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山堡裏的男女老幼,見倭匪紛紛死於非命,唿啦啦一大片齊齊跪倒李貞在近前。


    在最前麵的葛老頭說道:“今日村裏遭逢大難,多虧幾位老少俠客義士相救,老頭子代表全村無以為報,僅懇求幾位能在村裏多住幾日,全村供養幾位,聊表寸心。”


    李貞擺了擺手說道:“眾位快快請起,老夫不過偶然經過而已,莫要言謝,老夫愧不敢領。如今倭匪又起,你們應當趕緊報之官府,及早安排保護才是。切莫怠慢。”


    待眾人起身,李貞害怕村民再來相邀,這才對俞大猷道:“好吧,怎麽也要給劍隱一個臉麵,那就隨你去叨擾一下吧。”


    俞大猷哈哈大笑,上前攜了李貞的手,大步而走。後麵村民一擁而上還要挽留,卻被李如鬆三人攔住,李如桐一看這邊村民還在苦苦挽留,自己不願和這些村民聒噪,便快步追上俞大猷,跟在身後而行。


    兄弟三人被村民圍在當中,眼看無法脫身,李如鬆急中生智,對秦蒼羽赤哥兒低語兩句,秦蒼羽不由得一笑,和李如鬆兩人上前繼續和村民周旋,赤哥兒眼睛放光,偷偷壞笑,趁人不備,溜出人群。


    這時就聽秦蒼羽忽然高喊:“哎呦不好,大家快跑,那斷頭的倭寇怎麽站了起來了。”說著用手一指。


    村民都順著他的手指迴頭一看,隻見那沒頭的山田,此刻赫然站立在地上,身體晃動,手中還握著帶血的短刀,似乎要朝這邊奔過來一般。


    那些村民何曾見過沒頭的死人活轉過來,頓時嚇得一哄而散,李如鬆和秦蒼羽哈哈大笑,這時隻見赤哥兒從山田屍體背後鑽了出來,三人趕緊一起跑往村口,如落荒而逃一般,上了馬快馬加鞭,從團山堡跑了出來。


    三人出了村子,此時俞大猷等人上馬已去多時,三人騎著馬,緩帶韁繩而行。三人一時說起剛才驚險,也都有些後怕。赤哥兒問起了秦蒼羽方才如何劍傷山田的經過,秦蒼羽說就是當初俞大猷所傳梅香三劍,當時緊要關頭,自己隻能用這保命絕招了,李如鬆和赤哥兒這才恍然大悟。兩人均說道:“原來這三劍這麽有用,迴去定要教給我們。”


    三人又說起方才用山田屍體嚇退村民,又不約而同哈哈大笑。這時赤哥兒拿出一塊東西來,說道:“兩位哥哥你們看看,這是何物?”李如鬆接過來一看,是一塊金字腰牌,前麵是個“令”字,後麵有個“徐”字。三人均不認得,李如鬆說道:“此物倒像是一塊令牌,但是又不是我大明軍隊通用的令牌,你何處得來的?”


    赤哥兒說是自己方才從身後舉起山田的屍體的時候,從屍體腰上掉落下來的。我就順手撿了過來。李如鬆道:“我將此物帶迴去給父帥師伯辨認一下,看他們是否知曉。”


    李如鬆三人邊走邊談,剛過梅林,突然從旁邊樹林裏竄出一個人影,上前在馬前站住,伸手攔下馬頭,嘿嘿一笑道:“三位公子,我在此等候多時了。”


    三人都是一愣,定睛一看,站在馬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在團子堡逞兇作惡的黑羊子。


    赤哥兒麵色一沉,喝道:“大膽狗賊,方才眾人遍尋不到,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竟敢攔在我兄弟麵前,小爺這就縛了你這奸賊,交給團子堡去。”


    黑羊子嘿嘿一笑,絲毫沒有懼色,並不迴答赤哥兒,轉向李如鬆道:“李少帥,我知道你是寧遠伯公子,雖然此時尚未掌印,但是不久將來便是統兵百萬的元帥,自然明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我這裏卻有一樁大富貴,意欲獻給寧遠伯李成梁,希望少帥做個引薦,隻是不知少帥意下如何?”


    未等李如鬆說話,赤哥兒怒道:“你這奸賊,出賣同鄉,殘害鄰裏,畜生不如,卻在這裏口出狂言,看小爺這就要了你的狗命。”赤哥兒蒙葛二虎擋了一刀,因此對羞辱殘害葛老頭的黑羊子格外痛恨,聽他口若懸河,不由得心中怒起,拔出馬刀,就要動手。李如鬆用手一攔,說道:“三弟且慢。”赤哥兒說道:“大哥,難道這等狗賊的話你也相信不成?”


