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泉宮事務所的南亞區總部,就設在新加坡珊頓路金融街的一間看上去不起眼的辦公室大樓中,那位體型有點胖的白人大媽就是地區負責人。


    她在上周早些時候,接到了阿德拉爾管家的電話,在對方表明來意以後。


    負責人立刻馬不停蹄的為安娜聯係到了一家專業的安保團隊。


    她還要求美泉宮事務所在仰光當地的辦事處,為伊蓮娜小姐尋找合適的中間人,通過政商渠道,尋求和當地高層官員直接對話的窗口。


    “伊蓮娜小姐,這位是中老緬泰聯合執法辦公室本地的高級負責人之一,丹敏明警官,最近報紙上的破案英雄。您所感興趣的那位''豪哥''……就是在不久前,在他的陪同下選擇自首的。”


    負責人先把對麵的中年警察介紹給安娜。


    然後才對丹敏明伸出了手。


    “警官先生您好,我旁邊的便是安娜·伊蓮娜女士,《油畫》雜誌社視覺藝術欄目的執行經理。”


    安娜打量著辦公桌對麵的警長先生。


    她在英文報紙上讀到了有關他個人事跡的相關報道,據說他已經追查豪哥相關案件多年,含垢忍辱,為了麻痹豪哥的神經,甚至一度跑到了當地交警隊當一名臥底。


    這才在不久前,成功的一舉便偵破了這起特大藝術品造假洗錢案件,並親自陪同團夥老大陳生林向警方投誠。


    堪稱奇跡。


    當地報紙把這個過程寫的既神乎其神,又含糊其詞。


    反正安娜讀了好幾遍,愣是搞明白把豪哥這位地下藝術品造假走私教父抓捕歸案和跑去交警隊臥薪嚐膽當臥底,這其間有什麽直接的邏輯關聯。


    莫非是靠查違章抓到豪哥出貨的痛腳?


    這也實在太神奇了吧。


    見麵的第一印象——本地的這位高級警長,安娜看對方麵相和體型不是《虎膽龍威》裏布魯斯·威斯利那種穿個白色小背心拿把大口徑手槍,就能孤身闖入敵人大本營,大殺四方的冷酷漢子。


    他雖然穿著高級警長的筆挺製服,麵容嚴肅,但眼神粗看有點飄忽,細看則有點“苟”,就好像是那種——“大起大落看破紅塵,沒啥野心沒啥欲望,小老婆剛生了孩子,大女兒又從來管不住,轉頭跟野小子跑掉了,唉算了算了,就這樣吧,他還能咋呢,苟,苟住,苟到退休看看能不能帶孫子去!”式樣眼神。


    安娜告訴自己,不要以貌取人。


    昨天在宴會廳裏人群來往如流動的河水,她卻一眼就望到了遠方角落的顧為經。


    她覺得他的眼神很專注也很好看,結果轉頭氣的她差點想把咖啡倒在對方的頭上。


    女人主動伸出手去:“警官先生,早上好,久仰大名,非常感謝您對藝術行業所做出的貢獻。”


    安娜在打量丹敏明的時候。


    蔻蔻的老爹也在用眼神打量著伊蓮娜小姐。


    他的第一反應是,看上去這個年輕的女人真的好漂亮,他沒什麽太好的形容詞,反正就是他形容不出的漂亮。


    他的第二反應是,聽說這個年輕的女人真的好有錢,他沒有什麽太好的形容詞,反正就是他形容不出的有錢。


    對方至少擁有跟豪哥同一檔的富有,以及遠超對方的社會影響力。


    他的第三反應是——


    好吧。


    沒有第三反應。


    打量了兩眼之後,丹警官的眼神又一次的飄忽了起來。


    他對這次會麵,遠遠稱不上上心,若非這件事關係到了豪哥的案件,他都不想做為代表親自過來。


    欲望決定了你的態度。


    換成以前,丹敏明雄心壯誌,想要做成一番事業,甚至盼望能不能進入權力中樞的年代,他此刻已經噓寒問暖了起來。


    麵對對麵這種一個人的身家頂的上擁有幾百萬人口大城市gdp的富豪,就算拉不到投資,搞好個人關係也挺好的。


    不談錢,光是對方在傳媒領域的文化影響力,就值得丹敏明笑的像是盛開的花朵。


    但現在麽。


    幾番巨變,大起大落,莫名奇妙的好運,這種經曆反而把丹敏明給抽的清醒了。


    混亂而動蕩的環境,波譎雲詭的政治局勢——就像蔻蔻教育他的,他就是一個走了好運,驟得高位的普通人,他實在玩不轉那些。


    想太多,想要的太多。


    害人也害己。


    既然豪哥是他陪同的自首的,有了些薄名,有了些權力,他不妨借此機會就認認真真當個警察,在中老緬泰聯合打擊犯罪的辦公室裏配合相關方麵,打擊打擊詐騙犯罪,保護保護營商環境,爭取做些利人利己的好事,就夠了。


    多的不去想。


    丹警官有點大起大落看破紅塵的意思。


    他現在自覺沒啥野心沒啥欲望,小老婆剛生了孩子,大女兒又從來管不住,轉頭跟野小子跑掉了,唉算了算了,就這樣吧,他還能咋呢,苟,苟住,苟到退休看看能不能帶孫子去!


