”安淺夜驚醒,忙伸出一隻手,探了探他的頭,“你發燒了?”她親他時,便感覺有點燙,隻是當時沒注意,現在才反應過來。


    “先浸冷水,再被太陽毒曬……”她撩開車簾,吩咐道:“殿下病了,你們加快行程,再讓人快馬加鞭迴府,命大夫在天闕院候著。”


    一行人很快迴府。在下馬車時,沐羽塵身體一陣搖晃,安淺夜眼疾手快,立即一把扶住他,又見他精神不濟、難以行走,便將他打橫抱起。


    “帶路。”她很有氣勢。


    眾守衛目瞪口呆,一臉驚悚,自家高大英武的殿下,被個嬌美的小姑娘抱起來了?


    第26章 自知之明


    在咽了口口水後,一個侍衛上前,看了看自家殿下,見他沒有出言拒絕,才道:“姑娘請,屬下為您帶路。”


    沐羽塵因病了,本就昏昏沉沉的,被安淺夜這一抱,便懵了,腦子裏一片漿糊,直到繞過外府大門,才驚醒過來,“放下我。”


    府內的仆婢全都怔忡,個個瞪大眼睛,望著這驚奇的一幕。什麽情況?他家英勇無敵的殿下,柔弱地窩在小姑娘的懷裏?


    “你挺重的。”安淺夜迴道。隻走了十幾步路,她就覺得難以支撐,記得剛見麵時,她背著他走了一段長路,那時可累壞了她。


    她放下沐羽塵,但見仆婢的臉色,便明白了他的小心思,撇撇嘴道:“口嫌體正直。”


    “何解?”沐羽塵問道。在侍衛的扶持下,他站正身體,如一棵青鬆般,表麵上無異處。


    安淺夜輕哼了聲,整了整微亂的衣領,揚著下巴道:“為了麵子,嘴上說著‘不要,不要‘的,身體上卻喜歡我抱著你。”


    很彪悍的話!小侍衛羞得麵紅耳赤,慌忙低下頭,耳尖通紅通紅的。


    沐羽塵撫了撫額頭,感覺頭更暈了。


    陳伯從門口出來,沉著一張臉,先向沐羽塵見禮,才一板一眼地道:“殿下,各府均送來拜帖賀禮,老奴已命人分級整理好。”


    沐羽塵迴京城不久,各府遞了幾次拜帖,也送了兩次禮,一賀他迴京,而賀他封王。


    “迴絕全部拜帖,並一一迴禮。”沐羽塵迴道,便示意侍衛扶他迴自己的天闕院。


    此時,幾人抬著一頂轎子從府門口進來。臨到近前時,他們放下轎子,跪下請罪,恭敬道:“殿下恕罪,屬下來晚!”因沐羽塵從不乘轎,他們是臨行弄來的一頂轎子。


    “無妨。”沐羽塵迴道。


    安淺夜扶他入好座,便鑽出轎子。簾子落下,幾名小廝抬轎,動作幅度不大。她也在轎子邊,自己不認路,隻能跟著他們。碧雲院和天闕院相鄰,路線是一樣的。


    “黎姑娘。”不久後,陳伯從轎子另一邊繞來,臉色漠然,直勾勾地盯著她,壓低聲音道:“這裏,不是姑娘該呆的地方。”


    安淺夜掃了他一眼,隨口迴道:“這裏自然不是我呆的,我住碧雲院呢。”


    “姑娘不要裝傻。”陳伯的臉色更冷了。


    這次,安淺夜扭過頭不理他,飛快橫移幾步,敲了敲沐羽塵的轎子,“殿下?”敵人來勢洶洶,這種情況,她自然得去告狀。


    陳伯麵上一驚。他記得,上次已被殿下警告過,不準他幹涉越規矩。他也沒有想到,此女山賊竟如此狡猾,居然懂得吹枕邊風。


    在轎子裏,沐羽塵沒有迴應。安淺夜狐疑,直接掀開轎簾子,卻發現他已經睡過去,不禁腹誹,看來得靠她自己應對。


    見此,陳伯放下心,堆滿皺紋的臉上顯現一抹笑容,有股譏誚的味道,“姑娘,老奴有一句話,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知輕重。”


    安淺夜歎了口氣,甩了甩胳膊,簡單做了下熱身運動,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陳伯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舉在半空中。


    “你、你幹什麽?!”陳伯叫道,氣得臉黑紅黑紅的,“來人,快拿下她!”他雙腿懸空,瘦胳膊在揮舞,模樣很是滑稽。


    一眾仆婢的目光掃來,臉色呆滯。幾名侍衛略做猶豫,便一扭頭,全當沒看見。這姑娘很受寵,不可得罪,侍衛心裏門兒清。


    “殿下那種高大的,我都能抱起,至於你這種幹癟的……”安淺夜扔下陳伯,朝他比劃了下拳頭,“別惹我,我超兇的!”


