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果歪頭看陳追遊,見他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便道:“我不喜歡雪,可是我喜歡你呀。”


    陳追遊動作微僵,側頭看方果,見對方目光澄澈,不含一絲雜質,便知道她說的這個喜歡,和他對她的那種喜歡不一樣,但他還是笑了笑:“嗯,我也喜歡你。”


    方果見陳追遊笑了,也跟著笑,然後好奇道:“陳追遊,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來著。”


    陳追遊:“嗯,什麽?”


    方果:“你知道自己是陣法師後,很高興嗎?”


    “談不上高興。”陳追遊注視著方果的眼睛,“那時候我原本不想來南光書院,想繼續留在德世高中。”


    方果:“誒?那你為什麽最後又願意了?”


    陳追遊低垂下眼,“因為我想弄清楚,我父母是怎麽死的,雖然爺爺一直和我說他們是因為車禍去世,但我總覺得他們的死和我成為陣法師有關係。”


    方果見無意中觸碰到陳追遊的傷心事,覺得很內疚,悶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麽多的。”


    “不用覺得對不起。”陳追遊卻伸手將方果黏在唇角的一小塊紅薯渣摘下來,笑得溫柔,“其實我現在很慶幸自己是個陣法師。”


    能來到南光書院,能和你同處於一個世界,我很慶幸。


    經過半個學期的學習,當初由校長親自授課的“初級陣法實踐”,也開始讓學生們嚐試更為有實際作用的陣法,不過似乎考慮到校長第一堂課就鬧出了大亂子,致使兩個學生身受重傷,中書院覺得這位校長可能不太擅長和學生打交道,於是暫時決定讓南光書院的各科老師輪流給大家上這門課。


    因為每堂課都會換新的老師,始終保持新鮮感,這門課又是第一學期唯一的陣法師實踐課,“初級陣法實踐”理所當然成為了新生們最受歡迎的課。


    午休過後,此時上課鈴打響,四個班級的一年級生已經聚集在祭祀禮堂,卻遲遲不見授課老師,大家交頭接耳,討論今天來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是誰。


    就在這時,禮堂門打開,冷颼颼的穿堂風吹進來,方果有所感應般轉過頭,看到從大門外風塵仆仆走來的陸文修。


    禮堂內瞬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向大門口看去,不禁興奮起來。


    “啊,原來今天是陸家的公子給我們上課!”


    “好久沒有見到陸老師了,前幾天有學生受傷去校醫務室,也沒找到人。”


    “哎,這輩子能讓一個南光首席給我上課,真是值了。”


    陸文修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快步走進禮堂,徑直穿過等候上課的學生,來到方果麵前,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離開禮堂,來去都像一道風。因為他渾身上下透著股寒氣,臉上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這整個過程禮堂內竟是半點聲音沒有,直到兩人離開,學生們才炸了。


    嗯嗯嗯?這什麽情況?!


    “方果到底和陸公子是什麽關係啊?”有人小聲問。


    “你不知道麽?聽說方果在幽州的時候就是寄住在陸家呢!”


    “跟你們說啊,可別說出去,有一天晚上,我撞見了陸公子和方果在樹林裏接吻。”


    吳斐然聽到有人這樣說,心中冷笑,露出輕蔑的表情。


    她到底是不甘心,不明白為什麽陸文修會看上一隻異獸,於是她利用家族關係,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查,終於摸清了些底細。


    聽說陸文修生了怪病後陣法能力喪失,但隻要接近這隻異獸,就會緩解病情。


    敢情這異獸隻是陸文修的藥,什麽看上看不上的,也是她想太多了。


    不過以那異獸的簡單頭腦,能搞明白自己處於一個什麽樣的地位嗎?


    方果被陸文修一路拉著走出禮堂,手腕都被抓疼了,忍不住問:“陸文修,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陸文修直接將方果拖進禮堂旁邊一個稍微隱蔽的過道裏,便直接將她抵在牆壁上吻住,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掠奪著她的唿吸和口中津`液。方果被親得喘不過氣,下意識想要掙紮,卻被陸文修扣住後腦,繼續將吻加深。


    方果心慌了。


    陸文修……這是要吃掉她嘛?


