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的輕鬆,也贏的無味。


    沒有預計之中的掙紮,反抗,無意義的憤怒,小醜一樣的爭辯……


    角鬥場裏的角鬥士沒有咆哮的向獅子衝過去,也沒有崩潰的轉身逃命。


    簡簡單單的一句“說的好”,麵對蓄力已久,咆哮著衝向他的獅子,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丟掉了手裏的刀。


    “想要體麵的逃下場麽?”


    崔小明抓住了顧為經此刻的想法。


    倒是有些小聰明。


    對麵的年輕人意識到了這是他注定會輸的辯論,發現了自己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勝算。


    既然不可能贏。


    於是,立刻便選擇了最不失風度的退場方式……隻是——


    未免有點太不失風度了一些。


    那句“說的好”,寧靜的不像是失敗的角鬥者跪在地上,親吻康茂德皮靴上的泥土,雙手獻上自己的短刀以請求寬恕與憐憫。


    反倒有一種老教授麵對一場不錯的畢業答辯後,給予肯定短評的感覺。


    他還沒有能夠完全刺破顧為經身上的那層偽裝的保護色。


    如果這是輪椅上的安娜小姐,對他所說的好,關於吳冠中繪畫技法的見解,她不如自己。


    崔小明會幸福的仿佛要立刻昏過去。


    換成顧為經來說這話?


    他配麽。


    是的,顧為經連誇自己說的好,都不配說,他真的一下子就聽懂了剛剛的那些藝術精髓麽?至於他的藝術見解不如自己?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崔小明自出生起,自他小時候第一次接觸到畫筆起,就在這條道路上摸索著前行,而今已有了超過二十年。


    顧為經才在融合畫的領域裏,練了幾年?


    他一段話二十年的功力,對方要拿什麽擋。


    再說。


    顧為經未免也太過天真了一點。


    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是互相搶飯吃的零和博弈。


    這場角逐,可不是一方丟掉手裏的短刀就能結束的。


    就算角鬥士跪地親康茂德的鞋尖,是否願意寬恕對方,也要看皇帝陛下本人的興致。


    他可以逃,可以跑,可以狼狽的離開。


    但隨便一句“講的好”,就想結束這場對話——不行。


    崔小明要的可不光是一個“對於吳冠中作品技法的見解,我不如你”。


    見解是知識,知識是可以學的。


    他要的是顧為經承認,讓伊蓮娜小姐聽見,“我這個人不如你”或者“我的畫法不如你的畫法”,至少是“我的畫不如你的畫”才行。


    不過,對方還有一點腦子,這種話肯定是不會明說的。


    但他得逼顧為經表現出來。


    至少。


    也得逼顧為經享受到昨天他所經曆的那種在眾人麵前,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也來,不知該如何進退,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尷尬的苦痛才可以。


    “不如我?”


    “謝謝,但這不是僅僅關於對於吳冠中作品見解的問題,這是關於繪畫道路的問題。”


    “為經,我明白。你想要用畫麵的技法去彌補這種割裂,但做的再努力,早在你在畫布之上路下筆前,繪畫風格定死了,繪畫的骨架也被事先定死了。”


    崔小明上前一步。


    他步步緊逼。


    “用不對的方法畫融合畫,做的再好也隻能是表麵文章。”


    “仿佛一隻摔成兩瓣的瓷碗。後期你想用精巧的技法請巧手匠人去彌和在一起,表麵看上去也許被粘成了一隻,也許外人不容易察覺出來。但你的心永遠知道,它是裂的。”