    在天闕院門口,有兩名疾醫侯著,一見轎子過來,連忙迎上前,扶沐羽塵迴屋。


    安淺夜跟著進了天闕院,站在主臥門口,攔住一名眼熟的小廝,問道:“殿下如何?”


    就在剛剛,又有兩名醫者匆匆進去,讓她有點擔心。在她的觀念中,醫生越多,證明病情越重。


    杜青拱手答道:“殿下患了風熱,隻需食療便可,不嚴重的,姑娘別擔心。”


    “我瞧見又有大夫進去。”安淺夜疑惑。


    杜青微笑著迴答:“之前的兩位是府中疾醫,替殿下把脈後,發現病情很輕,才讓兩位食醫過來,給殿下開些飲食單子。”


    聞言,安淺夜不再擔憂,探進腦袋看了眼,見沐羽塵熟睡著,便道:“那你們照顧,我迴自己的碧雲院去。”


    “姑娘,”杜青拜了拜,小聲地道:“殿下如若醒來,見姑娘守在身邊,定會開心的,如此病才好得快啊!”


    安淺夜本欲拒絕,但想到沐羽塵落水,是為了救她;被太陽毒曬,也是為了她,便也狠不下心。說到底,他生病,是因為她。


    陳伯瞧見這一幕,頓時拉下臉,斥責道:“你勸什麽?怎能讓她伴著殿下?”


    杜青恭恭敬敬地答:“殿下喜歡,小奴自然當全其所好,讓殿下早日康複。”


    “糊塗!”陳伯冷冷地道:“此女,對殿下有害無利,怎能留在殿下身邊?你我為下屬,自當忠心耿耿,為殿下著想!”


    杜青低眉順眼,但話絕不軟:“小奴以為,做下屬,便該一心為殿下,愛殿下之愛,恨殿下之恨,而非教殿下如何做。”


    陳伯氣得胸膛直起伏,恨聲道:“殿下近侍之首,竟是你這等人,不會督導,隻會放任,如此為臣,實乃殿下之患!”


    杜青抬起頭來,又拜了下去,恭敬道:“既如此,請陳管家去死諫,為我等做表率。”


    陳伯的臉色變了又變,難看至極,被這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當真是騎虎難下。他狠狠地盯著杜青,心知對方在激他。


    最後,他跨步進門,心裏雖有點懸,但也不大擔憂。沐羽塵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間多少有點情分,況且,他的背後還有皇後。


    杜青抬頭,臉上有一絲譏誚。


    安淺夜躺在軟榻上,和陳伯大眼瞪小眼。


    不知多久,沐羽塵眉心微蹙,醒了過來,雙眼淩厲有神,待看清周圍後,才柔和下來。


    “殿下,絕不可留此女。”陳伯立即跪下,聲情並茂地道:“老奴之忠,天地可表,願以死明誌!”


    安淺夜感覺牙疼。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身上哪兒寫著“禍水”二字?她坐了起來,想將陳伯扔出這間主臥。


    “給我來死諫?”沐羽塵笑了,淡淡道:“來人,將他抬出去,剝其總管之位。念其老來無兒女,給他置辦一處院子養老。”


    陳伯呆了,見小廝杜青進來,忽然瘋了般,指著他哆嗦道:“你、你!”


    “杜青,你暫代總管一職。”沐羽塵又道。杜青雖圓滑,有點奸詐,但明分寸,深知他的喜好,不會一心想著趕走小山賊。


    第27章 認親大會


    “小奴謝過殿下!”杜青立即拜倒,眉眼間有藏不住的喜意。他肖想總管一職已經很久了,終於在今日如願,這得感激陳伯太頑固、自以為是。


    “你可以在府中囂張跋扈,但別在我麵前放肆。”沐羽塵淡淡道:“此乃我前夜告誡陳伯的話,但可惜,他沒有做到這一點。”


    杜青心一凜,麵上霎時一白,忙跪伏下來,顫聲道:“小奴謹記,必守本分、知進退!”他心知,這是在警告,殿下知道他的意圖,明白他對陳伯使了壞,隻是沒有去理會。


    “殿下已醒。”他起身來到門口,吩咐奴婢們,“拿進來。”