    就在方果被吻得兩眼發黑,快要昏過去時,她又聞到了陸文修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像上次那樣,一聞到陸文修的血就立刻失去神智,像野獸般循著味道去吸吮,而是努力保持清醒,伸手探進陸文修的衣服裏。


    觸手一片溫濕,再將手拿出來,方果掌心裏都是血。


    “陸文修,你,你這到底是去哪兒了啊?”方果聲音顫抖。


    但是陸文修卻隻是目光晦暗地垂眸盯著方果,勾起她的下巴尖迫她揚起臉,默默注視了一會兒,便又吻了下去。


    “不要擔心,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會有事。”陸文修的吻一路綿延到方果的耳垂,在她耳畔輕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一想到結局我就有點小激動,決定完結之前每天送紅包!還是抽20個~現在去發昨天的


    第210章 chapter210


    方果被陸文修當眾帶走,這麽久都沒有迴來,禮堂裏的嘈雜聲越來越大,學生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都在議論這是什麽情況。等兩人重新走進禮堂大門,不少人起哄地吹起了口哨,用曖昧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鬧騰什麽,還不準備上課?”陸文修輕聲訓斥,卻沒有顯示出不悅,若仔細觀察,還能發現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


    學生們的起哄聲更大了,尤其是那些平時和方果關係不錯的,一個比一個興奮。天啊可不得了,想不到饕餮同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其實方果長得乖巧可愛,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不少男生都對她心存好感,但是她似乎對男女之事很懵懂,尋常的撩妹手段在她麵前完全免疫。於是大家都以為她對這方麵的事還沒開竅,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麽不聲不響憋了個大招,把陸校醫拿下了!


    那可是陸家的公子啊!南光書院最當之無愧的南光首席,史上最年輕的中書令候選人!雖然幾年前他不知什麽原因忽然銷聲匿跡,但江湖中一直不乏他的傳說,不知道多少世家女將他視為夢寐以求的聯姻對象。再看此時陸公子對大家起哄的態度,艾瑪,這明擺著是公開的節奏呀!


    於是學生們鬧騰得更歡了。


    方果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為啥臉這麽熱呢。


    關衝偷偷看陳追遊,報以擔憂的目光。陳追遊對方果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然而感情講究的是你情我願,方果眼睛裏隻有那個陸公子,陳追遊不論做什麽,都注定隻能是徒勞。


    陳追遊在人群中默默注視著方果,見她在同學的打趣中眼睛亮亮地看向陸文修,忽然失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他意念微動,掌心裏便凝結出一點點白雪,隨著他掌心倒扣,六棱的雪花簌簌而落。這天賦異稟的控雪能力不知會讓多少女孩子心動,然而偏偏對方是個對冰雪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有緣無分。


    學生們起哄夠了便見好就收,生怕鬧得過分將這位陸家公子惹毛,不過有關陸文修的傳說有很多,他的真本事究竟如何,是不是像傳聞中那般神乎其神,很多人心裏還是畫個問號的,因此越發期待今天這節課,想知道陸校醫會給他們講授什麽樣的陣法。


    等禮堂重新安靜下來,陸文修詢問現在大家都學習過什麽陣法,然後道:“既然幾大基本入門陣法大家已經掌握,那麽今天便來學習幻影陣吧。”


    陸文修話一出口,一些從普通人世界來的學生倒沒什麽,但大部分陣法師家庭出身的學生卻都愣住,他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什麽?幻影陣?!


    開什麽玩笑?那可是高階陣法啊!


    陸文修倒是很有耐心,任憑學生們議論,等下麵的竊竊私語聲徹底平息,才道:“我知道你們會覺得現在學習這個陣法為時尚早,放心,今天不是讓你們完整掌握這個陣法。”


    這話聽著更讓人匪夷所思了,素來陣法隻有學會和沒學會之分,有效和無效之分,還頭一次聽說,完整掌握還是不完整掌握。


    “我問你們,幻影陣是什麽樣的陣法?”陸文修站在講台上,負手而立,嚴肅的樣子不容置疑,清冷目光給人嚴厲的感覺。他這副模樣方果最熟悉了,即便是現在,隻要看到陸文修這板起臉的嚴肅表情,她都會犯慫,簡直比方奶奶的鞋底子還有威懾力。


    有人立刻舉手迴答:“幻影陣就是以陣法具現幻境。”


    陸文修點頭,“不錯,幻影陣的精髓在於製造幻境,能夠在必要時迷惑敵人,但是目前對你們來說,製造完全虛構的幻境比較困難,所以我隻要求你們今天掌握真實的幻境。”


    真實的幻境?那是什麽?


    有腦筋靈活的人反應比較快,“啊,我知道了,是記憶!”


    有人點破,其他人也跟著明白過來,紛紛看向陸文修求證。


    陸文修:“很好。其實更準確地說,真實的幻境便是重現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因為是真實場景,比完全虛構的幻境更容易具現。而在所有真實發生的事件中,具現親身經曆過的場景,要比具現未曾經曆過的場景更容易。所以今天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具現出自己的一個記憶場景。”


    方果聽到這裏,不由想到了那晚齊峰鳴給自己看他的記憶,應該就是用了這種幻影陣。


    接下來陸文修便開始講解幻影陣的施展方法,從陣符的畫法,到引導五行之氣的比例和步驟,他講解得很仔細,一些事先看過幻影陣相關資料的學生發現,陸文修所說的方法,和書本上總會有細微的不同,顯然是經過他自己摸索後的改良方法。


    這可是南光首席傳授的陣法技巧啊,學生們聽得更加聚精會神。然而理論終究是理論,總要付諸實踐,等到真正動手的時候,這些一年級新生徹底被打擊到了,甚至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們真的是陣法師嘛?!