    崔小明繼續出他完美的誅心之言。


    “我說的對麽?”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


    顧為經的畫法當然還有不夠圓潤豐滿的地方,這是事實。


    顧為經自己能感覺出來,評委能夠感受出來,同樣為專業人士,在類似的道路上進取多年的崔小明,也能感受出來。


    然而。


    他是顧為經,沒談自己。


    論到畫法的成熟度。


    顧為經的作品可比崔小明的作品,要高上不少的。


    那種畫麵裏的割裂感,崔小明的《新·三身佛》也要比顧為經的畫,濃上不止一個檔次。


    顧為經的畫上風格的些許差異,淡的像是雲霧和雲霧之間層疊的縫隙。


    崔小明的那種國畫與油畫之間筆觸轉圜的滯澀,卻是雲霧和藍天之間的色澤差異。


    所以。


    崔小明就說他的畫“心是裂的”,這話不是說給顧為經聽的,而是借剛剛他縱論吳冠中作品風格的威勢,說給遊客或者評論家聽的。


    恰如關於皇帝新衣的童話。


    聰明的人都能看出來,皇帝身上的衣服有多麽漂亮。


    聰明的人也都能看出來,顧為經畫的再好,畫的再漂亮,也是裂的,也是等而下之的東西。


    與之相對的。


    崔小明的畫雖然是裂的,可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所以他自應當“大道可期”。


    “很有趣的見解。”


    顧為經點點頭,他的下巴微微下沉,又向著左側滑去,由點頭變為了搖頭。


    “你的心知道它是裂的……崔先生。我喜歡你的這個修辭。”這是年輕人第一次麵對崔小明的責問,給出自己明確的迴答。


    他的聲音也變得洪亮了起來。


    “但我不太能同意你的觀點。”


    崔小明腹中嘻笑。


    關於個人職業前途的問題上,顧為經若是會這麽輕易的認輸就有鬼了。


    可他不認輸,又能怎麽辦呢?


    他不同意,有用麽。


    崔小明才不怕顧為經反抗,他隻怕顧為經連反唇相譏的勇氣都沒有,那就實在太無趣了。


    不過。


    顧為經的繪畫水平確實不低,崔小明自負而自大。


    他能為了探聽情報而笑臉相迎,此刻明知自己必贏,卻也不給顧為經胡攪蠻纏與他“貼身肉搏”的提一些普通人聽不懂的雲裏霧裏的高概念混淆視聽的機會。


    崔小明繼續搬出了吳冠中,準備借勢,希望用前輩大師的威勢和成就,直接殺死比賽。


    他和崔小明比畫,有輸有贏。


    他和吳冠中比藝術見解,他怎麽能贏。


    “吳冠中先生的中西結合式的繪畫作品,幾乎完全以點、線、麵為繪畫的最基礎表現形式,把複雜的藝術形象、精妙的藝術細節升華成精煉的藝術形象……用最基本的藝術元素,構建畫麵的深度……就是這種點、線與麵的運用,使得畫麵充滿了生動的氣息……”


    崔小明上前了一步。


    他說話間走到了特別展台的中心展台麵前,用手掌指向基座上的油畫,語氣充滿了讚歎。


    “為經,藝術創作的過程中,有所迷茫,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我們兩個人的繪畫風格相近,你比我年輕一些,我稍微更有一些經驗,所以,看了你的畫之後,我更擔心你在錯誤的路途上虛擲了光陰。”


    他語氣清淡又自信,宛如在點話迷途的羔羊。


    “我承認你的技法很好。”


    “但技法是有限的,技法是重複的。若說技法,卡拉瓦喬、倫勃朗、貝尼尼、透納、顧愷之,張僧繇,吳道子,曹仲達,黃公望,王維……十九世紀以前的大師們,就已然早就把技法玩到了極處,後代的畫家們如何畫,也不過隻是重複的發明輪子而已。現代藝術應該求新、求變、求風格之上的突破。”


    “這才是屬於我們這代人的東西。”


    “如果你有困惑,這種時候,不妨謙恭一些,看看那些真正的大師們是怎麽做的。我崔小明對你說的這一番肺腑之言,為經你自然可以不聽,不信,不理。當成耳旁之風不去放在心上,一笑了之。”