    他自覺和伊蓮娜小姐不會有什麽太多的交集。


    對方再有錢,再有影響力。


    那麽也就那麽迴事。


    他簡單的握了下手,說了聲早上好,就從桌子邊帶來的文件夾裏抽出了一大份英文的協議出來,推到了桌子上。


    “這是一份保密協議。”


    丹警官直接說道。


    “伊蓮娜女士,你們《油畫》雜誌,是以撰寫地下藝術品造假、走私的名義爭取到這次采訪prabat的機會。”


    “prabat?”安娜沉吟.


    “哦,就是豪哥,他的假名字,護照實在太多了,我們能找到的最早的一份身份登記卡上,他的名字就叫這個,目前官方也這麽叫……”丹警官聳聳肩,“好吧,按習慣,就叫他豪哥吧。”


    “《油畫》雜誌是知名的國際藝術期刊,我們願意配合,但有兩個條件——這是事先就提好的。”


    他瞅了一眼安娜,又移開視線,望向旁邊跟在身邊的白人大媽,是美泉宮事務所靠著它們的能量撮合的這次采訪。


    “因為這個案件還在持續偵破的過程中,所以我方會要求您在報道之中,為了保護相關方的隱私與安全,必須對相關的關鍵人物采取化名處理。豪哥的勢力很大,還有不少涉及到團夥成員流落在外。”


    “我們不希望,也不接受有人因為您的報道,而受到私下裏報複。”


    “注意,這不是建議,這是要求。”


    丹警官的眼神第一次聚焦在安娜的臉上,變得威嚴了起來。


    豪哥的事情,他欠了顧為經一個天大的人情。


    丹敏明能成為了鏡頭前的“警界英雄”,這裏麵肯定有豪哥的“送禮”以及本地宣傳口徑方麵的原因。


    但顧為經隱藏於幕後,對那個年輕人來說,也未必是沒有好處的。


    樹倒猢猻散。


    隨著這位造假教父的忽然自首,散的可不隻是猢猻,還有魑魅魍魎,大鬼小鬼。


    丹敏明確實有點擔心,顧為經會因此而遭受到那些心懷叵測的亡命之徒的含恨報複。


    丹敏明有警衛,他不在乎。


    伊蓮娜小姐這種跑來仰光,都有防彈車隊隨行的人,更不會在乎。


    對顧為經來說……這很可能是要命的。


    他的堂姐剛剛被人綁架了一次。


    丹敏明不希望這件事情,會發生第二次。


    再說。


    這個故事也太有傳奇性,如果沒有足夠權威的媒體背書,人們未必會信。對於國際藝術品市場來說,也許丹警官本人背書,都未必夠權威。


    那小子是想當大畫家的人,和豪哥這種人產生什麽聯係,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好說。


    最好的方式就是把這一節從他的履曆中抹去,不去和豪哥產生什麽過多的交集。


    蔻蔻說。


    這段時間,那小子去新加坡參加國際雙年展了,那是他職業發展的關鍵時期,就讓他安安心心去當個畫家吧,別去給他添亂了。


    “還有第二點,因為牽扯到的資金規模太大,這個案件的持續時間很長,我們應該還有很多資金賬戶尚未掌握。”


    “您知道,豪哥是靠在國際藝術品市場上偽造藝術品和虛構藝術品交易起家的。《油畫》雜誌又是國際藝術品市場上最為權威的藝術品評價雜誌,根據得到的資料,按照我的理解。伊蓮娜女士身為最大個人持股人的那家藝術雜誌,甚至一定程度上擁有藝術品交易的定價權?”