    李如鬆搖搖頭道:“我並不相信,但是此人已經逃出團子堡,本可遠走他鄉,而此刻卻自己現身,攔在前麵,說明必有隱情,不妨先聽他說說,如有道理,再做計較,如是信口胡說,三弟再動手不遲。”


    黑羊子一言不發,隻是站在馬前冷笑不止,李如鬆此時說道:“你可是黑羊子?”黑羊子絲毫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那是我的諢名,我大名叫羊勝才,不是楊樹的楊,而是山羊的羊,因此村裏有人就喚我黑羊子。我祖籍山東東昌府,自幼……”赤哥兒聽這黑羊子囉裏囉嗦直接從自幼說起,不耐煩的打斷道:“廢話,誰問你身世祖籍,姓字名誰了,趕緊撿緊要的說。”


    黑羊子也不惱怒,又是一笑道:“哈哈,好吧。這位公子方才聽李少帥說叫赤哥兒,那位是秦蒼羽秦公子,在下並不很清楚兩位身份,不過無妨……”


    李如鬆也覺得此人囉嗦異常,也有些不耐煩道:“你若再扯東扯西,我三人就將你綁縛起來,送迴團山堡了。”


    黑羊子這才用手撚了撚胡須說道:“我的意思是想問一下李少帥,兩位公子,不知三位公子今天為何有此雅興,來到團山堡一遭,還偏巧能遇上山田進村行兇呢?”


    李如鬆和秦蒼羽均聽出黑羊子話裏有話,相視不禁一愣。赤哥兒卻沒好氣的迴答:“你這人真的是囉嗦,我們四人正在跑馬,無意間看到河中屍體,這才順流而上,到了團山堡,見到你等正在行兇殺人,”說到這裏,赤哥兒也似乎明白了什麽,說道:“咦,不對啊,你等殺人,死屍扔在原地,我們豈能知曉團山堡發生何事?你們將屍體扔入河中,而此時河中正是水流湍急,屍體自然順流而下,表麵好似掩蓋,卻是欲蓋彌彰,倒像是故意想讓人發現似得。”


    李如鬆已經早想通其中道理,不過並未說話,而是冷冷望著黑羊子,不禁提高了警惕,手也偷偷握住馬刀。


    黑羊子看了看李如鬆道:“李少帥,莫要猜疑,你想如果不是我將屍體扔進河中,你三人豈能看到?而你三人到不了團子堡,也就沒有後來種種事由,你說是也不是?實不相瞞,三位還有那個俊俏女郎剛躲在土牆後麵之時,我就知曉了。”


    李如鬆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所作所為,均是演戲給我們看了,不過你的謊言也太漏洞百出了吧,你怎知今日我四人正好就在附近跑馬?又怎知我四人定能看到河中屍體?就算前麵你都神機妙算,又怎知道我們四人會順流而上找到團山堡呢?又怎知我們定會出手相救呢?”


    黑羊子聽完李如鬆一口的四個疑問,笑道:“少帥才思敏捷,一語道破。實不相瞞,我哪裏有什麽神機妙算,剛才那幾個問題,我其實一個都不清楚,半個都難迴答。不過我卻知道的是這團山堡距離寧遠城僅僅幾裏之遙,我吩咐人將屍體扔入河中,表麵是掩蓋證據,實在就是為了能讓死屍順流而下。我尋思隻要有人看到,定會報之官府,而寧遠的陳知府不過就是一個擺設而已,真正軍政大權均在寧遠伯手中,而這等滿村盡遭屠戮之事,自然會稟告給寧遠伯李大帥,以求寧遠伯帶人前來查看,而我就此就能麵見寧遠伯,這才是我的目的,不過歪打正著,剛好李少帥看到河中死屍,找尋到團山堡,對我來說,更是意外之喜了。”


    此刻三人聽得明白,不由得都是一驚,發覺眼前之人心思細密,手段狠毒,隻為見寧遠伯而無故殺戮這許多性命,看來此人絕非泛泛之輩,能用此手段的決計不是鄉野村夫,普通百姓。李如鬆心中暗暗詫異,不由得問道:“你究竟是何人?要見我父帥究竟有何目的?甚至不惜殺死多人以達目的?”


    黑羊子說道:“少帥誤會了,那些團山堡的人均是山田等人所殺,我不過隻是將屍體扔入河中而已。”赤哥兒怒道:“你倒真是推得幹淨,你和那山田難道不是一夥的嗎?帶著倭匪來到團山堡,引狼入室,你覺得我們三人都是傻子嗎?”


    黑羊子搖搖手道:“三位莫急,聽我慢慢道來,三位公子可知那山田是何來曆嗎?為何到了團山堡?又為何是我帶他們來的?”


    秦蒼羽說道:“倭匪強盜本性,殺人越貨,強搶百姓,哪裏有人,他們自然都可能出現在哪裏,這能說明什麽?”


    黑羊子搖搖手說道:“非也非也,這山田本東洋日本倭人,國內戰亂,家主斃命,他出身低微,雖然武功高強,自身卻無晉升之路,更是無法另投主人,隻好遠走海外,成了倭寇,後來投靠了東皇徐天波,現在在其手下當了八大水寨寨主之一,把守浙江舟山島,此島距離遼東千裏之遙,而此刻遠渡大海,來到遼東寧遠,自是受了東皇徐天波所遣,身負秘密使命,方才赤公子所得的金字令牌,就是見證。”


    李如鬆拿出方才的金字腰牌,前麵令字,後麵徐字,看來應是徐天波所用令牌不假,不由對黑羊子的話信了幾分。


    秦蒼羽此刻說道:“這麽說來,你也是東皇的手下了,此次你們倭寇不遠千裏來到遼東,血染團山堡,究竟意欲何為?”


    隻見黑羊子此刻一改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麵對李如鬆諱莫如深的說道:“我可並非東皇倭寇之人,在來團山堡之前,我在遼王府聽命當差,話我隻能說到此處,其餘隱情,隻能見了寧遠伯方才能細講,不過以少帥的精明,應當能猜到這其中關係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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