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不停地搖著頭,嘴裏低吼。


    守在內閣外麵的宮女聽見裏麵的動靜,忙從外麵掌了燈,匆匆走了進來。


    黑漆漆的屋子頓時亮堂了許多。


    宮女走到床邊,看著被夢魘住的楚落衣,輕輕地推了推她:“娉貴人——娉貴人——”


    床上的楚落衣“啊——”地一聲猛然睜開眼睛。


    漆黑的眸子裏一片恐懼。她偏過頭去,看床邊的宮女,不經意間又看見那印在窗戶上的樹影,心中一緊,翻身從床上爬坐起來,哆哆嗦嗦地抱著被子縮到了角落裏。


    “不……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想的……不要過來……”


    宮女看見她滿臉驚恐的樣子,有些擔憂:“娉貴人?娉貴人?您怎麽了?”


    楚落衣伸手指著窗戶上頻頻搖晃的樹影啞著嗓子道:“你看……鬼……鬼啊——”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許是錦華閣的動靜有些大,不一會兒,外麵響起了碧桃的敲門聲:“娉貴人?您怎麽了?”


    那宮女看了看縮在牆角的楚落衣,又望了一眼門口,便起身出去了。


    她打開門,見碧桃一臉擔憂地站在外麵。


    “香荷,娉貴人怎麽了?”


    那個叫做香荷的小宮女如實答道:“碧桃姐姐,娉貴人是被夢魘住了。這會子已經醒了,隻是情緒還有些不大穩定。”


    碧桃聽罷,越過她走進內閣,卻見楚落衣抖著身子縮在角落裏。這一個月裏,她瘦了不少,縮在那裏也隻有小小的一團。


    碧桃心中有些擔憂,走到床邊柔聲問:“娉貴人,您怎麽了?做夢了嗎?”


    楚落衣揚起小臉,一雙布滿恐懼的眼睛看了一眼碧桃,又看了一眼麵前的碧桃,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碧桃俯身側到床的裏麵,然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娉貴人,您別害怕,隻是夢而已,都是假的。”


    “假的?”楚落衣眼中的恐懼稍稍散去了些。


    碧桃點點頭:“嗯,假的。”


    可是,她的話音剛落,外麵的風聲又“唿唿”地叫了起來,許是吹得太猛,有些像女子的哭聲。


    楚落衣身子一抖,頓時抱著頭大叫起來:“鬼——鬼啊——”


    碧桃看著她恐懼的樣子,眼底閃過一些疑惑。


    她幹脆在床邊坐下,又伸出手一下一下地順著楚落衣的後背:“娉貴人,哪裏有鬼?那不過是風聲。您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可別嚇得再動了胎氣。”


    楚落衣聽見她最後一句話,激烈的情緒稍稍冷靜下來。


    碧桃見自己的安慰管了用,便又繼續開口道:“娉貴人,你快歇著吧,奴婢就在這陪著,您有什麽事吩咐一聲就成。”


    楚落衣這才聽話地朝著這邊挪過來,由碧桃和香荷攙扶著躺下。


    許是碧桃的安慰起了作用,不大一會兒,床上便傳來楚落衣均勻的唿吸聲。


    “碧桃姑娘,你去正殿守著淑妃娘娘吧,奴婢在這兒看著。”


    見楚落衣安靜下來,香荷又俯下身子對碧桃道。


    碧桃擺擺手:“淑妃娘娘說讓我今夜在這兒守著,你去外麵看著吧。”


    香荷隻得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剛將將亮的時候,碧桃才起身離開了錦華閣。


    錦瑟宮正殿,碧桃輕手輕腳地進了內殿,見蔣芷瀾尚在睡夢中,她又退出去,吩咐小廚房準備早膳,然後又打了水再次進了內殿。


    她將水盆輕輕放在床邊的凳子上,見蔣芷瀾緩緩睜開眼睛,她又走到床邊,將她扶起來。


    蔣芷瀾揉揉有些乏困的眉心,抬頭看向碧桃:“錦華閣那邊怎麽樣了?”


    碧桃一邊拿手帕浸了水為她擦手一邊迴道:“娉貴人昨兒個夜裏被夢魘了,奴婢陪了一夜,總算沒再驚醒,可是奴婢總覺得這娉貴人心裏有事。”


    碧桃又將另一塊擦臉的手帕遞給她,蔣芷瀾頓住手抬起頭來看她:“何以見得?”


    碧桃皺著眉頭答道:“昨兒夜裏,有一點風吹草動,娉貴人便滿臉驚恐地說著什麽‘有鬼’,那反應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


    蔣芷瀾凝眸:“她膽子那樣小,能做什麽虧心事?”


    碧桃低聲道:“她們都說關氏死得古怪,主子,您說,這關氏的死會不會和娉貴人有關?”


    蔣芷瀾忽地皺了眉頭:“你是說,關雎鳩的死是楚落衣所為?”


    碧桃低頭:“奴婢也隻是猜測。”


    蔣芷瀾擦過臉,將那手帕遞給碧桃,又翻身下了床:“待會用早膳的時候,請娉貴人到正殿來吧。”


    碧桃端著水盆子屈膝道:“是。”


    梳洗完之後,碧桃強撐著精神讓小廚房傳膳,之後,她又去了趟錦華閣。


    楚落衣剛剛打扮好,聽見香荷說碧桃在外麵求見,忙讓人將碧桃迎了進來。


    碧桃走到楚落衣麵前,朝她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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