    “謝謝您的稱讚,《油畫》就是這個行業裏最好、最權威的雜誌。”旁邊的白人大媽笑笑,“警方願意和我們雜誌合作,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您不會對報道的影響力感到失望的。”


    “不,我想,丹警官應該不是在稱讚吧?”安娜卻望向蔻蔻老爹的臉,淡淡的說道。


    “這不是稱讚,此刻不是。”


    警官先生點點頭。


    “我可以告訴您,目前為止,聯合打擊犯罪辦公室沒有掌握任何豪哥和《油畫》雜誌有過勾連的資料。我個人主觀情感上,也不覺得伊蓮娜小姐您這樣的人,會和豪哥有什麽私下裏的資金往來。這是我方願意同意這場采訪申請的基礎。但是,采訪過程中,我會一直呆在旁邊。如果你們的聊天內容牽扯到了任何敏感的具體資金賬戶的問題,我有權隨時中止采訪。”


    “這也是在保護您。”


    “我想告訴您,豪哥和他的生意夥伴都是一群很危險的人。國際軍火商之類的人為了搞到他們那些困在賬戶裏失落的數以億計的金錢去向,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就在豪哥倒台的同一天。墨西哥薩卡特卡斯州的弗雷斯尼洛,就爆發了一起大規模槍擊案,死了十七個人,有兩個人的屍體超過一半的皮膚被油鍋……細細的炸過。按照國際刑警方麵剛剛發來的請求協助調查的傳真,據推測就和其中一個資金賬戶的去向有關。”


    “哪怕是僅僅知道相關的具體消息,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伊蓮娜小姐,您已經足夠有錢了不是麽?”


    丹敏明警告道。


    目前豪哥還有大量的資金沒有追查清楚。


    這也是他那麽注意去保護顧為經的隱私的原因。


    狗仔巴頌這種查到了顧為經似乎確實和豪哥的造假團隊有過來往是一碼事。


    它頂多頂多牽扯到藝術世界。


    知道顧為經才是促使豪哥倒台的“罪魁禍首”,可就是另外一碼事了,那個地下世界可要比藝術世界,黑暗殘酷的多的多。


    “別給自己添麻煩,也請別給我們添麻煩。你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又一次的告誡道。


    他想要在安娜的臉上看出明顯驚懼的神色,遺憾的是,看上去這個輪椅上的年輕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警官先生想象的要強大的多。


    伊蓮娜女士平靜的與他對望,輕輕的點頭,將桌子上的保密協議交給自己身邊的秘書審查。


    “很合理的建議。”


    她拿過鋼筆,評價道。


    等安娜簽完保密協議,丹敏明就站起身,帶著他的副官走出了大門,安排接下來采訪的具體事項去了。


    安娜坐在輪椅上,默默的等待。


    倒是旁邊美泉宮事務所的負責人,她明顯就是那種平常接觸的都是社會精英的優渥白人大媽,大概是被丹警官最後那段話,給嚇的有點心神不寧,原地跺著腳步。


    “美泉宮事務所在仰光的客戶名單,應該不包括豪哥吧?”


    安娜看出了這位負責人的緊張,隨意的開口銳評道。


    “呃……伊蓮娜小姐,事務所有義務對我們的客戶資料嚴格保密。”大媽停下了腳步,對安娜歉意的搖了搖頭。


    “隱私是我們的第一要務。您也不會希望從其他客人從我們這裏,隨意便聽到您的名字的。這是伊蓮娜家族願意去和我們合作的重要原因,不是麽?”


    很職業的迴答完問題。


    負責人又欠意的笑了笑,通過私人的角度說道。


    “應該不會吧?因為我不知道答案,所以,可以猜一下。我們的入會審查蠻嚴格的,幾乎都是會員推薦製。就算有,也不會牽扯到豪哥非法的生意之中,隻是……”


    “油鍋,這實在有點嚇人。”


    白人大媽捂了一下心口。


    她想了想,似是有所篤定。


    “不會。”


    “聽說仰光這邊是從泰國分部那裏拆分出來的一個辦公室,年份很新,設立了不算太久。這種級別辦公室在事務所裏更多的就隻是方便為客戶提供服務存在的,發展新客戶不是它們的主要業務。”


    “仰光這裏有什麽業務?度假來這裏的比較少吧。”艾略特好奇的問道。


    伊蓮娜小姐也看向白人大媽。


    她得知美泉宮事務所在仰光這裏,還有個辦公室時,還蠻驚訝的。


    “買買玉石吧?這裏的綠色玉石在東亞很有名,亞洲的客戶認這個。哦,還有禪修。”


    事務所執行的是一事一人的保密政策,大媽主要負責新加坡的業務,對這邊的客戶狀況並不了解。


    “正念冥想什麽的,在北美很是火熱。有些人跑去東夏、尼泊爾,也有些人很願意跑來東南亞這裏。仰光大金塔是佛教的幾大聖地之一,很多寺廟都提供類似的修行課程,您要是感興趣——”她隨便的揣測道。


    吱扭。


    大門又一次被打開。


    丹敏明拿著一部黑色的電話走進了辦公室,他把手機遞給安娜,指著屏幕上那個一次性臨時電話號碼。


    “準備好的話,就可以打這個電話。”


    他看了一眼時間。


    “犯人要在9:35分,前去一家醫院就接受治療。在這之前,大約有一個小時一刻鍾的時間,去接受您的采訪。”


    “豪哥可以說英語。”


