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流兒自從和林采薇分別之後,雖不是十分想念,但偶爾也會浮現腦海,然而現在,見得林采薇居然在比武招親,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一陣不快。


    台上雲天的銀槍宛若銀蛇,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朝陳雲飛咬去,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專挑他的破綻連攻。


    陳雲飛長劍飄飄,雖不至於敗下陣來,但應對起來卻是異常吃力。他剛才同張小凡和鐵船動手時,就耗費了不少真氣,如今又對上和他同在魂師境中期的雲天,哪還能等閑視之?


    天流兒心道:“這雲天的槍法竟然也觸及到了三品武技的門檻,看來這陳雲飛遲早要輸。”


    天流兒忽然問道:“這雲劍山莊的雲天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小凡道:“此人好色風流,喜歡仗勢欺人,名聲極其不好,風火城的人都怕他,見著了都得躲得遠遠的。記得還是兩年前的時候,他看上了一良家女子,那女子不從,他便將其強搶迴家,後來那女子的父親找上我們鬆山劍派,請求我師父為他主持公道。我師父俠名遠揚,向來好打抱不平,聽了此等事情,當下率領本門上下年滿十六歲的弟子,下山直奔雲劍山莊。在我師父的極力主張下,雲劍山莊的莊主雲杉才不得不賠償那女子父親一百兩銀子,並送還被強搶了的女子。”


    “這個禽獸!”天流兒咬牙切齒道,他也是個好打抱不平的人。


    擂台上,雲天忽然猛刺出五槍,槍槍致命。


    陳雲飛見他竟不惜門戶大開,心知不好,這家夥想要一舉結束戰鬥!


    他哪能讓雲天得逞?當下使上了十二分勁,長劍舞得密不透風,猶如金鍾罩,所有的攻擊都被一一擋了下來。


    “困獸之鬥,”天流兒道,“這陳雲飛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若他敗了……”


    若他敗了,林采薇就得嫁給那個紈絝子弟——雲天!天流兒想著,不覺心痛起來,林采薇怎麽能嫁給那種人?


    無論如何,林采薇也不能嫁給雲天這種人!無論如何……


    天流兒隻想到林采薇不能嫁給哪種人,卻沒想到她應該嫁給哪種人。


    這種問題根本不需要去想!天流兒想,隻要她不嫁給雲天,她嫁給誰都可以!


    不過真的是這樣嗎?天流兒不敢深入追問自己,他怕看到自己心底真實的想法,他怕內在的自己並不是自己以為的樣子。


    其實誰都怕。


    他隻好不再去想。


    擂台上,雲天站定了身子,手持銀槍,瀟灑至極。而反觀陳雲飛,披頭散發,衣服上破了好幾個洞,還隱隱有些斑斑血跡,實是狼狽不堪。


    雲天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十分狼狽的陳雲飛笑。


    天流兒心頭一震,如遭重擊。他忽然明白了,當時莊風打敗他時,不正是這樣笑的嗎?


    當時他並不懂這笑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他知道了,這勝利者對戰敗者的笑,實在是比惡言嘲諷還要蔑視對方。


    惡言嘲諷,說明他很想戰勝你,很想證明一些東西;然而這不言不語的笑,根本就是**裸的嘲笑,仿佛打敗你的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隻是看著你十分狼狽,覺得很可笑,很滑稽,在他眼中根本沒有你。


    陳雲飛氣得雙目猩紅,恨不得在雲天喉嚨上刺個窟窿!但他已經做不到了,他沒有想到,這個經常仗著家族勢力到處欺人霸市的紈絝子弟,武功竟然會如此之高。


    陳雲飛披頭散發,仰天大笑,笑罷,厲聲道:“你以為你這樣就勝過我了麽?”聲音尖銳刺耳,難聽極了。


    雲天正想出言嘲諷,但見陳雲飛不知從懷中掏出了什麽東西,一個往台下的人群中扔,一個往自己腳下扔。


    隻聽得“砰砰”兩聲爆炸,台上和台下竟突然籠罩進了濃濃的煙霧之中。


    “這是煙霧彈,大家小心!”一個老者出言提醒道,聽這聲音,應是給雲天拿槍的劉大胖。


    台下有四分之一的人都被煙霧籠罩,可視度不足一米!人群頓時混亂了起來,你踢我,我打你,亂成了一片,仿佛除了自己之外,每一個人都很有可能是采花大盜陳雲飛。


    而擂台上則是完全籠罩在了煙霧團中,可見度亦是低得不行。雲天、劉大胖和趙太高三人背靠背圍成一團,謹防陳雲飛偷襲。陳雲飛這種飛簷走壁的大盜,可不講什麽江湖道義,再無恥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陳雲飛則是一開始便記清了每個人的位置,待煙霧彈一爆炸開來,他便朝林采薇掠去,準備擄著她趁亂逃走。


    誰知他剛奔出五步,便有一人擋在了他的麵前,他知道,這必定是林采薇的爹——林山。隻見他還未有所行動,林山的一隻手便抓了過來,這一招擒拿手,竟和他的劍法一般迅疾無比!但他早便料到,這林山是位高人,武功自然不低,所以也沒有太過驚訝,隻是身形一矮,不僅躲過了這一抓,還從林山的腋下鑽了過去。


    林山雖看不太清,但武功高強之人,不用眼睛也能辨明事物,聽得陳雲飛躲了過去,當下立即反手一抓!