    崔小明猛然原地轉過身。


    從見麵初時,就始終縈繞在臉上的笑容,在一刻褪的幹幹淨淨。


    他麵色莊重嚴肅,仿佛鬥士在拔刀出鞘,發出霸道十足的一記重斬的同時,用眼神“釘”住對方。


    又似佛門高僧做那指破迷障的當頭一棒,降福妖魔。


    “可若是這番話是吳冠中先生對你說,是前輩大師對你講的。是一幅能夠獨占一個特別展廳的大作,他用畫筆告訴你的。”


    “在這裏,看著遊客芸芸從我們身邊過,看著這些人從四麵八方而來,隻為一睹這樣的一幅畫。我們難道不更應該有謙恭之心麽。為經,你怎麽可以聽不進去?”


    完美。


    崔小明簡簡單單的一句“站在特別展廳之中,站在被來來往往的世界遊客所包裹的中心展台旁邊,難道我們不更應該有敬畏之心”的喝問,便早已勝過了成百上千句無意義的廢話,為這場爭論徹底的畫上了句號。


    麵對這樣的指責,麵對崔小明早已精心準備好了的陷阱,麵對他所打出的不給顧為經任何逃避空間的正麵“傾力一擊”。


    顧為經沒有選擇。


    他嗯嗯啊啊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就輸了。


    他裝作大度的模樣,繼續用說的好、說的棒、說的呱呱叫,他也輸了。


    顧為經轉身離開,選擇逃跑?


    他更是輸了個徹徹底底。


    顧為經唯一的選擇,就是正麵把這番話接下來,把崔小明的責問擋住,用自己的道理,“格擋”開崔小明的道理。


    但他怎麽能做到呢?


    用中二漫畫式的方式來形容——


    崔小明的這一擊,不是他自己打出來的。而是他事先布好了“大陣”,引動了前輩的“真魂”,借用了身後吳冠中作品的威勢,借用了這整間獅城雙年展和新加坡國立美術館合作的特別展廳的威勢,引動天地共鳴,打出來的。


    才有這般力劈華山的淩厲氣勢。


    才讓顧為經避無可避,逃無處逃,擋無法擋。


    這是足以把顧為經輕易的碾成灰塵的千斤巨力。


    是啊。


    如果是崔小明的藝術見解,顧為經有的爭辯,有可以撒潑打滾,胡攪蠻纏的空間。


    可如果是德高望重的國際頂級大師的藝術思想,顧為經要怎麽狡辯呢?


    那可是吳冠中啊。


    曾經亞洲身價最高的在世畫家。


    吳老一生一片赤心在丹青,少時出身貧寒,年輕時代曾經在糞筐上畫畫,年老以後,以成一代宗師的老人,也曾經用一個小小的餐車四處采風,捐掉了自己無數幅畫作。


    他對身價高低如何應該不會多麽在意。


    可藝術市場是很功利的。


    身價某種意義上就等同於地位,起碼代表了收藏界的認可度。


    古往今來,在世時就達到這身價的大犇級畫家,掰著指頭數,能數出雙掌之數麽。


    這種問題換成曹軒來,也許可以答。


    換成顧為經。


    他絕對是沒有這個水平的。


    顧為經最好的應對方式,也是唯一的應對方式,就隻有不讓崔小明出招,不進行這場談話。


    可惜。


    從他動了心思,想要聽聽崔小明的藝術分析的那一刻開始,後麵發生的一切,便已然成了定局。


    很多遊客都有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


    大概是崔小明表現的太有氣勢,說的太有道理,太符合吃瓜群眾們對於藝術家這樣的人群的想象,此刻,還有人鼓起了掌。


    “去,就說藝術館裏不讓大聲喧嘩,請兩位藝術家先生去一邊的茶歇室聊天。對觀眾說,這位顧先生過兩天有個人的藝術講座,如果感興趣,覺得沒聽夠的話,可以在官網預約門票。”


