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哥走後,柳不疑下了明日全軍進攻的命令,這才迴到大帳,這時就見黃崇慌慌張張闖進來,稟道:“大帥,不好了,剛得消息,在附營周圍發現了一隊形跡可疑的王軍,人數倒是不過,三四十左右,但是卻是朝著咱們的附營而去,看樣子這幫兔崽子是想打算偷襲咱們的附營,大帥,再不去救恐怕要出大事。”


    柳不疑聞言登時勃然大怒,恨恨說道:“王軍也太卑鄙了,那附營都是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的老弱病殘,自打鬼馬驛對峙以來,他們緊守營寨,不敢光明正大與我軍交戰,如今卻要偷襲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當真可怒可恨,黃崇,命人通知前線,嚴加戒備,以防王軍突然發動進攻,你隨我親自帶上護衛營,前去救援。”


    黃崇也是滿臉怒色,施禮稱是,隨著柳不疑急匆匆出了大寨,柳不疑不敢耽擱,帶了護衛營一幹人等,跨上戰馬,直奔附營而去。


    自從柳不疑起兵以來,鸞棲臨沂四方響應,青壯年紛紛加入行伍,組成聯軍,隻是鸞棲臨沂家家戶戶本來就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如今這些家中的頂梁柱一走,跟隨柳不疑討伐渤海王,留下那些老弱婦孺的家眷更是無法生計,不時就有家人餓死病死的消息傳到軍中,致使聯軍人心惶惶,軍心浮動,逃兵之事屢禁不止,因而起兵之初,聯軍節節敗退。


    柳不疑這才組織人手,將這些參軍兵士的家眷,聚集在一起,編成附營,跟隨大軍,一是柳不疑也不忍這些百姓活活餓死,二來這些人雖然並不能上戰場,但是卻能幫助大軍洗衣做飯,解決後勤保障,三是又能穩定軍心,自此之後,聯軍再無一個逃兵出現,戰鬥力空前暴漲,軍心穩定,士氣高昂,這才扭轉了劣勢,打的王軍節節敗退,而如今兩軍主力盡出,在鬼馬驛對陣,精銳全在前敵,並無多少兵力保護附營,因此如今聽說王軍想要偷襲附營,柳不疑自然大急,不過現在自己再從前敵抽調軍隊,前去附營,一是時間不夠,二是他擔心這是聯軍的調虎離山之計,三來聽報說王軍人數不多,因此並沒調動前線主力迴來,而是命人通知前線多加戒備,自己匆匆帶了護衛營趕往附營營地。


    柳不疑快馬加鞭,直奔附營,遠遠就看到附營方向黑煙滾滾,濃煙四起,柳不疑登時心急如焚,不顧一切拍馬疾馳,將黃崇和護衛營遠遠甩在後麵,等柳不疑到了附營,就見附營營門的木欄上燃著熊熊大火,裏麵更是火光衝天,濃煙滾滾,營地裏人們四散奔跑,哭喊之聲不絕於耳,柳不疑雙眼通紅,抽出刀來,一馬當先衝進附營,一眼就看見一個王軍軍士,一手火把,一手馬刀,正在不停砍殺四散逃命的人們,頃刻間就把眼前一個拄著拐杖,一瘸一點逃命的老婦砍到在地,同時獰笑著用火把點燃了身旁的營帳。


    柳不疑望見附營裏橫七豎八都是屍體,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也有還未成年的孩童,更有無數的人渾身是血,驚叫哭喊,倉皇四逃,此時此刻,柳不疑兩隻眼睛都瞪出血來,高舉手中馬刀,直奔那軍士而來,那名王軍士兵此刻也看見一個將軍模樣的人,手提馬刀,直奔自己而來,他並不上前交戰,而是扔了火把,一轉馬頭,轉身就跑,同時嘴裏喊道:“風緊,扯唿,柳不疑援軍來了,快撤迴鬼馬驛。”


    柳不疑緊追不舍,口中大喊道:“你們這些畜生,納命來。”眼看就要追上那人,柳不疑高舉馬刀,就想一刀將那軍士砍於馬下,這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隻冷箭,直奔柳不疑,柳不疑早已經紅了眼睛,一心就想砍死眼前的兇徒,絲毫沒有留意,因此被這冷箭一箭釘在左臂之上,這箭勁力極大,就見柳不疑大叫一聲,身子瞬間離了戰馬,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剛好摔在那前麵逃跑的軍士不遠處。


    柳不疑倒在地上,心中叫道,不好,我命休矣。誰知方才他追趕的軍士隻是扭頭看了一眼倒地的柳不疑,嘴角浮上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卻並沒有搭理於他,而是扭頭拍馬,往前逃去,柳不疑又驚又疑,迷惑不解,這人明明能迴頭一刀就能殺了我,為何卻……?


    這時黃崇也領著護衛營趕到,黃崇在後麵遠遠看到柳不疑追趕一人,眼看就要追上,卻突然翻身從馬上跌落,把黃崇嚇得是五雷轟頂,頓時不顧一切,玩命地朝柳不疑衝去,到了柳不疑近前,下馬趕緊扶起柳不疑,喊道:“大帥!”