    幾名婢女魚貫而入,抱著一些被褥,捧著一套服飾。


    小廝抬進木桶,往裏頭倒滿熱水。另有婢女在鋪床,換下潮濕的被褥。


    杜青低頭道:“疾醫吩咐過,請殿下沐浴更衣。”原本,沐羽塵一迴府早該清洗的,隻是他昏睡著,而他又不喜由人服侍沐浴,便隻好等到現在。


    “你用膳了嗎?”沐羽塵問道。


    安淺夜搖了搖頭。剛剛,她忙著和陳伯大眼瞪小眼,正對峙著,哪有空去吃東西。


    “給姑娘傳膳。”沐羽塵吩咐,又道:“我先去沐浴,一會兒見。”


    安淺夜應允。她坐在院裏的大樹下,微熱的風吹拂著,婢女端來碗碟,飯菜分量不足,但菜式很多,且個個味道精美。


    在九重高闕之中,琉璃瓦映著陽光,顯得金光燦燦。著明黃色衣袍的男子龍行虎步,在一群仆婢盡相拜倒下,跨過一座宮殿的門檻。


    “臣妾恭迎陛下。”許貴妃搖曳著過來,嫋嫋娜娜,一雙眼睛勾魂奪魄,雖已三十多歲,但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宛若二十年華,極為美麗。


    “給父皇請安。”沐思崖、寧婉柔、沐正臨三人行禮。


    “傳膳吧,廷會拖延了,朕腹中空空的,早餓了。”隆嘉帝抬手,虛扶了幾人一把,便坐上主位。


    餐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沒有婢女隨侍在旁,就如同尋常人家,溫意縈繞心中。


    許貴妃笑道:“陛下,來嚐一嚐魚羹。”她手腕靈活,仿似在彈奏琴般,一舉一動柔媚入骨,“這道菜,是臣妾親手做的。”


    “哦?讓我看看手,沒傷到吧?”隆嘉帝忙問道,握著許貴妃一雙手,仔細瞧了瞧,便又笑開,“你上次學做菜,弄得一手傷。”


    “臣妾那是剛學,現在可不同。”許貴妃笑盈盈的,又道:“尋常百姓家,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飯菜。”


    三皇子沐正臨哼了聲,氣憤地道:“母妃這小小心願,怕是永遠也完不成,鳳翎宮還有一對母子呢!”


    隆嘉帝皺眉,麵有不悅。見此,許貴妃立即喝道:“正臨,怎能在陛下麵前不敬!”


    “母妃!”沐正臨更惱了,胸膛起伏劇烈,叫道:“您知道的,我未婚妻有意二皇兄,讓我的臉往哪擱?況且,二皇兄封王,往後便壓在大皇兄之上,就更加神氣了。”


    “臨弟!”沐思崖斥道,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左手握成拳,聲音柔和,像是在哄弟弟般,“班家千金是你請旨娶的,如今憤憤不平作甚?說到底,是你我無用。”


    “你二人,兩個都比不上他一個。”隆嘉帝冷冷開口,啪的一下放下銀筷,長吐出一口氣,“你為長子,亦為我鍾愛,得天獨厚,竟讓弟弟立功先封王!”


    沐正臨立即道:“父皇別怒,是他太狡猾奸詐,當日入軍時,說是願為將為帥,為父皇開疆拓土,如今呢,掌握著數十萬大軍,哼!”


    隆嘉帝沉思,臉上有一絲恍惚。他忽然憶起過往,在十三年前開年宴上,沐羽塵正值七歲時,他曾問自己的三位皇子:“將來若得大位,掌一國命脈,你欲如何?”


    不到六歲的沐正臨搶先笑嘻嘻地答道:“狠狠打先生的板子,誰讓他逼我讀書。”童言稚語,博眾人一笑。


    十歲的沐思崖眼珠子一轉,說的話很是討巧:“自然是做如父皇般的賢君,讓四海來賀,受天下尊敬,讓一國安然,開萬世之太平!”


    他的話,讓滿堂喝彩,許貴妃也喜上眉梢,頗為自豪自得。


    但七歲的沐羽塵,卻給出一個讓人心驚的答案:“我願為明君,拓土以強國,強則天下必賀必尊,民必安!”


    隆嘉帝歎息。那時沐羽塵尚顯稚嫩,稱得上是鋒芒畢露,急於表現自己,而如今的他,做事滴水不漏,已懂得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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