    他滿以為這招“扭轉乾坤”必能擒住陳雲飛,然而,手抓到處,竟是空空如也!


    他頓時大驚,心道:“這人輕功和身法果然非常人能比!”立即跟著聲響追了上去。


    陳雲飛甩脫了林山,大功已是告成一半,接下來隻需要抓著林采薇,便再沒有人能留下他。以他的輕功,再趁著煙霧繚繞,沒有人能將他攔住。


    隻奔出十來米,陳雲飛計算著已是到了林采薇麵前,並且前方也隱約有個人影。他不假思索,伸手便要將她抓走!


    誰知他的右手剛一伸到那人影麵前,立馬又縮了迴來,同時大聲慘唿!


    原來他的右手小拇指已被齊根削斷。


    他又驚又怒,喝問道:“什麽人?”


    隻聽得一個男聲答道:“你最好趕快離開,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裝神弄鬼!”他驚怒之下,一劍刺向聲源。這一劍之威,當真是窮盡了他畢生之力!


    可他這一劍刺出,長劍竟然被對方斬斷了!


    他握著斷劍的手開始在顫抖,冷汗連連,這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但令得他感到恐懼的,還是對方一下子斬斷了他的長劍。


    他使劍這麽多年,劍就相當於他的另一隻手般可靠。


    他這隻手比他另外兩隻手還更有用,更重要。


    然而現在,他的這隻手卻被砍斷了。


    他成了殘廢。


    他當然可以再找另一隻手,再找另一隻更可靠的手。


    但他已沒了勇氣。


    或者說,他再也沒有機會?


    曾經有過那麽多人追捕他,想要置他於死地,他都不曾為之動容,然而現在,他麵對一個未知的人,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是否恐懼正是來自於未知?


    他聲音都變了,嘶啞道:“你是什麽人?”


    那聲音歎道:“哎!我讓你走你不走,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話音剛落,隻見得周圍開始明朗起來。煙霧彈的效果,已經開始消失了。


    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陳雲飛不敢相信,他幾乎要瘋掉!站在他麵前的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他根本接受不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前進的路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麽可能一招砍斷了他的點鋼劍?


    這少年正是天流兒!


    “天流兒!”林采薇喜出望外,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腰,她實在沒有想到,天流兒會在這個時刻出現。


    就在此時,“噗”的一口鮮血噴出,陳雲飛幾乎踉蹌倒地。


    原來林山已經從他身後趕了上來,在他呆住之際,一掌拍在了他背心。


    此時的雲天等人也看清了場中形勢,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隻是靜觀其變。


    陳雲飛口角沾滿鮮血,加上披頭散發,仿若瘋子。


    其實他的精神已經有些崩潰,神智開始錯亂起來。他無法相信天流兒這麽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居然讓他栽了如此大的跟鬥。


    他搖搖晃晃走下台去,嘴裏不停地喃喃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


    眾人都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來,看他瘋瘋癲癲,都不禁起了憐憫之心。天流兒心道:“哎,此人就此廢了。”


    就在陳雲飛走出十來丈遠之際,一串破空聲響起,暗器一一打在了他背後,他立即倒了下去,一命嗚唿。


    天流兒怒道:“你做什麽?!”他的目中滿含怒火,瞪大了眼睛瞧著雲天身後的劉大胖。


    那一連串暗器正是這又高又瘦的老頭劉大胖所發。


    劉大胖義正言辭道:“這種無惡不作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不殺他留他何用?”


    天流兒大聲道:“可是他都這樣子了!”


    劉大胖道:“此人詭計多端,神鬼莫測,誰知道他這副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


    天流兒越聽越怒,幾乎忍不住要上前一刀割下他的舌頭。


    那雲天一直打量著天流兒,忽然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關你屁事!”天流兒一則實是怒極,二來對這雲天十分反感,不禁無禮起來。


    雲天冷笑一聲,道:“你想找死?”


    天流兒神色一寒,冷冷道:“就憑你?”


    “他是我們鬆山劍派的弟子。”這時候,張小凡已站到了天流兒身邊。


    雲天身後的那臉色陰沉的趙太高本欲動手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聽得張小凡說他是鬆山劍派的弟子,不得不打消了自作主張的念頭,抬頭看著雲天。


    雲天笑道:“原來是鬆山劍派的朋友,不知道你們找到你們大師兄沒有?”


    張小凡心頭一顫,心道:“他怎麽知道我們在找大師兄?”但轉念一想,“是了,這幾日我們同門師兄弟把整個風火城都找遍了,他要不知道才怪哩!”


    當下隻得答道:“尚還沒有,多謝雲公子關心。”


    雲天又開始笑,隻是笑裏添加了一絲玩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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