    有人鼓掌。


    見情況不對。


    也有女人皺眉,在人群的後排拉住了保安的袖子。


    在崔小明和顧為經發生關於藝術風格的爭論的這幾分鍾時間裏。


    他們旁邊已經聚集了整整一圈人,舉起的手機鏡頭也越來越多。


    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和場館保安早就在幾分鍾前,便已經到場。


    甚至這邊的動靜,還吸引到了兩位今天上午有活動要參加的評委嘉賓。


    之前工作人員看到了顧為經胸前的參展藝術家的胸口,也有人認出了崔小明的身份。


    他們知道藝術家們的性格都是千奇百怪的樣子,沒敢輕易的去打擾,而是喊來了策展助理邦妮·蘭普切來做主。


    邦妮小姐站在人群中,看著展台邊成為大家目光焦點的兩個年輕人。


    她是少數幾個了解一些內情的人。


    崔小明的父母都是很有影響力的知名藝術家。


    顧為經——顧為經的情況複雜的多。


    她迄今為止,都清晰的記著對方對她說,酒井一成看好他,曹軒看好他,很多知名藝術大師都看好他,他的友誼與感謝值得自己用更加鄭重的態度對待時的語氣……寧靜的似是在陳述既定的命運。


    再說。


    唐克斯昨天晚上,宴會結束後,一邊拿過她的手機哐哐敲著手機屏幕,一邊批評她,說她沒有藝術眼光。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我雖然讓你冷處理,可顧為經那幅《人間喧囂》這種級別的作品,要是不值得一個展台,那什麽作品值得?這種作品你都不提前通知我,要你這個策展助理何用!”


    當時策展人的那幅嘴臉不要臉極了,仿佛顧為經會被冷落的鍋,完全是她這個小助理的。


    唐克斯打“尊敬的顧先生時”臉上的笑容,讓邦妮用腳後跟想都明白,英國大叔已經準備要甩著舌頭舔上去了。


    猶豫了一下。


    邦妮還是出手想要幫顧為經化解這次危機。


    誰知有人在旁邊搖頭說道。


    “蘭普切女士,就讓兩個小夥子聊聊吧,應該蠻有趣的。”


    “大家辦的是雙年展,又不是誰的個人畫展。這種關於藝術風格的探討與爭論,才應該是雙年展的精髓。”他的語氣溫和而堅定,做出了仲裁,“我在耶魯上學的時候,類似的辯論和探討,幾乎每周都有。這才是年輕藝術家們該有的激情與活力啊。”


    “馬奈和畢加索,也都曾在畫展上和別人吵過架,不是麽?優秀的藝術風格,是不會怕別人的指摘的。”


    邦妮轉過頭。


    說話的人年過半百,頭發灰白。


    他叫查理·紐茲蘭,《油畫》雜誌社的一位年限資深的副主編,是雜誌社派來到新加坡的采訪團隊裏的副手。


    除了身為雜誌社副主編的身份以外,紐茲蘭還以國際知名評論家的身份,出現在了本次組委會學術評委團的大名單之中。


    安娜因為臨時有時,離開了新加坡之後。


    對方將代替她,做為剪彩嘉賓出席今天上午一項當地金融機構向組委會的捐款儀式。


    因為這個緣故,此刻這個人和另外幾位評委,才會恰好也在濱海藝術中心這裏。


    “紐茲蘭先生,這個——”


    邦妮又看了前方沉默的顧為經一眼,語氣有些猶豫。


    就在這個時候。


    沉默的顧為經忽然開口了。


    “不。”


    他說。


    “我還是不同意你的意見。”


    “你不同意吳冠中的藝術思想麽?你認為他畫錯了?”崔小明含笑問道。


    “不。我是說,我覺得吳冠中的先生的畫,講述給我的是另外一番道理。”顧為經說道,“構成繪畫的底層,不是點、線與麵,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