    柳不疑雖然手臂劇痛,但是隻是皮外傷,而且也無任何中毒的感覺,看來箭頭並未染毒,自己拿過馬刀,將皮膚外的箭杆砍斷,說道:“我沒事。”


    黃崇一看柳不疑左臂受傷,性命倒是無礙,這才放心,驚嚇之心一去,便抑製不住心中怒火,左手高舉馬刀,瞪著一隻獨眼,衝著護衛營喊道:“媽的,把這幫兔崽子給我殺的一個不留,碎屍萬段。”


    等護衛營紛紛提刀,四散開來,這才發現,營地裏除了那些哭爹喊娘的老幼婦女之外,竟然一個王軍的兵士也沒有了,柳不疑更是怒火中燒,留下半數護衛營救火救人,命黃崇餘下人等,務必追上那些王軍。


    等黃崇領人走了,柳不疑做了簡單的包紮,便趕緊指揮救援,等將附營的大火撲滅之後,清點人數,整個附營死亡十七人,失蹤八人,重傷七十二人,其餘傷者不下百人,柳不疑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對王軍小隊,突然闖了進來,殺人放火,如今雖然大火熄滅,但是附營裏卻已經是狼藉一片。


    柳不疑被人扶著,望著眼前附營裏麵的慘狀,咬碎口中牙,心中怒道:“渤海王,你喪盡天良,兩軍交戰,你不敢正麵與我交鋒,卻派人偷襲屠戮這些老幼婦孺,尋常百姓,如今新仇舊恨算在一起,如不攻破鳳梧城,我柳不疑誓不罷休。”


    哪知道這時,黃崇卻帶著人慌慌張張迴來了,進了附營,就不停高喊:“有郎中嗎?趕緊過來個郎中,止血救人。!”


    柳不疑見黃崇身後四人抬著一人放在地上,這人渾身是血,麵色慘白,不知道已經死了還是昏迷不醒,柳不疑見黃崇如此急迫,當即問道:“黃崇,何事驚慌。”


    黃崇迴道:“大帥,青哥身受重傷,恐怕活不了了。”


    柳不疑心頭劇震,趕緊站起身來,上前查看,誰知不看還好,等看清這渾身是血之人,登時腦子轟了一聲,身子一晃,好半天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這是青哥?!”


    這時黃崇一眼看見一個附營的郎中正在給一個傷者包紮傷口,黃崇上前一把把那個郎中拽了過來,而後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快,先救他,再晚他就救不迴來了。”


    就見青哥滿臉血汙,頭發都被血浸濕,貼在臉上,柳不疑伸出手來,顫巍巍將青哥臉上的頭發撥在一邊,這是黃崇拽著郎中也來到了近前,說道:“大帥,我帶人出去沒多遠,就看到青哥渾身是血倒在海邊不遠的碎石灘上,他傷口新鮮,出血不止,看樣子應該是不巧剛好碰上了那幫逃走的兔崽子,因而被打成這樣,我一看他尚有氣息,趕緊將他救迴,現在我就去追那幫兔崽子去,他媽的狗日的。”


    黃崇剛要轉身,被柳不疑伸出手來,一把把黃崇拉住,柳不疑站起身來,示意郎中趕緊救治,而後冷冷地說道:“不用了,黃崇,已經沒有必要去追了。黃崇,迴營,通知所有將士,即可發動總攻,一站擊潰王軍,而後兵抵上京,踏平鳳梧城。”


    柳不疑親眼見到王軍軍士在附營裏殺人放火,而此時青哥也是生死難料,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憤恨,命人在附營照料青哥,要盡全力保住青哥的性命,自己轉身上馬,打馬直奔大營,黃崇帶著護衛營緊緊追隨。


    迴軍營的路上,柳不疑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黃崇緊跟柳不疑,問道:“大帥,我軍長途奔襲至此,還沒休整停當,況且糧草輜重尚未接濟到位,現在就發動總攻,並無十足的把握能打敗王軍,為何大帥此刻就要發動總攻呢?”


    柳不疑冷冷說道:“黃崇,你以為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了嗎?”


    黃崇不置可否地說道:“大帥,雖然如今的渤海王倒行逆施,毒染大海,致使我們鸞棲城幾百裏鹽田毀於一旦,就連鳳梧城的漁民,也是片木不能下水,因此我們這才起兵,誓要推翻渤海王。但是自從起兵以來,大小戰鬥數百起,但是真正大規模對抗之時,王軍主力都是避而不戰,一再退縮,因此軍中就有傳聞,說是渤海王為了不讓鳳梧鸞棲自相殘殺,這才命令文昌明避而不戰,很多人都相信這個傳聞,甚至,甚至……”


    柳不疑點了點頭說道:“甚至還有人說是我柳不疑為了自己想當渤海王,這才造反的,是吧。”


    黃崇趕緊迴道:“末將不敢,隻是我軍初到,尚未休整,而且軍中留言已起,如今大戰在即,倉促總攻,一旦軍心不穩,後果不堪設想啊,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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