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鬆三人被山田等人一齊圍攻,此刻都已經疲累不堪,唿唿氣喘,眼見這老者飛落近前,幾掌逼退惡匪,當是一位武林高手,三人卻都認得老者何人?但是聽老者口稱倭奴,李如鬆此時心中暗想:“這位高人不知何人,衣著打扮非我大明臣民,而應該是來自李氏朝鮮,眼下這山田等人難以抵擋,而桐妹去請師伯不知何時才能趕迴,如能得他幫忙,對付山田綽綽有餘。”


    心下打定主意,趕緊上前施禮道:“這位前輩,此間倭寇殺人奪貨,恰逢前輩趕來當場,前輩武藝高超,晚輩鬥膽懇請前輩施以援手,以免這滿村人口盡遭屠戮。晚輩寧遠衛李如鬆,那個是我兩個弟弟秦蒼羽和赤哥兒,今日我兄弟三人跑馬路過此處,看到倭寇行兇,晚輩自不量力,本想出手相救,但是賊寇兇狠,我兄弟三人勉強支撐,但此刻也困在此處,還望前輩搭救我兄弟三人及全村老少。”


    那老者略微遲疑,口中念道:“李如鬆?李如鬆?娃娃,我且問你,關寧總兵李成梁是你何人?詞宗先生戚繼光你可認得?”李如鬆躬身施禮道:“恕晚輩避諱而言,李成梁正是晚輩家父,詞宗先生正是家師,敢問前輩可是家父家師的故舊相識?”


    那老者聞言,哈哈一笑:“令尊令師大名橫貫寰宇,如雷貫耳,老夫山野村夫,怎有榮光是他們舊識,倒是和你師伯劍隱俞大猷有些瓜葛,看來虎父無犬子,名師出高徒啊,老夫大號李貞,常年行走在長白山間,也有人叫老夫長白老叟的,恰逢今日遇上此事,莫說名將之後,就是普通百姓,老夫又怎能坐視被倭寇欺淩。”


    李如鬆聽聞道:“原來前輩就是赫赫有名的長白叟,晚輩怠慢有罪。”心中大喜:“早就聽師父師伯談起遼東武林高人,這長白叟可是經常談起,此非我大明國人,而是出身李家朝鮮的皇族,一身好功夫,踏遍遼東,行俠仗義。今日遇上自當無虞。”


    李貞擺了擺手,說道:“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你們三個娃娃倒是英雄年少,不畏生死,拔刀相助,老夫頗為欽佩,如今老夫到了,三位小英雄稍待休息,這倭匪就交給老夫了。”說著眼眉一立,麵向山田,冷冷的道:“你那倭人,老夫到此,還要作惡不成?”


    山田兇性畢露,雙手握刀,但見一個老者來到跟前,舉手投足,器宇軒昂。正要相問,卻聽到李如鬆報出家門,不由得心下大喜:“我隻以為他們是戚家軍的人,卻沒想到原來這就是李成梁的兒子,戚繼光的徒弟啊,怪不得身手不凡,早知是他們,怎麽也要生擒活捉,渡迴山島,這可是一件蓋世奇功啊。這份功勞,有朝一日能到達右大臣大人那裏,或許我山田就此能夠成為一名足輕也未嚐不可。”想到此處,不由得手握刀柄,兩眼冒出兇光。


    此時長白叟來到近前,山田也不禁先收拾心神,不過上下打量了李貞幾下,心說:“早聞遼東長白叟成名日久,竟然是眼前這個老家夥,看來傳聞也不可信啊,今日殺了這老不死的和那兩個小的,尤其是刺傷我的那個姓秦的,定要大卸八塊。然後生擒李如鬆,趕緊撤離這裏,之前跑掉那個女娃肯定是迴府搬兵去了,不管是戚繼光還是俞大猷,無論誰來恐怕我都難以脫身了。”因此全神貫注,右腳踏出,手握刀柄,麵向李貞而立。嘴上卻說:“你個老東西,急急跑來送死,我就成全了你。”


    赤哥兒看到,趕緊搭話道:“前輩小心,這惡人手中刀法驚人,貌似刀在刀鞘中,但是拔刀砍殺一瞬間完成,還看不清刀人就死了。”


    李貞笑笑而答:“原來如此,如果這人是林崎重信,老夫甘拜下風,或者是田宮平兵衛老夫也要掂量掂量,不過是學得林崎居合刀法皮毛的毛賊而已,老夫應該還能應付。”


    山田聽聞此話,心下大駭:“此人竟然如此熟悉我的居合刀法來曆。”這山田本是一名林崎道場的雜役,因其悟性不低,做工之時偷學刀法,又勤加苦練,因此略通了這居合刀法的皮毛。


    山田納悶,心想:“這居合刀乃我國內刀聖林崎重信所創,不過十來年而已,在大和本土尚未風行,怎麽這大明的老頭竟會如此熟悉。”不由得張口想問:“老頭,你是何處得知居合刀的來曆的?”李貞慢慢的說道:“你認為老夫會和一個死人解釋嗎?廢話少說,動手吧。”


    山田不再答話,屏氣凝神,尋找那一瞬間的間隙,就想如同斬葛二虎一樣,斬殺李貞。隻見李貞不慌不忙,舉步而前,似乎迎著山田的目光而上,李如鬆三人此刻都暗暗擔心,生怕一道亮光之後,李貞身首異處。