    果然這家夥此刻隻能拿一些油腔滑調的東西以做掙紮。


    可笑。


    崔小明怎麽可能讓顧為經這麽油滑的溜走呢。


    他又接著笑了起來。


    笑意溫柔。


    他用溫和的笑意和勝利者的氣度炙烤著對方,用溫熱的文火炙烤著鍋釜中的逃不走的青蛙。


    “為經,藝術風格又不是玄學。”崔小明勾了勾嘴角,“就像吳老說,抽象不是一無所有。”


    “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這算是什麽答案。抱歉,我聽不太明白。”


    崔小明的心思已經不在顧為經身上了。


    他用眼前的餘光望著那些高舉的手機,望著遊客們好奇的臉,他甚至看到了人群中的那幾位組委會的嘉賓。


    父親曾帶著他,拜訪過其中一兩位。


    崔小明有點難掩的期盼——


    不知伊蓮娜小姐,是否有機會能見到他此刻的風光?


    ——


    此時此刻,大海的另外一端。


    安娜正在人陪同下穿過走廊。


    “我知道你們在泰國有自己的業務,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們竟然在仰光都有自己的辦公室。”


    “應該說——你們的業務能力有點,讓我刮目相看麽?”年輕女人隨口說道。


    “美泉宮事務所會盡全部努力,為我們的客戶提供最為優質的服務。伯爵閣下,我們為您的家族提供服務已經超過200年了。”


    身邊陪伴著她的是一位身材有點胖胖的白人大媽。


    “如果您有需要,即使在南極,美泉宮事務所也會有自己的辦公室的。”大媽頗為俏皮的迴答道。


    “伯爵?”


    “你爺爺喜歡這個稱唿,很榮幸,您是我服務過的第三位伊蓮娜伯爵。”


    “希望是最後一位。”安娜隨口銳評道,“我聽我父親提過您,和他一樣,稱唿我的姓氏就好。”


    “我很抱歉。伊蓮娜小姐,我很抱歉。”


    白人大媽語氣變為恭謹,不知是為了錯誤的稱唿道歉,還是為了多年前那次葬送了安娜父親的事故感到遺憾。


    她走過去,為伊蓮娜小姐推開走廊盡頭的房間的大門。


    一位穿著警界高層製服方臉盤,麵容嚴肅的政府官員,出現在了門後的獨立辦公室裏。


    ……


    顧為經參加獅城雙年展的過程曆經了千辛萬苦,沒有趕上定好的班機後,又是處理家裏瑣事,又是和畫展方麵溝通,晚了足足十天,才等到了下一班飛向獅城的航班。


    伊蓮娜小姐想去仰光轉悠一圈,卻就像是出門隨隨便便散個步一樣的容易。


    昨晚她和顧為經同在一個晚宴上。


    當今天顧為經走濱海藝術中心裏遇上崔小明的時候,伊蓮娜小姐已然坐著私人飛機,跨越上千公裏,飛抵異國他鄉不知多時了。


    與安娜同乘那架達索ex2000型洲際私人飛機從獅城飛抵仰光的,還有美泉宮事務所的工作人員。


    安娜的行程很急。


    伊蓮娜家族的主要影響力都在歐洲,很多事情自己聯係起來都太慢了。


    所以管家先生就委托了和家族長期合作的美泉宮事務所。


    這種事務所的性質很像那些大型私行的高級客戶對接部門,他們不單純是一個金融機構或者投資機構,更多的是一個服務機構。


    孩子上學,老婆買包,老人看病,投資移民,地中海買帆船,太平洋買小島,肯尼亞獵獅子,請最專業的登山家陪同你用阿爾卑斯式攀登法(注)征服珠穆朗瑪峰……


    (注:既一種不攜帶氧氣的高難度登山方式。)


    這要你的財富夠多,是那種超高淨值的客戶,他們都能幫你滿足這些要求,或者找到能為你滿足這些要求的人。


    伊蓮娜小姐上次聯係美泉宮事務所,還是請它身為中間人,為自己去匿名簽下偵探貓的經紀人代理合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能大畫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杏子與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杏子與梨並收藏全能大畫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