    采訪是遠程進行的。


    陳生林的身體不好,幹係又實在太過巨大,為了防止被“營救”或者被滅口,他的關押地點,就醫地點,都是處於嚴格保密狀態的。


    連安娜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見到對方的麵。


    縱然是這樣的遠程連線,都必須在警方高級官員的陪同或者說“監督”下進行,防止遠程技術追蹤。


    安娜點點頭。


    艾略特從自己的包裏給她拿了一杯礦泉水,然後取出了一支錄音筆放在旁邊。


    伊蓮娜小姐則拿出了她的那個筆記本,摘下了鋼筆的筆帽。


    做好了所有準備後,她按下了通話鍵。


    辦公室裏的其他幾人都下意識的屏住唿吸。


    “嘀,嘀,嘀……”大約一分鍾的等待,然後電話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


    艾略特皺眉盯著仰光這方麵的官員。


    安娜倒是很鎮定的樣子,她伸出素白的手,重新撥了一遍電話號碼。


    這一次,又是很長的等待,連線終於被接通了,電話那端一片寂靜。


    “您好,我是《油畫》雜誌視覺藝術欄目的執行經理,請為我轉接豪哥,我預約了一場采訪。”


    安娜對著那端的寂靜說道。


    “稍等。”


    電話那端的迴答,惜字如金。


    良久。


    電話裏才傳來一個人輕微的唿吸聲。


    “您好,我是《油畫》——”


    “我就是你要采訪的人。”電話裏一聲輕輕的咳嗽,打斷了安娜的自我介紹,“我就是你口中的豪哥。”


    對方的聲音細聲細氣的,比安娜想象的黑道大梟要文靜的多。


    光聽聲音,很難想象他曾經是在地下藝術世界裏唿風喚雨的一個人。


    “請問那邊是安娜·伊蓮娜小姐麽?”他竟然主動的開口問道,很禮貌的問道,“我一直在想象著我們會在什麽情況下見麵,如果是的話,我很榮幸。”


    丹敏明皺起了眉頭。


    安娜很平靜。


    “是的,我是安娜·伊蓮娜。您認的我的聲音?還是您以前曾見過我。”


    “我總共見過您一次。在兩年前倫敦的一次慈善拍賣會上,我總共見過布朗爵士兩次,一次是四年前的2019在南美的裏約國際圖書雙年展,一次是八年前,在日本的大塚國際美術館。”


    “您的記憶力讓人印象深刻。”伊蓮娜小姐讚許道。


    “這並不困難。每一次,你們都被人群所簇擁,坐在展會、拍賣會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被攝影師鏡頭所團團包圍,或者布朗爵士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絕的講著些什麽。而我坐在角落處的陰影裏望著你們。”


    “像是陰影裏的飛蛾望著舞台中央明亮的燈火,嗬。”


    電話連線看不到對麵的表情。


    伊蓮娜小姐在電視上見過對方的照片。


    身材清瘦,眉毛淺淺淡淡,戴著一副橢圓鏡框的金邊眼鏡,嘴唇很薄,薄嘴唇上有兩撇極淺的剔的青光的胡茬。


    她想象著對方此刻正咧開嘴唇,笑出白森森的牙齒和淺淺的牙床的模樣。


    “你很期待的和我,‘見麵’?”她問道。


    “非常期待,總的來說,這應該是我這麽多年來,第二期待的一次和藝術屆的人士的會麵。”


    電話對麵的男人含笑到。


    第二期待?


    安娜在心中挑了一下眉頭。


    “看來,要是今天來采訪您的是年長的布朗理事長,你會更開心一點。抱歉先生,爵士閣下事務繁忙,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去做這種一線訪談的工作了。”女人隨口銳評道,“大概您這個期待,還要留給將來了。”


    女伯爵閣下奇怪的強勢基因又發動了。


    這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好時機,但安娜超級討厭采訪對象因為年齡問題輕視自己,也不喜歡在藝術界,自己的重要性被誰排在了布朗爵士之後。


    就算對麵是豪哥。


    “不。就您和布朗爵士來說。我更希望見到的是您。”豪哥竟然真的迴應了女人的銳評。


    “因為我是漂亮女人?”安娜繼續發起銳評。


    “這和姿容無關,因為你姓伊蓮娜。既使你是一個醜八怪老太婆,我也期待和您的見麵。”豪哥認真的說道。


    “誰不期待呢,伊蓮娜家族,高貴的伊蓮娜家族,偉大的伊蓮娜家族,光榮的伊蓮娜家族……”豪哥語氣淡淡的。


    “您和您的先祖可是西方藝術世界的主君啊。這些年來,有些人管我叫藝術世界的造假教父。”


    “造假教父,造假教父。被人叫的多了,自然,就想去看看真正的藝術教父,是什麽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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