    山田眼看李貞已經到了身前三尺地方,右手剛要拔刀出鞘,一擊斬殺李貞,就覺得眼前一花,李貞身體突然如鬼魅般飛到山田近前,左手出手如電,一把扣在山田手腕之上,右手成掌,掌心滲出一團熱氣,快速在山田胸口處拍了三下,然後飛身而迴,迅捷無比。隻見此時山田刀都沒能出鞘,神情卻先委頓下來,麵色蒼白,突然站立不穩,單腿跪地,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於胸前。


    不過這山田畢竟了得,身受重傷,依然抬起臉來,望著李貞,說道:“長白叟果然名不虛傳,三掌竟然震斷了我的心脈。不過就算贏了我,我大和武士的威名並不會因我而失。”說著伸手從腰間取下那把一尺多長的短刀,樣式和手中的長刀一般無二,隻是尺寸小了很多。


    李如鬆上前說道:“孽障還敢猖狂?老前輩如果手上力度再大一點,你就登時斃命,如今你已受重傷,隻剩下半條命了,難道還要行兇嗎?”山田並不搭理李如鬆,隻見他盤膝而坐,禮了禮衣衫。口中念道:“人之生死之事,變幻無常如斯,山田雖非武士,赴死亦當從容。”然後舉起短刀,噗的一聲紮入自己腹中,橫向一刨,鮮血飛濺。


    山田露出痛楚的笑容,望向其中一個黑衣人,隻見這個黑衣人二話不說抽,出長刀,快步來到山田身後,猛地揮刀,將山田頭顱一刀砍下。然後順勢橫刀自盡身亡,同時另一個黑衣人也同樣自盡,兩具屍體依次倒在山田旁邊。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在場的所有人均吃驚異常。長白叟李貞走到山田屍體近前,輕聲歎道:“你雖是倭匪,但如此氣概,到令老夫佩服。”


    李如鬆三人十分不解,向長白叟問道:“前輩,山田為何自戕,而他同伴為何砍死他呢?”


    李貞道:“此乃大和國武士道的儀式,名為介錯。是一種武士在無生望的時候維護武士尊嚴和榮耀的一種儀式。剖腹自盡,至親之人將首級斬落,保證介錯者可以以坐姿離世,防止剖腹之人剖腹後身體後倒,此人雖然兇殘,但不失為一名武士。”


    堡子裏的村民一看匪首斃亡,壓抑長久的恐懼,憤怒這一刻一下子爆發起來,烏拉拉一下子圍住山田帶來餘下的幾人,高喊著:“打死他們,打死他們。”嚇得那些人撲通跪倒,不住磕頭,嘴裏喊著,各位饒命,好漢饒命。這幾個卻原來是中原大明人,而並非東洋倭匪。


    李如鬆本待要攔住這些村民,怎奈尚未上前,這幾人已然被人群圍攻,木棍,鋤頭,鐮刀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均均死於非命。這時突然那個葛老頭哭喊道:“他娘的,黑羊子那小子呢?這吃裏扒外兔崽子跑哪去了,抓住他剝皮抽筋挫骨揚灰,給我兒二虎報仇啊。”


    這時其他村民才反應過來,但是那黑羊子此刻早已不見了蹤影。村民滿堡子遍尋,怎奈毫無所獲,隻有作罷。


    李貞一看群匪斃命,向李如鬆三人道:“三位公子,老夫偶然路過此地,既然事情已了,老夫就此告辭。”


    李如鬆趕緊上前拉住長白叟說道:“前輩,家父和師伯都對前輩推崇備至,平日難得一見,今日遇見,定要將您請迴府中,與家父、師伯一敘,萬望前輩務必賞光。”


    李貞哈哈一笑道:“李公子,令尊見下倒也無妨,隻是令師伯劍隱俞大猷,老夫是萬萬見不得的。今日你我就此別過,日後有緣自會相見。”匆忙就要離開,就聽身後一陣哈哈大笑,一個渾厚的老者聲音響起:“長白叟你這老東西,俞大猷已到多時了,你還想往哪裏躲呢?”


    眾人甩臉觀看,隻見俞大猷滿臉笑容,站在樹下,旁邊站立著一個一身紫衣的貌美少女,正是方才搬救兵去了的李如桐。


    李如鬆趕緊上前施禮,說道:“師伯你老終於到了。”秦蒼羽和赤哥兒也上前施禮。俞大猷見三人並未受傷,便擺手讓三人免禮,三人退到一邊,李如桐跑過來詢問經過,而俞大猷則是上前拉住長白叟的手道:“李老頭,什麽叫我俞大猷是萬萬見不得的,十三年前比劍鬥酒你我各贏一場,算是平手,這多年未見,我還一直琢磨著這次來遼東再和你老李頭你比一場,你到說我萬萬見不得,是何道理?”


    李貞假裝怒道:“俞誌輔,莫提當年,當年在你麵前劍法不敵,酒量不過勉強小勝,現在我年歲已高,難有當年之勇。見你何趣,不如不見也罷。”


    俞大猷手抓著李貞的手道:“老哥哥,咱們都老了,都不提當年之勇了,好容易見了,一定要盤桓幾日,方才放你。‘’兩人這才哈哈大笑,雙手緊握。


    (ps.林崎甚助重信乃是日本劍道拔刀流的鼻祖,創立林崎居合道,其徒弟田宮平兵衛重政將拔刀流發揚光大,創立田宮流,均被日本成為劍聖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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