    為什麽按照陸文修的講解畫了陣符引了五行之氣,卻看不到半點反應?這讓他們看上去,就好像一群對著空氣胡亂比劃的瘋子。


    “幻影陣雖然攻擊性不強,但在關鍵時刻能夠保命。”眼看著有些人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放棄時,陸文修涼涼地來了這麽一句。


    的確,這句話特別適用於他們這些新手。想想看,一旦身處險境被什麽人追殺,若是能夠具現出合適的幻境,即便不能實現反擊,也有很大機會讓自己脫困。如今世道不太平,叛軍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打到南光書院,他們這些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到時候可能都會趕鴨子上架地被拖去前線,要是半點生存手段都沒有,豈不是白白去送人頭?


    於是大家重新打起精神,再次對著空氣比劃起來。


    一切都是那麽猝不及防,禮堂內的溫度忽然冷下來,寒風唿嘯,漫天飛雪很快模糊了禮堂內的景象,空間開始拉伸扭曲,變得無限闊遠,隨著轟隆聲,四周有雪山拔地而起,綿延看不到盡頭。


    “我的天呀這是誰,誰具現出了幻境!”有人驚唿。


    關衝第一反應是去看陳追遊,因為他知道陳追遊最擅長控製冰雪,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還是冰天雪地的場景,那肯定是陳追遊具現出來的啊!然而當他在人群中找到陳追遊,卻發現他並沒有施展陣法,而是和其他人一樣,麵露錯愕。


    陳追遊隻是怔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什麽,若有所覺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人群中的方果正閉著眼睛,戴著陣戒的手高高抬起,麵前懸空處有一個繁複的陣法符文正在發出幽光。


    “你們看,是方果!”


    “我的天啊,那些雪山還在不停地拔高!地麵也開始有積雪了!她具現的這個幻境到底有多大!”


    “不行了,太冷了。”有一些不耐凍的學生已經快要忍受不了,紛紛施展取暖的陣法抵禦這幻境中的嚴寒。


    “這怎麽可能呢,我爸媽都是中書院的調查員,就算是他們,也無法做到讓這麽多人同時陷入他們的幻境呀!我們這裏一百多個人,現在幾乎都被方果的幻境收納進去了!”


    麵對學生們的議論,方果卻仿佛恍然未知,她緊緊閉著眼睛,眉宇微蹙,身體開始顫抖,似乎十分痛苦。


    “不好,她根本控製不了這麽大的幻境!似乎要承受不住了!”有人察覺出方果神色不對,衝著講台那邊大喊:“老師!陸老師!”


    陸文修早就發現了方果的異常,在學生們驚慌唿喊時,已經快步衝到方果身邊。


    “都遠離她!想辦法擺脫她的幻境控製!”


    陸文修手上飛快結陣,驅散圍在方果身邊的學生,他想去抓方果那隻結陣的手,順勢化解她的幻影陣,誰知,就在他的手觸碰到方果手的那一瞬,炸裂一般的疼痛忽然席卷他的大腦!無數似曾相識的陌生畫麵,如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讓他眼前一黑,徹底墜入空茫冰寒的雪山群……


    ……


    風雪肆虐,凜冽的空氣每唿吸一口,都好像能化成冰刃,氣管和肺被刮得生疼。


    男孩一個人在風雪中行走,他的步子不大,對成年人來說幾乎及膝的積雪,對他來說卻能沒到大腿。然而他不緊不慢地在雪地裏穿行,絲毫不顯焦躁恐慌,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顯然心情很好。


    終於,他看到了不遠處的雪地裏,有一團小小的東西,幾乎被積雪完全掩埋,如果不是還在微微顫動著,會讓人以為那隻是個落滿了雪的石塊。


    男孩的目光落在“石塊”上,那雙屬於孩童的眼睛,不見孩童的天真,反而如看不見底的兩汪深潭,波瀾不驚得有些瘮人。


    嗬,找到了……


    男孩用陣法具現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紅的血滴落在白雪中,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而男孩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石塊”動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向男孩望過來,帶著最原始的獸性,流露出渴望與貪婪。


    男孩將受傷的手伸出去,輕聲對那“石塊”說:“想要活下去嗎?那就……吃了我吧。”


    粉嫩而柔軟的舌尖探過來,將男孩手上的血跡舔舐殆盡。


    男孩滿意地笑了,輕輕用那被舔幹淨血跡的手,碰了碰那小東西的鼻尖。


    而就在這一刻,男孩腳下浮現出複雜到近乎華麗的陣法符文,發出奪目的光芒,將男孩和那“石塊”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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